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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十九章(中) ...
自正厅院中出来,深深吸了几口气,这才缓下了胸中一直压抑着的腥甜。抬头望去,方才还沐着余晖的天此刻已渐渐暗沉了下来。知道时候不早,李寻欢整了整衣衫,转身往后园走去。
那张送来的帖子上写道不请自来,甚至是挑明“小李探花”,想来这下帖买庄之人,不会是江湖上无名之辈。不然,以兴云庄在江湖上的地位,此人若是寂寂无名,又岂敢在帖上直书如此。只是眼下时空倒错,小李飞刀已是六年未现江湖,只怕是有人听了什么子虚乌有的江湖传闻,以为兴云庄无主可依,这才敢大呲呲指名道姓,前来挑衅。
李寻欢想到此处,心下大呼侥幸,若非小云托不悔留柬传话,逼迫自己尽速回来,只怕帖子交到小云手里,今晚那孩子便要独自来面对这不知来历不明深浅的寄柬之人,若是因此有什么闪失,到那时,自己又如何向诗音交待?
仰头望天,李寻欢唇角微微一勾,既然自己已然回来,便断不容小云再涉入其中,而那下帖之人,也绝不让他伤小云分毫。
只是——自怀中取出那帖子,李寻欢复又细细查究,可翻来覆去看了多时,也仍是抓不到半点头绪。那下帖之人自称“关天翔”,也不知究竟是真名实姓还是随手捏造搪塞了事。这一路行来,自己未曾想明那下帖之人的来意不说,便是连和他相关的讯息,也是半点摸不着头脑。
李寻欢沉吟许久,半晌,怅怅叹了口气,将那帖子收入怀中,负手缓行,心下却仍是烦乱不已。鼻间忽而一股冷冷幽香传来,不觉微微一怔,回目四顾,却发觉自己不知不觉间已走到了后园梅林。
缓步踱至一株梅树旁,李寻欢伸手缓缓抚摸着有些崎兀不平的树干,脑中却反复咀嚼着那帖中的话。下帖之人虽是明书拜庄的日子时辰,却全没写明究竟约在何处相见。李园虽算不得豪门巨宅,前后亦绵延数顷之阔,万一对方突然发难,对小云动手,自己相距过远,只怕救之不及;若是陪在小云身侧,一旦动起手来,自己一个回护不周,小云仍旧免不得有些什么意外。若是戌时之前,自己仍未解明这帖中隐意,今日这一会,只怕便要落得一身狼狈。
念及此处,他不由得打起精神,细细寻思。
“听闻君之雅居,依水环山,且有傲梅陈墨……”李寻欢心有所思,不知不觉间竟轻声念了出来。他声音极低,便是旁人听了,也只当作他絮絮独吟,然而在他自己,已是斟酌思量多时,此刻吟来,却是一语惊醒迷茫之人。
眼中光华一闪,李寻欢忍不住伸手一拍——傲梅陈墨,所指之意,想来当是这梅林与园中书斋,只是既然这下帖之人已写明今日一会,又有戌时月下之语——想必,便是如此了。
李寻欢既已解明这帖中之意,心中已有了计较,正欲举步,却觉脸上颈上似有什么东西触了几触,不禁一愣,凝神看时,忍不住失笑。原来方才他抚树沉吟,解开那帖中隐指之事,放下心头牵负,挥掌拍出,正中身旁那株梅树,虽然未用真力,但他习武之人,力道原本便不可小觑。直震得树上梅花簌簌而落,沾了他一头一脸。
此刻天色已全然黑了下来,一弯钩月静静悬于夜空,如洗如练。李寻欢仰头望着那簌簌而落的梅花,心中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不久之前,那个落拓飒然的男子和他,在这月下梅林如何比武过招,如何举酒共饮,就此一路结伴,并肩同行,惺惺相惜。
那时的月色一如今晚这般澄澈,而那静静坐在自己对面,一身黑衣的男子,脸上虽带着笑意,却掩饰不去眼中的情伤和思念。李寻欢一直都知道,这个男子和自己,都是同样被感情所苦之人,所以他也一直深信,即使没有这相似的经历和可以相互体认的心头之痛,自己若是遇到这个人,也定然会和其倾心相交——不为其他,只因为,他们都是,性情中人。
那一夜他们喝了多少酒李寻欢已经记不清了。这十几年来他终日酒不离口,酒量也便一日日长了起来,只是那人却似比他更喜这杯中之物,不管是高谈阔论言及江湖纷争,亦或是沉默不语各自缅怀心中所爱,二人都是这般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虽不免醺然醉倒,不多时却复又醒来。如此饮到后来,李寻欢觉得自己意识慢慢朦胧,便渐渐的睡了过去。次日清晨自己在石桌上醒来,只见得四周空坛横陈,桌上也是杯盘狼藉,那人早不知去了何处,只是自己身上,不知何时盖了件厚厚的半旧披风。
李寻欢轻轻呼出一口气,伸手到袖中,缓缓摸索着什么,随即低声叹道:“杨兄……”
他尚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身后忽然传来了脚步声,那脚步声很慢,却又一步步带着沉稳和收敛过后的气势,如同他所熟悉的那个人般。李寻欢心中微微一跳,正待开口,却又缓缓闭上了已经张开的嘴唇——不,不是他,不是杨逍。
杨逍的步子一向是沉稳而缓慢的,虽然他身上所带的气势和威压,收敛过后仍旧能让人感觉到张力,但是以他的修为,行走之时决不会发出如此重的脚步声。
李寻欢微微闭上了眼睛,手心握紧,轻叹一声——杨兄,分别半日,我思量于你,已到了这般地步么?
他缓缓转身,却见梅林之中,缓缓走出一个身穿褚色紧身长衣,外罩黑色长袍的男子,此人三十余岁年纪,剑眉星目,容颜俊朗,身上衣衫由金线掐丝,织出暗金流云纹,一望便知价格不菲。李寻欢眼中冷光流转,眼下戌时快过,若是他所料不错,此人当是那下帖之人。
既已猜到所来何人,李寻欢也就不再迟疑,略整衣衫,向那人遥遥抱拳,口中笑道:“这位仁兄,深夜前来兴云庄后园,多半不是为了赏梅玩月,看阁下行止亦非迷途误入,想必便是昨日送上拜帖,欲求购兴云庄的关先生了。”
那人一怔,显然全未料到已有人在这里等着自己,只是他也不肯失了礼数,当下抱拳还礼道:“阁下是哪一位?不错,在下正是关天翔。关某听说兴云庄少庄主龙小云失踪多年,却于一个月前复又回来,这才下了帖子,想要求购此庄。看阁下年岁举止,显然不是。不知那位龙少庄主有何要务,怎么不见他前来?”
见对方自报身份,李寻欢当即淡淡笑道:“我自然不是龙少庄主,不过和这里有些渊源罢了。购庄一事,在下是替龙少庄主前来与关先生一会,阁下若有什么事,和我说也是一样。”
关天翔闻言微一挑眉,负手笑道:“关某行走江湖时日虽不算长,倒也不至于孤陋寡闻,对小李探花在下是敬慕已久,至于龙家父子的品行为人……”他忽而住口,沉默了片刻随即冷哼一声,“在下对贵宝地向往多时,依礼前来求购贵庄,成与不成尚未定论,而龙小爷却毫无诚意,当真是令人大失所望。”
李寻欢微微垂了垂眼,自袖中抽出手来,弹去斗篷所落的几瓣梅花,淡淡道:“关先生既是真心购庄,却约在这夜深人静之时,四野无人之所,又不见拿出一两纹银,难道这便算是有诚意?”
关天翔笑道:“这位仁兄好不通世务!古人有言‘财不露白’,况且三千两黄金并非小数目,寻常人等尚且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随意拿出,更何况关某此番,是专程来赴主人摆下的鸿门宴,自然要轻装简从。只是关某尚有一事不明,帖中并未写明约在此处,阁下又是从何得知的?”
“关先生帖中写明傲梅陈墨,又有戌时月下之语。在下若再不明白,岂非痴愚之人?”话音未落,身侧却有些微细琐之声传来,李寻欢随即微微一笑,“原来阁下并非独自前来,既是有从人跟随,何不也一同现身一见?”
“阁下何出此言?”关天翔一怔,忽听得自己背后风声突起,忙不迭身形一错,方才避开了自背后射来的几只暗镖,冷笑道,“久闻龙少庄主年纪虽小,但论阴狠毒辣的招数犹胜乃父,今日一见果然不虚此行,既是如此,阁下要动手便动手吧!”
李寻欢尚未及反应,却见梅林之中黑影幢幢,蓦地一声唿哨,跃出数名身着夜行衣,黑巾覆面的男子,将他和关天翔围在当中。李寻欢眼光一扫,相隔虽远却一眼看到为首之人胸前绣了一只银色飞鹰,眉头一皱,正待开口相询,却听得关天翔冷笑道:“你们一路上阴魂不散地跟我到这里,究竟图的是什么?若是图关某这条性命,自是不会等到此时,莫非诸位……”
他话音未落,便听得那为首之人冷笑一声道:“关天翔,你倒聪明。不错,我们一路跟你而来,不过是想看看你究竟能从这兴云庄里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出来。不过如今看来,兴云庄正主已然归来,那你这性命留与不留也没什么干系,我们这便送你上路,再来和这个人理论就是。”
李寻欢听到这里,心下忽而闪过一个荒诞之极的念头,谁料没等他开口,那数名黑衣人已一声唿哨,向关天翔扑了过去。他们扑出的身形极怪,不同于一般江湖人的纵跃之术,反倒如同苍鹰搏兔,凌空下击。李寻欢凝神望去,却见关天翔面上神色一厉,探手撩袍,“呛”地一声,已从腰间抽出一柄长刀。
那为首之人见关天翔拔刀,冷笑道:“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唿哨一声,他身后已有五个黑衣人腾身而起,径向关天翔围了上去。
李寻欢静静倚着一株梅树站着,目光落在那关天翔身上,冷然如电,见他已被黑衣人手中兵刃的光华淹没,心下是暗暗揣测。这些黑衣人来历奇怪,自己还在李园的时候,全然不曾听过,似乎是江湖上新近崛起的门派,他们究竟为了什么事要一路追赶关天翔至此?如要动手一路上并非没有机会,为何偏偏选在此地?而那关天翔下帖要求购庄,其目的如何,亦是不得而知。
李寻欢心下斟酌未已,只觉眼前迷雾重重,看不清事实真相,正在迷惑不解之时,那边关天翔却是迭逢险境。
那五名黑衣人用的兵刃非刀非剑,也不是江湖上常见的兵刃,形状极怪,圆如车轮,却在周遭嵌了一圈利刃,形若齿轮,轮子转动,一挥之下,杀伤力极大。关天翔虽然算不上绝顶高手,却也身手不弱,只是他以一敌五,初时尚可应付,时间一长已是渐渐不支。加之对方招数怪异,他掌中之刀左挡右格,堪堪拦得住挥向自己要害的攻击,要还手却是万万不能。即便如此,也是左支右绌,狼狈不已,交手间一闪神,身上长袍已被撕开一条长长的口子。
李寻欢见此情景也是一愣,心中闪过数个念头,正踌躇未已,只听得关天翔一声闷哼,那片兵刃光华中已有血色迸溅。李寻欢冷眼看去,关天翔肩头溅血,刀法散乱,而那围攻之人却是全不留情,招招致命,当下微一抿唇,沉肩抬肘,袖口微动,两道银色光华猝然而出,众人尚未明白发生何事,只见一道身影矫如黄鹤急掠而来,围攻关天翔的黑衣人尚未反应过来,面前风声乍起,李寻欢已拉住关天翔的手臂退出数丈。
“多谢阁下援手……”关天翔经历方才一番激斗,气息有些不稳,一手抚胸弯腰喘息,仍是不忘道谢。李寻欢淡淡点头,略顿了顿道:“这些人不是关先生的同伴?”
他话音未落,关天翔已直起身来,方才有些发白的脸已涨得通红,眉间尽是怒色:“笑话!我关天翔虽说不是武林中人,却也知晓江湖规矩,又岂会做出这种卑鄙行径?”
李寻欢听得他如此之言并不动怒,那边黑衣人中蓦地扑通两声,两个黑衣人已翻身栽倒,关天翔一愣,运足目力望去,却见那两人喉间,各插了一把带着彩色刀穗的小小飞刀,当下倒吸一口冷气,一整衣衫,抱拳道:“原来……尊驾便是大名鼎鼎的小李飞刀?关某有眼不识泰山,惭愧惭愧。我若是早知道是李兄,也不会平白生出这些误会了。”
李寻欢微微一笑,抱拳还礼:“哪里,关先生客气,在下未曾通名道姓,先生误会,也是情理之中。只不过……”他抬眼一扫四周围上来的黑衣人,“如今你我即便有话尚未说明,也没工夫坐下来好好谈谈了。”
关天翔挑眉一笑,振臂一抖手中长刀:“能与小李飞刀并肩作战,当为人生一大快事。小李探花若是不弃,叫我一声‘关兄’如何?”
李寻欢微笑颔首:“既然如此,在下便也不客气了,关兄,待此处事了你我再叙其他。”
那为首的黑衣人此刻已招呼手下将两人围在当中,听得二人交谈,不由冷笑道:“原来阁下就是大名鼎鼎的小李飞刀。我们倒是走了眼。飞鹰门对待江湖上成名人物,一向要让他们做个明白鬼,李寻欢,你既然搅了进来,若是不想死,不妨加入我飞鹰门如何?”
关天翔脸上神色就是一变,只是他颇能自控,片刻便恢复常色,淡淡道:“原来如此,你们是飞鹰门的人。你们要找是我,一路跟我到这里,不就是为取我性命么?这件事情和李寻欢无关,你们若是强要将他牵扯进来,就不怕被他的小李飞刀取了性命么?”
那为首的黑衣人桀桀怪笑道:“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杀你关天翔一个,不过是踩死了挡在我们路上的一只蚂蚁罢了。可李寻欢就不一样了,如今江湖上人人都知道,那关键线索便在兴云庄之中,谁能不动心?只可惜弟兄们来来回回搜了无数次,就是找不到那东西究竟藏在哪里,如今既然小李飞刀现身,抓住他就能问出线索,兄弟们也就不用辛辛苦苦夜里头有床不睡,在这里翻箱倒柜了。”
李寻欢闻言脸色一沉,他想起不久前自己刚刚回来时,林麻子所说之事,当下冷笑道:“原来这几年来就是你们在兴云庄滋扰生事?在下尚未得空相邀,阁下倒是主动现身造访了。既然如此,在下岂能由得你们任意来去?”
那为首黑衣人听得此言不怒反笑:“李探花莫急,等解决了这位关大爷,小人便立即引你去见我家门主。李探花若是有话,不妨留着对我家门主说吧!”
关天翔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利刃破风的声音已在耳边响起,腰间被人轻轻一推,只听得一个低低的声音道:“关兄小心。”
关天翔猛然回头,却见一袭黄影转瞬已没入数个黑衣人的刀光之下,而自己身边,也已有三个人手持兵刃,一步步逼了过来。关天翔目光微微一冷,手中长刀缓缓画个半圆徐徐垂地,唇角却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讽笑。
李寻欢推开关天翔纵身扑出之时已听到背后袭来的风声,心中却不由得一乱——这飞鹰门虽然是新近出现不久,实力却不可小觑,眼见得对方一招攻到,当下错步挺身,探手在腰里一摸,抽出腰中折扇,气贯扇身横臂便是一格。他这把扇子虽是木质,扇骨却是上好的梨花木,此时被他运气使来,竟不亚于精钢所铸。
挡开几下攻击,李寻欢用眼角余光扫过四周,心下却带了丝疑惑,方才他若没看错,飞鹰门的杀手共来了十一人,除去方才被飞刀所杀的两人,余下九人竟是有六人直奔向自己,剩余三人则径将关天翔圈在其中。
但见那六人举手投足,进退有度,渐成合围之势,李寻欢冷笑一声,也再不迟疑,手腕轻挑,沉肩探肘,折扇信手挥出,正扫在袭来一人手腕之上,那人手中盾刃呛啷一声,立时脱手飞出,正撞上另一人手中之刃。两人都是拼力扑击,谁料到被李寻欢一把折扇轻轻一扫,竟至兵刃脱手。然则先前的力道犹未尽,两人被兵刃相撞的反冲之力撞得踉踉跄跄,原本弥合的攻势登时便开了一个缺口。李寻欢怎肯放过这等时机,足下一点身形冲天掠起,双腿横踢斜扫,片刻便将袭向他的人逼退了数步。
那为首的黑衣人眼中利光一闪,冷声喝道:“变阵!”
李寻欢一怔,尚未反应过来,耳畔破风声乍起,他闻声塌腰缩肩一闪,眼角却扫到在这暗夜陡起的一道银色冷光。但听“夺”的一声,那道冷光钉入不远处一株梅树,带得树上花瓣一阵簌簌,李寻欢尚未来得及感叹可惜,只听得夺夺连声,又有三道冷光划过,李寻欢抬眼看时,却见一张绳网兜头罩下,错步拧身欲要避开,谁料,那拉网的四名黑衣人皆是一抬手腕,几点乌光带着腥风袭来。李寻欢在暗夜之中虽是无法辨明那是什么暗器,但那冲鼻的腥味已让他明白来者不善,当下长吸了一口气,腾身而起,手中折扇一展,运气斜挥,身形也紧跟而上。他那折扇扇面乃是上好雪浪纸所制,全力施为之下,不弱利刃之锋,那绳网虽是编织极密,却也只是普通绳索,立时破开一道长口,竟被李寻欢一举冲破。
冲开那绳网之困,随即足尖一点,李寻欢的手中已扣上了两把飞刀。如今的局面,想要不伤人命全身而退,实在难上加难,他虽一贯不愿轻伤人命,却也非无决无断之人,指尖一弹飞刀便要出手,却听得不远处关天翔一声低吼。李寻欢心下一惊,只见那关天翔被三个黑衣人围在当中,方才已经受伤的右肩上此刻已插了枚暗镖,不得已刀换左手,功力便明显差了一截,此时在围攻之下已是招法散乱,眼见得就要被格毙当场。
李寻欢轻喟一声,手中飞刀随即射出,一中后心一奔后颈,围攻关天翔的杀手立时毙命两个。
岂料他才出手,便觉足上一紧,似被什么东西缠住,当下提气纵身一个回转欲要摆脱,眼前却有数点寒光瞬间袭来。李寻欢避已不及,猛然吐气,生生一扭腰身,变换身形,手往腰中刀囊一扣一抓,当即飞刀射出,只听得丁丁连响,那袭来暗器被尽数打落,他此刻已落至地面,正待再度跃起,却听得一声厉喝:“杀!”
李寻欢眉心一簇,眼前寒光暴起,只见将他围拢的那五个黑衣人蓦地齐齐跃起,呼哨声间已将手中所持那似盾似轮的兵刃飞掷而出。手中折扇飞起,李寻欢在那盾面上一按一拨,借着巧力让那盾转了方向飞出,哪知才挡开两面盾刃,持扇的右腕便是一紧,竟是一道乌索不知何时缠上了他的脉门,正扣在他关冲穴上。他的内息一滞,手中折扇虽是被顺力掷出去,撞飞了袭来的第三面盾刃,但同一时刻,他的左足左腕,却也同时被乌索缠住。
李寻欢微一勾唇,正待说些什么,只觉颈中一紧,第五道乌索业已勒上了他的脖子。
静静一垂眼,只见那掷出盾刃的五个黑衣人此刻人人手执一道乌索,分别缠住了他的双足双腕以及脖颈,且所缠之处皆是关节要穴,让被缚之人半点也使不出力气,五人共同用力之下,竟将他悬吊在半空,李寻欢轻叹一声:“原来江湖果真人才辈出,在下已是……咳咳……”
他一语未尽,那为首的黑衣人已冷笑一声走上前来道:“李探花,五鹰分尸阵创阵至今不曾失手。莫说你眼下决计动不得半点,即使你还能动,这索乃是天池冰蚕丝混了乌金砂炼成,宝刀宝剑也砍它不断,你有自信逃的过吗?”
李寻欢微微动了动颈子,淡淡道:“生死有命……咳咳……若是当真逃不过……咳……也没办法。”
那为首之人闻言笑道:“李探花这等风流人物,若是就这般送命岂不可惜?只要你肯加入我们飞鹰门,说出那图的线索,我便立刻放了你,如何?”
李寻欢闻言微微一笑,口唇却略略有些发白,他似乎忍了又忍,却终是咳嗽了起来,那为首的黑衣人一怔,走上两步,只见李寻欢颈中已被那乌金索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当下使个眼色给其中一名持索之人,转头对李寻欢道:“在下考虑不周,这般勒着李探花的脖子,只怕很不好讲话,如何,事关身家性命,不知李探花可想好了?”
李寻欢却在此刻仰首望天,他虽身悬半空,却犹可望见上方的梅树月华,不由得想起一个人来——今日他自梅林归来,在诗音坟前所见的那个女子,那种神韵像极了诗音,可是模样却又完全不是,现在想来,诗音那日,明明是去了……到如今,也是……
思及此处李寻欢忍不住摇头苦笑,诗音去世于他而言不过一年多的时间,然而因为那个人的缘故,如今……却是不知八年六载的岁月,究竟何处倥偬。
那为首的黑衣人却等不及了,开口催促道:“李探花,我看你就算考虑,这段时间也尽够你斟酌的吧?”
李寻欢淡淡一笑:“见笑了,只不过在下不曾考虑,不过是想等人罢了。”
那为首之人冷笑道:“那关天翔如今自保都未必能够,你莫非还在等他来救你不成?”
全不在乎自己的脖颈被粗糙的绳索扯出无数细微的伤口,李寻欢微微摇头:“我等的那个人如今看来不会来了,所以……”
那为首的黑衣人被他这般全不在意的态度惹火,闻言桀桀笑道:“既然他不来,我便送你先一步去等他也是一样!拉!”
他一声令下,那手持绳索的五名黑衣人立时便向五个方向同时纵身扑出,若是如此拉动绳索,只怕立刻便要教李寻欢四分五裂,身首不全。
岂料李寻欢蓦地勾唇一笑,原本被束缚的左手袖中忽而飞出一物,来势极快,只听“扑”地一声闷响,那持着李寻欢左腕绳索的黑衣人一声不吭地翻身栽倒,手下绳索便是一松,李寻欢左手猛地一扯一抖,那仍缠在他左腕上的绳索立时笔直如枪,被他借力一悠挥出,“喀”地一声砸在持勒颈之索的黑衣人肩骨上,登时将他肩骨砸了个粉碎,绳索脱手。
身子向自己右腕被扯的方向顺势而去,双腿却被那两个黑衣人扯得生痛,生死一刻,再容不得迟疑,李寻欢放脱了左腕绳索,回手往腰间刀囊一扣一抓,弹指间两把飞刀激射而出,两名黑衣人后颈中刀,闷哼一声,便横尸在地。李寻欢不及换气,一个翻身,左手抓住右腕绳索,借着那黑衣人拉扯之力纵身跃起,转瞬已至对方背后,挥掌在那人颈后便是一击。黑衣人身子一软,跌倒在地,李寻欢足下轻点,一掠数步,那为首之人还未来得及反应,一柄薄薄小刀已压上了他的颈子。
那为首的黑衣人还未来得及开口,只听得接连两声惨呼,抬眼看去,却见围攻关天翔的三名黑衣人也尽数倒地,不知是死是活,关天翔亦是半趴在地上大口喘息,但不管结果如何,今晚的行动,看来败局已定。
他还待斟酌下一步该当如何,只听得耳畔一个声音淡淡道:“在下并没有要跟飞鹰门为难的意思,只不过如今为了保住性命不得已动手杀了这么多人,实在抱歉。今晚之事就此罢手,请回去禀明你们门主,若是再来跟兴云庄为难,莫怪在下无状。”
李寻欢说完,便径直走到方才被他掷物击中的那黑衣人身畔,捡起一块黑黝黝的东西,用手仔细擦拭干净,方才收回袖中,转身向关天翔走去,竟是半点也没将他放在眼里。
关天翔正俯在地上喘息,方才那杀手一刀砍中他后背,虽然他及时抖脱外袍卸去了大半刀势,仍是免不了皮开肉绽。正待挣扎起来,一抬头却见李寻欢站在他面前,弯下腰来伸手道:“在下救援不及,累得关兄受伤,委实过意不去。”
关天翔苦笑道:“这本是我惹来的麻烦,带累李探花就已经够让关某羞愧,李兄何须自责。”一边说,一边抓住李寻欢伸来的手臂借力站起。
李寻欢扫了一眼倒地的三具尸体,见一人后颈中刀,当是被自己方才掷出的飞刀所杀,另一人只在肩头上中刀,却被关天翔的长刀穿透胸腹钉在地上,想来自己方才掷出飞刀之时,已被那乌金索扯住脚腕,真气阻滞,手上不免失了准头,以至此人中刀之后,犹能再战。最后一人死状却有些奇特,颈骨折断,却不似被人用手扭断,不知关天翔使的是什么奇怪招数,他对此原不萦怀,当下一笑道:“关兄无恙便好,如今虽是皮肉之伤,还是到前庄,请位大夫看看罢。”
关天翔一笑点头,才要说话,却厉声喝道:“小心!”李寻欢只觉背后风声一起,知道不好,当下伸手在关天翔肋下一托,提气急奔,方才奔出不过数丈,但听身后霹雳数声,两人停步回头看时,却是方才交战的梅林中腾起几道霹雳火光,关天翔叹道:“飞鹰门行事当真狠绝,看来事败之后,除了报信之人,竟是连一个活口也不留。”
李寻欢暗叹一声,不知道说些什么,半晌才微微笑道:“可惜了这几株梅树。”
前庄旁庄所待的下人原本奉了龙小云的命令,俱都不往后园梅林处来,可方才这一场大战早已惊动众人,加之火光冲天硝烟漫鼻,当下林麻子已带人赶了过来,见李寻欢和一个男子并肩而立,一面忙安排下人救火,一面急急上来请安。
李寻欢叹息一声,安抚了老管家,命他去请个大夫来,旋即伸手对关天翔道:“关兄,且请去前庄坐坐,待大夫来了,好医治伤势。”
关天翔沉默片刻,点头道:“好。”一转眼却见李寻欢右手笼在左袖中,望着天空月色怔怔出神,手下却下意识地摩挲着什么,不由开口道,“李兄方才……是如何从那五鹰分尸阵中逃脱的?”
李寻欢闻言淡淡一笑,眉眼间光华流转,一闪即没,只微微扬手,从袖中抽出一块黑黝黝的铁牌来,淡淡道:“方才这东西正好在我袖袋之中,那索虽然能锁人内息,却正搁在这上面,自然也就没能锁住我左手,若非如此,只怕我已当场送了性命。”说到这里,他静静抬眼,望着天边月华,心下轻轻叹了口气——杨兄,你又救了我一次。
关天翔却道:“李兄这件物事似乎很是少见,我来往经商多年,这铁牌虽不起眼,却也知是玄铁打造,请恕关某冒昧,不知李探花从何处寻到这……”
他话未说完,却见面前的人微微摇了摇头:“关兄,非是我不愿相告,只是此物并非我所有,而是他人相赠,具体来历我也所知不详。”
关天翔面上诧异之色一掠而过:“此物材质已经不凡,且造型奇特,甚是珍贵,想来这赠物之人定是和李探花关系匪浅。”
李寻欢闻言却是一顿,眼中神色剧烈变换,似是在想些什么,良久,方才低声道:“关兄多心了,这赠令之人,乃是我的一个……朋友。”
本章由星火纪元编剧,檀茗独立完成
计算失误,爆字数了,已经写了将近5000字都还没有到设定的章节断点,于是怕亲们等不及,就先贴上一部分,老规矩,题目里未完版这三个字消失时,就是19章(中)写完了
19章(中)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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