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无限]》云辛禾

68、镜与她（2）

　　【已开门，请进——】
　　铝合金大门上的电子门铃嘀嘀地发出机械音，大门砰的一下弹开，边沫来还不及反应，里面边走出个穿着围裙梳着丸子头的阿姨来，笑吟吟地看着他们：“是老师吧，请进请进。”

　　他和奚应来到了一栋陌生的别墅前，别墅的规模不算很大，但装修的很有特色，中式的院子西式的建筑，铝合金大门上雕着花里胡哨的牡丹花。
　　两人刚在门前站定，电子门铃便响了，他们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便被热情的保姆拉着请了进去。

　　“先生和夫人等了两位好久了，荼荼这些天状态一直不好，把他们两个人愁的呀，整天唉声叹气的，先生在研究所的工作那么忙，今天是特地抽出来时间见两位的。现在是上课时间，还好两位愿意赏脸。”
　　保姆的话让人摸不着头脑，边沫从里面提取出“tutu”和研究院的信息，隐隐猜到了什么。

　　“陈先生等很久了吗？”边沫问道。
　　“没有没有，先生刚从研究所回来半个小时。”保姆没有反驳他的称呼，这便印证了边沫的猜测。

　　他们来到了陈荼原本的世界。

　　陈荼的父母看上去都很年轻，也就四十出头，两人都是受过教育的，举止得体，谈吐不凡。边沫把陈荼当大姐，如今面对长辈，十分不自在，好在奚应是个老油条了，他很快进入自己的角色，和陈先生寒暄了几句，便套出不少话来。

　　现在的陈荼正值高三关键时期，她在学校里成绩优异，有望冲击好大学，但是不知道怎么的，这些天她的厌学情绪异常严重，一度到了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状态，身体也急转直下，几度进了医院。父母无奈给她请了长假，但是眼看高考在即，如果再不振作起来，怕是这辈子都要毁了。

　　陈父陈母忙于工作，对陈荼学习上的事情知之甚少，但听保姆说陈荼是某天从学校回来之后才一蹶不振的，便想办法联系到了她的班主任和任课老师，想了解一下是怎么个情况，没想到两位老师异常激动，主动提出了家访。

　　奚应这个假班主任当然不知道陈荼身上发生了什么，面对陈父陈母殷切而担忧的目光，他故作沉思状，问道：“陈荼在家吗，有些事情我需要和她聊一聊，由她来告诉你们比较好。”

　　“她出去了，我们担心她一直闷在家里会出事，就找人带她出去逛逛，我给她们打个电话，让他们尽快回来。”说完，陈父便拿着电话去了楼上。

　　陈母一直很沉默，她垂着头，眼中含泪，喃喃道：“我总觉得女儿是在学校里受了什么委屈，才会这么排斥去学校。”

　　奚应宽慰她：“您放心，如果真的是学校里的问题，我一定会查清楚的。”

　　“荼荼她从小就很懂事，内向腼腆，在外面被别的孩子抢了玩具都不告诉我们，怕我们担心，长大后也从来不跟我们说在学校里的事情，连她考了第一这种消息我们都是从别人口中知道的。”陈母说着，抬手摸了下眼泪。

　　边沫在一旁默不作响，心里却觉得奇怪：他荼姐人狠还毒舌，眼光毒辣，能做到句句戳人肺管子，这样的人，能在学校里被人给欺负了？还是说其实荼姐在他们面前是伪装的，其实色厉内荏，内心敏感脆弱？

　　怎么想边沫都觉得不可能，陈荼那种由内而外散发的自信轻易装不出来，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养成的。她很少提起自己的父母，但是一提起来脸上都洋溢着自豪和幸福，怎么想都和陈母说的大相径庭。

　　陈母说话间，陈父从楼梯上下来了，他说：“已经往回走了。”

　　奚应点了点头，以自己的专业素养开始瞎分析陈荼在学校的各科成绩，暂时哄住了陈父陈母。

　　边沫一直在愣神，这栋别墅做的是那种两侧环梯的样式，在一楼客厅可以看到一点二楼的走廊，边沫的目光便顺着陈父走来的方向望去，楼梯尽头有个微微晃动的人影。

　　一开始他以为是保姆，没太在意，等他想要转过头的时候，那人影转过身来，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卷发、黑T、牛仔裤，还有烟熏似的妆容，除了陈荼还能有谁。

　　“荼姐……”边沫下意识地用口型喊。
　　那边的陈荼却朝他摇了摇头，将食指抵在唇边：“嘘——”
　　接着一晃身，便消失在了楼梯口。

　　边沫讪讪地闭上嘴，一旁的奚应发现他的异常，用眼神询问他怎么了。

　　趁着陈父陈母去给两人端水果的功夫，边沫凑近他耳边轻声道：“我看到陈荼了。”

　　奚应眉心一跳，看到陈母回来，他不动声色地拉开两人的距离，笑问道：“陈先生呢？”

　　“荼荼回来了，他去接了。”

　　没多久，陈父便领着陈荼回来了，不过边沫看到他身后的陈荼，却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刚刚看到的陈荼一身黑衣还是卷发，眼前的陈荼却是利落的齐耳短发，一身灰蒙蒙的校服，脸上未施粉黛，垂着头，很没有精神的样子。

　　“老师好。”她的声音也是有气无力的，并且连头都没抬一下，极力避免着和其他人有眼神对视。

　　“你回来了，陈荼，这些天在家里学习的怎么样？”奚应的心理素质也是很强大，语气就像个普通的班主任一样，关切中带着礼貌。

　　陈荼点了下头，身体向着楼梯的方向微微倾斜：“我先回卧室了。”

　　“等一下，老师有话跟你说。”陈父忙拉住她，对奚应道，“老师，你们去书房聊吧，我们不会偷听的。”

　　奚应侧目看了边沫一眼，转头问陈荼：“陈荼，能跟老师聊聊吗，关于你为什么不想去学校，同学们都很担心你。”

　　他刻意地加重了最后一句话，果不其然看到陈荼甚至微微颤了一下。

　　“陈荼？”
　　“好的，老师。”
　　对一个内向的好学生来说，不违背老师的命令几乎是一种本能。

　　两人进了书房，奚应敞开书房的大门，让客厅里的陈父陈母能看到他们，又刻意压低了声音，听不清他们的谈话。

　　边沫自始至终像个局外人，他没有奚应那么好的演技，而且刚刚发生的一切让他到现在头脑都是懵的。
　　陈荼是怎么做到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以不同的状态出现在两个地方的？虽说是一模一样的脸，怎么感觉完全不一样呢？

　　难道说，这个屋子里有两个陈荼？

　　*
　　学校里，余苗正在策划如何在上课时间逃出校园。

　　她刚刚溜到了门口，却被保安一个眼神瞪了回来：“上课时间，没有请假条，不许出去！”

　　装病？不行，很可能会被请家长，她现在连自己的身份是什么都不清楚。
　　翻.墙？万一被抓了，那可就不是请家长那么简单了。

　　眼看着下课时间就快到了，余苗急得在树下打转，怎么都想不到一个合适的办法。
　　想她从那么多惊险的世界逃出生天，如今却被一个高中校园给困住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余苗思考的同时也在无意识地走动，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走到了操场的角落，在体育器材后面，几个穿着校服的人正围着什么东西。

　　余苗本来不想掺和的，转身要走的时候却听见有个男生大笑着说：“傻子！这个傻子是从哪儿跑来的！”

　　傻子？难道是罗棋木？

　　余苗快速走了过去，口中道：“不好意思，请让一下。”

　　她拨开来不及反应的人群，果不其然看到了蹲坐在地上一脸迷茫的罗棋木，他身上穿得还是进入走廊时的那件衣服，衣服里面不知道包裹着什么东西，凸了出来。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咱们矜贵的余苗大小姐。”为首的男生笑得一脸奸恶，他伸手在余苗的肩膀上捏了一下，好巧不巧提起了余苗的肩带，又弹了回去。

　　草？！！！！！！
　　余苗心里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她上了这么多年的学，何曾遇到过这么恶性的性.骚扰事件？

　　一股恶心翻涌上来，她反身提到那男生的命根子上：“你他妈有病吧！”

　　那男生疼得大叫一声，捂裆跪倒在了地上，余苗觉得不解气，又在他肩膀上踩了一下：“你爸没教过你尊重人吗？保持距离不知道吗？你刚才弹肩带的动作那么熟悉，看来没少做吧？你知不知道耍流氓会烂裆？!就你裤子里那茶壶嘴了不起是吧？剁了喂狗狗都嫌臭嫌小！这么点年纪就开始耍流氓，长大早晚进监狱！”

　　余苗被恶心坏了，一顿输出，不仅把那男生骂的抬不起头，连他的那些伙伴都面面相觑，无一人敢上前来帮忙，看他们那个惊讶的神色，余苗便知道他们平时没少欺负自己这个身份的原主人。

　　“看看你长得这幅狗样子，下次再对我动手动脚，我就扒了你的裤子挂到篮球框上，让全校都知道你有多小！”余苗又踢了他一脚，扯着一旁已经看傻了的罗棋木走了，嘴上还在念叨着气死我了。

　　罗棋木踉踉跄跄地跟在她身后，走到半道忽然停了下来，呜呜啊啊地指着不远处的栅栏。

　　“干什么？”余苗火气未消，看见男的就烦。

　　罗棋木悻悻闭嘴，过了片刻，又说：“出、出去！”
　　顺着他的手指，余苗看到栅栏旁边是一面石墙，石墙上有一扇上了锁的小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