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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1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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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佐骷髅般削瘦的面庞深深皱着,她很不解。
跟姨娘觉得妹妹‘做梦’是小孩胡闹不一样,她一直觉得,妹妹所谓的‘梦’,应该是她在府中听见,或看见过什么,但是她不懂,所以,用‘梦’的方式表达出来而已。
毕竟,妹妹五岁前是傻的,府里人做事说话时,不怎么避开她。
妹妹知道很多秘密。
但……
“你来我府里,不过一个时辰,身边时常有人,能听见什么?而且,如今,你已经好了啊!”
都知道她妹妹不傻了,谁会在她身边嚼舌头啊。
温佐咳嗽,真是想不明白了。
温岭仰头看她,心里谨慎盘算着,她和姐姐血脉相连,一母同胞,哪怕她没有记忆,但说得功利些,是利益共同体,她和曲姨娘之所以能在温府活着,她能开始进学,温棉没被抱走,柯夫人不管怎么生气,都只是言语挤兑,没有责打曲姨娘,说白了,就是因为温佐是伯府世子妃……
是曲姨娘的女儿,是她姐姐,是她们娘仨的靠山。
所以,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温佐最好都活着。
“有人告诉我啊,姐夫身边,宝鸯跟我说的。”
温岭扬声,直接把自己的底牌给掀了。
根据经验,无数穿越、重生女回来,怀抱重大秘密、金手指或是外挂,她们都是独自守护,做孤胆英勇,然后,或是大获全胜,牛X轰轰,或是被收拾得外焦里嫩,悲情到底……
有些凄惨的,还会连累家人。
温岭不明白,为什么不说呢?
跟外人保密能理解,但和家中最亲的人,有什么不能说的?大不了,她们就是不信嘛,还能怎么样?
至于怕她们传出去?她都不信了,她怎么往出传?她若是信了,又怎么会往出传呢!
“姐姐,我昨晚做梦,梦见你死了,今早来伯爵里,刚好看见宝鸯,她坐在姐夫肩膀上,对姐夫吐舌头,还舔他的脸,很吓人啊,她说你的药里有毒,有人害你。”
“我不晓得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吧。”
“虽然,宝鸯是鬼了,但我看她对你挺忠心的!”
温岭理所当然。
这回,她没装小孩儿,天真无邪地问‘姐夫肩膀为什么骑人?’她得有个稳重的样子,才会更容易获得姐姐的信任。
而且……
她都七岁了,装傻过头,就成真傻了。
她仰脸儿,郑重地看着温佐。
温佐的表情……
一言难尽。
她头皮发麻,浑身冰凉,心中非常不愿意相信,可偏偏,她又明白妹妹不是信口开河的人,“你,你什么时候,能看见那些,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把‘鬼’字咽回喉咙。
“挺久了吧,我还看见艾草了呢!”
温岭面无表情,只眼中泄出一丝好奇,“姐姐,宝鸯是怎么死了?也投井了吗?她身上都是水!”
“呃……”
温佐抽气,心中百转千回,无数思量让本就体虚的她满身冷汗,“阿岭,那事你别管了,看到那些东西,你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它,它们可会害你?”
京中有哪个名寺管这些来啊?
大罗寺吗?那地方挺灵的!!
“没事,只是看见而已,我们互不相干。”
温岭看了她姐姐瘦得跟鸡爪子似的手,没说大逼兜的事,反而认真地道:“姐姐,我不知道宝鸯是怎么回事?但我看她阻止你喝药的模样很着急……”
“是谁害你?你心里有猜测吗?要告诉姐夫吗?”
最好不要吧。
宝鸯骑他脖子上这事儿,让温岭挺在意的。
“无妨,阿岭,我的事,我心中有主意,你回府后跟爹说一声,让他帮我联系一下郑家庄,让老郑派人来给我请安。”
“你这么说,爹就懂了。”
温佐轻咳,面色越来越难看。
温岭感觉她的手在颤抖,“跟爹说吗?那姨娘呢?”
郑家庄,她记得是姐姐的陪嫁庄子,姐姐被软禁了?否则,见自己的陪房,何必要她爹帮忙?
“姨娘性子软,撑不住事儿,你就只告诉她,我病得不严重就行了,至于你的事……”
温佐垂眸,表情复杂,“也别说了,她不会信的。”
自从和爹的婚约弄成这样……姨娘就不信神鬼了,她常说:什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都是放屁,若苍天真的有灵,早该打下九天神雷,直接把爹劈死!
唉。
父母之事啊。
她做儿女的不好评价。
“你听话就行了。”
温佐叹息。
温岭茫然点头。
姐妹俩又说了会儿话,温佐仔细询问了温岭见鬼之事,但也没说到底信没信,只让她谁都别告诉,当然,期间,温岭把温家准备送继室,温启不愿意的事说了。
对此,温佐的反应是淡淡一笑,浑没在意。
她们聊了片刻,柯夫人带着温启和温兰月回来了,口口声声称,“哎哟,阿佐,你不晓得啊,承钰特别喜欢兰月,两个人玩得可好了,承钰抱着她不愿意放她走,那模样,真不像小姨外甥,到像是亲母子般。”
“这是天生的缘分……”
她捂着嘴,‘唔呼呼呼’地笑!
温岭:……
嫡母真是无时无刻忘不了扎她们庶出一脉的心呐。
温佐很平静,一点都不像刚刚经历了自身中毒,妹妹见鬼,丈夫脖子上骑鬼般,她甚至有闲心跟柯夫人谈笑,“是吗?既然这样,就让兰月、阿启和阿岭多来陪陪承钰吧,咳咳咳,我这身体太差,都没时间陪他玩了!”
“有姨母照顾,我也能放心,咳咳,放心些。”
“哦~”
柯夫人别有深意地笑着,“行啊,阿佐,既然你都提了,我当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我会时常带她们过来的。”
温佐不着痕迹地暼了妹妹一眼。
温岭含蓄点头。
几人虚伪地聊了许久,甚至陪着温佐用完午膳,荣世子始终没有回来,而温佐露出疲态,柯夫人就告辞,带着姐妹几个离开。
骏马扬蹄。
温岭又坐了一个时辰的马车,被颠得小脸蜡黄中,回到了温府,柯夫人托温启和温兰月,把她送回绿玉轩。
姐妹三个走在荫荫小路上。
温岭拉着温启的手,小声告诉她,“十五姐,你的意思,我已经告诉我姐姐了,她说她明白,不会勉强谁的。”
“嗯!”
温启点头,“谢谢二十二妹妹了。”
她心中百味沉杂,伯爵的富贵,那寸土寸金的大园子……她不是没受影响,但终归不属于她,强行融入不同的阶层需要巨大的勇气和能力。
她不是十一姐姐,她没有那个本事。
“两位妹妹,曲姨娘,我回院读书了,咱们明日书房见吧。”
温启把温岭送回绿玉轩后,朝两人挥挥手,转身径自离去。
身姿显得很果断。
到是温兰月,表情有些懵懂和羞涩,她不好意思地看了来接温岭的曲姨娘一眼,胡乱给她行了个半礼,匆匆跑走了。
曲姨娘眼神复杂恼怒,板着面孔带温岭回房后,她刚想问大女儿的状态。
“哇……”
温棉的叫声从寝室内传出,随后,他挥舞着小手从屋里跑出来了。
速度那叫一个快,仿佛旋风般,直接跃过曲姨娘和温岭,一骑绝尘跑进院子里,疯狂开始扒土,发出‘咯咯咯’地笑声。
曲姨娘:……
温岭:……
她们无声地看着。
寝室内,赖奶娘连滚带爬地追出来,狼狈不堪地喊,“哎哟,我的少爷啊,祸皇娘娘是神明,是人之祖,所以能捏土造人,你不成啊,别弄那些土,小心迷了眼睛。”
她边喊,边跑进院子里,她想抱温棉。
温棉往她身上扬土,结果他人小手短,那点土全让赖奶娘的裙子给兜回来,都糊他脸上了。
他迷眼了!
“哇……”
温棉一屁股坐上,开始放声痛哭,脸上全是眼泪和灰土。
默默看着这一切的温岭和曲姨娘……
“阿岭跟我进屋。”
曲姨娘面无表情地说,完全不想理傻儿子,转身就走。
“嗯。”
温岭默默点头,迈小步跟着。
母女俩进了内寝,直接关门,把温棉的哭声隔开。
温岭开始主动说起姐姐的情况,当然,是经过加工版的,毕竟,就像姐姐所言,曲姨娘就是个最普通的内宅妾室,性格虽然泼辣,实则撑不住事儿。
她连温府都出不去。
告知她实情,一点助力都没有。
“果然,我就说柯春枫不是个好东西,诅咒我女儿,阿岭哪就那么严重了?”
曲姨娘哼声,她没怀疑。
或者说,不敢怀疑。
从温佐懂事开始,绿玉轩就是靠她立足的,哪怕她出嫁了,依然用身份庇护着生母和弟妹,曲姨娘不敢想,若是大女儿没了,她们该怎么办?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叹声庆幸,亲自动手帮温岭洗漱换衣,时间过得飞快,天边染上红霞。
曲姨娘看了看时间,该用晚膳了。
她自个人抱过温棉,让赖奶娘去大厨房。
赖奶娘领命离去,约莫两刻功夫,带着温和朗回来了。
一家四口,准备开始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