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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1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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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佐答应了荣昭仁的要求,暂时打消了他的怀疑,但代价是身边十二个时辰,都有人监视。
荣昭仁把他的四个大丫鬟,全派到温佐身边了。
避开不再喝毒药,变得十分困难。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荣昭仁仿佛怀疑了温家人,不再邀请柯夫人上门,温佐也不好直言,生怕他看出破绽,只能蛰伏忍耐,寻找时机。
直到日子进了八月,承钰眼看抓周了,她终于找到机会,偷偷让人在伯爵夫人耳边递话……
于是,温和朗和柯夫人受邀,来参加外孙的抓周宴。
温岭等地眼睛都直了,自然揪住亲爹,拼命要跟着。
温和朗没有拒绝,于是,八月初九,荣承钰抓周那日,温岭牵着温和朗的大手,终于又踏进了伯爵府的大门,她和柯夫人被请进长庚院,静坐片刻。
柯夫人抱着承钰到前院庆贺去了,温岭坐在屋里陪姐姐。
温佐越发削瘦了,简直就是皮裹着骨,眼窝都凹进去了,温岭瞧着心里直发凉,她的小胖手下意识摸摸袖口,张嘴想说什么……
但是瞧瞧站内寝门口,垂脸肃手好像门神一样的四个陌生丫鬟,她生生把话咽回喉咙。
“姐姐,你最近还好吗?”
她仿佛担忧地问。
温佐看她,唇角挂着有气无力的笑容,“好啊,我,咳咳,我挺好的,家里好吗?姨娘怎么样?阿棉呢?最近听不听话?”
“姨娘很好啊,我没敢告诉她你的情况,她一直以为,你病得不重,阿锦也很有精神,天天哭着闹着,嗓门可大了。”
温岭小声,小脸越发板着,一点笑模样都没有。
实在是,她姐的情况看着不对,而她找不着机会把药递上去。
“你们好就行了,姨娘那边,能瞒着就别说了,她是个糊涂的,看着泼辣,实则没什么心眼儿,日后,我要没了,阿岭,你多看顾着姨娘些,也不用太怕嫡母,当年,她和爹的婚事……终归府里欠了姨娘一回,平时小事就算了,若有大事,祖父会看着,嫡母不敢太过分。”
“最起码,她不会伤人性命。”
“不过,要真到了那个地步,你也就别想着科举了,多亲近亲近祖母,让她帮你找个殷实人家,嫁人去吧!”
温佐垂眸,仿佛交代后事般。
温岭听得心惊肉跳,小胖脸微白,但余光瞧瞧把守的那四个门神丫鬟,心里多少有点数了,她眨了眨无神的大眼睛,心中思量片刻,狠狠把牙一咬。
她回想温棉的模样,像个七岁的宝宝般,放声大哭,“呜呜呜,不要,不要,我不要姐姐死!”
“我要姐姐活着,哇哇,姐姐你怎么说那么不吉利的话?呜呜呜,我要找爹,要找姨娘,让他们来救姐姐,我,我才不要跟嫡母亲近,她是坏人,我也不要祖母,她都不理我的,我就要姐姐,我就要姐姐……”
她边哭边锤床,像个大型熊孩子一样闹腾。
温佐急了,手忙脚乱地俯身抱住妹妹,连声道:“别哭别哭,好好好,我不死,我答应你不死,我,我,我也不想死啊,呜,呜呜呜……”
姐妹俩抱头痛哭。
温岭趁机掏出袖口里的药,直接递过去。
温佐感觉掌心多了个油纸包,她眉眼不动,依然哭着,顺手塞进枕头下。
这时,四个‘门神’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又是劝又是哄,终于让姐妹俩止了泪,她们体贴地替温岭擦泪洗脸。
温佐狠哭一通,仿佛耗尽精神,满面疲惫,她没有力气说话,就挥手让丫鬟把温岭带到前院吃席。
丫鬟领命。
温岭没有拒绝,毕竟,药都送完,没她什么事了,就乖乖跟着丫鬟到前院,陪荣承钰完成了抓周宴,看着荣伯爵和伯爵夫人哄着他抓了玉印,又吃了点东西。
她就跟温和朗柯夫人回府了。
——
伯爵府里。
荣世子一身酒气走进长庚院,没回正屋,他先来到书房,令书童端来凉水,他胡乱擦了把脸,感觉酒气下去不少,整个人都清醒了。
“粉黛呢?唤她过来。”
他斜靠罗汉榻,懒懒出声。
“是。”
书童应声,恭敬转身领命而去,片刻,领着粉黛回来了。
“奴婢见过世子爷。”
粉黛跪地行礼。
“起来吧,世子妃怎么样了?今日,她可有什么异样?我记得,我带着岳父岳母离开正院时,她妹妹留下了,她们谈了些什么?”
荣世子仿佛随意询问。
实则,手却紧紧握拳。
粉黛低垂着头,既不敢多看,也不敢多想,世子爷命令她们好好‘照顾’夫人,寸步不离,就连夫人如厕时,她们都得随身伺候,更要把夫人每时每刻做什么、说什么、见过什么人、吩咐什么事,都一一记下,随时禀告!
这……
怎么想怎么不是好事。
但是,身为奴婢,世子爷有令,她们根本不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去做。
“回世子爷的话,今日世子妃她,她许是感觉不好,就跟温小姑娘说了些丧气话,叮嘱其好生照顾生母和弟弟,温小姑娘听着难过,闹了一通,和世子妃抱头痛哭,其声哀哀……没什么值得在意的。”
粉黛低声,把温佐温岭之间的对话,全部复述一遍。
期间,连两人说哪句话时,是什么表情?从哪里开始哭的,都讲得一清二楚,没有半点遗漏。
记忆力十分惊人。
荣昭仁静静听着,英俊的脸庞浮出一丝难过。
他是真的爱过温佐的,爱她娇美艳丽的容颜,爱她温柔怯弱的模样,是那么娇羞,那么美好,为了能迎娶她,他也用尽全力,只是……
自嫁进伯爵之后,她就变了。
她很快怀孕,身材变得臃肿,脸上长了黄斑,看着就让人恶心,生下承钰后,她也没有恢复纤弱之态,性格反倒强硬不少,不但从母亲手中夺得中馈大权,甚至连父亲都对她多有夸赞,比对他都看重些。
真是可笑。
他才是荣伯爵府的世子,未来的爵爷啊,他需要靠个女人辅助吗?
女人就该枣儿那样,温柔体贴,以他为天,温佐以前是那样的,但是如今……
他不要能压他一头的女人,枣儿才是他的真爱。
荣世子深深吸气,压下心头杀妻的慌乱,挥手让粉黛退下,他仰头望着明月,沉吟片刻,终归还是不放心,干脆起身走进正屋。
温佐正靠在床上,闭目养神,见他过来,挣扎想起身。
“你别动了,”荣世子按住她,状似关心地道:“今儿听说,你跟岭妹妹哭了?唉,承钰大喜的日子,岳父岳母带着妹妹来贺喜,本都高高兴兴的,你做什么招岭妹妹的眼泪,跟她说那些不吉利的话……”
“岭妹妹肿着眼睛回去,不晓得姨娘得多担心呢!”
他拍着温佐的手。
“总不能,因为不吉利就什么都不交代吧,我的身体,眼看越来越不好了,阿棉刚满周岁,姨娘人又糊涂,我爹爹……你晓得他,最是靠不住的,真等我没得那一天,昭仁,我就把我姨娘她们托给你了。”
“你,你要替我关照她。”
温佐握着他的手垂泪。
荣昭仁见她一心一意地交代后事的模样,警惕之心倒是放下了些,神情也没那么紧绷了。
温佐见状,暗暗嘘了口气,嘴唇紧抿,她思索着,药已经到手了,接下来该怎么做呢?难道真要绝了他的命吗?
心里想得再狠,但百年修的共枕眠,这终归是她孩子的父亲……
“昭仁,承钰呢?”
“怎么没抱他回来?是在母亲院里吗?”
她突地询问。
“没有,母亲忙着承钰的周岁,已经很累了,那孩子最近总爱夜哭,闹腾得厉害,我就没把他送母亲那儿……吩咐李氏抱走了,她照顾着呢。”
荣昭仁微怔,本能回答。
“你把我儿子,给李枣儿了?”
温佐低声,表情莫名。
“怎么了?枣儿温柔体贴,承钰很喜欢她,一夜而已,不会出事的,明早我就把他抱回来。”
荣昭仁承诺。
温佐勉强笑笑,没有回答,仿佛妥协了,但她的眸底深处,却流泄出一股深刻的狠戾。
昭仁!
别怪我了。
本来,我很犹豫的,我想给你机会,但是……
你不中用啊!
她垂眸想着,终于下定决心。
——
伯爵府里,温佐因为荣昭仁的绝情,总算断了念想,做了决定。
温府里,温岭什么都不知道。
送过药之后,伯爵府就像被查封了似的,不拘是伯爵,是夫人,还是世子,一点消息都没有,温岭也不敢瞎打听,她姐那药用没用?伯爵府里有没有生病要完册……
她只能一边读书,一边静静地等待。
时间就这样慢慢地溜走,转眼到了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温和朗要带她出府赏月,顺便逛花街猜灯谜,那是他早先答应下来的,温岭心里正烦呢,本来不想去,可是回头想想,搁府里待着也是干着急,到不如出门逛逛散散郁气,于是也就答应了。
正巧,花灯佳节,温府一众主子们也愿意凑热闹,浩浩荡荡十多个人一起同行。
艾草羡慕的不行!
她也想跟着,可惜,她是个缚地灵,哪怕一直跟在温岭身边修养,想离开死地的代价也太大,为了玩耍不值得,她老实待在竹院当空调,直至夜半时分,艾草蹲在院里欣赏圆月时。
突地,她脸色一变,大吼一声,“姑娘有危险!”
随后,头发分成两股,直接拄地面,像两条腿似的,她撒……呃,头发就跑出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