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天下：六王策》林*时

143、高 阳（十）

　　当街角出现一队士兵的时候，曜璎立刻站了起来。在开道的士兵之后，是侍卫拥护的一辆马车。曜璎又惊又喜，几乎屏住了呼吸。

　　几阵急促的脚步，错杂着在曜璎身旁停下。孝瓘急不可耐地跑下台阶，怀着喜悦但又不安的心情注视着马车驶近。骑马行在车前的侍卫先下了马，向孝瓘行礼。孝瓘焦急地朝马车张望，车帘掀开，从里面伸出孝珩的脑袋，抬起头看着孝瓘微微一笑，又在身后的人帮助下仔细地移出车厢。

　　“二哥！”孝瓘跑到马车边，要扶孝珩。

　　孝珩轻轻挥手：“杜医官，扶我下车。”身后的医官应了一声，拍了两掌，走在马车后面的侍从抬着一架肩舆上前来。孝瓘见状侧开了身，又一名侍从上前帮助杜医官一起将孝珩扶下车，帮他在肩舆上坐好。

　　侍从将肩舆抬起，孝瓘扳着肩舆，仰头看着孝珩焦虑地道：“二哥的伤怎样了？”

　　孝珩淡定地笑着：“并无大碍。但是伤了腿，为防伤口裂开，才不得不当心。”看到他脸色如常，精神也不差，孝瓘才犹疑着松开了手，指挥侍从把肩舆抬进去。

　　经过门槛时，孝珩看着迎接他的几人笑着招呼：“楚兰姑娘、仙姿、曜璎。”

　　看到他的这个样子，元楚兰有些错愕，仍然不失礼貌地答礼，唤道：“二郎君。”

　　卢仙姿则是一脸惊奇地问：“二哥哥为什么不自己走路？”

　　元楚兰把她往身边轻轻拉过来：“二哥哥受伤了，不能走。”

　　“受伤了？二哥哥以后都不能走路了吗？”卢仙姿天真地问，想到孝珩以后都要依靠别人的帮助才能行动，年纪小小的卢仙姿有些悲悯起来。

　　元楚兰赶紧按了按她的肩：“当然不是。等伤好了，就可以走了。”卢仙姿理解地点头。

　　孝瓘让厨房准备了食物犒劳送孝珩回来的士兵，又各自打赏了财物，还临时准备了丰盛的宴席请杜医官共饮亲自向他道谢。等忙完了这一切，孝瓘才到孝珩的住处去探视。

　　门窗紧闭，阻隔外面的寒气，照顾到病人，室内燃起了火取暖。在外室，孝瓘看到曜璎在煮药，虽然她面无表情，但看上去却是格外吓人。知道她现在的心情一定很差，孝瓘小心地放轻了脚步，自以为不会惊动曜璎地走进了内室。

　　见到孝瓘偷偷摸摸绕进屏风来的模样，孝珩忍不住挂起了笑意：“你这是做什么？”孝珩穿着中衣，坐在榻上，手边还放着一本打开来的书。

　　孝瓘指了指屏风外面，蹑手蹑脚地走到榻边坐了下来。孝珩把手边的书本放到枕边：“曜璎的情绪是不太好，但你也不必这么怕她。”

　　孝瓘嘟哝道：“曜璎有多可怕，二哥你怎么会知道呢。”声音虽小，孝珩却听得很清楚，因此他看着孝瓘的表情有点古怪，想笑又不好笑出来。孝瓘以为是孝珩没听清他的话，赶紧说：“我什么都没讲，什么都没讲！”

　　向外看了一眼，曜璎整个人被屏风挡住了，只能看到几缕热气从屏风上头冒出。“曜璎为什么这么生气呢？”孝瓘的口吻听起来像叹气。

　　“是我让她担心了。”孝珩的目光里有一丝怅惘。

　　孝瓘转移话题问：“二哥的伤势如何？”

　　孝珩摇了摇头，正要开口，听见曜璎的声音说道：“还要强说什么没事？身上还包扎着五处，一处已经痊愈拆了的伤口。怎么说伤得不重？这样的伤，当时半条命都去了吧？”

　　孝珩轻轻摇头：“才过了几日，就好了一处，可见那只是皮外伤。再过两日，又有好几处要痊愈了。”曜璎闷闷“哼”了一声，生气地转出屏风去。

　　“哎，二哥你就老老实实地养伤好了，不要再说些惹她生气的话。”孝瓘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看得孝珩禁不住笑出来。孝瓘挑眉道：“平日都是你教训我，难得我给你提一次建议，二哥把我的话当笑话吗？”

　　孝珩赶紧说：“不是、不是，孝瓘的这番话，倒令我很受用。”突然想起了曜珂的事，孝珩问：“大嫂和孝琬不在府中，莫非是已经去了晋阳？你又怎么还在家里呢？”

　　“是为了要等你回来。大哥来信说到二哥的伤，不亲眼看到二哥平安，我安不下心。既然二哥已经回来，明日我就要动身到晋阳去。曜珂的婚期迫近，再拖延，恐怕赶不上。可惜二哥此番去不成了。”孝瓘感伤道。

　　“看来我得赶快备好礼物，让你为我捎去。记得代我向斛律家和曜珂道歉。”

　　孝瓘点了点头，向外边张望了一会儿，说：“二哥不用苦恼礼物的事了，大嫂走时，曜璎已托她带去一双玉璧，当做是你送的贺礼。”

　　“嗯。”这次曜珂成亲，作为娘家兄弟他们的贺礼都是单独送的，除了年纪最小也不可能有什么积蓄的绍信，五个兄弟都各自送了贺礼。孝珩听说曜璎已经代自己送了，就没有再劳神去想这个问题。

　　孝瓘边想边说：“去完晋阳，回来就是孝琬的婚礼了。”今年有个闰月，闰月过后的十一月，既是孝琬的婚礼。

　　“算起来有些匆忙。”孝珩竟没有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

　　“喜事连连，静德皇后一定很开心了。”不明原因，孝瓘忽然沮丧起来。

　　孝珩按住他的额头，把他的头撑起来，：“既然喜事连连，你为何是这样的表情？”孝瓘摇头，摆脱开他的手，又把头低了下去。孝珩问：“为什么静德皇后不开心，你也是不开心；静德皇后开心，你还是不开心？”孝瓘还是困扰地晃着脑袋。

　　曜璎走了进来，因为穿的是丝履，一点声音也没有，直到她的裙边从孝瓘的眼睛底下扫过，孝瓘才发现她进来了。把碗往孝珩面前递过去：“喝吧。”

　　从碗里散发出来的药味极其难闻，孝瓘捏着鼻子道：“曜璎，给二哥拿些糖来吧。”

　　曜璎没有回答，但她并未移动的脚步就宣示了她的答案。孝珩从她的手里接了药碗：“不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