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天下：六王策》林*时

179、秾 辉（七）

　　皇帝高洋即将到来，驻守各城的将士都提起了一万分精神，时刻留意着魏军动向。尽管多日以来不见什么异常，但没有人敢因此掉以轻心。孝瓘受段韶之命在城外巡查，见前方两群人好像起了冲突，便策马过去。

　　冲突的双方是一队士兵和一行商人，而那些士兵也不是普通的士兵，两边这时已经举起了兵器马上就要动手。孝瓘忙令侍从上前喝止，驱着马到那些士兵面前，问：“你们是哪位将军帐下的？”

　　士兵们朝马上的孝瓘看了好一阵子，忽然有人喊起来：“这是四殿下、文襄皇帝的四殿下！”

　　“参见四殿下！”士兵们赶紧行礼。领头的一人道：“秉四殿下，我们是上党王爷的麾下，奉命在办公事。”

　　“公事？什么公事？”孝瓘想不出什么事可以令这队士兵与那些商人剑拔弩张。

　　对方有些为难，支支吾吾半天不答。这时一个商人抢步上来：“殿下，您要我等主持公道啊！我们带着这一批货物途经此地，忽然就遇上了这些兵爷向我们讨要过路费。从前我们也走的这条道，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事情！”被那士兵瞪了一眼，商人丝毫没有惧怕。

　　孝瓘一愣：“过路费？这路并不是上党王家的啊。”

　　那士兵不想再拿什么钱财了，只想早点抽身：“四殿下，军中近来事务繁忙，卑职要赶回去呢。卑职先走一步，告辞。”也不等孝瓘答应，立刻就拍马走人。

　　“四将军？”见孝瓘发着呆，身边侍从低声叫了句。

　　孝瓘回过神，对等候在马前的商人说：“你们走吧。”

　　“多谢殿下，多谢殿下！”商人赶紧回到商队里，拉着骆驼绕道走了。

　　侍从看见孝瓘仍然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问：“四将军在想什么？”实际上孝瓘没有将军的官衔，但因为他是段韶身边的得力助手，事实上与军中将领无异，营中士兵们也不是很知道他的情况，直把他当成了将军。平常其他的将军和官员都叫他作“四殿下”，一些士兵们知道他排行第四，就都叫成了“四将军”。

　　“我在想，这件事说不定是上党王手下的那些人瞒着上党王胡作非为，我应该去提醒上党王，也让他好好管教部下，免得再有别人遭害。”

　　青年侍从的表情看起来不是很赞同：“这是上党王的事，将军还是不要多管的好。”

　　“嗯。”对于年长于自己的人的建议孝瓘总是很听从，因为他认为他们阅历比自己丰富、为人处事的经验要比自己多得多。

　　皇帝高洋先至洛阳，派人来请平原王段韶。孝瓘和诸将送到城门口，段韶让他们停步不用再送。孝瓘的表情欲言又止，段韶心里明了，他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同兄长一叙，但是既然自己不得不离开，孝瓘需要留守河南城。

　　段韶叮嘱道：“你在城中，随时留意魏军的动向，并且要时刻备战，不可有丝毫松懈。”

　　孝瓘点头：“孝瓘一定尽力而为。”

　　“不是要你尽力，是要你确保万无一失。”孝瓘看着段韶，心底生起怯意。段韶问：“有问题吗？”孝瓘不答。他不喜欢被人小看，可是也不愿意轻易许下没有把握的承诺。

　　段韶心底无奈地叹了口气，对他说道：“如果一切平安只需万事谨慎就好，万一有变，当断则断。”

　　“是。”孝瓘回答的声音轻轻的，段韶好像没有听到，一直看着他等他回答。孝瓘纳足了气，提高音量答道：“是！”段韶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和前来宣召的使者相视一笑，上马扬长而去。留下孝瓘被他们那莫名其妙的一笑弄得满脸通红。

　　近段时间以来魏国方面非同一般的平静，以前每天都要上演的小打小斗也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发生过。附近也不见巡视的魏军出没，似乎所有的敌军都回到了城中严密防守。孝瓘为此纳闷了有好一阵子，但段韶很沉得住气，没有人主动来报告，他连魏军的情况都不会主动问起。

　　这回齐国皇帝亲自来到边界，正是魏军出击的大好时机，魏军很难放过这种好机会。想到这里，孝瓘更加感觉到自己肩上的压力，何况段韶对自己的信任，绝不可以辜负。

　　在城中提心吊胆地守了两日，孝瓘难得这两天竟没有一次像以前经常的那样对着天空发呆，全心扑在对魏军的防范上，但魏军仍不见有任何动静。到了第三天，上午就接到了通知说皇帝下午会到，全军上下加紧防范。正午开始孝瓘和几个将领就一直在城墙上观望，到了申时，才见旌旗高扬的大队人马悠闲地晃荡过来。

　　孝瓘心里犯疑，他原以为皇帝只是到边境察看四城的修筑情况，即使真的要一个一个城看过来，也应该是掩人耳目悄悄前来，这样大张旗鼓，不就是摆明的对魏军的挑衅吗？城中将领连忙率领一队士兵出城迎接。

　　皇帝高洋远远看着屹立的城墙，城墙之上士兵伫立，军容严整。高洋点头称许道：“平原王治军有方，难怪魏军都躲回城中，连面也不敢露了。”

　　“是陛下天威，让魏虏望而生怯，闻风而逃了。”

　　高洋“呵呵”干笑几声：“平原王也说起恭维的话语来了。”段韶没有接话，默认。

　　城门打开，从门洞里飞出一队骑兵。当先的少年身量比成年人略小，段韶一看就知是什么人。高洋却眯起了双眼，想要把对面来的人看得更清楚些，从他视线的方向段韶判断的出他在看哪个。

　　见状，段韶介绍说：“那就是四殿下孝瓘啊，陛下。”

　　“哦，”高洋说道，“让朕觉得眼熟。似乎变化不小，一时没有认得出来。”

　　段韶笑道：“不过四殿下近来一直跟随在臣左右，所以臣不能觉出他有什么变化。”

　　“平原王，你曾在太后和朕的面前称赞过他。如今你的看法还是没有改变吗？”

　　段韶顿了一下，答道：“是。四殿下，是可塑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