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天下：六王策》林*时

7、孝 瑜（六）

　　得到仆人通知来到餐厅的孝珩和曜璎见到大家都已经到了，只是在等待他们两人。向众人致歉之后，孝珩问主座上的孝瑜道：“公主呢？还是不出来一同用膳吗？”本来高澄的家人都是各自用膳的，但近期不知是冯翊公主的要求还是孝瑜的要求，年纪较长的兄弟姊妹都要到餐厅用膳。这样，方便孝瑜了解弟弟妹妹们最近都做些什么。
　　孝瑜点头：“公主哀痛过甚，已经多日没有吃过些正食了。”
　　“这几天大哥似乎很忙啊，总是一整天见不到人。”孝珩和曜璎坐好。
　　孝瑜答道：“我见公主最近身体不太好，特地到崔季舒崔使君府上等候，请他来为公主看看。”
　　“今天难得大哥出现在这里，是请来了？”
　　“不错。”
　　孝珩说道：“公主是心结，纵然崔使君医术高妙，又怎么医得了心病？”
　　“公主是心结难解，崔使君解不了，你我也解不了。但尽心照顾嫡母，总是我们做儿子的本分。”孝瑜又突然想起什么，问：“孝珩，听说王娘最近也不大好，是否要让崔使君去为她看看？”
　　孝珩淡淡笑道：“不必了。先前就一直是他为母亲看的病，这么多年了，也不见好。”
　　仿佛早就料到了他的回答似的，孝瑜只是点一点头：“延宗都饿坏了吧，快吃吧。”
　　一直咬牙忍着馋的延宗脸刷地红了。坐在他上首的孝琬握起汤匙调皮地一笑：“是呀，延宗早就饿坏了。”
　　孝瑜并没有动筷子，除了孝琬，其他人也不敢先动。对着延宗仔细看了一会儿，孝瑜对仆人吩咐道：“把延宗的饭菜减掉一半，他不能再吃这么多了。”
　　延宗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大声抗议：“不行，大哥，就这些还不够吃呢！”
　　“你太胖了。”在场的不少人都掩嘴偷笑。
　　延宗一个一个盯过兄弟姊妹，当延宗看着孝琬的时候，孝琬颇为自豪地挺了挺身板。最后延宗沮丧地低下头。过了一会儿，大家都已经开动吃饭的时候，延宗突然昂首说道：“不对，爹都没有嫌我胖呢，大哥你凭什么不让我吃？”高澄很少关注延宗，延宗也知道，不过如果高澄觉得胖不是一件好事的话，应该也早就提出要延宗减肥了。
　　“延宗，”孝琬大声叫道，“你怎么可以对大哥无礼呢？”
　　孝瑜正待说什么，卢夫人劝道：“你们就各让一步，延宗今天不许再添饭，以后逐日减少，这样可以吗？”
　　“不可以！”延宗先于孝瑜提出反对意见。
　　孝瑜想了一会儿：“你吃吧。吃完之后，到园子里的池子边上去，绕着水池跑一百圈——别偷懒，我会让人盯着你的。”
　　烈日当空，延宗满头大汗地在水池边一圈又一圈地跑着。这个时候他开始怨起父亲来：如果不挖这么个水池，自己今天就不用在这里绕着跑了；如果不要把水池挖这么大，他也可以不必这么辛苦。延宗越想越觉得窝火。水池的另一边，孝琬和孝瓘两人坐在半秃的树底下，孝琬拿手挡住阳光，似是很认真地在观察着延宗，孝瓘则完全是一副正在走神的样子。看见两人如此悠闲，延宗更加觉得火大，大叫一声向前快跑。
　　“哇！”孝瓘被孝琬一把推到一边，等他回过神来发现孝琬躺在树底下捂着肚子，同样坐倒在地上的延宗正摸着自己的脑袋。孝琬气冲冲地骂道：“你干什么呀，想谋杀我啊！”
　　延宗嘟着嘴瞪着他。
　　“我去跟大哥说，你不好好跑还想谋杀你三哥！”
　　“谁让你站在这儿？我跑得头都晕了，哪看得见你呀？”延宗挣扎着爬起来，“我继续跑了，谁说我不好好跑来着？”
　　孝琬“哼”了一声，看着延宗哼哈哼哈地向前跑去，转头对孝瓘道：“加上刚才那圈是四十七圈了啊，你盯着他。”
　　“你干什么去？”
　　“我内伤了啊。”孝琬边说边往寝室方向跑去。
　　曜璎毫无声息地走到正在安静看书的孝珩身后。尽管看得很入神，孝珩还是察觉了身后人的到来。正要回头看个究竟，身后的人却出声了：“延宗跑得可辛苦呢。大哥为什么要让他们去做这样的事？”孝瑜对延宗的肥胖反应未免大了点。
　　“不是要延宗减减肥吗？他确实胖了点。”孝珩说话的时候连头也没抬。
　　“这么急在一时半刻呀？”曜璎轻轻放下手中的托盘，是一碗甜汤。
　　孝珩这才放下书本：“大哥更急的，是为孝琬、孝瓘找一点事做吧。父亲过世以来他们两人的情绪一直不太好，最近又不用学习，如果不让他们忙一点，怕会闷出问题来。”
　　窗外的阳光打在了孝珩面前的书本上，曜璎轻轻关起他对面的窗户，走到另一面将窗户打开。孝珩一手端起碗，一手翻着书页。曜璎走到他面前，将书本拿起：“先别忙着看书吧，吃完了先。听乳娘说，这些天夜里你睡得不是很好，如果觉得累了，就躺下休息一会儿，小憩一下也不耽误功课的。”
　　孝珩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点头。
　　延宗庞大的身躯“啪”一声倒在孝瓘面前。正在发呆的孝瓘受了惊吓，愣愣地望着延宗。延宗大口喘着气，问：“四哥，到底几圈了？你有没有在数啊？”
　　“这个……”孝瓘吞吞吐吐了一阵，拉起延宗，“好啦好啦，我会跟大哥说你认认真真地跑完了一百圈了。去那边休息一会儿吧。”
　　距水池最近的厅里，聚着一大群女人。拉着延宗跑到门口，孝瓘迟疑了一下，放下抬起的脚，看着厅里的女人们：大嫂卢夫人、怀有身孕的燕氏和她的好友刘氏、延宗的母亲陈氏等等。一直以来，府里的女人都对孝瓘特别感兴趣，不为别的，只为他长得特别好看。平日里孝瓘就是她们常挂在嘴边的话题，当面她们也喜欢拉着孝瓘左看右看。因此，孝瓘总觉得这些女人有些可怕。
　　“哟，是四郎君和五郎君啊。”
　　延宗啥也不问，冲进厅里拿起几上的不知是酒是酪浆的壶大口大口往嘴里灌。孝瓘还站在门口犹豫着，却被人生生拉了进去。
　　“瞧这小脸蛋，粉嫩嫩的，多可爱啊。”
　　“四郎怎么又瘦了？真可怜啊。”
　　“眼睛都哭肿了，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孝瓘站在她们中间不动也不说话，透过人群的缝隙他看到静静坐在一边的女人，此刻她望着这边微笑着。他记得她姓李，是父亲的一个妾。在高澄众多妻妾里，李氏是比较沉默的一个，话不多，举止得体，容貌美丽，并不讨人厌。孝瓘有时候会暗暗观察她，他喜欢美丽而娴静的女人，比如李氏，比如冯翊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