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街23号Ⅵ（6）》幻影精灵

6、FIVE

　　滴答……滴答……
　　心中似乎有什么慢慢流淌了起来，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竟然发现一天的课程就那样被我浑浑噩噩地熬过去了。
　　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我收拾好东西从座位上站起来，习惯性地朝楼下望，却失望地发现楼下空荡荡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没有了那个一如既往地靠在墙边默默等待我的身影。
　　李哲羽……不在么？
　　眸光渐渐暗了下去，我忽然感到内心快速地被失落的潮水填满，苏佑慧，你还在期待什么呢？早上李哲羽对你的态度早就说明了一切，是你亲手把他推开的……不是吗？
　　但是，为什么到现在才发现，李哲羽温柔地陪伴在我身边，使我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习惯。
　　李哲羽……假如没有了你……
　　“佑慧！佑慧！”一声清脆的叫唤忽然从我的耳边响起，终于成功地让我把视线从外面收了回来。
　　“什么事？”疑惑地看向声源处，我看见我的新同桌佳连正岷着嘴向我友好地笑。
　　“佑慧，你没事吧？我看你已经呆呆地看着外面将近十分钟了，你的社团报名不要紧吗？”佳连从座位上提起书包的同时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我，直到这时候我才警觉社团报名截止的时间是6点，而现在已经是5点50分了。
　　啊……糟糕……
　　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此刻我也顾不得什么公主风范了，只得匆匆忙忙地提起书包就往楼梯处跑去。
　　社团报名……
　　对了，李哲羽他一定是为了社团报名才没有在等我吧……
　　一定，是的……

　　**** **
　　“来，给你，我填好了！”微笑着把字迹工整的入团申请表递上去，偷偷地瞟了一下手表，刚好六点整，这终于让我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哦……哦，好。”双手恭恭敬敬地接过我递上去的申请表，眼前这个听说是网球社经理的男孩一副被我电到的窘迫样子不禁令我小小地得意了一下。
　　呵呵……果然，真正的公主真是到哪儿都能发光……只是，实在是很怀念啊……高中那三年叱咤明阳的风光……
　　“呃……那个，苏佑慧，以后你就是网球社的一员了，请……请多多指教！”网球社经理微红着脸颤抖地朝我伸出手，在我的手轻轻地碰到了他的手的瞬间，眼前的男孩却忽然好像拉响了汽笛的火车似的，脸颊刷地变成了酱紫色，两眼一翻，立刻就犹如僵尸一样直挺挺地朝后倒去！
　　咦？这……这是怎么回事？
　　受惊吓地睁大了眼睛，我这时才发现我的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聚集了那么多人，他们此刻正扯着嗓子向我喊着，而包围圈正越缩越小……
　　天啊，这到底是这么了？
　　“苏佑慧！！苏佑慧，快加入我们家政社吧！虽然你现在已经是网球社的了，但学校规定学员有进多社的资格，你进了家政社，一定会成为美食公主的！”
　　“苏佑慧，你不要听她的！加入我们游泳社，你优美的泳姿会让全天下的人折服……！”
　　“苏佑慧，来我们弓箭社……”
　　“苏佑慧，篮球社……”
　　发……发生什么事了？现在不是已经过了社团报名时间了吗？为什么会忽然间涌出那么多拉社员的人？……
　　“大家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真的不打算再加入任何一个社了……”惊慌失措地一步步向后退，我忽然感到十分受宠若惊，不是吧，本公主虽然是以将近满分考入星华的，但是直到前几天才来上学的我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有名了？！
　　“喂，你有没有听说啊，今年的新生苏佑慧是以799的高考分数考入星华的耶，成功地打破了去年星华公主河影月798的高分纪录呢~”
　　“对啊……看来今年河影月的位置岌岌可危，说不定会被苏佑慧这个米兰公主比下去，现在各个社团都争相竞争苏佑慧入社，我们也得加油了……”
　　“苏佑慧……快来进我们的棋艺社吧……我们能免你入团费！！”
　　…………
　　好……好恐怖！
　　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越积越多的人，我感到自己快要被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浪潮淹没了。
　　唉……名人果然有名人的烦恼，就好比如本公主现在，就快要被人群挤成夹心饼干了！
　　呜呜呜……谁来救救我啊……
　　正当我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时候，却忽然看到半空中魔法般的伸出了一双修长的手，像是早有预谋似的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就往外拉！
　　“哇……”还没有等我反应过来，我竟然就被人硬生生地拉出了人群，而手的主人此时正拉着我在走廊上狂奔！
　　风在我的耳边轻柔地拂过，顽皮地撩起我的发丝，眼睛努力地在奔跑间对准焦距，但我也只能看清前面一个是修长挺拔的背影，夕阳毫不吝啬地为他周身镀上闪烁的金芒，承载着耀眼阳光的头发轻舞地随风飘扬，那一刻，我居然恍惚地认为自己看到了天使……
　　“苏佑慧……你不要跑！”后面猛然传来惊天动地的叫喊声令我的心一滞，只感觉一直紧紧握着我的手也跟着一握紧，仿佛在给我加速逃跑的力量。
　　“佑慧妹妹，你很逊耶，难道你的速度还只是这样？”身后的追赶声越来越大，随着越避越近的距离，前面的背影终于转过身来，熟悉的强调，似笑非笑的面部表情，这下着实地让我差点张大了嘴巴便再也合不上！
　　金……金月夜？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还得在医院观察吗？
　　“喂，佑慧妹妹，你该不会是被我迷住了吧？还有，你现在的样子超级像动物园的大河马耶……”坏笑地朝我眨了眨眼睛，我看到往日金月夜神采飞扬的样子又回来了，我应该努力克制自己不该被他的话左右的，但是……
　　“金月夜，你这个大混蛋，你竟然敢说宇宙超级无敌美少女的本公主是大河马？！你皮痒痒了是不是！”一提气，我愤愤地加快了脚步，眼看着就要反超金月夜了，但是人脚长就是有优势，金月夜居然又毫不费力地超跑在了我的前面！
　　“佑慧妹妹，你说错了哦，皮痒痒是你，不然你怎么会这么慢呢？对不对？”嬉皮笑脸地冲我笑着，金月夜此时脸上的表情实在是欠揍！
　　好啊……金月夜，真是一恢复精神就什么本性都露出来了，看本公主的“佑慧飞毛腿”！
　　“金月夜！你给我闭嘴！”
　　“啊，河马要发怒了！”
　　…………
　　迎着风奔跑的旋律，虽然前面有一个讨厌的金月夜，但我还是适时的闭上眼腈感受风在身边呼啸而过的曼妙感觉。
　　此时正夕阳西斜，西方照来的阳光使我的身子暖烘烘的，温暖得就像手心里传来令人安心的温度。
　　“那好，我现在以月神的名义起誓，我已经失去过你一次……”
　　“这次，我不会再放手了……”
　　…………
　　风，在刹那缓了起来。
　　呼吸渐渐急促，我却忽然产生了一种错觉：如果，能够这样一直跑下去……
　　就好了……
　　“让我重新做你的男朋友……”
　　金月夜的气息近得就在耳旁，他的声音低沉得像一个致命的魔咒，恳求的语气宛如空气一般自然地萦绕入我的心底，昏昏沉沉中，我竟然下意识地紧紧回抱他！
　　金月夜，我……
　　“佑慧……人说上天是公平的，它给你一些东西，也会带走一些东西的，但现在的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所以，假如能给我一次机会……”
　　“我宁愿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在我身边……”
　　…………

　　*** **
　　风呼呼地刮着，雨哗哗地下着。近看，街道上连一个人影也没有，白白花的全是水，简直成了一条流淌的河，上面争先恐后地开放着无数的水花；远看，楼房和树木都是模模糊糊的。
　　豆大的雨点打在我身上没有任何知觉，此时我犹如一个木偶似的拖动着沉重的双腿走着。
　　没有灵魂的木偶。
　　“金月夜……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佑慧，你是喜欢我的，不是吗？”
　　“不是不是不是~！你错了，金月夜，我已经不喜欢你了，我喜欢的是李哲羽！在你不在我身边的那些日子，你知道李哲羽对我有多么好吗？那么好那么好……我不能没有他……”
　　“佑慧……真的无法挽回了吗？如果我可以像羽那样……”
　　“金月夜……对不起，李哲羽他对我的好，我得回应他的感情，对不起……”
　　“是吗？佑慧，那我呢？假如没有了你……”
　　“那……我该怎么办？”
　　…………
　　泪水疯狂地喷涌而下……
　　违心地拒绝一个人，原来心真的可以疼的无法呼吸。
　　眼前早已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就当我行尸走肉般地走到家门口的时候，一团缩在墙角剧烈抖动的黑影吸引住了我的视线。
　　倾盆大雨下，阵阵的寒气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他整个人湿得就像浸在水中的布娃娃，又宛如坠落凡间孤独的守护天使，让我的泪刹那间流得更凶了。
　　“李哲羽……李哲羽，是你吗？”我轻轻地呼唤被轻易地淹没在巨大的雨声中，但他还是听见了，从膝盖间缓缓地抬起头……
　　“佑慧，你回来了吗？太好了，你没事，我一直在等你……”在看到我的瞬间，李哲羽暗淡无光的眼神霎时亮了起来，从地上飞快地站起来，转而冲过来把我紧紧地抱入怀里，仿佛找回了失落已久的宝贝一样。
　　那样坚定，似乎要将我揉进他的整个生命……
　　现在已经11点多了，难道，李哲羽在雨中等了我将近六个小时？！
　　心里有酸酸的东西涌上来，我感动地用手死死地抱住李哲羽，似乎是溺水的人寻找最后也是唯一的依靠。
　　“李哲羽……你好傻……”
　　“佑慧……不会的，你知道吗？当你不在我的身边，我都会感到害怕……对你的喜欢好似一片沼泽,每一次挣扎只会令自己愈陷愈深……”
　　“你可以不要那么快给我答复……只要你能允许我守在你的身边……”
　　“李哲羽……你不会离开的，对不对？”
　　“佑慧……我一直都在……”
　　“一直都在的。”
　　……
　　*** **
　　手指颤抖地按下一连串的号码，我只知道现在的我躺在床上，一颗心已然伤痕累累……
　　“喂！”
　　“苏姬吗？我是佑慧……”
　　“怎么了？佑慧，你为什么哭……”
　　“呜呜呜……苏姬，我……这次真的做对了吗？”
　　……
　　刚压抑起来的情绪又一发不可收拾，我对着远在他方的苏姬娓娓地道说着自己的心情，只是，沉浸在伤心气氛中的我浑然没有发觉：
　　阳台对外的路灯下，一个湿淋淋的身影被拉得好长好长……
　　他眼里的神色孤寂如天边寂寞的星光。
　　……
　　佑慧，你平安到家了吗？
　　你刚才情绪失控地跑走，我很担心……
　　啊……我怎么忘了呢？你已经，不再需要我了……

　　（第一幕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