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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你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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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元玉闻声转头,身后果然正是一位白衣仙君立在那里。
止水仙君自成年这几百年来,一直是仙道之中出了名的俊美无俦。
眼前的仙君白衣若雪,满头乌发规矩地伏在其上,两爿极端的颜色鲜明又和谐地交织着,让人一望过去便忍不住心生亲近,却又本能的敬畏。
秦飞白细长的眉眼淡淡地扫过来,辨不清情绪,但嘴角却是先好看地弯了起来。
“元玉,你回来了。”
程元玉自小便由秦飞白亲手抚育教导,感情上亦师亦父,他看着师父笑着问候自己,便也忍不住跟着笑,周身暖意弥散,心头终于彻底放松下来,却又忍不住孩子一般地邀功。
“师父,幸不辱命,乾坤鼎徒儿带回来了。”
程元玉说着,一抬手将那只金色小鼎双手奉至身前,几步走近秦飞白。
周围的空气因为秦飞白强大的灵力而顿滞,程元玉越是往前,越是能感觉到这股气流的涌动。
看来,师父这次闭关,灵力又有实质性的飞跃。
程元玉心中既骄傲又安心,师父强大如斯,正道也在逐渐走向复兴,而如今乾坤鼎又找了回来,期望中的天下太平,似乎也越来越近了。
秦飞白性子温和,但并不喜热闹,平日里除了闭关,便是静坐品茶,并不常与这几个徒弟们待在一起。但程元玉是他最为疼爱的弟子,这次下山十几日,其中的奔波劳苦,即使程元玉不说,他心中也十分有数。
是以程元玉到了自己身前,秦飞白却不接,而是第一眼便望向程元玉的脸,顿了顿,才有些心疼道:
“脸色这样不好,可是遇见了什么棘手的人?可受了苦楚?”
过去的刀光剑影在程元玉的脑中一闪而过,若是没有那人……
“师父别担心,只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蝇营狗苟罢了。”
程元玉想了想,还是没有将时玄倾救了自己的事说出来。
程元玉的确差点身陨魂灭,但他不欲将这些已然过去了的事告诉师父师弟们知道,说出了时玄倾,就必然逃不过要将在那图中的九死一生带出来,左右不过徒增烦扰罢了。
但有一件事,程元玉不想隐瞒。
“师父,弟子和师弟去到魔吞城时遇到了一个人,他说,他来自寰宇城。”
秦飞白闻言一顿。
“寰宇城……你说的那人,可是紫衣灰发,以面具覆面?”
程元玉没想到师父竟然知道此人,急忙回答。
“正是,此人自称时玄倾,似乎也是到魔吞城寻找什么东西,后来弟子又与此人有过一面之缘,才知此人竟然也是在寻找乾坤鼎。但后来那鼎就在我二人面前,他明明唾手可得,却无端放弃。”
程元玉简略地把这些天与时玄倾的见面告知了秦飞白,后者却是越听眉头皱地越紧。
“真没想到,人皇族的永殇侯也搅进了这滩浑水。”
永殇侯?师父的意思是……
程元玉这才恍然。
寰宇城是人皇族的宫阙所在,此城地势高耸入云,三面皆为断崖,只有城门一面可以进出,是天然的险峻。如若那道千年玄铁门不开,城的其他面非神力不可及,最为易守难攻。
是以人皇千百年来虽无神力法器加持,却可以依傍此地安局乐业,甚至可以在这乱世中分得不菲的利益。
时玄倾自报家门,应该并没有隐瞒身份的意思。只是程元玉虽然知道寰宇城与人皇族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却怎么也没想到时玄倾原来就是鼎鼎大名的永殇侯。
他心中变幻不定,还没来得及答话,便听到秦飞白沉重的声音再次响起。
“人皇族千百年来偏安一隅,原是与我们修仙道互不干涉,但神魔大战以后,仙道凋敝,人皇族明哲保身,反而没有收到什么打击,以至于如今世风日下,他们反而越发的兴盛起来。”
秦飞白探口气,“更何况一百多年前,这位不知何处而来的永殇侯的加入,短短几十年便联合起摇摆不定的巫族,利用他们的巫法壮大自身,从此人皇族便更加不可小觑。”
难怪时玄倾对巫族法器如此了解,一切的答案原是在这里。
秦飞白继续道:“时玄倾此人内力及城府都是深不可测,这次他所图为何暂时还不能得出答案。但我听说永殇侯从不轻易出宫,这次既然能够劳烦他出动,恐怕他是决然不会白白空手而归,想来,你们以后恐怕还会见面。”
程元玉不解,却听秦飞白语重心长道:
“元玉,你为人温厚纯良,对人毫无防备,为师要提醒你,以后若是再遇见此人,一定要格外当心,你可记住了?”
程元玉心中有一闪即逝的焦躁。
永殇侯的大名,其实不用师父说,程元玉也早有耳闻。
他为人极神秘,来无影,去无踪,从没人知道他来自何处,也没人见过他的身影,或者说见过他面貌的人,都已经死了。
的确如师父所说,自他出现,人皇日渐昌盛,名义上他是人皇巽帝的臣属,但明眼人都知道,其实人皇巽帝的各项决定,更像是依附于他,从某种角度上而言,永殇侯才是寰宇城真正的主人。
那么时玄倾这一趟,到底是为何而来?
无数思绪交织着掠过程元玉的心头,他想不清楚,先前已然放下的戒备再一次提起,但时玄倾那张濒死的脸又浮现,这让程元玉有一股说不出的愧疚。
别人以命相投,自己却这样心存疑窦。
程元玉叹了口气,双手拢在衣袖里,想了半晌,终于开口。
“师父,这一次,弟子的确遇到了一些险境,而正是永殇侯救了弟子。”
程元玉说完这番话,再不言语,但他的意思很明确,他想为时玄倾解释。
秦飞白一怔。
似是没想到程元玉竟然有此举动,又似没想到时玄倾竟然救了程元玉。
许久不出声的许平峥却是抢在了秦飞白之前开了口。
“师父,弟子有一言。”
秦飞白转头望向这个最小的弟子,无声地点了点头。
“师父,这个永殇侯,我同师兄在一起时也见过,依弟子所见,此人的确深不可测,而且他接近师兄,仿佛带着什么目的一般。”
许平峥的头微微垂着,狭长的睫毛铺成一道黑色的光影,被那山花一晃,像一个捕捉不到的谜。
秦飞白闻言,一瞬不瞬地望向许平峥,抬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师兄,”却不想这次许平峥却是转向了程元玉,“师兄,你心地纯良,便盼着世人皆像你一样纯良,却不知人心难测,尤其是这样的世道,妖魔横行,人人自危,普通人自保尚且困难,更何况把什么真心拿出来给人看呢?”
许平峥的语速不快,声音也是异常的稳,但是说出的话,却是字字有力,全部掷向程元玉的心。
“师兄,你曾与我说,要那个曾经的太平盛世再回来,要这天下的百姓全部安然无恙,但眼下这般情景,魔族虎视眈眈,随时可能长驱之下,踏平一切,人皇和巫族作壁上观,各门各派人心各异,只有我们这几派正道苦苦支撑而已。我知道你受人恩惠,心中必然感激,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师父阅尽千帆,一定有他的道理,你说是吗?”
是吗?
是吧。
程元玉被许平峥说的哑口无言,他回头看向这个平日里斗鸡走狗的师弟,心中忽然有种感觉,这个曾经朝夕相处的师弟,哪里似乎不一样了。
秦飞白听闻许平峥的话,轻轻赞道:
“平峥竟然有如此见地,当真是长大了。”
许平峥灿烂一笑,似是极为受用。
“那师父下次再有什么任务派给师兄,可一定要带上我!”
秦飞白笑而不语。
他将乾坤鼎收入袖中,再不提方才的事,摆摆手道:
“元玉累了,早些去歇着吧,平峥也与你师兄一起吧。”
秦飞白转身欲走,却不想自半空忽然传来一声痛喝。
“秦飞白!你还要躲我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