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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 5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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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下山时,山门只见一位师兄驻守,常沁大约是和他们相识,问起了另一位去向,那位师兄不由翻了个白眼。
“别提了,昨晚他喂了一夜的猫,想骗回去养,哪知那臭猫吃饱了就跑,惹得他大怒,说什么就要强扭的瓜,现在正漫山遍野抓猫呢。”
几人跟着笑起来,自山门分别后,一条康庄大道摆在眼前,常沁也终于道起此行目的,“也不是什么大事,今日城主之子生辰,书院打发我去给他送礼,谷师姐正巧闭关,我又不愿一人去,思来想去就找上了你们俩。”
苏慕不曾明白,江关山倒是哇哇乱叫,“好啊师姐,你这是先斩后奏。”
面对江关山的指责,常沁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她脸皮厚,再说人都已经上船了,怎么来还不得由着她,于是摆出无赖样,“是又怎样。”
“你得补偿。”江关山拉着苏慕和常沁讨价还价,“我要吃庆丰楼的无骨胭脂鱼,还要喝蓝桥风月。”
常沁磨了磨后槽牙,动手拧了江关山的腮帮子,“胃口倒不小。”
虽然如此,她还是依了江关山的话,又要江关山老实听话,休给她闹事,两人歇下来,要价成功的江关山心满意足,搂着苏慕胳膊咧嘴笑。
苏慕自是不明两人如临大敌的模样,江关山和她解释,“去相府送礼不是件轻松事。”
“因为白凤城城主之子,相家的儿子相清宫,据传与天魔有染。”
……
白凤城离太玄书院虽有数十里,但在修行者眼中确实算的不远,江关山非常热心掏出了自己的法宝,拉着两人奔向白凤城。
直至城门口数百步,江关山撤了飞舟下来步行,她是个没定性的,走三步都要跳两步,一会功夫跑出老远,倒是常沁记得苏慕的特殊,有意放缓了脚步。
不过再慢,也能磨到城门口,苏慕跟在常沁后头,微微抬头打量,此处守卫,但无检查,只目视行人,做威慑之意。
而和苏慕同入城的行人,众生百相,虽有为生计奔波苦恼者,但无惧怕白凤城之人。
入城后热闹不少,沿街店铺鳞次栉比,叫卖声不断,各色锦旆飘荡,热闹非凡。
常沁以一副老熟客的姿态带苏慕两人指指点点,“这一带多卖酒水茶食,价格也算公道,时常有师弟师妹下来解馋。临街卖的行头你两人休去,鱼龙混杂,没点眼力容易被骗,要去就去通元阁买,虽然贵点但东西实在……”
说到后来常沁神色低落,不知是惋惜还是赞叹,“白凤城能有这般光景,全托相公子的福。”
……
相府在白凤城东区,过了主街后,此处就清静不少。巡逻守卫也变得随处可见,因城中富贵人家少,青砖铺就的长街略显清冷。苏慕跟在常沁身后,直至一处府邸停下。
和苏家一般的高大陌生,同时比苏家更无人气。
通报过后,仆人很快便为三人开了门。长廊下管家匆匆赶来,见了苏慕几人连忙笑语引路,“公子在后院,还请三位道长这边走。”
苏慕和江关山只做个安静的陪衬,捧着生辰礼缀在常沁身后亦步亦趋。复行数步后,苏慕就察觉到了不同,相家有阵法相持,一派四季如春,不见半点微风。
前方管家和常沁交谈着,“三位真是来得巧,道子还未走呢。”
这话使常沁停下了脚步,疑惑抬眉,“道子,裴宸也来了?”
管家笑道,“正是,公子在与道子下棋,刚好缺个观棋者。”
言罢他手迎向一处水榭回廊,就见风举红莲,荷盛露珠,两道人影坐于画中。
温暖的春日中,那道熟悉身影抬头,笑着看向了苏慕。
几乎是下意识的,江关山挡在了苏慕跟前,动作之大,叫身旁的仆人侧目,常沁嘴角一抽,不自然干咳两声,主动上前笑道,“师弟来怎么不知会我一声,也好结伴而行。”
那道身影屹然不动,只丢下手里的棋子冲常沁拱手,“宸只顾着相公子生辰,忘了叫师姐。是裴的不是。”
这番赔礼道歉略有敷衍,可架不住少年郎真挚的表情,让人没法发脾气。
常沁挑不出刺,索性直接办起正事,拉着苏慕和江关山上前,向棋盘旁的年轻人打招呼,“相公子,多日不见,近日可好?”
那只捻着棋子的手终于放下,轮椅上的人慢慢抬眸,眉眼温润如玉,因周身气质清贵非凡,便减了几分温柔之色,叫人不敢亲近。
这便是白凤城城主之子,相清宫。
他待常沁也是温和有礼,说话不紧不慢,“劳烦道长关心,一切如常。”
常沁来过数回,知晓相清宫的脾气,也不往心里去,只让苏慕和江关山上前,送上此次生辰礼,末了又道,“谷师姐还未出关,未能前来。不过她闭关前有言,出关后定要来一趟相家。”
提到谷镜,相清宫眉眼稍稍舒展,“谷道长有心了。”
几人在水榭坐下,常沁拣了几件外头趣事讲,逗得几个仆人都跟着发笑,一派欢声笑语。其间常沁引了苏慕和江关山介绍给相清宫,这位相公子只轻轻颔首,并不在意苏慕。反倒是多聊了几句江关山。
“可是鹤公之女。”
提到鹤公江关山下意识挺直了背,是骄傲也是矜持的,她说,“是,我亦是沧浪城下任城主。”
这番明媚又张扬的姿态让相清宫打量许久,过后慢慢笑起来,“很不错,青出于蓝。”
这大约是个不错的中场,相清宫话逐渐多起来,提起了归来的苏年容。
“听下人言,前几日那几位学子回到城中时颇有些狼狈。”
苏年容回来,常沁还没见过。这话就由和苏年容同住的裴宸接了去,“的确遇上了麻烦。”
“承云门不知怎么混进了一只天魔。所幸发现及时,并未酿成大祸。”
谈起天魔下人多有怯怯之色,管家更是忍不住瞧了相清宫一眼。
被记挂的相清宫神色如常,轻描淡写略过,“这样啊。”
这个话题就此结束,几人又聊起其他,直至日头西移,这一日要结束了。
此行目的不能再拖了……
常沁站了起来,对裴宸言,“她两人头一回来相家,不如由你带她们逛逛。”
这话没头没尾的,裴宸却接下来了,同时轮椅上的相清宫也道,“宗叔,带客人走走。”
管家出声应下,引着一干侍女仆人推到水榭外,对苏慕和江关山笑道,“几位道长这边来。”
即便是再大大咧咧的江关山也知道这是请离之意,她拉着苏慕率先起身,临到出口时,和裴宸齐头并进,裴宸不由退了半步。
江关山见状轻哼一声,做了前头和管家离去。
等水榭里头的人走了个干净,常沁才看向相清宫,昔年皆由谷镜操控的事今日落到她手中,使得她越发紧张。
相清宫看出她不安,出言温抚,“我观裴友和鹤公之女之态,两人似乎不和?”
常沁解释说,“江师妹和裴宸打过架,小丫头输了不服气。”
她似乎找到了放松的渠道,絮絮叨叨着,“今年的学子很是活泼,除了江师妹外,还有个脾气差却身手好医术佳的白师妹。”
说到这常沁噗哧笑出声来,“你知道吗,因为她太凶了,所以好些师弟师妹打趣喊她白师姐。”
相清宫也跟着笑起来,“是吗。”
“白师妹很有意思,改日我引荐给你。”常沁笑着笑着停下来,眼中已没有刚才的慌张,她定定看着相清宫,“相公子,那我开始了。”
相清宫颔首,任由常沁绕到身后,对自己动手。
那是一种很不舒服的触感,外力将埋在体内的无定骨搅动起来,连带沉睡的暴虐之物也不安起来,冲撞着要离开禁锢。
当脖颈上的枷锁落下,落在扶手的五指猛然发力,青筋迸出,近乎要将檀木生生扣出印来。
如此的刑罚,偏生身后的人做不到速战速决,她如每个初学者那样,笨拙又缓慢,生怕出了差错。
被压抑的魔纹一点点蔓延,至长臂一路吞噬到下颚,向最后的灵台发起进攻。
又一阵熟悉的荷香送来,像是亲情的呢喃,唤醒痛苦于挣扎的人,魔纹已爬行到眼尾,如琉璃色的眼眸被血色一点点染红。被阻的转化继续前行,直至那一声响起。
“好了。”
前进的魔纹被阻,不远后退的步伐好似不屈呐喊,可来自外部的清气不容置喙,它一路涤荡,将它重新压在牢笼之中,做永无天日的看罚。
血眸一闪而过,琉璃色的眼眸重新抬起,它看向站在自己前方的道者,过后泛出温柔。
“多谢。”
……
苏慕挽过鬓角碎发,曾经在白重景身上嗅到的异香连同荷香一起送来,让她有点走神。
三人此刻正停在一处湖边,拿鱼食逗弄着湖里的锦鲤。
裴宸率先发言,对苏慕轻声细语,“云师妹也跟来了?”
不等苏慕表态,裴宸便笑了起来,“藏书阁的太史令是个啰嗦人,下山透透气也好。”
江关山立刻接话,目光不善道,“慕慕在藏书阁的事没往外传,你怎么知道的?”
裴宸微微笑道,“是年容说的,他说担心云师妹,怕师妹吃不消。”
“不就收拣几本书的活计,有什么吃不消的。慕慕不需要你的关心。”江关山步子一迈,直接挡在苏慕面前,毫不客气顶了回去。
裴宸神色不变,好似只当江关山是小女儿心性,调笑着,“子非鱼,你非云师妹,怎知需不需要?”
“说了不需要就是不需要!”江关山声音陡然拔高,她瞪着裴宸,脸上明明白白写着讨厌。
这一声将管家等也引来,剑拔弩张时,苏慕开了口。
“太史令待我很好,藏书阁的活计虽有些繁琐。但是……”
她对上裴宸的视线,眼睛微微发亮,笑容都甜美不少,“有落影师姐来看我,便不觉得累了。”
提起落影江关山登时鼓起脸颊,瞎子都能看出来,苏慕很仰慕落影。
裴宸亦是如此,他轻轻笑起来,不知在对谁说,“落影啊。”
……
日落时分常沁赶来,她说时候不早,得带苏慕和江关山回书院。裴宸倒是并未一道离去,说要去看看相清宫,明日再归。
江关山巴不得和裴宸分开,听裴宸这样说,那是喜上眉梢。常沁也不阻拦,反倒让裴宸多做陪留,几人在湖边道别后,各走其道,越行越远。
……
又折过一道影壁,两位侍女在此等候多时,领路的管家示意常沁几人止步,让侍女上前献礼。
常沁见了绸缎下的厚礼,不由苦笑起来,“每回如此,大可不必。”
管家则言,“也算老朽私心,府中无他人,公子又不喜见外客,性情越发孤僻。唯独道长几人不同,愿意相见,每次见过后,公子都会高兴好几日。”
这话触动了常沁,她垂眸轻语,“这算不得什么。”
推托再三,常沁还是收下了这份礼。
交接相转时,管家一直垂下的胳膊微微抬起,苏慕注意到,那是一条似石似玉的假肢,就和相清宫一样。
再像,也失去了人气。
……
从相府出来已经是晚霞满头,一直做淑女的江关山大大喘了口气,没形象活动着筋骨。
“累死我了,怎么会有个裴宸。”
她没将相清宫的事放在心上,反倒是跟常沁说起裴宸的坏话,仿佛只要今日不见到裴宸,那就是顶好的一天。
常沁纳了闷,“你好像很不喜欢裴宸?”
江关山理直气壮的,“因为我不喜欢他,他不是好人。”
这前因后果没头没尾的,常沁戳了戳江关山的脑门,告诫道,“这么大人了,怎么还意气用事。”
江关山虽是沧浪城大小姐没错,但人家裴宸也是下任道子,心里头再不喜欢,表面功夫还要做的。
可江关山不觉得哪里不对,还振振有词道,“我娘说了,我虽然不聪明,但是看人的眼光还有救,让我凭着直觉走就行。”
苏慕,“……”
说完江关山还嘻嘻笑起来,一左一右挽着常沁和苏慕,“比如我喜欢的师姐和慕慕就是好人。”
常沁不依不饶,“看人这么准,怎么三垢阵里还被人骗。”
于是江关山面红耳赤,嚷嚷着花钱买来的同伴不算同伴。后又催常沁赶紧走,别让慕慕饿着肚子。
常沁道,你少拿云师妹做幌子。
三人笑闹着远去,殊色自有行人留恋,长街巷尾,唯独一道黑色身影与众不同。
白元自他身后走出,意味深长道,“哪位是你认识的朋友,还是说三位都是啊?”
白重景收回目光,已懒得敷衍白元,只将得来的有用消息告知白元,“还有个太玄学子没走。”
白元笑容满面,“为师明白,是徒儿的好朋友。”
白重景,“……”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发痒的拳头,就事论事,“他是三清天的道子。”
白元终于听明白了,他扫了眼晚霞里的相府,相较于长街那头的张灯结彩,相府清冷到可怕。
今日还是那相清宫的生辰,听闻那相清宫早年被废,此后心性大变,不喜热闹。
白元问,“打得过吗?”
白重景略微思索了番,在心中用江关山做量词,过后得出结论,“只有五成把握。”
意思就是说会处下风。白元听后道,“那便分头行动,我收拾那什么道子,相清宫由你来。”
“好。”
……
庆丰楼的饭菜的确一绝,食材鲜美,做工也是绝无仅有。晶莹剔透的鱼肉入口即化,尝不出半点土腥味,回味只有留于口舌的鲜一字。
见苏慕夹了三筷子就放下,常沁干脆捞了一整条鱼放到苏慕碗里,要苏慕多吃点。
一旁的江关山道,“无骨胭脂鱼,庆丰楼的名菜,鱼儿生于万丈雪山的寒潭上,只吃寒潭边上的冰莲,每十年就长那么一尾指。长到第一个百年时,也就这么点大,要等上三百年才能上桌。”
“凡人若是吃上一尾胭脂鱼,就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我等修行之辈服用,效果就差了些,能清点体内杂质,耳聪目明就是大好了。”
她说的头头是道,末了笑嘻嘻道,“来这吃无骨胭脂鱼,不图别的,就图师姐的破费。”
常沁没好气拿包子堵江关山的嘴,“吃你的吧。”
她虽和江关山嬉笑怒骂,但眉间的愁绪一直挥之不去,眼下几人在厢房,左右无人,苏慕开口轻声问道,“有什么是我可以替师姐解忧的吗?”
常沁不由停了筷子,江关山也抬起了头,她似乎知道常沁的烦心事,可又有些不懂。
“师姐,咱们不是已经送完礼了吗?”
常沁应了声,脸上不见轻快之色,苏慕看出常沁心中担忧,询问道,“师姐可是还在担心相公子?”
但江关山不明白,她是个乐观开朗的人,又不曾遭遇不幸,眼中尽是天真,“师姐别担心呀,管家叔叔很关心相公子。”
或许是憋了太久,只是单纯想找个倾诉人,常沁终于开了口,说起了过往。
“相清宫在出事以前也是太玄书院的学子,按道理,我其实应该喊他一句相师兄。”
“他剑法很好,在谷师姐手下也能过上几招,很得通离真人喜欢,加之为人温文尔雅,师弟师妹们也是颇为拥戴。那会真人们还未曾绝了收徒的念头,若无意外,相清宫会拜在通离真人门下,成为太玄书院的大师兄。”
“白凤城城主之子拜师太玄学院,多好的一件事。”
一向轻松快意的眉宇间是过往的沧桑,常沁话中不知是惋惜还是痛苦。
“只是寻常下山历练,谁知遭遇天魔,他为送走同行的师兄师妹,不幸被抓,等真人们找到他时,已被毁去了灵息,气息奄奄。”
那日她跟在谷镜后边,偷溜进了杏林。只远远瞧见真人们聚在一起,气氛很是低迷,君迁子从屏风后头走出来,对玄都真人摇了摇头。
她正担忧相清宫的情况,谷镜身边的中年男人突然跪了下来,对着真人一下又一下磕头。
常沁认识他,他是相清宫的爹,白凤城城主,可与四域城主平起平坐的一方霸主。可在那一刻,他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父亲。
他苦苦哀求着,希望真人救一救他的孩子,为此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城主之位,哪怕是他的性命。
真人们沉默不语,直至病榻上的相清宫出声,那声音极为难听,宛如一个破风箱来回拉动,拼命苟延残喘着。
他说,“爹,让我死了吧。”
……
常沁低低道,“书院虽然救回了相公子,但心中还是多有亏欠。故而每年生辰都会派人过去慰问,前几年一直都是谷师姐去送礼,今年不太巧,师姐还没出关。”
说是送礼,实际上是帮相清宫压制体内魔气,那种痛苦她又怎不知。
况且救子的相城主已经闭关多年,这么久不出来,真人们说,怕是凶多吉少。
苍天何其不公,让天之骄子折翼,父救子还须一命抵一命……
纷至沓来的回忆让常沁思绪渐乱,直至被一左一右的人拉回。
江关山说,“师姐不要难过,过去我听见相公子的名声只会避之不及,今日师姐让我认识了相公子,也算是给相公子正名。日后我们多去见见相公子,相公子就不寂寞了。”
末了她努力想了想,“我不讨厌相公子,他应该是个好人。”
苏慕则道,“我求学时听人谈论,提起太玄书院时他们亦会夸赞白凤城。”
她的声音像是春日里的暖风,拂动人心,“相公子治下有方,能使白凤城声名远播,想来相城主出关后也会高兴的。”
常沁听得心头发热,忍不住摸了摸两人的脑袋,“没白疼你们俩。”
被摸的江关山当即跳脚,大叫着发型不可乱,师姐你太过分之类的话。
苏慕安静坐在一边,看着江关山和常沁欢闹,微笑的表情下是未消的疑惑。
是她的错觉?还是常沁他们早就习惯了。
那个相清宫相公子身上,有种熟悉的气息,她曾在白重景身上嗅到过。
宛如跌落枝头的残花,被湿漉的土膏掩盖,逐渐腐烂枯萎。即便再绚烂浓烈,也难掩其下的凋亡。
……
夜色终于降临,高大的城门拒绝一切外来者,今夜不见明月,乃至繁星也无。
本该沉睡的暴虐之物醒来,在无月之夜下厮杀,噬咬着它的敌人,猎物。
他面无表情看着跪倒在地的白重景,直至管家匆匆赶来,那张脸上方才露出一丝歉意,“对不起宗叔。”
他说,“我把这儿弄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