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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 4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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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书院已快半年,众人早就摸清了真人的课,比如玄都真人,那是不如不上。
一节念唱诵读下来,本就寥寥无几的半月学馆更显冷清,学子们走的走,散的散,苏慕去拜见玄都真人时,可谓是一路畅行,无人在旁。
负责通报的道童格外高兴,他小跑进室内,拉住正准备休息的玄都真人,“慕慕来了。”
玄都真人急忙护住自己的美须,对热心的道童无可奈何,“你呀。”
他打发道童去泡茶,传唤在外等候的苏慕。等见到了人,玄都真人慈眉善目问,“可是课上有不解之处。”
苏慕进门先行弟子礼,待站定后道,“入学第一日,真人赠书,学生不敢懈怠,日夜苦读。如今已读熟,故而前来,想更进一步。”
好学勤奋的学生谁都喜欢,更何况还是个模样标准的娃,玄都真人眉梢挂了笑意,对于苏慕很是满意。他接过苏慕递来的《五行初章》,又听苏慕道。
“这书不知是哪位师兄还是师姐的,里头批注深入浅出,字字珠玑。让学生受益良多,若是方便,学生想当面道谢。”
扉页那龙飞凤舞的字迹让玄都真人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故人之物,三清天林下士,太玄书院的叛徒,他的师弟叶止卿。
但白玉书案前的少女不知。
她天真又乖巧,眸中只有对知识的渴望,乃至谈起这字迹的主人时,甚至微微激动,“这位师兄这么厉害,想来在当年也是风流人物吧。”
去汲水的道童还未归来,案上的鎏金香炉燃着一缕烟,日头照射进来,蒲团上的玄都真人一派仙风道骨,却不再说话了。
这番沉默让少女不安起来,她小心翼翼问,“真人,可是我说错了什么?”
“没有。”玄都真人重新端起慈祥的模样,笑呵呵对少女言,“你猜的没错,他的确是个惊艳绝伦的才子。”
闻言少女松了口气,她还想问些什么,玄都真人已考起了她的学识。
“既然你说对这本《五行初章》烂熟,不如说说感悟。”
这听起来没什么错,师者的考核而已,少女一问一答,回复颇为认真,“寻常修行者斗法,因精通一门,故而斗法多是以大欺小,以强示弱,以五行相生相克之理应敌的,少之又少。太杂,便难以精通,但不代表着此路不通。”
说到这里,少女面露难堪之色,她攥紧衣袖,似乎下定了决心,“真人,我想学它。”
“这段时间我已上了很多真人的课,真人们待我很好,课我也喜欢,可我资质实在太差了。我不想做名落孙山者,最后以成绩不佳被赶出书院。”
玄都真人没有接话,得不到回应的少女急红了脸,都快哭出来,她急切表示着,“真人,我有点笨,但我会多加练习的。”
玄都真人又笑了起来,他压下那本《五行初章》,对苏慕好生安慰,“你莫做多想,书院不会因为学生资质差就赶人。”
话到这头,道童已经捧茶进来,他先是给玄都真人倒了一杯,后又给苏慕倒了一杯,亲自端来送到苏慕面前。
在苏慕得一句谢后,道童咧着嘴回到玄都真人身边,满眼都是小星星。
道童这副模样被玄都真人看在眼里,于是将其打发出去寻书,起先道童还不乐意,可玄都真人对他耳语几句后,道童立刻两眼发亮,踢踏着两条小短腿往后边去了。
没了道童,玄都真人继续和苏慕聊着,他问道,“此道颇为辛苦,要记下上千万种功法,必然占去你在书院的大半光阴,并且若是半道退出,那便功败垂成,如此你可还愿意啊?”
少女不假思索,“学生愿意。”
眼前的少女像个初入世的赤子般,少不经事,意气风发,只有那一颗勇往直前的心。
多么相像。
道童寻来的书被玄都真人转交给少女,待那道身影离去。玄都真人捉着道童问责,被揪着耳朵的道童委屈着理直气壮。
“喜欢慕慕,要给慕慕最好的。”
玄都真人又气又笑,“不过是炼化了几分草木气息的学子,还真当自然之灵了。”
他大掌一捻,跟前的道童化作光团,落在了玄都真人手上,那光团又蹦又跳的,偏生都逃不出玄都真人的掌心,于是啼哭起来,骂玄都真人坏,又要苏慕救他。
玄都真人只当听不见,他将光团塞到一只玉瓶中,“好好思过,什么时候知错了什么时候出来。”
待收拾了道童,玄都真人的目光下意识落到书案上,他摸着那本《五行初章》,想到昔日故人张扬的宣言,不知为何又笑起来。
“到头来,是个资质最差的。”
……
这一日又是医道课,对医道毫无兴趣的江关山却是一大早蹲在了苏慕门口,见苏慕出来了,上前便说要和苏慕一块去。
江关山侃侃而谈,“我对医道那是学而不厌,发愤忘食。”
苏慕一针见血,“你在防白重景?”
“嘤,慕慕你别跟白重景好好不好?”
不过今日江关山没瞧见白重景,或者说白重景没来上课。
江关山是兴高采烈,她乐颠颠在苏慕边上趴下,打算睡个懒觉消磨时间。不过大约是白重景这个中意苗子没来的原因,今日上课的君迁子心情也不太好,屡屡让学子站起来回答问题,江关山更是不幸,她被君迁子揪着连问,不出意料没答出来,直接被勒令罚站。
对于皮糙肉厚的江关山来说,罚站一节课算不得什么大事。不过江关山面子挂不住,回去时她骂白重景骂了一路,最后狠狠道,“别让我看见她!”
苏慕,“……”
让你罚站的是君迁子吧。
……
晌午过后常沁忽然登门拜访,笑眯眯问苏慕两人要不要下山玩玩。
太玄书院有规矩,新生未满一年不得下山。可若是常沁这个师姐带下山,那就不算犯规。
这把江关山高兴坏了,不假思索一口应下,苏慕也没有意见。如此,便定了次日的行程。
等常沁走后,江关山叽叽喳喳的,“白凤城可好玩了,吃的玩的,上回我来时候光顾着入学,都没好好逛逛。”
相比苏慕的平静,江关山可谓是翘首以待,她拉着苏慕说了一晚上的白凤城,别处还好,提到吃食时江关山简直是能说会道。
“慕慕你不知道,李家的馄饨味道可好了,熬成的鱼汤乳白,那馄饨皮透亮,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溢,里头的鲜肉夹着鱼肉……唔,慕慕,我饿了,咱们去珍宝房弄点吃的吧。”
苏慕瞧了眼外头的夜色,促织娘都已歇下,这个时候跑去珍宝房吃宵夜,“吃点辟谷丹吧。”
江关山,“哦。”
……
夜色更深了,万物都入眠,山门巡山的学子也懈怠起来,照例逛过一圈,正要回到歇脚处,东北角忽然有了动静,他两人下意识拔剑,悉悉窣窣过后,一只半大的三花猫从灌木里跳了出来。
“我当什么东西,原来是猫啊。”两人松了口气,其中一位在储物袋里摸了半天,还真掏出一根肉干来,蹲下身喊起咪咪。
那三花猫倒也亲人,踩着步子来到两人跟前,吃着肉干任由两人上下其手。
而在两人身后,一道黑影掠过,如撩纱拨水一般,穿过山门,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他虽是往白凤城方向,但却多行小道,不愿抛头露面,直至一处密林,方才停下了脚步。
他取下用于遮面的兜帽,明月拨去一点乌云,朦胧照出来人的模样,正是白日翘课的白重景。
他站在林地里,沉默不语,直至风中那点酒气被他捕捉,手下长鞭毫不留情甩去。
伴随霹雳声一块响起的,还有撒落在地的酒水,有人唉声叹气,对白重景指指点点,“可这是白凤城的名酒,我特意买来给你的。”
他依旧是之前那副模样,一身邋遢,头发胡须乱糟糟的,身上酒气难掩。
白重景完全不领恩师的情,神色冰冷,“少拿我做借口,事情办得怎么样?”
白元只顾捶胸顿足,“真是越大越不听话,想当年多可爱的娃……”
后边的话白元没说完,因为白重景的鞭子又抽来了。
一番热身后,师徒俩总算切入正事,白元蹲在地上,拨弄着碎了的酒坛子,有一搭没一搭聊起结果,“查清了,最后一批是送去了白凤城的相家,看相家对望月山庄的态度,想来也不是第一回。”
白重景握紧了拳头,他看向远处的白凤城,夜色之中,这座城池宛如一头凶兽,“什么时候动手?”
“明日午夜。”白元起身拍了拍手,“明日是相家之子的生辰,当天去不得,不过等完生辰之后,人困马乏,是动手好时机。”
白重景没有异议,他同往常一样,办事之前将飞羽分给了白元。
这本是件小事,可白元察觉出了不对劲,飞羽上头有其他人的气息,他立刻八卦起来,凑近窃笑问,“在书院里交到朋友了?”
白重景冷脸避开白元,一句话堵回去,“大事当前,休要闲话。”
她算什么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