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 5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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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落于夜色中，在相清宫问完后，裴宸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于是这夜变得寂静无声，连风声都可怖起来。
“相公子多虑了，只是私仇而已。昔日我因她貌美，故而生了思慕之情。后来发现乃是天魔，心中不免生恨，欲亲手除之而后快。”
这倒像个正常男人说的话，不过又似卫道士，虚伪得很。
相清宫听后漫不经心道，“她皮囊好是不假，可书院里还有个三清天第一美人。道子看不上落影，就看中了她？”
裴宸终失了笑，这张脸不笑时，显得格外薄情，“相公子这是何意，为一个天魔处处针对于我，难不成相公子也中了她的美人计？”
“非也，只是好奇一事。”相清宫说，“常沁常道长很是护着她。”
裴宸道，“不过是那几句似是而非的话，什么温良恭俭让，关爱同门罢了。因她弱，就要多几分关注。”
听起来像是那么一回事，相清宫了然，“这样吗，我还是以为是和开临城大乱有关，毕竟她自称灵安域人士，难免不让人多想。”
“是不是她在开临城一事中做了什么，才教常道人对她刮目相看。”
相清宫的声音不高，温润的气质加之动听的嗓音，使得他的话娓娓道来，不偏不倚。
不似对裴宸的逼问和质疑，恍如正人君子下手前的质问。
于是裴宸做起了说客，为相清宫抹去最后疑惑，“一个魔，能做什么好事？”
“生的标致，又知书达礼，想来也是父母师长精心教养。这样的人，不求仙问道，也不兼济天下，反倒自甘堕落，和天魔为勾结，做其走狗，无需心软不舍。”他居高临下着，以一个高位者盖章他人一生。
“好好一张芙蓉面，却藏了蛇蝎心。”
……
白元是在山门和苏慕几人分开的，没找到白重景，他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草草敷衍了常沁几句便消失了。
白元走的没礼貌，领路的常沁却松了口气。说实话，她对这位前辈着实有些压力。
她回过神，还未来得及和苏慕两人说上几句，就见江关山冲苏慕挤眉弄眼，嬉笑玩弄。
她顿时磨了磨牙，“江关山！”
“在！”
常沁一手插腰，一手戳江关山脑门，佯装生气，“师姐说话时不许说笑。”
江关山眨巴着大眼睛，左脸写着老实，右脸写着听话，“好哦。”
这副模样叫常沁哭笑不得，不免又软下话来，念了几句放两人离去，“我还要去真人那一趟，你们先回去。”
江关山自不会再跟着过去，和常沁道别后，方才还安分守己的江关山转眼兴奋起来，摩拳擦掌。
她迫不及待问，“踩点踩好了，慕慕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她还是头一回做贼，溜进别人家偷人。
苏慕却弯起嘴角，那左眼中的星河微微流淌。它的主人说，“不急。”
……
李行争已许久未做梦了。
修行之辈向来少眠，做梦更是稀谈。
而今日，李行争沉沉睡去，于梦境中醒来，睁眼所看亭台楼阁。
他走在长廊上，玉色六角柱看不到尽头，头顶是永不熄灭的夜明珠，这寂寥荒凉让他极为不适，但好像梦中的他早已习惯这一切。
他走了许久，直至有人呼唤自己，方才停下来。
“寻你还真困难……”
那道懒散的笑声传入耳中，他稍稍侧首，那人正坐在廊下，一条腿单支，撑着下巴冲他笑。
他身边站着一人，亦是眉眼含笑，温柔慈悲。
梦中的他似乎对两人捻熟，即便行事不成体统，他也只微微皱眉，不曾制止，“何事？”
“求你之事。”他从长廊外翻身进来，献宝似翻出一物。
李行争认得它，那是一枚再普通不过的玉扣，权做一根红线固定。常沁送给苏慕的法宝，书院学子近乎人手一个的幽枕。
那人说，“我和佛子研究出来的小玩意，可以进去历练，和现世相差无几。不过我功夫不到家，里头阵法摆了几次都失败。”
他从对方手中接过玉扣，略微检查过后便知晓了缘由，“小三千若要长久，需得本源稳固。”
“佛子也说是这个原因。”那人拍掌笑道，故意惋惜说，“须弥山有佛法，可惜不产道源。”
自踏道进来的佛者嘴角含笑，低眉念了句阿弥陀佛。
那人有一双好相貌，剑眉星目，说话时自带三分笑意，叫人讨厌不起来。梦中的他亦是如此，即便是拿佛道重地开玩笑，他也不曾生气，反而说。
“你要，送你便是。”
言罢他抬起手来，李行争这才发觉自己的衣着过于华丽，繁复庄重的衣袖垂下，如流云落羽，衬得他宛如谪仙。
他到底成了什么东西？
短暂的出神时，梦中的他已完成道源的交付，像是数千次的相伴相知，早就驾轻就熟。
那团微光融进玉扣中，那人接过后闭眼试了几次，见小三千已成，脸上笑意更大。
后方的佛子则笑问，“道君助你，又该如何感谢？”
那人哈哈一笑，自有的一股风流潇洒，“佛子说的是，可惜我身无好物，不如这样，我给道君留个位置，他年道君入此境，也算来看不孝子了。”
这话吊儿郎当，玩世不恭，叫梦中的他终于皱眉，“胡闹。”
“李道长。”
雪色梦境被打破，李行争再次睁眼，少女就站在他跟前，落日只剩一点余晖，桌上的玉灯未点，柔和的脸庞交映在明暗之间，唯有那双眼眸，是落在李行争身上的。
她眼中倒映着李行争的影子，还有抹不去的担忧。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问缘由。
那个既定的答案。
李行争也不做解释，他绕开苏慕，点亮这一屋黑暗，生硬转移话题，“今日如何？”
苏慕垂下眼眸，她顺着李行争的话接下来，好似刚才的事从未发生，“就如猜测的那样。白元找不到白重景，但在相府有一所疑云重重的阁楼。”
“相清宫在等着我自投罗网……”苏慕顿了顿，“但我有一事不明，相清宫似乎非常厌恶我。”
李行争爱恨分明，还会连坐，将相清宫的异样推到裴宸身上，“和裴宸为伍能是什么好东西。”
“不是。”苏慕欲言又止，她想说这与裴宸无关。
若是狼狈为奸，相清宫的眼神应该是轻蔑，他为刀俎。可今日在阁楼外聊天时，他给予苏慕的感情是恨之入骨。
明明两人见面次数寥寥无几。
李行争不以为然，“等交完手，他就该进太玄书院的地牢了，到时量他有再多风浪，也掀不起来。”
他从苏慕怀中取走法籍，又替苏慕磨墨，手下不停。
苏慕回过神来，自觉落座看书，这些法籍是她白日从藏书阁借的，原因很简单。
她不认得相府的阵法。
只是效果不太好，即便看完了借来的法籍，苏慕没找到对应的阵法，即便如此，苏慕还是拿起常沁给的幽枕，打算进须臾之境试试。
灯光已越过月光，一室重复清明，先前的沉闷仿佛又不在了，灯下少年的眉角栩栩如生，他扫了眼那枚玉扣，掩盖了梦中之事，眼神中透着温柔，“我陪你。”
……
还是那处天地，粉色天空渲染到尽头，来往的学子戴着面具，无人知晓面具下的真面目。
苏慕跟在李行争身后，去看高悬于苍穹之上的巨大轨道。明知虚幻，但还是震撼它的美。
太乙星倒是很欢迎两人到来，一见面就冲到苏慕怀里，叽叽喳喳的，好似在质问苏慕为什么这么久才来。
李行争嫌弃得很，没等苏慕回应它，便揪了太乙星扔一边去，没好气道，“少来闹腾，办正事。”
气鼓鼓的太乙星无话可说，只得老实跟在两人身后，看他提剑上台，看她试炼阵法。
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什么都好，就是它一颗星怪寂寞的。
“叽。”
擂台上偃甲已经启动，就如先前那边，李行争进攻，苏慕辅助。
这一套行云流水，甚至比先前还要熟练。不过苏慕脸上没见多少喜色，结束时她望着演武场之外若有所思。
李行争问，“怎么了？”
苏慕说，“不合适。”
她将长剑放回武器架，“此处练习虽好，但没有我要的那几道阵法。我记得常师姐的手札有提，虚妄之海多奇门遁甲，或许那儿比较合适我。”
常沁的手札李行争也看过，虚妄之海多阵法不假，可那是高阶学子的去处，苏慕这个新人头一回去，是要吃苦头的。
苏慕自然也知晓这个道理，只避而不谈，说明日过去试试。
离开须臾之境时已是深夜，少女蜷在榻上，困意使她很快闭上眼，沉沉睡去。
玉灯暗去，屋外已月落，李行争的目光落在床榻上的少女，片刻后拾起了她枕边的玉扣。
那处的天光永远不会暗去，他再次站在这片粉色天宇之下，此刻心中有种出奇的冷静。
面对去而复返的李行争，太乙星给予了十足的臭脸，它正要给李行争一点颜色瞧瞧，少年开了口。
“我有这个权力，对吗？”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第 5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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