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她总是不黑化》一期声一

69、第 69 章

　　谷镜出关时，接到了相府的报丧。

　　相府的主人，白凤城少城主，相清宫去世了。

　　常沁向她告知这个消息时，谷镜非是不可置信，而是平静之下的久违。

　　很久之前，她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修行者被废灵息后，寿命基本都不如凡人，更何况相清宫入魔多年，强弩之末，终有一日弦断。

　　“说是魔气爆发，不愿堕魔，选择了自我了结。”一向嘻嘻哈哈的常沁格外安静，当谈起相清宫死因时，她终是失声痛哭。

　　“明明前几年都熬过来了，为什么今年会出意外。师姐，是不是我的缘故，笨手笨脚弄坏了无定骨，害得相公子入魔了。”

　　她哭得极其伤心，其间夹杂的情绪她也说不明。很多年前她入院时，那个领着她走过山门的青年终于成了记忆中的一抹，再也回不来。

　　谷镜将人抱入怀中，“这不怪你，这是相清宫自己的选择。”

　　“宁做人死，不当魔苟活。”

　　阁外又是清风明月，竹海涛涛，常言道修行者可与日月同天，可日迈月征，朝暮轮转，那些和她一同求长生的师弟师妹早已埋入黄土，唯有青山不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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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慕坐在庭院一角，平静捡起一枚竹叶，听着归来的江关山道起种种。

　　“七日后的葬礼真人们也会去，于公白凤城是书院的左膀右臂，两者相辅相成，谁也离不开谁，于私相公子也曾拜师学艺，喊真人们一句师尊也无可厚非。”

　　江关山说着说着忍不住视线偏移，苏慕肩上趴在一只傀儡，她说话时傀儡微微扬起小脑袋，似人一般认真聆听，叫她手痒痒。

　　虽然知道是慕慕操纵的，但还是想捏捏~

　　意识到自己可耻想法，江关山赶忙拉回思绪，认真道，“据说相公子死前将城主之位交由了真人决定，众所皆知的事，太玄书院的真人们是世外之人，不管诸事，所以大家都猜真人会选个外人坐镇白凤城。”

　　“这段时间应该会有不少人拜访书院。”江关山补充道，“或者相府。”

　　她倒完前面一大堆话后，终于问到了重点，“那慕慕，咱们也要去吗？”

　　“都说不打不相识，唔，白重景和他打了一回，我和白前辈又打了一次，加上慕慕这次。我觉得，咱们和相清宫的关系应该算很熟？”

　　苏慕捻着手里竹叶，即便眼下她们几人还在相府，她也是公事公办，“听真人安排。”

　　照江关山的话推测，届时各方人物都会来此拜访，眼下她伤势未愈，体内魔气尚存，不想有太多麻烦。

　　听到这个答案的江关山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她挠了挠后脑勺，试探问，“慕慕，那天晚上你和相公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把你伤成这样，你好像也不是很生气。”

　　她见苏慕目光扫来，不自觉撅了嘴，捻醋道，“白重景是男的你入院时就知道，你俩去长明殿的事也瞒着我，这会你有了姘头也是我最后一个得知的，慕慕，这不公平。”

　　江关山还在喋喋不休，“白重景还说什么金屋藏娇，真是睁眼说瞎话，我和你同住，你屋里有没有姘头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姘头二字让苏慕脸色微红，肩上的傀儡也一致僵了身子，一动不动。

　　苏慕挪开视线，轻声道，“李道长回去歇息了，等有时间我把他介绍给你。”

　　江关山显然不满意这个回答，她拉长了调子，当着苏慕的面说李行争的坏话，“哪儿修行的道长啊，这么娇贵，打一场就不行了？”

　　苏慕神色自若拂过肩头青丝，顺便按下欲理论的傀儡，“他有事。”

　　江关山，“哼。”

　　她还想跟苏慕说男人影响练剑之类的话，管家已登门拜访。

　　主人家的来临让这小院多了分异样，江关山收了笑，目光落在管家臂上的白纱，张口想说节哀，却又觉得太浅。

　　于是江关山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管家扫了廊下苏慕一眼，少女眉眼温柔，面上恬静安详，或许是他错觉，那一刻他恍惚看见了自家公子。

　　但也只有那一瞬，一个晃神后，管家已恢复如初，他对江关山道，“非是府中之事，而是云道长的。”

　　“云道长伤势未愈，又是公子所伤，若她回书院，易出变故，故而想请江道长帮忙打点一二，免得再出是非。”

　　江关山听明白了，她家慕慕被相清宫打伤，传出去相清宫的名声不好听。管家想让慕慕好好养伤，以表心意，但这样慕慕长时间不在书院，师姐们肯定会问原因。

　　江关山痛快接下活计，“我去跟常师姐说一声。”

　　如此，管家便松了口气，只是听闻江关山见的是常沁，他又让江关山代为转交一物。

　　一本普通的诗经，看上去已经有了年头，纸张发黄，边角虽被人细心打理过，但依旧起了毛边。

　　扉页那夹了一张枫叶，隐约可见墨迹一行。

　　江关山不敢多看，她赶忙合上扉页，向管家保证，“我会带到的。”

　　管家不曾点破，只是笑道，“不过是老物件，物归原主罢了。”

　　送走江关山后，小院内只剩苏慕和管家两人。相较苏慕的淡然，趴在肩头的傀儡更加严肃，两颗绿豆大小的眼珠子望着管家，做足了气势。

　　管家只待对方为常客，和苏慕道，“那日公子会见裴宸时，知晓了一些和云道长有关的事。”

　　少女微微抬头，于曦光下听到了那句话，“裴宸言，云道长体内有仙人之骨。”

　　“历来仙骨皆为圣品，有人从中窥见仙缘终证大道，有人挟它号令三清天，求得皇图霸业。那裴宸为求云道长体内的仙骨，处心积虑，一路筹谋计算，这般想来，仙骨一事应是真的。”

　　虽是给裴宸添了理由，但管家脸上不见多少可怜，平淡的叙述下是难掩的恨意。

　　要不是他，公子也不会这么快便走了。

　　“裴宸在牢中曾对公子言，只要取出仙骨，云道长体内的魔种也会一同消失。”

　　“虽不知裴宸说的是真是假，但公子有吩咐，若云道长愿意，我等愿为云道长效劳，寻找剥去仙骨之法，使道长不再受魔气之苦。”

　　说到此处管家看了苏慕一眼，似乎是知道苏慕没经历过魔气发作之苦，故而补充了一句。

　　“云道长，魔气发作时会很痛。”

　　“昔日公子经常彻夜难眠，即便身上着的是最好最软的轻纱，也有火烧火燎之感，此痛深入肌理，最后于骨髓燃烧，苦不堪言。”

　　讲完魔气的折磨，管家又道，“若云道长决定抽去仙骨，我会安排云道长前往阎浮提，以一个普通凡人的身份安静过完一生。往后三清天有再多纠纷，也与云道长无关。”

　　他看着苏慕，笑道，“云道长不必急着做出决定，伤未愈之前，云道长可在此休养，慢慢思量。”

　　话已带到，管家没有再留下的理由，等小院的门重新掩上，苏慕肩上的傀儡跳下来，迈着两条小短腿仰头和苏慕说话。

　　“苏慕，答应他。”

　　阑边的少女没有回答。

　　李行争急了，“你不知三清天看待天魔的态度，相清宫得太玄书院厚待是例外。除此之外，寻常修行人见到天魔只有一个杀字。”

　　“神清气正阵坏了你体内的封印，往后魔气发作只会越发频繁。眼下在相府还算平安，倘若在外遇上要事，恰好魔气发作，后果将不堪设想。”

　　可苏慕问，“抽去了仙骨，真的能永绝后患吗？”

　　她慢慢梳理着这几日发生的事，“同时在我身上埋下仙骨和魔种，想来那人花了不少精力。抽去仙骨，确实不用再担心入魔，但后面呢？”

　　“谋划已久的计划失败，是要大发慈悲轻轻放过，还是掘地三尺将人寻出来，杀了以泄怒火？”

　　李行争答不出来。

　　微风又起，苏慕松开指尖的竹叶，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冷静，“要想彻底摆脱这一切，只有一个办法。”

　　她抬眸道，“唯有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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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江关山从书院回来，带来了苏慕要的苍木之息，她神情恹恹，看上去无精打采的。

　　“我把书给常师姐了，她看上去很难过，但是什么都没说，还亲自送我出门，让我不要多想。”

　　她再傻也看出自家师姐和相清宫的千丝万缕，只是如今斯人已逝，道太多也无用，想来想去只有一句唏嘘。“好人怎么总命不长呢。”

　　此事暂了，江关山也高兴不起来，她跟苏慕说，“我娘给我传讯，说沧浪城来人了，届时我得一道来慰问。”

　　江关山的萎靡倒不是嫌弃相清宫，而是那些自四面八方而来，垂涎白凤城的人。

　　“我讨厌这些人，他们一个个张口闭口说相公子死的可怜，结果来了第一件事就是见真人，相府的大门都没踏过。”

　　江关山絮絮叨叨说了一堆，硬是磨蹭到傍晚才走，临走前她记起一件小事。“我回小院时候见到苏年容了。”

　　江关山说，“我问他是来干嘛的，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又悄溜溜走了，真奇怪。”

　　这事确实挺小的，作为聆听者的苏慕神色都不变过，“大约和你一样，也头疼这些使者，想找你取经，又不好意思开口。”

　　江关山想了想，“倒也是。”

　　一个沧浪城城主之女，一个开临城继承人，瞧上去是有不少话可以聊。

　　“可我不喜欢他，他和裴宸一伙的。”江关山皱着眉头，在她眼中，书院的人分为可结交与不可结交的，苏年容恰好是那类她不想结交的。

　　说不上讨厌，就是单纯不喜欢。

　　待江关山离去，趴在苏慕肩上的傀儡才出声，“他找你做什么？”

　　苏慕捧着那枚苍木之息，神色淡淡，“大约是担心吧。”

　　担心她在书院出了意外，不好向苏池正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