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七、识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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氤氲的雾气，遮掩了满室的光辉，一种迷离油然而生。
纤细的双臂搭在桶沿上，慵懒地靠着桶壁闭目养神，真是舒服极了。今日在街上紧绷的神经得以缓解，姬姚再次感叹，人生真是美妙！渐渐的，呼吸变得平稳，她似是睡着了。
“叩叩…”门外隐约是一阵敲门声。
房内素雅的屏风后，姬姚猛地惊醒，脑中突然间涌现出的是那个带着面具的银魔…哗啦哗啦，姬姚心慌地往脸上直扑水，她不是准备好忘了在那山上发生的一切吗？为什么现在又让她记起来？为什么？那份羞耻，那份无措袭上心来。她的人生不是重来的很好吗？激烈的撩水声阵阵不休，四散的水花溅湿了桶边大块大块的地面。
“姬爷？姬爷您的宵夜来了。姬爷？”一声轻过一声。见房内之人一直没有出来开门，路三脑中转得飞快。扭过头往旁边瞧瞧，没人…他支起一只手，悄悄推开门。
“哈！”前一只脚刚迈进，陈三就被眼前突如其来出现的一张脸吓到了，手上一翻，那饭菜就要掉地上去了。
破右手顺势一提，竟完好地接过，丝毫没有洒出一汁一菜。
“你…你…”你了半天，路三也没你出个什么来。
“谁？谁在那啊？”紧张地用白棉布捂着胸口，姬姚将整个身体隐在水桶里，只露出脑袋，透过屏风使劲在那张望。难道那个梦是在说明些什么吗？
“是我！”破微敛眼睑，冰冷的目光扫在路三身上，吓得他谄笑连连，继而脚底抹油，逃之。
低沉的话音过后，是门被合上的声响。破？他进来干嘛？
“你你…你进来是想干什么？还不快出去！”姬姚一出声，连舌头都打结了。
过了一会，正当姬姚以为他走了探出半个身子准备够衣服时，只听破道：“宵夜在桌上，早些休息。”
屏住呼吸，哗得一声，人已闪电般钻回木桶。缩着脖颈，姬姚呈目瞪口呆状！静等着那门开、合的声音过后，“啊！”抓狂啊，“死色狼！”一把砸出木瓢，姬姚扯着头发，内心十分之郁闷。
此刻正坐在楼下大堂里的俨然是破，他没有走。一把游龙放置于桌上，破端起酒碗酌饮。他并非故意到姬姚房内偷看，只是今晚他的心极乱，心底似乎有个声音在说，她有危险…也许，就要出什么大事了…
元祥客栈天字三号房内。
“主子，这次宫老盟主突然离世，您觉得？”
站在窗前的男子，修长的身段被包裹在一件银色的丝质长衫内，此刻略显昏暗的烛光下似乎还可以看到他周身散发出的淡淡光晕，似仙似幻。一头不逊于女子顺滑的青丝半束，仅用一支莹白的玉簪固定。“或许不简单吧…”
端着手心里的茶盅，杜宇泓说，“马车准备好了吗？”
“回主子，一切都已办好！”
“嗯，等到了那，一切就都明了了…”俊美的脸庞上是淡淡的笑，一双丹凤眼恰如子夜般星光闪烁。
翌日清晨，一缕饭香自窗口飘入，悉数窜进姬姚的鼻子里。
翻个身，姬姚眯着眼睛，伸出手背搓了搓鼻子，什么吃的？好香啊！
迷迷糊糊地坐起身一瞧，原来天已经大亮了。摸摸瘪瘪的肚皮，姬姚跳下床铺，随便洗漱一番，就往楼下跑去。
“哎哟…”这几天她遭什么霉神惦记了啊！竟给她添乱，“谁啊？敢撞美男我！”小肚子还饿着呢，这下屁股兄又遭了通罪，姬姚顿时把什么修养都忘脑后了。
“主子？”
“咳，没事。”
这声音…“哦，我想起来了。”姬姚一下子窜出去，蹦到杜宇泓二人前面，盯着杜宇泓说，“上次，上次我撞的那个人就是你！”
左瞧瞧右眯眯，“我就说呢，怎么就那么耳熟加眼熟，原来是你啊！”这番话，杜宇泓似懂非懂。
“喂，小子，你想做什么？”杜安伸出包子一样大的拳头，恐吓着。
“杜安，不得无礼！”
“凶什么凶，当我姬爷没见识过大场面是吧？”歪歪嘴，姬姚内心鄙视着那个大个子。
“呵，这位小兄弟，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杜某就先告辞了。”说罢，杜宇泓微微颔首，往楼下走去。
“嗳…”身后姬姚紧紧跟上，直到他们步出客栈，这才坐下来，朝着外头若有所思…
噔…是金属放落的声音。姬姚扭过头，就看到破坐在一旁吃着早餐。
“喂，你搞什么啊？大白天你吓唬谁呢？”刚一吼完，只见四周的人都看向她。
“咳咳…”尴尬地低下脑袋，唰得打开纸扇，遮羞。
“我说，我问你话呢。”虽是问破，这眼这手可都往桌面上的包子袭去。
一手一个，姬姚有些口齿不清：“你这家伙，赶紧给我解释解释桌晚上的事。咳咳咳…”
肤色稍黑五指修长的手递上一杯水，姬姚便立即冲进肚里。
“昨晚，我一开始就在你屋里。”语气平稳地好似在将别人的故事。
“噗…你说什么？”一对上破的脸，那满脸的水渍包子屑，不是出自姬姚之手，还能有谁这么有才呢？
“啊，对不起对不起！”姬姚忙伸过手想去抹。
破一手挡下，神情自若地从怀里取出一方白帕擦拭着。此时，姬姚闷闷地低头继续吃着包子，一句话都不敢多说，还时不时地抬眼瞟瞟。
擦好后，破将白帕子折好塞回胸前，脸上紧抿的嘴唇一如既往，让姬姚看不准他的想法。
“…破…”生怕自己再喷，姬姚一口吞下嘴里的残余，“破，那个帕子这么脏，你怎么还放回去啊？要不我给你洗洗吧。”小脸上的眼睛眨巴眨巴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爱慕他。
“看到没，我就说那小白脸跟黑衣是一对的。”是隔壁桌的谈话。
“对，还是你行，这眼力，小弟自愧不如啊！先干未敬，这顿饭就我请了。”黑线，姬姚顿时满头黑线，再瞧瞧破，紧绷的俊脸上毫无一丝多余的表情。于是乎，姬姚又抓起一个包子啃着。吃自己的包子，让别人去说吧！
平静的生活，转眼又是几日。
这天夜里，更深露重，夜半无人。姬姚侧躺在床上翻转着睡不着，便干脆披了件外套，踱进厨房偷出一壶酒跟一个酒杯。一个人转到院子里，挤压坐那地上喝酒，来段对影成三人的佳话。
自打她到这个世界来，也有段日子了，算算兜里的票票，竟也所剩无几。她是不是该找份固定职业了？
曾几何时，她坐在院子里，跟刘妈刘伯一起赏月聊家常，同隔壁邻居小豆丁一起嬉戏讲故事。虽是同一个月亮，可他们之间相差的岂止十万八千里，她是回不去了，可她也没想过要回去。固然刘妈他们对于她而言是世上最亲的人了，但与亲人一词还是有差的。想想她现在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只是，他们会想她吗？是不是都以为她死了？
“地上阴气重，起来。”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后。
一杯酒落肚，好辣！“咳咳…”姬姚头也没回地反驳：“不坐这，那我该坐哪啊？”
破一把捞起她，飞上屋顶。
站在顶上，姬姚乐了。“哈哈哈，原来这就是飞啊！”说着，在那瓦上手舞足蹈起来，感受“我欲乘风归去”的意境。
啪，一块砖不幸牺牲了。“啊啊…”摇摇欲坠的身子倾斜着，多亏破眼疾手快，拉了回来。
“别乱动。”说话间，破就要坐下去。
“唉，等等。”姬姚忙腾出手阻止。
破狐疑地望着她，就见姬姚扯动衣摆，往那砖瓦上擦着。
“嘿嘿…”是一阵傻笑兼谄笑，“您坐，您请坐。”
“干什么？”这女人鬼点子太多了，破总觉得她此刻这心里头有什么道道。
晃动脑袋，姬姚一口否决：“没什么没什么。要喝酒吗？”
又是酒，又是殷勤，非奸即盗啊！“不必。”
“呵呵，大侠啊！这个，刚刚那个，是轻功吗？”
终于，到点上了，破心里无奈感叹：“嗯。”面无表情的脸上似有那么一瞬间是带着一丝纵容的，但终究转瞬即逝，快得让人抓不住。
“那大侠教我吧。”说着伸出胳膊，捏捏衣服下的手臂，“我肯定筋骨奇佳，是个练武的好苗苗！你看！”
这女人的脑子…有时候，破真的觉得她不正常。“坐好！”“现在开始练，大成恐怕不易。若真想学，我可以教，只要你吃得下苦。”这恐怕是破这一生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了吧！
“真的吗？哈哈哈，我可以的。师傅，请受徒儿一拜！”
“师傅二字就免了。”这厢姬姚乐得心花怒放，那边…民怨四起。
“大半夜的，吵什么吵！”啪啪，是一通扔菜的声音。
“再给我鬼叫，我放狗咬你！”哗啦，是一盆水倒出的声音。
……
啯咯咯咯，嗷呜嗷呜…原本幽静的夜，变得生机勃勃，鸡鸣狗吠此起彼伏，真是热闹啊！
“呃…呵呵”姬姚尴尬地将脸埋进胸前，余光瞟到破的嘴角在抖，“你要笑就笑出来，憋着多难受！”
“咳”笑，似乎这个词离他已经好远了……接过姬姚手里的酒壶，破仰头大灌。
时间像是在此刻停止了，两人都沉默着。只听姬姚问：“你家在哪？”
家？抚上胸口的半枚玉佩，破一贯冰凉的话里蒙上一层自嘲的意味：“没有。”
“你也没有啊…”抢过酒壶，姬姚也学他那样喝，“咳咳咳”
大手不由自主抚上她的背，轻轻拍着。
“呵呵，谢谢！”酡红的脸，似醉了。
如是月夜，星光闪烁。皎洁的月光一如佳人的脸庞，洁白美好。
“嗯…”肩头一重，她竟然就这么睡觉了。
低下头，就见那粉嫩的嘴唇半张，模糊的语句从那溢出：“不要抢我的鸡腿，我的，唔…”
再看着她缩缩身子，破不觉好笑。这个夜，依旧是凉的，但他的心却像是燃起了一簇微薄的火苗，此刻正散着愈来愈旺的光芒，很暖，很暖。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七、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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