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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甜牙 ...
薇诺娜靠在墙上,对世界上正发生的一切都感到荒唐。
她试图向安娜解释:“我说不清楚。那天早上,我觉得我们之间的进展太快了,没有必要立刻就在一起,对吧?”
“他是怎么想的?”
“他给我写过几封信,我每次都回信。”薇诺娜轻描淡写地说,“现在是暑假,这样很正常。”
安娜笑着说:“确实,也许他根本没发现这些。”
“不可能,他又不是西里斯。”话音刚落,薇诺娜为自己的对比感到恶心。她小心观察着安娜的神色——所幸后者依旧举着烟,漫不经心地在窗边扇走味道。
她坐在安娜床上,望着填满了整面墙的乐队海报。安娜·海蒂的家位于利物浦郊区,两层楼的小屋被填补得满满当当。每天清晨,安娜的父母到工厂上班,留下安娜与她挤在屋里——至于他们十三岁的小儿子,多半正在某条街上游手好闲。
薇诺娜喜欢这里,拥挤的房间,海报的纹理。她们可以随时骑上单车,被猛烈的海风吹乱头发,仿佛城市本该是这样开阔而凉爽的。安娜的父母寡言而疲惫,对薇诺娜相当客气,而安娜的弟弟也只是摆出一副青少年常有的倦怠——除了一次,当薇诺娜独自在前院锁车时,她弟弟和同伴靠在门口抽烟,小声嘟哝了一句“中产小妞”。
这也比她家里好,薇诺娜残忍地想。她来到利物浦的原因有两个,一是由于安娜的邀请,二是因为她父母某天的谈话。
那是暑假第三周,她正躺在床上无所事事,唱片机也无法掩盖书房里的人声。她关上唱机,走到门口,父母的谈话声逐渐清晰:
“…就是那天中午,我叫了她三次:去吃午饭吧。但她非要说她不饿。她好不容易下楼了,也只是打开电视,坐着那里看了整整一个小时。等到南茜做的饭都凉了,她才独自去厨房吃完。”
“你就不能严厉点…还有前几天我在书房,她非要把音乐开那么响。我怀疑她正在屋里抽烟,自从那个…那个什么考试…”
“O.W.Ls”
“自从O.W.Ls之后,她总是那么倔,怎么劝都不改。随便她之后怎么办吧,谁也管不了……”
她不吃饭是因为不饿,下楼看电视是因为受不了催促。对,她是在抽烟,这栋房子里的其他人同样啊。每当父母说要放弃自己时,她总会感到灭顶般的委屈;薇诺娜捂住眼睛,感到脸皱成一团。她没有哭出来,只是暗下了去利物浦的决心。
安娜母亲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你们没有在抽烟吧?”“当然没有!”安娜隔着门板回答道,把烟嘴丢出窗外。
薇诺娜一边笑,一边理顺了思路:“其实,我觉得还有一个理由——关于为什么不和他在一起。
“你知道的,当时西里斯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恶作剧——我不能透露细节——于是我和他分手了,并向莱姆斯表白。接着詹姆就来劝他们和解——我认为他们最终会和解的,这样很好。只是,你能看出我变成什么角色了吗?
“如果我和莱姆斯在一起了,那我就变成了两个好哥们交往过的同一个女朋友。人们会怎么想:他们的友谊真好,bros before hoes…我就是那个…你懂的…”
安娜睁大眼睛:“莱姆斯是这么想的吗?”
“不——我不知道。但无论他怎么想,看起来就是这样的。”
安娜安慰道:“你知道有些事的外表不代表本质。”她和爱德华一定很有共同语言,薇诺娜暗想。
在将披头士的海报抠出一个洞前,薇诺娜及时住手:“算了,我们去喝思乐冰吧。”
安娜从窗边一跃而起,揣起一串钥匙离开房间,她紧随其后。一楼的电视机正在播放英格兰百年难遇的高温——换台,画面变成朝鲜和美军的对峙。薇诺娜把一切都关在门后,跨上铁锈味的自行车,任凭脉搏引领方向。
现在是骑行的完美时刻,日光的余威正逐渐从西边消退,气流不再温暖,取而代之的是清凉得宛如海水的劲风。她的裙摆像尾鳍般拨弄着气流,一股股冷气摩擦小腿——薇诺娜低估了利物浦的狂风,于是一直穿着安娜的旧夹克度日——人造涤纶被吹得鼓噪,瓜皮绿色泛出波光粼粼。
她们沿着开阔的大道骑行,直到淡蓝色笼罩了整个城市。抬头时才能发现云彩投出贝母银白的反光。
终点是海滨步道。她们把车锁在路旁,抱着一路得来的战利品坐在石阶上。薇诺娜举起思乐冰的纸杯,冰块正在灼烧她的手指。
安娜拿出从猫头鹰邮局取到的一沓信——这里有个很有趣的插曲:她们都没有猫头鹰。安娜是由于经费不足;薇诺娜则用惯了母亲的猫头鹰,以及学校的邮寄服务。其实她本可以拥有一只猫头鹰。在小时候,她曾恳求父母同意自己养一只小狗,他们拒绝的理由很充分:你照顾小狗的责任一定会被转嫁到家长身上。十一岁时,母亲问她是否需要一只猫头鹰——她断然拒绝了:“我不想要宠物。”
也许自己有时的确太倔了。薇诺娜望着拍打柱石的海浪,陷入了死循环。安娜及时递给她信纸:“快看,爱德华分手了。”
她笑着说:“I envy it.”染着暮色的信纸写得很清楚:他们在暑假里交流减少,于是和平分手了。
安娜开始阅读男友的信,薇诺娜识趣地待在一旁。她仰头,一轮弯月挂在清浅的蓝上。空气咸腥,仿佛即刻能尝到海水的味道。
“你傻笑什么呢?”安娜扭过头。
“没什么。”她连忙放平嘴角。
对方放下了信,和她并肩靠在一起。海潮声不绝于耳。她们聊起新闻。薇诺娜颇为刻薄地评价了爱德华的恋情始终,引得安娜笑声不断。远处有人弹起了吉他卖艺。
“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的意见,本杰明问我…可不可以一起过夜。”
“他在信里写了这个?”薇诺娜控制着表情。
“不,当然没有,可能有暗示吧…”安娜莫名其妙地笑了,“所以你怎么看?”
犹豫再三,薇诺娜还是说出口:“别做……他不是那个人。”
“什么人?”
“你懂的,”她已经开始后悔了,“就是,你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安娜没放过她:“那莱姆斯是你的那个人吗?”
“我怎么会知道。”她矢口否认。现在很难不想起他——莱姆斯消瘦的身形,以及骨骼分明的脊背——她家祖宅里有一把黑檀木摇椅。她小时候总是不长记性,穿着短裙坐在摇椅上,粗硬的木棱把大腿印上一道道红痕。不知为何,她猜触碰莱姆斯也是这种感觉。
“我觉得我不相信命中注定,我也不相信人只能和一个人上床。”安娜下了结论。
“当然。但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希望我和一个我在乎的人上床——而且这件事不能让我难过。”
安娜沉默着,直至吉他声消失。“莱姆斯会让你难过吗?”
薇诺娜耸耸肩,她禁止自己去想这个。
“你还记不记得——”安娜评论她的兴致骤然升高,“在你和迪戈里交往时,就因为伯莎·乔金斯说你‘kind of chubby’,你整整一个月没去食堂吃晚餐。”
薇诺娜笑了。有时她都忘了自己有多么小心眼:“我最后向饥饿投降了。”
“明明是我和爱德华劝了你一周。”安娜叹气,“我想说的是,别为了乔金斯这种人难过。”
她试图把话题转回正轨:“别管我了,我只想说,我支持你的任何做法。如果你需要避孕措施的话——你肯定需要——我找到魔药的配方了,最好再找庞弗雷夫人确认一下。”
“好吧,你真是个天才。”安娜把头靠在她肩上,薇诺娜放肆地用吸管制造噪音。两条防波提向着远处的海浪延展,木制结构让它们看起来好像一艘巨大的轮船*。
片刻后,安娜挥舞着羊皮纸,惊动了一伙歇息的海鸥:“天哪!他们同意了!我得到了弗洛林的兼职!这意味着我要去伦敦工作了,不能一直呆在这里。”
“没关系,我可以去冷饮店当常驻顾客。”薇诺娜摇了摇空纸杯,轻松地把它抛出一道进垃圾桶的弧线。
她的日常很快从思乐冰变成弗洛林冷饮店的新品:爆米花冰淇淋、云雾薄荷,峡谷水冰沙、草莓奶油小方……每天下午,她都坐在冷饮店的固定座位上写作业。大玻璃窗毫无保留地直播着伦敦的天气,大部分时间是阴霾,少有的阳光也会透过玻璃,让“夏季促销”的字样浮在她们脸上。安娜有时会坐在对面,与她观察熙攘的人流。
“安娜,我们明天需要你早点开工,有个婚礼订单。”弗洛林·福斯科先生站在她们桌前。
“没问题——是谁要结婚啊?”安娜忙不迭站起来。
“呃…迪戈里先生,你在学校认识吗?”
“什么?!”两个女孩齐声说。但转念一想——薇诺娜盯着眼前的奶昔——这确实阿莫斯·迪戈里能做出来的事。
福斯科先生好心解释:“现在是战争时期,很多人都想尽快安定下来。”
安娜撩了下头发,语气夸张:“我们能意外搞砸了他的订单吗?他是个很糟糕的前任——对我朋友薇诺娜而言。”后者咯咯笑出声。
“为时已晚,”福斯科先生格外配合,“我们只能向梅林祈祷他变好了。”
开学将近,对角巷变得越发拥挤,每家店都人满为患。服务员安娜正在客人间周旋,后厨的门被推开了——“制冰机坏了!”甜品师喊道。薇诺娜及时接过安娜手里的垫板,后者跑向厨房。
薇诺娜露出标准微笑,向客人介绍起新品——这倒不难,她在暑假里每一种都尝过。局面很快得到了控制,明亮拥挤的室内和门外的阴天形成对比,薇诺娜颇为自得地欣赏着场面,流畅地转身开门:
“欢迎来到弗洛林冷饮店,夏季大酬宾,六种新品——”
西里斯·布莱克径直路过她,和幽灵穿过她的冷漠几乎相同。詹姆紧随其后,以一种完全没必要的大嗓门嚷道:“真高兴见到你!薇诺娜!”
“我也是,两个人吗?”她矜持地说。
詹姆伸出了三根手指,她领着他们坐在一张空桌旁。詹姆自作主张点了三份火焰冰沙(她没和他纠结酒精问题):“你的暑假怎么样?真不错,我的也是,大脚板住在我们家了!”他拍了拍西里斯的肩膀,后者把眼神留给窗外,“莱姆斯待会就过来,我们刚逛完翻倒巷。”
“好的,祝你们用餐愉快。”她客气地笑着,转身走向后厨。
那里同样上演着一出好戏:制冰机失控地向上喷射云雾,天花板飘起雪花,安娜和同事正打着伞施咒。薇诺娜和安娜交换了眼神——对方离开后厨,而自己则接过安娜的工作。
终止魔咒、气象咒和热温咒都不奏效,他们不得不给所有物品施上水火不侵咒,每隔十分钟就消除一次积雪——薇诺娜坐在角落的木箱上,认领了这个新任务。
“你不用非躲在这里。”一个甜品师好心提醒。这里太冷了,薇诺娜裹紧绿色夹克,素色的亚麻长裙根本无法御寒。
“我愿意帮忙。”她撒谎了。莱姆斯到了吗?他知道他们只有一墙之隔吗?她举着伞,宁愿这场暴雪淹没自己。胃里仿佛有一杯咖啡在灼烧,她焦虑地阻止自己跳进雪堆、跺脚或者冲出店门。
她自虐般地坚持到打烊。店员们陆续离开,安娜和她走向破釜酒吧,准备利用壁炉回家。
在她设想的一千种结局里,有一种成真了——莱姆斯倚在壁炉旁,接着站直了身躯。他穿着灰色的短袖和牛仔裤,看上去气色不错。
“很高兴见到你们,假期怎么样?”
安娜和他客套了几句。壁炉汹涌的热温一股脑扑在薇诺娜脸上。
“…薇诺娜,你介意被占用一点时间吗?”
她表示不介意,安娜识趣地用飞路网离开。这里实在太热了,她带着莱姆斯走出酒吧。属于麻瓜世界的街道湿漉漉的,路灯的倒影浸染了水色。
“…我记得附近有家咖啡厅还没打烊。”薇诺娜轻声说。他们穿梭在黑色的夜里,时间像泰晤士河般缓慢流动,过去已尽数作废,下午突发的降雪恍如隔世。
“…你还没告诉我,假期怎么样?”
她干笑了一声:“就像在信里写的——我在利物浦很开心。”
“的确,你一向比我诚实——”薇诺娜被他话里的某种东西刺了下,“我记得你说你爱上了思乐冰。”
她轻松了一点:“以及冷饮店的大部分甜品。我需要改掉这个习惯。”
“为什么?”莱姆斯扭过头,语气里带着货真价实的不解。
“因为…太多糖分对皮肤不好,”薇诺娜为这个理由感到好笑,“我才不要上瘾。”
他煞有其事地点头。比起哀怨,她更享受眼前的默契。他们抵达了目的地,咖啡厅紧跟潮流:四壁贴满瓷砖,白炽灯毫无装饰,桌椅散发着不锈钢的冷光。咖啡厅正中坐着五六个年轻麻瓜,那群时髦青年穿着喇叭裤和短上衣,随意瘫倒在座位上。
薇诺娜正准备推门——时髦人中的某个女孩站起身,恶狠狠地薅住另一个女孩的头发,咖啡杯摔成污迹和碎瓷片,一群人围住她们劝架——莱姆斯站在她背后,声音带着热度:“你带我来到了战场。”
“别笑了,我们就站在这里吧。”薇诺娜转身靠在一旁,莱姆斯的眼睛被白炽灯照亮,比她梦到过的还要蓝。
他咽了下嗓子:“…我不知道你是否还在意。关于那个恶作剧…我原谅他了,我相信他没有恶意。”
“我理解。而且我看到他们在等你了。”她随即想咬掉舌头,他当然知道她在场了,不然何必要等在破釜酒吧。
不知为何,他看起来欲言又止:“刚才…西里斯让我转告你…他只是说…he didn’t give a damn.”
来自前男友的许可。她讽刺地笑了:“你是为这个来找我的?”
“不,我想说,我们需要谈谈…”
“好啊,让我们来谈谈你们伟大的友谊吧。”她犯起倔强,“你们在接手前女友这件事上达成了统一,bravo!”
他十分意外:“薇诺娜…”
“至少我知道我是个贱人,是我做错了,我不尊重他人。但是——”她抑制住哭腔,“我这人就是矫情,我依旧想得到尊重。
“我知道我没资格这样想,但是至少…至少在下一次,我能变好,我会努力变好一点。所以,我可以忍受你离开。”
难道人生不是一向如此吗。她贬低了朋友,于是在霍格沃茨,她学会结交好友;她放弃了迪戈里,于是她决定和西里斯坚持下去;她发现自己周旋于两个朋友之间,没关系,她下次就学会了如何获得尊重。从失败中提炼经验,不断成为更好的人,这他妈难道不是闪闪发光的人生真理吗?
“不,我从没这样想过你——薇诺娜,我来找你是因为我知道我做错了,或者说,我知道我该做什么。在那天晚上,我应该告诉你——”他停顿了下,“我爱你。”
他屏住呼吸:“当你看向别处时,我总在妄想理解你的感受,这就是我爱你的方式。”
他的确该告诉她——在那天晚上。薇诺娜感到无休止的自怜。她那时会有多快乐啊,像肩负重任的神女得到回应。在经过了两个月的发酵,羞耻的是,她深陷泥沼的心依旧在挣扎。
她对自己感到陌生。即使她能坐上人生的下一辆霍格沃茨专列,把莱姆斯、西里斯、伊娃都抛在过去。她体内仍有永远抚不平的浪潮。
“我也爱你。只是——”她必须说出来,“我是一个在爱里很糟糕的人。”
“怎么会?”
“大概是因为给我的爱都很有限。”
她笑出声来。如果宇宙给了自己第二次机会,她绝不会说这么矫情的话。但她的人生不是一部漂亮小说,她宁愿告诉他。
莱姆斯抬起手,抚摸着她冰凉的黑发:“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多奇怪的单词。“我有两个选择。第一,我们有了很不好的开始。我们可以忘记这一切,成为好朋友。第二,”她脸红了,“我可以吻你。”
他靠近她,蓝色虹膜的边缘有一圈被烧焦了似的棕红:“吻我之后呢?”
咖啡厅大门被猛然推开——店主打烊了,那群嬉皮士鱼贯而出。莱姆斯把她揽在怀里。他们边笑边怪叫着“蠢小孩”,声响回荡在光滑的街道。
白炽灯熄灭了,唯一的光源是路灯。在昏暗中,薇诺娜只能听到血液过分地流转。
他的鼻尖碰了碰她的:“吻我之后呢?”
她像被困在撒哈拉沙漠中央,呼吸灼热,喉咙干渴:“我…我不知道…”
他覆上她饱满的唇。星球停止了运转。
薇诺娜抚摸着他滚烫的皮肤,清瘦的颧骨。她稍稍离开他,欲/望近在咫尺:“…fall with me.”
她吻上他,莱姆斯像高温入侵了一切。他轻轻滑过她的上颚,薇诺娜忍住了嘤咛。她尝到火焰冰沙的味道…他等了她好久…她弯起嘴角…下唇被他吮吸肿胀。夜空在上方旋转。她想起那把黑檀木摇椅,想起腿间的红痕,想起月亮。她永远戒不掉甜品了。
*章节名称来自小说《甜牙》,直译过来就是sweet tooth
*“两条防波提向着…”出自《伊斯坦布尔假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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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甜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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