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怜》流洛

68、狐狸真身（上）

　　这一喊，愣是喊的单雪言大脑立马短路，将军她知道，是自己的夫君，可是这里哪有十七皇子？单雪言在环顾了一圈身边的人之后，视线紧紧锁定在了某人身上。

　　现场静的比镜湖的湖面还静，有人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人是心知肚明，有人是摸不着头脑，有人是脑袋在反应了几秒钟之后嘭的一下炸开了。

　　单雪言紧紧盯着眼前的人，仿佛眼睛里能飞出刀子，在一刀一刀片着他的肉。而此时正被紧紧锁住的某人，深有凌迟处死之感。

　　自镜湖回来后已经半个月过去了，平日里本就寂静的将军府此时显得更加寂静，单雪言已从水云居搬到了非墨轩，偌大的将军府，也只有这里能让她感受到韩夜的气息。

　　此时的单雪言倚在贵妃榻上发着呆，这是她连日来最常做的事，她始终想不明白，为何韩夜会选择不告而别。镜湖回来的那天，因为纪归臣的事，她没什么心思做其他的事，只得缠着韩夜给她讲到底是什么情况，可韩夜愣是左顾而言他，搂着她又是拍又是哄，直到她实在敌不过困意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韩夜早已离开，没留下只言片语，这让单雪言足足气了好几天，韩夜不想她难过，她能理解，可是为什么连一句话都不留，这一点她想不通。

　　“小姐！小姐！小姐！”门外传来月儿火急火燎的喊声，随后，“咣啷”一声，门被撞开了，月儿满头是汗的摇着手里的东西，气喘吁吁的说不出话来。

　　单雪言起初并不在意她的大呼小叫，可是当她看到月儿手里的东西时，她的脸上顿时乐开了花：“快给我！快给我！”

　　拿到手里，单雪言并没有急着拆开，而是轻轻抚摸着那熟悉的字迹，只有两个字——吾妻，这是韩夜自走后给她的第一封信，第一句话，仔细的拆开信封，刚劲有力的字体立现眼前：

　　言儿:
　　我深知不辞而别定会让你气上数天,但善良如你,定能明白我为何这么做,此次离开我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府里的事不必太操心, 凡事要以照顾好自己为前提,一切皆以你的安全为第一考虑。
　　刚至边关，第一件事便是给你家书，但我离开太久，繁事太多，不能多言，只是，我很想你。
　　夜

　　这仓促的短短数言，单雪言却反复看了好久，此刻的她只觉得“家书抵万金”这句话并不足以形容这封信的重量，仔细的将信按原样折好，轻轻的塞进信封，单雪言把信贴在心口，仿佛还能感受到韩夜指尖的温度。

　　自上回从镜湖回来，这还是纪归臣第一次踏进非墨轩的大门,一进门便看到单雪言捂着一封信倚在贵妃榻上发着呆,不用问也知道那是谁来的信。

　　单雪言抬了抬眼，看了一眼依旧一袭白衣的纪归臣，收了收心思，冷冷道：“我都还没原谅你！你居然敢来！”

　　纪归臣轻笑道：“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还是一刀，不如痛快点，想如何处置我，悉听尊便。”

　　单雪言看着眼前风轻云淡的人，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时候的情景，当时怎么也没想到会和他有如此深的交集。那个时候遍体鳞伤的自己，只觉得和他待在一起会感觉很安心很温暖。

　　见单雪言只是看着自己不说话，纪归臣的心里有些发毛，此时她若是揍他骂他，他倒是安心了，越是沉默他越是不安，正当他心想该怎么办的时候，只听见单雪言吐了四个字给他：“如实招来”。

　　单雪言依旧倚在贵妃榻上，指了指纪归臣身后的椅子，示意他坐下，她已经做好了听故事的准备，她甚至不用猜，也知道这是一个精彩且很长的故事。

　　纪归臣深深地叹了口气，不招怕是不行了，他倒不是怕眼前的人生吞活剥了他，最怕的是她的淡漠，那种被人推往千里之外的感觉他实在是熬不住。

　　纪归臣顺了顺衣袍，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陷进椅子里，要把这个故事说完还真是得费些力气。

　　“当今圣上子嗣繁盛，我是他的第十七子，我的母妃虽没有倾城之貌，但是才情却可冠群芳，母妃刚进宫时并没有得到圣上眷顾，你也知道，后宫群芳争艳，貌美如花的女子太多太多，家世强硬的也太多太多，从踏进宫门的那一刻起，她们的争斗就已经开始。而母妃素不喜争斗，于是在一片争斗中安安稳稳的呆在自己的角落里，写诗、弹琴、作画、还绣得一手好绣，这样安稳的日子足足过了两年，虽然连下人都觉得她会就这样直到老死，虽然每个月该发的银钱都会被克扣的所剩无几，虽然连圣上的面都没正式见过，但是母妃宁愿守着一份安静打发日子，也不愿被卷进女人的腥风血雨中。”

　　单雪言静静的听着，似乎能看见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也着一身白衣，安安静静地临窗而坐，一针一线绣着一个女子最美好的时光，在那个嘈杂纷乱的地方却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直到有一天，圣上突然毫无预兆的出现在母妃面前，身后是浩浩荡荡的人群，人群前面是被打的遍体鳞伤的两个宫女，这般场景，聪慧如母妃，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缓缓跪下，没有慌乱，没有害怕，也没有求饶，只是淡淡的看着眼前龙威震天的男子，轻轻地说了一句：“臣妾有罪，无关她人，请圣上开恩。”当时，圣上并没有立即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地上跪着的母妃，人群一片安静，都在看这件事情到底会有怎样的结果。”

　　单雪言有些疑惑：“到底是什么事情？”

　　“因为下人的克扣，母妃在宫里的日子渐渐难捱，温饱都成了问题，母妃不愿家人知道自己的境况徒增担心，也不愿为了几个银钱去求别人，可是她却不得不为执意留在她身边不肯走的两个宫女考虑，母妃曾打发她们去别的地方谋差，但那两个宫女怎么都不肯走，后来母妃为了贴补开支，也为了能给那两个宫女的家里多贴补一些，便经常画一些画，绣一些绣品，让她们托人带出去变卖。宫里规矩，宫墙内外是不准私自买卖的，母妃的两个宫女做事谨慎，本不会出什么差错，哪知这次因为中间人克扣太多好处费吵了起来，于是这件事被掀了出来。原本也只是宫里主事的嬷嬷给一顿毒打便可以了了的事，哪知两个宫女被毒打之后回去的路上撞见了圣上，原本圣上也只是不经心问了一句怎么回事，哪知两个宫女想为母妃讨个公道，便原原本本把所有事情都讲了出来，而圣上居然耐心的听完了她们所有的话，然后便让她们带路前往，两个宫女不知道自己的多嘴为主子带来的是福还是祸，却也知道不管是福是祸，终是躲不过的，只得将圣上带到了母妃的住处。”

　　见纪归臣停顿，单雪言急忙催促着：“后来呢？圣上见到你母妃以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圣上什么话也没说，转身离开了，随后，人群也跟着散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可是母妃知道，她安静的日子怕是不长久了。果然不多会儿，主事的公公便送来了侍寝的口谕。”

　　那一夜，宫里的人都在观望，观望着相当于住了两年冷宫的母妃在初蒙圣恩后荣辱几何，因为在这千丝万缕的后宫里，每一个人的命运都紧紧地牵连在了一起，生与死也都牵连在了一起，一个人的荣辱便能改变整个后宫的格局。

　　“岂知，隔日天未亮，圣旨已到，圣上为母妃换了离他最近的寝宫，赏了珍宝无数，下人无数，因为母妃喜欢吃的素淡，圣上还专门在她的院子里独立了一个膳房，并且一日三餐都在母妃宫中用膳，每晚也都寝在母妃宫中，这在此前任何一个妃嫔都是从未有过的，没有人知道一夕便独占圣宠的母妃如何让圣上如此着迷。然而，在那个风云诡谲的深宫内院，雨露均沾尚不能安稳，独占圣宠就更不会太平了，母妃的恩宠虽然一时无二，但是背后的危机也是越来越大，母妃心里很清楚，但是也知道自己改变不了即将倾倒而来的磨难，好在圣上的精心守护，倒也让母妃多了些安稳。”

　　单雪言静静地听着，这倒真像是一个故事，以前只在小说或者电视剧里看到的情节，如今却每天都在真实上演，她现在庆幸的是，自己逆着时光穿越而来，只成为了将军的女人，而不是皇上的女人，若不然，自己现在是死是活都未知。

　　纪归臣端起月儿不知何时送进来的茶，淡淡的茉莉清香顿时散开在屋内，不知何时，纪归臣渐渐对茉莉茶香有了依赖，烦躁的时候这个味道能让他很快静下心来。

　　单雪言这回并没有催着他继续往下说，她知道，纪归臣的母妃早已香消玉殒，所以这个故事注定有个悲伤的结局，她也知道，让纪归臣亲述这个故事有些残忍，但是只有这样，她才最清楚故事的全部，这么做并不只是因为她的好奇心，而是因为她早已把纪归臣当自己的亲人，只有纪归臣亲自告诉她，她才觉得自己真正参与进了他的人生，这样才有资格去替他分担，去安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