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狐狸真身（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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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归臣喝完茶并没有立即放下茶盏，而是端在手里用手指细细描绘着茶盏上的花纹，这是他第一次将他的身世完完整整的说出来，他的想法和单雪言一样，他想让单雪言参与进他的人生，他亦把她当做亲人。
“在风云诡谲的后宫，如此安稳的日子怎可能长久，别说有圣上尽心爱护，即便是老天庇佑也终究是难长久。沐浴圣恩没多久，母妃便怀了龙胎，圣上大喜，大赦天下，圣上子嗣繁盛，然而龙胎还未出世便大赦天下，这是从未有过的，即便母妃无心，却也真的是风头正盛，一时无两。”
单雪言叹了口气，是啊，后宫佳丽三千，却只独宠一人，自古福祸相倚，有时候过度的宠爱却也是灾难，她不明白纪归臣的母妃到底是怎样让圣上着了迷，却知道那个独占圣恩的女子，注定不会有圆满的结局。
“自从怀了龙胎，母妃便未再踏出自己的宫门一步，身边伺候的人都是最信任的人，饮食起居也只能由一直陪在她身边的那两个姑姑亲手服侍，就这样，母妃顺利的坚持到了生产的那一天，皇儿出生的时候排行第七，是圣上的第一位公主，圣上的喜悦不言自明，母妃也因为生了个公主安稳了不少，这是她希望的，女儿身总能免去些无谓的争斗，也能少受一些伤害。可是母妃忽略了一点，自古子嗣间的争斗从来都不单单只是性别而已，因为母妃的荣宠太盛，即使是个公主，也不会轻易被接纳，若说后宫的女子靠的是圣上的恩宠，子嗣间又何尝不是？更何况，以母妃的恩宠，以后生下皇子绝不是难事。”
“这么说来，那个公主应该是你的姐姐？”单雪言从未听纪归臣提起过自己的身世，更别说他还有一个姐姐，想来也逃不过夭折的命运。
“恩，我素未谋面的姐姐，在母妃又怀上龙胎的时候，溺死在了荷花池里......”此时纪归臣的脸上第一次透出悲伤，即使素未谋面，他也还是替姐姐难过，这世上他本该多一个至亲之人，却连见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母妃因为担心肚子里的龙胎，便像之前一样，从不出自己的宫门，可是姐姐是小孩子心性，趁着大人们不留意便偷偷溜了出去，等母妃找到她的时候，她早已没了气息，母妃因为这件事情大受打击，动了胎气差点流产。圣上震怒，彻查凶手，可是一无所获，一怒之下，下旨荷花池周边宫殿里的妃嫔和奴才一律处死，罪名是看护不力，这件事震荡了整个后宫，甚至前朝，但是谁也不敢言语，因为此时若是有人出头，肯定是粉身碎骨。”
单雪言有些震惊：“因为找不到凶手就处死了那么多人？你的母妃没有阻拦吗？”
纪归臣摇了摇头：“母妃那个时候正沉浸在悲伤里，那还顾得了其他，等她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为时已晚。母妃说，即使她知道也阻止不了，圣上曾对母妃说，姐姐是他的女儿，不是公主，不是皇嗣，就只是他最疼爱的女儿，那种疼爱到骨子里的血脉亲情是别人没有办法给他的，所以，姐姐的离开，圣上可能比母妃更痛苦。”
听到这里，单雪言似乎有些明白了圣上为何那么宠爱那个女子了，他没有把她当做妃子，而是当做了妻子，所以妻子生的孩子，不是公主，不是皇嗣，而是女儿，这是一个九五之尊能给自己的女人最好的爱，因为那个女子给了他家一般的温暖，这是自古帝王最无法得到的也是最奢侈的东西。
“母妃在丧女的伤痛里生下了圣上的第十七个皇子，也就是我，生下我以后，母妃不允许我离开她身边一步，自我记事以来，七岁之前未踏出过母妃的宫门一步，圣上对我虽也疼爱，却不及对姐姐那样，反而是最疼爱第九子——祁，也就是现在的九歌。因为他的容颜比我更像母妃，所以连带九歌的母妃也得到了荣宠，只是远不及母妃那般，后来九歌的母妃因为难产离世，九歌便由母妃抚养，同我一起长大。”
单雪言揉了揉眉心，这个故事越听越费精神：“相比于别人，你母妃在宫里的日子算是安稳的。”
纪归臣苦笑了一下：“是啊，原以为这样的日子还能长久些，可是毕竟是在宫廷，在这个大环境下，人的命运是无法改变的......母妃喜欢在自己的庭院里种些菜，一是她自己喜欢，而是我们两个孩子吃着也放心，可是有一天，我们两个孩子和母妃用完膳以后便出现了中毒症状，那天恰巧圣上不在，姑姑们去请太医的时候又莫名找不到人，最后是姑姑们硬闯到圣上和大臣们议事的地方，直接求助圣上才召集到太医。”
“圣上赶到的时候，由于耽误太久，我们都已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昏迷，我们两个孩子吃的少，倒是很快救了过来，可是母妃中毒颇深，整个太医院在全力救治了三天以后，还是无力回天。圣上的震怒可想而知，加上得知我们中毒的时候姑姑去太医院找人没找到，现在又救不回他最爱的女人，圣上当下下旨处死太医院所有人，并诛九族。”
单雪言听到这里彻底毛骨悚然，在这个时代，生命是什么？人命真的如蝼蚁一般渺小，脆弱到不堪一击：“后来呢？”
“那些太医一听太医院所有人全部都要灭门，惊恐之余和盘托出了事情原委，希望圣上开恩，哪怕只是饶了他们的家人。原来是皇后娘娘的所作所为，母妃的宫殿如铁桶般无懈可击，加之圣上尽力保全，即使很多人都想除去母妃，却也无可乘之机，但是往往人们在做坏事的时候，主意总是层出不穷。”说到这里，纪归臣苦笑了一下，深深地叹了口气。
单雪言有些不解：“你的母妃那么谨慎小心，圣上又尽心护你们周全，况且下毒这种事只要有心查，必然能查到是谁做的，为什么......”
纪归臣轻轻的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现在想来，只觉得可笑，母妃亲自种菜，无非是想保证我们的饮食是干净的，可是，后宫女人的心思真是可怕，她们知道母妃亲自种菜，想方设法摸清了菜园子的准确位置，便经常在母妃寝宫周围放风筝，因为正是风筝纷飞的季节，宫里的孩子又比较多，年少爱玩，所以母妃一直以为是孩子们在放风筝，就没有在意，直到最后，母妃都不知道自己因何离世。”
“放风筝？”单雪言有些不解，放风筝和中毒有什么关系。
纪归臣又是一声轻叹，接着轻轻一笑：“奇怪吧？当我知道真相的时候也很讶异，怎么会有人能想出这种方法，将药碾成粉，扫在风筝上，放到菜园子的位置，不停抖动风筝的线，药便撒在了菜上。”
方法说得通，可是道理说不通，单雪言觉得蹊跷：“可是即便药粉洒在菜上，摘下的菜定是要先清洗，然后烧煮，方可上桌，如此一来，药粉不可能还留在菜上，即使有些许残留也是微乎其微，怎会出现你们那么严重的症状？”
“那么你以为，当朝国母用的毒药会是等闲之物？若是普通药粉，便如你说的那般，即使入口药力也微乎其微，怎可致命？有一种药遇水不但不会去除，反而会迅速渗入食物内里，即使怎么烧煮也无法去除其药力，皇后怎么可能给母妃留一丝存活的可能，她们两个早已不能共存，只是最后的结果却是两者俱亡。”
“两者俱亡？”单雪言心里一惊，若是两者俱亡，事情怕不会这么简单吧。
“不然呢？母妃是圣上最爱的女人，圣上的东西是不容碰的，何况是他视若珍宝的女人，可想而知，当他知道这一切的时候，有多么震怒，当时圣上只说了一句话。”
“说了什么？”
纪归臣还记得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见圣上的脸上露出惨淡凄凉的笑容：“圣上笑着说：从此，朕没有家了......”
单雪言几乎可以想象得到，那个向来倨世孤傲的天子，在失去这人世间唯一的温暖时，是何等绝望，从此，他便只是君王，不再是别人的丈夫，从此，他便只有后宫，不再有家。
“那最后，皇后和那些太医是怎么处置的？”
想到皇后，纪归臣心里也有些许不忍，那个本性善良软弱的女子，心里是何等绝望，才会做出这般害人害己的事，只是皇后不知，她葬送的岂止单单一个女人，她葬送的，是圣上对这人世的最后一丝纯粹温情，至此也覆灭了她的整个家族。自古，君王的爱恨向来比平常人强烈，爱就多爱个十倍百倍，恨更是多恨个百倍千倍甚至万倍，龙颜怒，朝野惊，即便是当朝国母，怒了龙颜，也只有粉身碎骨的下场。
“皇后当廷杖毙并诛九族，太医院所有人亦同。”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狐狸真身（中）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