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繁星》地瓜陛下

8、第 8 章

　　叶乐昂向前拖拽椅子，发出一连串刺耳的金属滑蹭地板的摩擦声，直到紧挨着男人的床沿，才满意地停了手。闭目养神的人缓缓地睁开眼朝他看了过来，眼睛里全是被打搅的无奈。叶乐昂全当没看见，还朝人特别敷衍地露齿一笑。
　　关斯年深深地怀疑这小子是故意的。
　　“关，我们来聊点正事。”叶乐昂像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用一副我非常正经的表情看向关斯年，准备和这人“开诚布公”地聊一聊。
　　“聊什么？”
　　“聊我们未来如何合作才能让利益最大化。”叶乐昂纯属放弃治疗了，这么说话在他伪装废柴的剧本上已经完全OOC了。
　　然后就让某些人多心了。
　　“不打算再演戏了？”
　　关斯年这话让叶乐昂一愣，飞快地复盘了一下自己哪句话有掉马的嫌疑，深思熟虑之后并没想出所以然，虚心向人求教：“我演什么了？”
　　“情真意切呗。”
　　旁边传来一个女声，要不是电子音太过明显，叶乐昂差点以为是郑安安偷偷摸摸藏床底下了。
　　侧脸看过去，一个矮矬圆家政机器人从房间的角落里滑了过来，外形和他房间的104几乎一模一样，只是面部显示面板上闪动的不是蓝光而是红色的。
　　“叶少校，86号很高兴为您服务。”
　　优雅的腔调，像极了上古时期欧洲大陆上的淑女，清脆婉转，但拖着长腔的机械音听上去有点怪怪的，带着滑稽的微妙感，和刚刚冷冰冰接话茬的语气截然不同。
　　不同的机器人拥有不同的脾气秉性，眼前这家伙的性格显然和他房间里贴心的104完全不一样，一点都不可爱。
　　于是叶乐昂就直截了当向关斯年指出了这个问题：“你这个机器人一点都不可爱。”
　　关斯年扫了一眼正殷勤地为叶乐昂送上一杯热牛奶的86，并不苟同：“我倒是觉得它对你的态度挺不一样。”
　　叶乐昂不以为然：“有嘛？”
　　“有哒！”86号的声音欢脱得犹如一个少女。
　　我靠，还是个精分。
　　叶少校不为所动冷酷无情：“你刚刚还污蔑我的感情。”
　　关少将更加冷酷无情：“我觉得它说的没错。”
　　受到了褒扬，86号面板上的红色光点快乐的跳跃着。
　　牛奶，母舰上绝对的稀有物资。86号自作主张送了过去，对叶乐昂的态度也明显有几分讨好的意思在里面。就很奇怪，这里面有古怪。
　　关少将摸了摸已经长出青茬的下巴，开始了自己的头脑风暴。
　　叶乐昂是不知道关斯年心里接下来那些百转千回的想法的，这些家政机器人亲近他再正常不过了，因为他就是它们的设计者。
　　他对那种刻板的只会单方面接受指令的伪智能机器毫无兴趣，编程的时候特意植入了类似人类情感的基因代码，这让每一台机器人都随机拥有了自己的“灵魂”。
　　曾经冷冰冰的单细胞机器，能更加理解人类的情感与情绪。
　　木瀚文曾经似玩笑似告诫，你是不是没见过那些电影里演的智能生物反客为主统治人类的故事。
　　叶乐昂当时手指如飞敲击着键盘，叼着棒棒糖嘴里嘟嘟囔囔，败给虫子又输给机器，人类是有多蠢。
　　木瀚文说，乐乐别太小看人性了。
　　那时候，叶乐昂眼睑闭上，又睁开，什么都没有说。
　　最终，这种比智型机器人更加“聪明”的家伙，只在山海内部和G1小部分投入使用。
　　没有量产，很大一部分是因为陪伴型机器人是叶乐昂随手为自己造的。
　　所以这是你为自己孤寡老年生活做的准备么。木瀚文忍不住吐槽。
　　挥金如土的木老板嘴上说着风凉话，手里摁着计算器，琢磨着又多了一条发财路，等战争结束，简直是居家旅行必备良品。
　　“行叭。”
　　放弃像小学鸡一样的对话，反正这人每次都致力于打击他的真心，叶乐昂一副你是长官你说了算的放任态度。
　　叶乐昂深深地感觉到自己这废柴学渣人设快立不住了，这上学和“参加工作”了，果然不太一样，太不好拿捏了，掌握不好就没办法展开工作。
　　举步维艰。好痛苦。
　　而且面对自己最亲近的几个人，他压根没想做什么无间道。对，还是木瀚文那套理论，谁也没问过他是不是长乘，问可能就招了。
　　小孩儿轻易放弃的态度让关斯年特别不适应，时至今日记忆里那个锲而不舍的小个子还是会时不时地跳出来。
　　会突然扑上来抱住自己，会不停地唤他的名字向他请教学业上的问题，会静静地呆在他身边不吵不闹，等他看过去，脸上就会出现一对小巧梨涡。
　　关斯年都没想到，会如此记忆犹新。
　　叶乐昂看着本来面无表情躺在床上的人忽然变脸好像生起了闷气，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又做了什么让这人不高兴的。
　　怎么就那么容易不高兴呢，怕是忘了自己是校园一霸的黑历史。
　　当年怎么没觉得这人这么难伺候呢，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岁月是把杀猪刀？
　　这把刀不仅削掉了关斯年年少时狂稚的青涩，将他打磨得深沉稳重，成为代表人类的一柄利剑，好像还给了他点奇奇怪怪的东西。
　　这么多年过去，好久不见的两个人，也不知道是谁变得更多一点，叶乐昂越发的不明白这个男人了。
　　“说正事吧。”他叹息。
　　　　把关斯年脸上那个叫做“你能有什么正事”的表情无视掉，叶乐昂说道：“关于精神领域，你怎么打算的？”
　　果然，话音未落，男人立马沉下了脸，换上了一副抗拒与戒备交织在一起的表情，清俊的相貌因为太严肃，看上去特别凶，太凶了，感觉大狼狗要咬人。
　　叶乐昂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等我讲完的手势，精神领域似乎成了一个永恒的禁忌话题，虽然早就习惯了，但每次见到喜欢的人这么直白的拒绝和排斥自己，说不难过是骗人的。
　　但，总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办。
　　而这一次，叶乐昂也只是瞥了男人一眼，仿佛无知无觉般平平淡淡继续说道：“精神领域是无法自愈的，即使现在配合药物，没有向导的介入，作用不大。实际上那个药比较像营养液，滋养精神领域用的。”
　　“精神力上面的问题，想靠药物，没戏。”
　　身子向后一仰，背靠在椅背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无视了男人阴晴不定的表情，叶乐昂摊了摊手：“自古以来世间万物的存在总会遵循一定的规律，哨兵和向导相辅相成。关，你逃不开这个规则的。”
　　“想要康复，必须借助向导的力量。你应该从最开始就知道的。”
　　“战争并没有结束，虫子很快就会卷土重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关将军，人类需要你。”
　　叶乐昂讲话的时候，表情始终很平静，声音不大不小波澜不兴，语速平缓，有点漫不经心。关斯年朝他看过去，发现这人坐姿散漫没半点军/人的模样，静静凝视自己，眼神却是耀耀生辉，目光澄澈恬静，赤诚而郑重。这让他感到一丝陌生，印象中，小个子的目光永远都是炽热而懵懂的。
　　关斯年找不到可以反驳叶乐昂的地方，他说得都对，精神领域的问题必须通过精神力治疗。自己身边唯一信得过的向导只有郑安安，而哨兵和向导的基因匹配度越高，治愈的可能与效果越高，然而亲生妹妹郑安安，从最开始就失去了作为治疗者的资格。
　　仿佛猜到了关斯年心中所想，叶乐昂又说：“你和安安有血缘关系，行不通。那个姓莫的，来路不明，不能用。木哥、阳哥、晨哥和施洋都是哨兵。臻治虽然是向导，但是跟施洋绑定了，帮不了你。关，即便你不信我，但你应该清楚，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害你。”
　　“虽然学校里教的那些我不太擅长……”说到这里，叶乐昂不由地停顿了一下。
　　床角处一直处于待机状态的86号忽然调转自己的圆脑袋看了过来，红色的光点在黑色面板上连续跳跃了三次，叶乐昂生生在86空无一物的黑色面板上看出了三个问号，不由地咳嗽了两声，忽然心虚。
　　“怎么了？”关斯年问。
　　叶乐昂摆了摆手表示没事，瞟了一眼只到他膝盖的86号，生怕这家伙来个语不惊人誓不休卖了自己，第一次痛恨自己怎么给它安排了个这么“有趣”的灵魂。
　　他继续说：“……但是精神力抚慰治疗嘛，我还是可以的。”接着他咧了咧嘴，做了一个你懂的表情，干笑两声，“向导……本能嘛……”
　　连关斯年的表情都变得微妙了起来，生怕他误会，叶乐昂赶紧补充：“你别误会啊，没别的意思。强调基因匹配度，只是为了更出色的治疗效果。也不一定要搞对象的，是不是。人类大义面前，儿女情长要放一放的，是不是。”
　　关斯年没说话，叶乐昂絮絮叨叨说的那些他都没注意，一心想着这孩子竟然深信他俩之间那百分之九十八的匹配度。
　　叶乐昂以为他还是有顾虑，觉得这人实在是太没劲了，自己都委曲求全成这样了，他还在担心自己借机占便宜，他叶乐昂也不是逼良为娼的人好嘛。
　　总觉得哪里不对。
　　“要不然，黄酒对青天，咱俩拜个把子，总行了吧。”彻底放弃治疗了。
　　妈的，舍身取义也不过如此了吧，我可真他妈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