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嫁奸臣》乌鸦扬名

7、第 7 章

　　“敢怒不敢言啊！”赵眉随口一句引来谢子渊一阵轻笑，“你倒是有点意思。你说句实话，二百两银子够也不够？”

　　“够啊！”赵眉道：“只要那位去您面前告状，您不理她便绰绰有余。”

　　谢子渊没出声，赵眉的话触动了他心底的酸楚。他五岁的时候三天才轮到一顿米饭，其余时间餐餐有粥已经很不错了。他一个人住，谢婆婆每日给他送饭。一整年下来，他没开口说过几句话，几乎成了哑巴。

　　十五岁的冬夜，父亲叫他书房训话。许他在州府中最好的学堂读书，当晚就被人推下了荷花池。他因此很是厌恶府中有个荷花池。原本已经填平了，哪知那年陈婉容进府，硬是叫人开了池塘。那年，他恰好有把柄拿捏在陈浩言手中，可气可恨！

　　“你喜欢荷花池吗？”谢子渊突然出声问道。

　　赵眉愣了愣，好端端的怎么问起这个来，莫非他看到了什么端倪？她下意识地就答道：“不喜欢！一年四季只有夏季勉强能看，残荷败叶叫人看了心情不好！”

　　“这样。”谢子渊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愉悦，“那你明日就叫人把荷塘给填上。”

　　“我？”赵眉心想我能使唤谁？

　　他莫非病糊涂了？

　　她思量着，过了会儿，听见他说：“你去瞧瞧谢婆婆的粥煮好了没有，我饿了。”

　　“好。”赵眉站起来走到门边又回望一眼，只见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心中暗暗觉得他好生奇怪。

　　她记得那年在他的书房，无意中触动了机关。书架的后头另有一层书架，里头放着一叠书。她拿了最上面那本，没忍住好奇心翻了翻，看见那上头写的大部分都是他的心情。

　　某月某日，遇见谁。此人猥琐叫人不喜，他以为我爱财爱色，送了两千两银子捐了个知县，额外还送了名烟花女子来，叫人生生吃不下饭。

　　诸如此类，一路看下来，全都是不喜，真是个挑剔到不能再挑剔的人。

　　把这本子交给陈婉容，她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心想这也治不了谢子渊的大罪。所有的加起来，写的也不足万两银。大不了还回去就是了。

　　如今想来，是她太过天真，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更别提桩桩件件他自己写得明明白白。

　　赵眉一路走到厨房，正好看见谢婆婆端着托盘出来，一碗热腾腾的白粥加两样小菜，边上还有一碗药。

　　赵眉没再跟进去，回屋洗洗睡了。

　　第二日一早，赵眉还在屋里穿衣裳就听见外头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她推开门一眼看见一个圆脸的女孩子，正和站在她身边的人说道：“哥哥，你送我到这里就行了。二门那里不用去上工吗？你等着我也不会闯祸，放心好了。”

　　“怎么说话的呢！”女孩子身边的男孩赵眉见过，正是夏勇，只听得他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是专门等你闯祸的吗？你忘了娘怎么交代你的，到了夫人这里要稳重，别仗着舅舅是外院管事就……”

　　他话还没说尽，人就呆了。

　　身边的妹妹夏喜大声道：“夫人好。我叫夏喜，听我舅舅说您这里缺个丫鬟，您看我成不成。我会打扫院子，会烧火做饭，洗衣裳什么的都难不倒我。”

　　赵眉见了她爽朗的笑容就有几分喜欢。她转头看向夏勇，柔声道：“这是你妹妹呀，那天麻烦小勇哥了。吃饭了没，我去瞧瞧谢婆婆今日有没有蒸馒头。”

　　“吃，吃了。”夏勇结巴道：“你真是夫人。我，我那天是不是失礼了。”

　　“不会呀。”她说着又看向夏喜，“以后叫你喜儿可好。你去谢婆婆屋里瞧瞧，若有馒头、鸡蛋，叫你哥哥拿几个回去。”

　　“好咧！”夏喜欢快地跑走，留下夏勇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赵眉素来话不多，慢慢想了问道：“你们一家人都住在何处，家里头还有别的兄弟姐妹吗？”

　　夏勇比与她第一次见面时拘谨了许多，闻言答道：“家中就爹娘与我和妹妹四人，住在府外后街上。爷赐了舅舅一处宅子，有四间厢房，我们两家人住在一起。爹娘在后街有一间面铺，一家人生活无忧。妹妹是第一次出来当差，您若是哪里不满意尽管直说。”

　　“嗯。”赵眉道：“回头我同夏管事商量商量，喜儿这样的情况该给多少月银，你回头和你爹娘说一声，总归不叫你们吃亏，放心吧。”

　　夏勇连连点头。夏喜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提着一个小布包给夏勇道：“三个馒头，两个鸡蛋，刚蒸好的，闻着可香啦，你回去吧。”

　　夏勇拿着东西出门，走两步回过头来看了赵眉一眼。再转头就看见他舅舅瞪着老大一双眼睛，低声斥道：“你小子干什么呢，赶紧回去！”

　　夏勇快走几步从夏林的身边溜走，一旁站着的常青轻笑一声道：“看来我们的新夫人挺招人喜欢。昨儿晚上我急急忙忙赶回府，就怕爷找我，结果一晚上平安无事，好像被人遗忘了，居然还有些失落。”

　　“这位瞧着不大爱说话。”夏林道：“莫非爷喜欢这样的？陈家那位见了爷叽叽呱呱的说个不停反倒不招爷喜欢，每次见了都躲得远远的。”

　　“嗯。这也是好事。”两人说着话，路过堂屋，直接转到东厢房。

　　谢子渊已经起身了，靠在床边发愣，见了常青就道：“阿青，你去一趟书房，替我写一封告病的折子送到东门外给李公公。”

　　他顿了顿道：“我要休息五日，称病不外出。府上的大门都关严实了，若有人来找，说我病了不见客。”

　　夏林当即插了一句，“今儿一早宣武侯就叫人送了帖子来，说要来看看闺女，看看您。那我叫人回了？”

　　谢子渊想了想摇头道：“本想着第一个想见我的人应是陈浩言。陈婉容都叫人传话给她爹娘了，没想到先来的人却是他。你叫他后日午后来，我瞧瞧他想玩什么花样。”

　　夏林应了，见谢子渊没别的吩咐正要告退，忽听得他道：“把蒋嘉树给我叫回来，我有事找他办。”

　　秋高气爽的天气，赵眉帮了张椅子到廊下，见常青、夏林两人进进出出，就知道今日里头这位大约不去上朝了。

　　这一天赵眉看了个奇景，院门口探头探脑的来了好几拨人，她不出声就没人敢进来。她原以为这些人是来找夏林办事的，结果夏林出来后直接把人轰走了。

　　赵眉长了个心眼，这些人说不定是来找她的。看苗头，说不定谢子渊一走，人就直接闯进来。那她是不是趁着人在这里狐假虎威一把，听听他们想说些什么。

　　黄昏时分，常青捧着一摞子书进来，送进东厢房后，出来同赵眉说：“想来你都看见了，夏林同我说内院那几个管事急着找你拿银子办事！这事一直拖着也不是办法，我明日早些过来，帮你把把关可好？”

　　赵眉露出一丝笑意，心里很感激常青的好意，她本也打算这些人明日若再来就把人叫进来问话的。

　　“多谢你了。”赵眉斟酌道：“爷那里不要紧吗？你若能帮我把关那再好不过了。我本想着吃饭是头等大事，那些人若明日还来，就把管采办的主事先叫来问问。”

　　常青笑道：“那您可要失望了，管采办那位原是陈婉容陪嫁带过来的人，前几日爷叫人送出府去了。现下就等您指派人呢！”

　　赵眉汗了一把，是她蠢笨了。

　　常青给她出主意，“您不若先问问清楚，咱们后宅现下还有多少人，都是干什么的。哪些人要留，哪些人该走。弄明白了，再临时叫人买些东西也是行的。”

　　赵眉点头，站起来给常青行了个礼，“多谢你了。”

　　常青慌得倒退一步，连连摆手道：“您怎么给我行起礼来，使不得，使不得。那就说好了，明日一早我来帮您。”

　　有常青这句话，赵眉心里宽了许多。思量着要不要主动去和谢子渊说一声，又想着常青既然这样说了，自然有分寸，她再去可能反而不好。

　　她怕耽误常青的事，第二天一早上天还没大亮就起身了。新来的丫鬟夏喜睡在谢婆婆的屋里，赵眉起来的时候，她们俩个都还没起身。

　　“看起来起得太早啦！”赵眉自嘲的低语，转头却看见东厢房里亮着烛火，那人难道整晚都不曾安睡。

　　她迟疑着，慢慢地走了几步，停下来想了想依旧没管住自己的好奇心，走到门前，轻轻推了一把。

　　门“吱呀”一声开了。里头的人听见动静抬起头来，两人的眼光对了个正着。

　　谢子渊脸上的诧异十分明显，赵眉尴尬地笑笑，后退两步低声道：“打扰了，我起来的早了，没想到你这里的蜡烛还点着，就进来瞧瞧。”

　　“看我有没有变成了一个妖怪吗？”谢子渊挑眉，好笑地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