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嫁奸臣》乌鸦扬名

8、第 8 章

　　赵眉心里头十分懊悔，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谢子渊可不是什么温柔好相处的人，自己怎么会不动脑子就闯进来了呢！

　　现在进退两难，再不说点什么，屋里的气氛都要凝固住了。

　　赵眉小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道：“你，你又不是白娘子，还能半夜变成大蛇的。你，你……”

　　“我，我……”谢子渊笑出声来，指着她的手抖啊抖道：“看你整日像个闷葫芦似的，说出来的笑死个人。喂，明日我叫人来跟着你办事，你可要把那池塘给我好生填平喽。”

　　他说着笑得弯了腰，将脸捂在锦被中。渐渐的笑声停了，传来轻微的呜咽声。

　　虽他不曾抬起头来，赵眉也听出来了，这人哭了。

　　这是什么奇怪的人啊，哭哭笑笑不明所以然。

　　她不敢拔脚就走，只好坐下来乱扯，“池塘填平了不就是一大片空地呀。什么都不种可真是浪费了。咱们种上些蔬菜瓜果，再种点果树可好。我爱吃桔子，现在种下去，等明年指不定就能养出桔子来了，金橙橙挂满树多好啊！”

　　“明年都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呢！”谢子渊抬起头来望着她，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你爹，你姑姑，都嫌我不听话，巴不得我早死。皇上也怕我今儿听他的话，明儿就倒戈相向，所以啊，我是身如浮萍，今日不知明日事。”

　　“赵三小姐，我死了你应该很开心吧。我死了，你就自由了。”

　　赵眉觉得他的表情中隐隐带着些期盼，让人不忍心说出残忍话来伤害他。她是想离开这里得到自由啊！可是真话往往是最伤人的。

　　赵眉继续东拉西扯，“其实我都不知道我是不是三小姐。赵家有几个小姐，几个公子，娘都不曾对我说过。我怕她伤心更不敢问了。至于那宣武候，对我说过的话总共不超过十句。他哪会同我说赵家的事啊，他自有他的打算。”

　　“我娘她糊涂又心软，被宣武候好言好语说上几句就信了。她……”赵眉说着说着，发现说不下去了，再往下说又不对了。

　　谢子渊那么聪明，怎会不知她底下想说些什么，瞬间冷脸道：“说这些也没用，你嫁都嫁过来了，还能反悔不成。你出去吧，再过一会儿天就该大亮了，今日有许多事要忙。我要再休息一刻。”

　　赵眉讪讪地退了出来。

　　她警醒自己，千万别糊里糊涂跑去和谢子渊瞎聊了，好危险。

　　秋日的清晨飘起了毛毛细雨，赵眉回屋又躺了一刻，不知不觉睡着了。结果睡着香甜，还是被夏喜摇醒的。

　　赵眉坐起身来，看见夏喜手足无措地站在床边，低头抠指甲，好似刚才大力摇赵眉的人不是她。

　　赵眉好气又好笑，骂她：“还傻站着干什么，赶紧去端盆温水过来洗漱。”她猜想常青大约已经带人在外面等着了，而夏喜自己没胆子摇醒她，多半是谢婆婆的主意。

　　匆匆忙忙换上一身舒服的家常衣衫，赵眉洗漱完推门出去，感觉到一阵凉意，果然是一阵秋雨一阵凉，她又回屋套了件比甲。

　　屋外稀稀拉拉站着五六个人，见赵眉出来都聚拢了过来。

　　“夫人，厨房里头好几天没买肉买菜了，我们把剩下的能吃的都吃了，再下去全府上上下下都要饿肚子。”

　　“夫人，一阵秋雨一阵凉，府里落叶掉了满地，可这粗扫的人都叫夏管事轰走了，现下就剩下一个人，怎么也干不过来啊！”

　　“夫人，我们绣房的工钱还发不发？”

　　“夫人……”

　　“夫人……”

　　几个人一起叽叽喳喳，听得赵眉耳朵嗡嗡作响，恰逢常青从屋里出来，急忙大声说道：“都干什么呢，有话好好说。这么多人一起说，夫人哪听得过来。”

　　几个人立刻安静下来。

　　赵眉道：“到屋里说吧，刚才哪个说吃不饱饭的，先跟我进来。”

　　赵眉怕人多了一起说话镇不住，不料常青挑眉，露出欣赏的表情来。见赵眉进屋并不跟进去，反在屋外同几个人说起来话。

　　头一个进来的是三十出头的妇人，长得颇有几分姿色。赵眉坐在堂屋的圈椅上，那妇人走近了，冲鼻子传来一股头油的香气。

　　赵眉当即就连打了三个喷嚏。她鼻子不太好，闻不来这些味道，只得拿手轻轻掩了，道了句：“麻烦姐姐站远些。”

　　妇人闻言气道：“夫人是嫌弃我？我这里话还没说，您就嫌弃上了？您是想拿着银子中饱私囊吧？我们这些人可都是打小看着爷长大的，您没来之前就在这里了，您若是不想拿出银子来，我就直接去找爷！”

　　这人还是个爆脾气。

　　赵眉心想，平时娘总说我脾气温吞吞的，被人卖了还给个笑脸。今日权且不同这人计较，先看看她想要多少银子再说。

　　“那你想拿多少银子回去？”

　　赵眉话说得直接，倒把人给问住了。

　　妇人沉默一息，讪讪地道：“小妇人夫家姓宋，您可唤我一声宋氏。”

　　赵眉问她：“宋氏，现下后院还有多少人吃饭？”

　　宋氏拿起手指扳了扳道：“不多了，厨房里头四个，粗扫只剩下一个，洗衣服的三人，绣坊养着四人，再加上周医师一家五口人，您这里三人，陈姨娘那里还有五人。”

　　她数来数去有点晕，最后道：“拢总二十三人。”

　　赵眉笑出声，“是二十五人。你这是打算自己养两人啊！”

　　宋氏尴尬地笑，“我大字不识几个，脾气又爆，叫夫人见笑了。多少银子您看着给吧。”

　　赵眉娥眉轻皱想了想问道：“陈姨娘那里有小厨房吗？该有人会做饭吧？”

　　“肯定有啊！”宋氏脸上露出悻悻的表情来，“她吃得比咱们爷可好多了。咱们爷一月就给谢婆婆五两银子。那会儿陈蕴管着厨房的采办，谢婆婆每日自己出角门去买菜，听她说起来都花不完。”

　　赵眉听了楞了楞，呆道：“昨儿我听常大哥说厨房采办被轰走了？”

　　“嗯。”宋氏应了一声，张嘴欲说些什么又闭上了。

　　这里头大约有什么猫腻底下人不好乱嚼舌根。

　　赵眉不方便逼问她，回屋拿了二十两银子递给她，“陈姨娘那里你不用管，这银子你先花着，记得每日记账，等不够用了再来找我。”

　　宋氏点头应了，转身走了两步，听见赵眉在身后说：“你替我叫一声常先生，告诉他我缺笔墨纸砚。你拿了爷的银子去用，总要记上一笔。”

　　宋氏停下了脚步，顿了顿才道：“好的，夫人！”

　　常青捧着笔墨纸砚进来的时候，赵眉站在窗边，看见屋外淅淅沥沥又下起了雨，一阵乱风刮来，吹得她身上寒凉。

　　“夫人，”常青把东西放在桌上，抬眼看见赵眉从窗边走了过来，“你给了宋家的银子，就没话想问我？”

　　“你就说说宋氏是不是爷的人，旁的不说也成。我看看她二十两银子能花上几日就知晓了。”

　　赵眉说着问道：“外头那几位也是来要银子的吗？都是做什么的。”

　　常青笑道：“她倒真是爷的人。不光是爷的人，还是夏大管家的二姐，夏勇、夏喜兄妹俩的姑母，您就没看出来，他们长得挺像的。”

　　“还真没注意。你这么一说，倒真挺像的。”

　　“是呀。”常青道：“外头那几个粗扫和洗衣裳的，我从爷那里拿了些碎银子打发回去了。洗衣裳的有三人，我让其中一人以后就扫扫庭院。她也挺乐意的，这比洗衣裳轻松了，从前陈姨娘屋里那些人有好多活叫她们做。”

　　“剩下的就是绣坊里做主的那位，原是陈姨娘花大价钱买进来的，按理这些人的月银都该陈姨娘出，银子爷已经给过了。可那位只进不出，为了区区几十两银子闹腾实在是没什么意思。您说呢？”

　　“先听听那人怎么说。”赵眉走到门口朝外头站着那人招手，“你进来。”

　　那女子穿得十分清丽，一身藕荷色的交领襦裙上绣着细细密密的白色小花，走起路婀娜多姿，比她这个正经夫人看着还像大家闺秀。

　　人进来后双手放在腰间，行了个福礼便站着不说话了。

　　赵眉也不说话，心道：又不是我求你办事，现下可是你找我要银子，我看你清高到几时去。果然那人过了一息哀怨道：“小女子辗转尘世间只为了一口吃食，夫人为何要为难我等苦命的人儿。”

　　说着还拿出一方绢帕来，装模作样擦了擦眼角的泪珠。

　　赵眉正色道：“当初可不是我请你进府的，你的银子也不在我手里。你该去找陈婉容，找我作甚。”

　　那人嘤嘤地哭了起来，时不时还偷偷望站在赵眉身的常青一眼。赵眉不明所以然顺着那女子的眼色看常青。常青连连摆手，涨红脸道：“此事与小生无半点干系，您可别误会。”

　　“常先生，你救救我。”那女人一声哭喊就往常青那里扑了过去。

　　赵眉看着眼前的景象，目瞪口呆。她可从未见过此等场面，屋里头也再无旁人，眼看这女人就要将人扑倒了！

　　常青脸涨得通红，双手齐胸举平，试图把人推开，口中喃喃道：“你，你别过来啊……”

　　“这是在干什么？”谢子渊一身宝蓝色团福的锦衣，踏黑色金丝线朝靴走进门来，“吵吵闹闹成何体统，哪来的女子如此不知羞耻，夏林你这管事是怎么当的，还不赶紧把人给我轰出去！简直是扰人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