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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账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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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在李怀昭眉毛更皱前,程铄一干亲卫回来了,李怀昭也听见声音,瞪了陈西辞一眼,起身离开前冷冷道,“日后你给我换药。”
“……”原来他想听的就是这个?摇摇头,继续大快朵颐。
虽说歇息时间短,但相比较之前,此时众人皆是精神饱满的,干粮一类也都充足,一行人马又是启程,此次便是不眠不休,直至津城。
李怀昭仍是一马当先,程铄阿齐一路对小弟陈西辞多有关照。
途经驿站时,趁着更换马匹干粮,陈西辞便会被李怀昭揪去换药包扎伤口,之后李怀昭再仁慈的容她歇上片刻,四日后他们到津城时,在陈西辞悉心照料下,伤口都已大好。
只是他们到津城时,已是夜间,可受灾处,又怎有日夜之分,白天黑夜,对此处百姓来说,皆是炼狱,亲人没了,房子被冲垮了,田地颗粒无收,若说还有什么是值得庆幸的,便是此地还未发生瘟疫,不至于再夺走更多百姓的性命。
刚入城郊,便可见周身肿胀苍白的尸体,还处处有着溃烂,皆是教人辨别不出的,想来是发水时被冲到此处,家人在悲痛中,也根本找寻不得,所幸尸身不多,可这天气,眼看着是越来越热,长时间在这儿,难免不会发生瘟疫,李怀昭停下马,同身后程铄说道,“留几个亲卫,处理这一路尸体,要快,这已是灾区,切记再不可生出瘟疫,还有……去……”
之后说的声音小了些,只有程铄能听见。
“是。”
众人皆是心情沉重起来,他们也想教这些已去之人的亲人将尸身领走,可现实不得如此,目光所及这津城还没任何防疫迹象,这尸体留下去,有害无益……只得将这些人都在此处处理,来日再在此建冢,以托哀思。
道理是众人皆懂得……
留下几个亲卫处理,李怀昭带着众人进城,将随身干粮物资一路分发后,李怀昭脸色已经冷的骇人,“陈西辞,程铄,再带两个亲卫随我查看一番,阿齐,带其他人先去府衙,看看那边是何状况”。
“是!”
由此,一行人马,一分为三。
李怀昭带人沿城内人家门前走,津城处南,年年雨水都未曾少过,虽说今年更多雨,可今年连城内都受灾如此严重,按理说,本不应如此。
走了半天,李怀昭才看见一处地势较高人家门前的排水沟不是被淹的,“凿开,看看这排水沟有多深?”
程铄当即带着两个亲卫将水沟凿开,没费太大劲儿,程铄也顾不得已臭了的积水,查看测量,“禀殿下,不足我朝对津城排水沟规定的一半宽,高也仅是到了规定的一半。”
李怀昭在袖中的手握紧了拳头,转眼看向陈西辞,“所见所闻,记好了,不仅是起居注里。”
“是!”陈西辞看见眼前境况亦是震惊愤慨,为了贪污钱财,都能置百姓性命于不顾,有的人可当真是把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去了!
几人正愤然间,远处一亲卫匆匆赶来,是方才被留下处理尸体的亲卫之一,“禀殿下,属下已去查探,津城堰被已被冲毁,难以查看是何物料所建,是以属下询问了几个百姓,皆说津城堰是偷工减料且不足高的,沿着津城堰向上游查看,并未设任何防洪哨岗,更未建有水文监测处。”
此时已绝非震惊所能形容众人感受,半晌,还是李怀昭再开口,“去府衙。”他丝毫未掩饰此刻的狠绝。
李怀昭带人到了府衙时,已然没了丝毫耐心,踹开门便直奔正厅,府衙的护卫想拦着也是被程铄等亲卫两招解决,陈西辞紧跟在李怀昭身后,一路到了正厅。
李怀昭坐在正位之上,陈西辞站在他身边,先是怒气冲冲向摔在地上的府衙护卫呵道,“这是前来赈灾的昭王殿下,给你们知府大人叫出来!”
李怀昭未做反驳,陈西辞说的确实是他的意思,狗腿子这方面,陈西辞像有天赋般干的得心应手。
不一会儿知府便从后堂跑出来,刚才紧忙招待了先到的亲卫,他便以为昭王如此动怒是怪他招待不周,谄媚嘴脸忙堆笑,“下官津城知府董西,不知殿下夜间至此,怠慢了殿下,还请殿下降罪。”
陈西辞听了冷笑连连,董西?简直不是个东西。
“绑上,扔一边儿去,先堵上嘴。”此次说话的是李怀昭,一眼便知晓了这知府是个什么货色,现在懒得多管,等灾情处理完,自有他果子吃。
再将府衙上下人等清理一通,李怀昭这才聚集陈西辞、程铄和阿齐围坐在桌前,又示意陈西辞拿笔记着。
忍着怒气,李怀昭还是冷静部署,有条不紊,“这府衙什么样子,今日你们也皆看到了,但当务之急不是处理他们,而是尽快制定赈灾的法子,待会儿,程铄你派人将这知府家中钱财物资都找出来,再去津城地方应急粮库,分发给灾民,想来不会太多,但定能应付到京城物资到,阿齐,我算过,最迟明日午时前你找的民间郎中和王府所出物资也都能抵达,你带人去郊外接应,再带郎中从郊外向城内,这一路都做好防疫,切记不可有失,陈西辞,你待会儿便去写个能张榜的,用以招募灾民,一来,兴修水利,连带着地方都水监也招募,尽快开工,二来,重建民居,彼时朝廷赈灾银两也能到,应付这些绰绰有余。”
“是。”
程铄阿齐不必说,他们跟着李怀昭有十多年,无论是武功气魄还是智谋才能,皆是坚定不移的相信,由此亦是心甘情愿唯命是从,当即离开办事去了,阿齐任务在明日,这会儿则先是去帮程铄。
又只剩了陈西辞和李怀昭,陈西辞有片刻愣神,她未曾想到,李怀昭是这般心系百姓,直至李怀昭转头,二人一时四目相对,陈西辞才猛然站起,“我去写告示!”
李怀昭点点头,又想起什么,继而说道,“写完告示若是还未到明日,那你便歇息片刻。”
“谢殿下。”陈西辞仅是表示谢意,却也没歇息的打算,就今日这般所见所闻,她决定在呈上去的两份起居注都写上!此等祸患,势必要为人所知!!
义愤填膺,她此时不困不累,只想尽己所能,揭露该揭露的。
李怀昭也没闲着,到了那知府面前,要是没记错,这知府可是老四一手扶上来的,遣走陈西辞,也是因为有些话,别人是没必要听到的。
走到津城知府董西面前,半蹲下身子,却未着急将堵着他嘴的东西取出,李怀昭只是直截了当说着他要说的,“董西。”他似是回想着继续道,“本王当年征战沙场保卫津城时,你还是老四身边儿一个随从,还在京城的。”
震惊之下,董西一瞬间的瞪眼屏气都在李怀昭眼里看的清清楚楚。
李怀昭笑笑,却让董西更怕,但还是咬着牙硬抗,歪过头去,这会儿尚有着“宁死不屈”的意思,可李怀昭清楚的很,这厮此时还敢扛着,不过是以为他做的什么都没被发现罢了,再开口,一语中的,“城内排水沟、水文监测处、津城堰、防洪岗哨,此类防洪设施,朝廷除了修建时拨以专款,历年也会给地方承担部分修缮费,可津城,修建的不符朝廷律法规定,有的干脆未修建,可朝廷拨款是年年不少的,进了谁的钱囊……”
董西本就是个软骨头,又知道自己干的都是没命的事儿,这会儿被吓得汗都沿着脸颊留下来,嘴唇发白还不停抖着,目光闪烁,李怀昭见状知道自己目的十有八九能达到,挑挑眉,心里不禁发笑,这些年,老四为了培植势力,也是不管不顾,津城是富饶可供他贪得无厌,可利字当头,竟敢什么人都往这儿放,一个怯懦软骨头,还当真不如不放这儿,真是失算。
但他也烦心,这般机缘巧合下是能抓到老四痛脚,可到底还是苦了百姓。
“进了谁的钱囊,不必明说,你我皆清楚,不过,想来你连二成也未必分得到,现在摆在你面前,两条路,第一条,你宁死不屈的扛着,什么都说,我放消息出去,说你什么都招了,你应该知晓结果吧,老四会派人了结你,也省的我动手。”
董西仅是这么听着都能想到自己会死的有多惨,猛的挣扎着摇头,嘴里呜呜呜的什么说着什么。
李怀昭却还是要一个稳妥,继续道,“第二条路,账本证据给我,我留你的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