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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九、生非 ...

  •   隐妖被逐月剑一波带走,在场的人和妖除了半妖少年因不参战而毫发无损,其余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些伤,伤势最重的是布阵的江宇。

      “四哥,你怎么样?”

      确认红枫和庄月离无事,江与非擦掉嘴边的血渍,来到江宇跟前询问他的状况。

      与隐妖交手之前,江与非并未料到它的实力如此恐怖,自大地以为自己的布置虽简陋却不至于失败,毕竟庄月离和江宇的实力他看在眼里,即使隐妖再强,也不可能一照面就将他们击倒。

      事实告诉他万物皆有可能。

      “我没事。”阵法反噬仍灼烧着肺腑,江宇却面不改色,还能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再把急得绕着他打转的江雪剑搂住,“不必自责。事情紧急,你只是为了早日除去隐妖才会造成疏漏,有错但可以原谅。”

      江与非不知如何作答,只能攥紧江宇的手腕为他渡气疗伤。

      “我来吧。”

      庄月离在江宇左手边坐下,看江与非神色略显苍白,便轻轻拂开他的手,随后并指点在江宇眉心,施展梦枕游仙术,缓缓化去他体内的灼伤。

      江与非凝视着对面闭目施术的庄月离,神思一恍,眼前掠过几个破碎画面。它们源于他此前握上逐月剑时陡然唤起的记忆,不知是真是幻,也不知是否属于他,唯一能肯定的便是画面里的那张脸,与面前的这张一模一样。

      不知不觉走神了片刻,正在江与非发愣之际,血藤用一根藤蔓戳醒了他。

      “别看了,虽然他很好看,但你再看下去眼珠子就该掉下来了。”血藤斜眼瞅他,脸上写满了“男人就是肤浅”,“现在隐妖已死,逐月剑也没了,你们的任务应该算完成了吧?”

      “算是吧。你为什么这么问?”江与非收回直勾勾盯着庄月离的目光,开口时有意压低了声音。

      血藤刚想回答,一只素白的手忽然从旁边伸过来勾住了它的主干,还扯了扯它的叶子,硬生生把它涌到嘴边的逐客令变成:“别拽我叶子!再拽交钱啊!”

      江与非讶异地抬头,就见红枫搂着血藤一脸惆怅:“你叶子这么多,给我几片交差如何?我付钱。”

      半妖少年沉默了许久,听到这话忍不住抬头问道:“血藤的枝叶有妖气附着,难以祛除,对于人类和修行者来说都算是.毒.药,你想干什么?”

      血藤重复道:“对啊,你想干什么?”

      “哦,没事,我要的就是带妖气的。”红枫惆怅得不禁叹了口气,“别误会,我心上人是医家的修行者,最近为了一帖药方熬得掉头发,她说需要含有妖气的草药做药引,我找了很久都没找到这样的草药,所以……”

      血藤一脸肋叉疼:“朋友,我觉得你对草药的理解可能出现了偏差,我是纯正的妖,你想找带妖气的草药我建议你去隔壁县挖修炼成精的折耳根,绝对比我符合要求!”

      “不是,你就给我几片试试嘛,万一呢?万一成功了呢?我付钱!”

      “你把手撒开,我跟你说我是有尊严的妖怪……”

      一人一妖拉扯起来,场面一度不受控制,十分沙雕。

      江雪剑身一歪,仿佛一个疑惑歪头的孩子,不能理解她们的迷惑行为。

      江与非则和半妖少年交换了个一言难尽的眼神,不约而同地选择无视她们。

      恰好这时,庄月离为江宇疗伤的举动告一段落,梦枕游仙术的灵光悄然消散,两人齐齐呼了口气。

      “如何?四哥没事了吧?”江与非连忙问道。

      庄月离擦擦额头沁出的薄汗:“我已为他化解反噬之力,再调息片刻便无大碍。”

      “那就好。”江与非放下心来,又笑着调侃道:“庄家的云游逍遥心法不愧是人道最强功法之一,集六家职能于一身,日后云游天下,稍微换换装扮,说不定可以身兼数职,用不同身份混成数位高人。”

      “这种事我父亲做过,成功以一己之力占据棠国某个榜单的前十,我没兴趣重走他的路。再说,背负一个身份已经很累,我不想自找麻烦。”

      庄月离说完,就势闭目调息。他脸色苍白,衬得额心的阴阳鱼道纹鲜红欲滴,本是出尘的仙人,此刻却显露出几分妖冶来。

      江宇揽过江雪剑,轻轻抚摸安抚它。

      一行四人,两人在调息,红枫跟血藤扯皮讨叶子,江与非只能自觉地担负起护法之责。

      半妖少年看着他们欲言又止,想说事情已了就此告辞,可看见他们都有事要做,不想打扰,只得选择了沉默。

      反正桂花巷无事,它多待一会儿也无妨。

      半妖少年这一呆就呆到了月上柳梢。

      庄月离与江宇仍然在调息,江与非托着下巴打了许久的瞌睡,血藤和红枫吵着吵着吵出革命友谊,此时正互相倚靠着看星星。

      一群人和妖里,只有山灵注意到半妖少年的存在,送给它一把不知道什么树结的果子。它吃得心不在焉,味如嚼蜡,不明白自己待在这里有什么意义。

      所幸在它耐心告罄之前,正在调息的两人同时醒转,为近乎凝滞的气氛带来一点轻松意味。

      庄月离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画面就是江与非摇摇晃晃打瞌睡的样子,他睡得并不安稳,时不时会因为身体不自觉的倾倒而皱起眉头。

      倒着倒着,他突然失去对身体的掌控,撑着下巴的手一滑,整个人往前跌倒,扑进了庄月离怀里。

      胸口被他的脑壳撞了一下,隐隐作痛,庄月离一脸无奈,总算明白自己调息时胸前不时传来的闷痛感是怎么回事了。

      江宇睁眼时刚好看到这一幕,视线在庄月离和栽在他怀里的江与非身上转了一圈,微微笑道:“小九,醒醒,你太失礼了。”

      江与非乍然惊醒,瞪大眼抬头一看,又被庄月离近在咫尺的俊脸吓得往后倒,猛地坐到半妖少年的尾巴上。

      他痛得炸毛,条件反射给了江与非一爪子。

      场面瞬间变得一片混乱,原本的安静被喧闹取代。

      片刻后,庄月离坐在炸毛的猫少年和江与非中间隔开他们,一边为少年治疗尾巴,一边替江与非挡下它的爪子。

      “他坐我尾巴!”

      “他不是故意的,江与非,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是睡迷糊了,不是故意的!”

      “你看,他道歉了。”

      “……哼!”

      少年气鼓鼓地别过头去,不再看这两个人类“丑恶”的嘴脸,倒是红枫与血藤看热闹不嫌事大,在一旁窃窃私语。

      “他们怎么不打起来?”

      “应该打起来的。”

      “就是说啊。”

      江宇看着面前吵吵闹闹的场景,露出了慈祥的微笑。

      ……

      解决了隐妖之祸,庄月离四人同血藤和山灵告别,又把半妖少年送回桂花巷,没有回外城,而是去了庄月离在曲留镇置办的宅子,一番检讨之后,才各自回屋休息。

      夜深风静,一弯明月挂在枝头,照得庭院中如积水空明。

      庄月离无心睡眠,从房中走进庭院,想借月光静一静心。不料刚到院前,就见杏树下的石桌旁已经坐了一人,正对月小酌。

      是江与非。

      “折腾了一天,怎么还不睡?”庄月离走上前在他对面坐下。

      “庄公子不也没睡吗?”拿着酒杯,江与非微醺的桃花眼中有流光闪烁,因太明亮,反倒叫人看不出有何蕴意,“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说着,他推过去一只酒杯,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庄月离没有拒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想了想说:“今日的疏忽,不是你一人之过,我们没有对你的计划提出建议,进行完善,同样要承担一部分责任。”

      “是我太过自信和冲动,没有摸清隐妖的实力就着急忙慌地动手,是我的错。以后行事,我自当思虑周全,定不叫今日之事重演。”江与非洒脱一笑,把方才检讨的话又说了一遍,然后笑道:“不过我在这里喝酒,并不是因为挂怀此事,心有郁结。我只是有些事想不通。”

      见他眼神明澈,确实没有逞强说谎,庄月离点点头:“你想不通的事和逐月剑有关?”

      江与非讶然挑眉:“庄公子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有些和逐月剑有关的事想不通。”庄月离事无不可对人言,坦然无比,“那个半妖少年看你我的眼神有异,你应该也发现了吧?”

      “当然。”江与非摇晃着酒杯低头浅笑,“它看到我的第一眼就像见到一位不可能再出现的故人,惊讶又惶恐,但是那时它似乎还未认出你,注意力都在我身上。”

      庄月离“嗯”了一声,接着他的话说:“后来在枫叶湖看见逐月剑,它似乎早有所料,即便是逐月剑出鞘灭杀隐妖,它也并不惊讶,反倒对我投来了格外古怪的目光。”

      “问题出在逐月剑身上,这把剑连起了你我二人的疑惑,答案则应该和留剑的人有关。”江与非毫无妨碍地接上,几段话一来一往严丝合缝,仿佛提前商量过一般。

      “你想追寻答案吗?”庄月离抬起眼帘,长睫下的凤眸盛着月光,明亮而澄澈,却不再一尘不染,反而从江与非的角度来看多了些什么,恰似明镜有瑕。

      江与非和他相望片刻,倏然一笑:“随缘吧。人生在世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若每一个都要刨根问底,也太累了。”

      是庄月离意料之中的回答。

      庄月离不做评价,拿起酒壶添酒,悠悠道:“月色真美。”

      “是啊。”江与非眉目含笑,趁着气氛正好,转而说起另一件事:“庄公子,你看我们也算相识相知,你也在血藤面前承认了我们是好友,总是庄公子、江公子地叫有些生疏,不如我们换个称呼?”

      “好。”庄月离从善如流地改口:“江与非。”

      江与非纠正:“去掉姓。”

      “……”庄月离顿了顿,不太自然地道:“与非。”

      江与非满意点头,握着酒杯的手无意识地划圈:“我这个人比较懒散,为免以后再改一次称呼,不如索性一步到位,庄公子不介意吧?”

      “随意。”庄月离还不像日后那样熟悉他的套路,不假思索地同意了。

      然后下一刻,他便看到江与非扬起格外灿烂的笑脸,张口就唤道:“离离——”

      庄月离:“……”

      今夜月色真美,美得就像他剑上的寒光。

      ……

      第二天一早,天气晴朗,阳光明媚,非常适合睡懒觉。

      正当庄月离还躺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成鸡肉卷大梦黄粱时,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离离,该起床了,红枫做了早餐,我们一起吃吧。”

      庄月离迷迷糊糊地睁眼,本来还懵着,听到“离离”二字后整个人瞬间清醒,缩在被子里的脚趾尴尬地揪住床单,差点当场抓出座雷峰塔来。

      更尴尬的是,他还听到了红枫和江宇的闷笑声。

      昨天怎么没把江与非做掉。

      庄月离面无表情地坐起:“你们先过去,我稍后就来。”

      “那你快点,不然粥该凉了。”江与非嘱咐一句,也不看跟在身后的兄长和妹妹,转身笑容满面地走向庭院。

      直到进了庭院,江宇和红枫才放声大笑。

      “你们俩笑得太大声了。”江与非气定神闲地坐下,“当心离离一会儿出来打你们。”

      红枫笑得前仰后合:“哥,我看庄公子第一个要打的是你吧!离离……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是怎么叫出口的……”

      江宇本来也在跟着笑,冷不丁被护在身旁的江雪剑戳了一下,从剑刃上瞥见庄月离正冷着张脸朝这边走来,忙戳了戳红枫的后腰。

      多年默契让红枫对他的意思心领神会,笑声戛然而止,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子旁,假装刚才的笑声与自己无关,她只是个没有感情的吃早餐机器。

      庄月离也好像真的没听到他们的笑声和对话,面上平静无波地坐下。

      “庄公子,喝粥。”红枫狗腿地给他盛粥。

      江与非也笑眯眯地把一屉汤包推过去:“离离,这包子味道不错,红枫亲手包的,你尝尝。”

      “……”

      庄月离盯着面前热气腾腾的粥和包子,再看了看兄妹俩如出一辙的笑脸,那句酝酿了一整夜的“不要这么叫我”还是咽了回去。

      罢了,不过一个称呼。

      “多谢。”庄月离执起竹筷,颔首道谢。

      兄妹二人交换了个“顺毛成功”的眼神,令旁观的江宇不禁莞尔,就连江雪也散发出一股“不忍直视”的情绪。

      正当他们有说有笑地吃着早饭时,院门外,拿着一卷古旧竹简的半妖鼓起勇气敲响了门。

      听到声音,红枫放下筷子跑过去开门。门开的瞬间,阳光照在少年手中的竹简上,映出上方两个古体篆字——

      《生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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