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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3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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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同源酒楼突然要修葺,是因为前些日子发现横梁被虫蛀了,从天而降的粉末落在客人的菜品上,为了安危和信誉问题,蒋管家只能把酒楼关停几日,找人修葺一番。
即使只关门几日,蒋管家还是看了个黄道吉日再开门。
“过两日就开了,到时候正好借着重新开门推新菜式,两位掌勺的大师傅试做过,感觉还行,你这里没问题吧?”
当初舒抚和蒋管家约定好,在同源酒楼推出鱼系列的菜式,鱼由舒抚提供,如果见效可以,之后她有什么新的菜式都可以拿到同源试试,同源除了会买她提供的食材外,还会分给她盈利的四成利润。
看在四成的利润上,舒抚当然没问题,如今她已经熟练很多,每日花个个把时辰去撒网就是。
又跟蒋管家商量了下之后的打算,舒抚披着蓑衣,戴上笠帽去后院把老黄牛牵出来。
卜安易知道她要去做什么后,也拿了蓑衣披上,说是要跟着她去帮忙。
舒抚清楚这人的犟牛脾气,知道劝说无果,便什么都没说,默许了。
谷种昨日晒了一下午,又放在屋里晾了一个晚上,今早舒抚按照舒明义说的用水泡在盆里。
从泡谷种到撒到田里,也就两三日,在这期间她必须把育苗田给打整好,不然就要浪费掉这二三十斤谷种。
村里的都是土路,一下雨地上就都是泥浆水,舒抚穿着千层底的布鞋,才踏出门口就后悔了,立马回去换了双草鞋,才觉得舒服了些。
身上的蓑衣是舒抚从张氏那里买的,就是怕遇到雨天不好出门。
这还是舒抚第一回穿这种蓑衣,防水比她想象中要好很多,就是有些笨重。
三月的雨细密清凉,像是在洗涤万物,整个村子都有一种雾蒙蒙的朦胧感,远处的山峦都有些若隐若现。
这个时候地里没什么活,就算雨不大,村子里也没什么人走动。
育苗的田舒抚选了块在半坡的三分地。
两人赶着老黄牛,挑着犁耙,到了田里就直接开工。
田不大,两人换着干,约摸没到一个时辰就犁好、耙细了。
回头再用锄头规整成一垄一垄的地,就可以撒谷种育秧苗。
回去的时候雨小了很多,在老黄牛后边慢悠悠地踱着步,舒抚问卜安易想不想弄清楚自己的身份。
卜安易是这样说的:“我不想,既然忘了说明不是很想留住的回忆,我喜欢跟姐姐一起生活,也想一直跟姐姐做家人。”
对上他小鹿般清澈的眼眸,舒抚心底软了一角,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这小破孩平时惜字如金,没想到嘴巴还挺甜的。
“姐姐呢?姐姐想我记起以前的事,然后离开你回到自己的生活吗?”
舒抚没想到卜安易会反问她,愣了下神,才语重心长地回答道:“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记起以前的事,那样的你才是一个完整的你,说不定你只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万一你的家人正在找你呢?”
她的本意是希望卜安易能找到自己家人,有哪个小孩会不想回自己家呢?
结果,卜安易听了她的话后,脸一冷,直接转过身,只留下一句:“我才不要其他的家人。”
接着,他挑着犁耙就走了,无论舒抚怎么叫他都不理人,只是脚步还是放慢了些。
一直到吃晌午饭,卜安易都没再跟舒抚讲过一句话,甚至眼睛都没看过她。
舒抚没遇到过这种事情,见他有意躲着她,她只好在做兔笼的时候,旁听侧敲地问小圆:“要是你跟卜安易一样,忘了过去的事,然后你觉得想不想起以前的事都无所谓,但我觉得或许你家里人在找你,而且你才十几岁,有机会还是应该弄清楚自己的身份的。”
“这样,你会生我的气吗?”
小圆听得脑袋一点一点的,等她说完后,她睁着大大的眼睛说:“我家里人都不在了,不会有人找我的,而且我记得的事基本都是在侯府里的事,不记得就不记得吧。”
舒抚:“……”
卒。
“我是说假如,如果!”她强调。
小圆缩了缩颈子,脑瓜却突然变得灵光,问她:“哦~小姐,你是不是把卜安易给惹生气了?”
舒抚闭了闭眼,终于放弃跟小圆交谈。
算了,再这样聊下去就该她气了。
舒抚没被人哄过,也没哄别人的经验,她回想了一下,好像卜安易是在反问她之后态度突然转变的。
当时自己说了什么来着?
过了会,舒抚喃喃道:“这小破孩该不会是以为自己不要他了吧?”
不说卜安易已经十几岁了,就是他们也才认识
两个来月,归属感不至于这么强吧?
难道这么大个人还有雏鸟情节?
想到这里,舒抚扶额。
看不出来卜安易是这样的人,平时见他做什么都挺成熟稳重的,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如今看来内里其实还是个三岁小娃娃。
把兔笼做好,放到养兔子的屋里,舒抚往里面撒了些晾干的草,然后把另外笼子里的兔子都抱过来,只留了那只疑似怀崽的母兔。
然后纠结着去找不见踪影的卜安易。
唉,谁让自己是家长呢?总要先放下面子的,不然卜安易那个别扭的小破孩,还不知道要生闷气到什么时候。
然而,找了一圈,舒抚都没找到卜安易。
还把蒋老夫人给惊动了,问她找什么。
舒抚总不能说卜安易生她闷气不知躲哪里去了,只能跟她说自己想找卜安易去办点事。
蒋老夫人:“原来你找小易那孩子啊,我刚刚好像见他提着个布袋出去了。”
嗯?
心头闪过无数个猜测的舒抚顿住,不确定地问:“他提着布袋出去了?”
蒋老夫人点头:“嗯,一个灰布袋,我见他也没穿蓑衣,就带着个草帽,还想喊他的,结果那孩子像是在想事情,直直走了。”
见舒抚像是松了口气,她又说:“你也不用急,他这么大个人了,在这村里还能出什么事不成?”
“我就是怕他淋湿了感染风寒。”知道卜安易大概率只是出去做什么事去了,舒抚暂时放下心,去看晾在灶房的肉干。
先前的肉干烘烤过后,又晾晒了两日,本该收起来的,但舒抚看到下起雨来,还是又拿出来晾一下,免得潮了。
这些肉干放了大料调味,晾干水分后,吃起来又香又有嚼劲,闲时拿来做零嘴不错,还是一道不错的下酒菜。
她拿了块给蒋管家尝。
蒋管家撕了小半放到嘴里嚼了会,说:“下酒挺好的,比北边那些干巴巴没有味道的肉干要有吃头。”
又多了个进项,舒抚心情放松了些,一转眼就见卜安易头上戴着顶大草帽,手里提着个沉甸甸的布袋正从大门进来。
她站在原地等了会,便见他抬眼看了眼她,然后直直走过来,站定在她面前,垂着眉喊她:“姐姐。”
看着跟她齐眉的少年,舒抚不合时宜地想:怎么这人长这么快?
没等到舒抚的回应,卜安易提着布袋的手紧了紧,转身走开。
“哎,卜安易!”舒抚回过神来,见人走了,跟蒋管家说了声“抱歉”,追了上去。
“你这袋子里是什么?”跟上来的舒抚瞟了眼卜安易手里的布袋,还没看到布袋里是什么,就先看到卜安易湿透的袖子。
再一看,好家伙,除了领口,就没一处是干的,她伸手拦住卜安易的去路,语气不善:“你赶紧回去换衣裳去,你看你这都湿成什么样了,万一感染了风寒可怎么好?什么东西那么重要,你就不能改日再去,再不行你穿着蓑衣去也成啊。”
舒抚叭叭了一堆,像极了为自家叛逆小孩操碎心的老妈子。
为什么她年纪轻轻就要经历这些?
“姐姐喜欢吃。”
就在她还要继续唠叨的时候,听到了卜安易低低的声音,就是没头没脑的。
“嗯?”
卜安易又说:“姐姐喜欢吃田螺,吃了就不会生我气了。”
这回,舒抚似懂非懂,只觉得这话怎么听着有些莫名。
“不是你在生闷气吗?我什么时候生气了?”
卜安易:“我气着姐姐了。”
哦,敢情是以为他自己乱生闷气把她给惹生气了。
舒抚哭笑不得,本着是自家户籍上的人,不跟他计较了。
不过,有些事还是要讲清楚的好。
“小易,我先前说的话不是要赶你走,就是不想你以后想起有遗憾,怎么选还不是让你说了算。以后可不许再这样了,别忘了,你还在我们家户籍上的,要走还要经过我同意呢。”舒抚尽量语气严肃,让自己看起来有威严些。
方才一直垮着脸的卜安易却突然眉眼带笑,看着她说:“嗯,我知道了,姐姐。”
少年声音清亮中带着些许沙哑,语气轻快,彰显心情的愉悦。
舒抚只想道一句,少年心,海底针,摸不透。
不过,只要他真的能想开就行。
“让我看看你这袋子里是什么?”
“是田螺,姐姐爱吃的。”
“你又知道我爱吃?”
“姐姐吃了好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