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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又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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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纳河畔咖啡店?
时轻对本市各大咖啡店也算是小有研究,愣是没听过这家大名,他只好根据临时对象给的定位开车过去。
导航一路将他导向了顺民路,这片儿他没来过,看哪都新鲜,就仿佛进了另外一个城市。
但实际上顺民路距离昨天的酒吧街并没有多远,可差距就是这么现实,如果说酒吧街鲜活又前卫,那顺民路就是暮气老旧,处处散发着应该拆迁改造的气息。
他开着昨天那辆为万圣节量身改装的橘色小跑,不伦不类地挤在脏乱窄小的街上,跟各种见缝插针的代步工具斗智斗勇。
在时轻的耐心即将耗尽的时候,他终于看见了处在“沙宜造型”还有“无痛纹身”夹缝之间的“塞纳河畔”。
不知道为什么,他无端想起了昨天晚上那家给他带来难以磨灭的糟糕记忆的倒霉旅馆。
咖啡店面不大,似那种昏暗的小众酒馆,门口装饰了各种不知所谓的废弃旧物,像个破烂集中营。
就这店从外观看,跟“塞纳河畔”四个字不能说毫无关系,简直是八杆子打不着。
店门的停车位上歪七扭八地停了几辆摩托还有电驴,只有一块不大不小的斜角度空隙能停车的样子,时轻目测了一下,大概能将将容纳他的小跑,就是十分考验停车技术。
他预估着角度,刚要倒车,忽然一辆小电驴打斜后方冲过来,贴着他的车身,车技高朝地先他一步开进了那个空隙。
时轻:“……”
这人的脸是当礼送出去了吗?
“喂,哥们儿?”他打开车窗探头出去说,“您出门是开错车了吧,坦克落家里了吧?”
“好说,”高恙背对他从车上下来,一边停车一边说,“坦克这地儿开不了,路况不允……”
话没说完,一转身看见了司机的……头发,差点咬了舌头。
嚯,这不是昨晚上那位长发飘飘又骚又浪人长得比谁都白下手比谁都黑的小天使吗?
时轻:“…………”
喵了个咪的,怎么是昨晚上那个欠抽欠抽又欠抽三百六十度欠抽的猫王八蛋?
因为意外碰上了熟人,抢车位大戏临时插播了一段“故友”重逢。
“这么巧啊小天使?”高恙把车撑在了那块车位的正前方。
也就是说,时轻现在想开进去的话,肯定要有一截屁股留在马路上。
时轻朝对方微微一笑,他今天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笑起来斯斯文文的,“可不是吗小可爱,太,巧了。”
他扫了一眼这人的穿着,上穿一件乞丐风黑毛衣,下配一条破得就剩洞了的破洞牛仔,跟他后面的“破烂集中营”简直像一个坑里出土的。怪不得他对那种三无旅馆那么熟,估计就是这片儿的人。
“我说小可爱,咱俩总这么称呼对方,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是这么个事小天使。”高恙踱步到跑车前,同样打量着司机。这家伙今天穿了件价值不菲的白毛衣,那头骚包又惹眼的银色长发被安分守己地束了起来,还人模人样地架了副眼镜,看起来像个斯文又单纯的阔少爷。
他胳膊搭在车顶,给少爷递了根烟,“不知道尊驾怎么称呼?”
“谢谢,我不抽烟。”时轻礼貌拒收,“叫我轻哥就行,青草的青,歌曲的歌。”
“呦,巧了。”高恙重新把烟放回烟盒,“我单名也是个歌,我姓高,叫我高哥就得。”
两人近距离看着对方,心照不宣地互相微笑,谁也没叫谁的倒霉名字。
“哎,受累打听一下,这是两轮车停车位吗?”时轻下巴指了指前方被占得横七竖八的停车位。
高恙:“不是,但建议你不要……”
话还没落地,就听“轰”一声,橘色跑车无比嚣张地开进了所剩无几的停车位。
高恙:“……跟他们抢。”
时轻可从来不抢停车位,但如果别人跟他抢,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今天也就是看在这地儿是临时对象挑的份上,他才没把这些车都请出去。
下了车,时轻从层层包围的电驴摩托里挤出去,走去了咖啡店。
跟在后面的高恙啧了一声,小脾气还挺躁。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塞纳河畔。
时轻环视一圈,朝着靠窗的那组空位走过去——这是临时对象预定好的座位。
高恙走到吧台前,扔给老板一盒烟,“座位谢了啊老赵,等会儿上两杯咖啡就行。”
老板跟高恙熟,趴在吧台上八卦:“呦,这回的对象是个极品嘿,你小子挺行啊!”
“哪儿啊,我约的人还没……”高恙刚想说他约的人还没来,一扭头就看见小天使坐在了他预定好的位置上。
小天使一坐下就把桌上的预约牌放倒了——这是他俩事先商量的暗号。
高恙:“……”
时轻看了看手表,已经到了约定时间,他给临时对象发了定位。
发完消息一抬头,发现对面不请自来地坐了个人,正是刚刚跟他冤家路窄过的王八蛋。
“……宝贝儿,你对我,是不是还有什么想法?”时轻倾身靠在桌前,看着对方的眼睛非常真诚地问。
这时老板亲自端来两杯咖啡,插话说:“那可不吗,我可没见高恙对谁这么上过心啊,包了我这的座位一整天,好几千呢!”
高恙:“……”
时轻:“…………”
高恙摆摆手,示意老板可以滚蛋了,然后在时轻仿佛被雷劈了的表情中,扶起了桌上的预约牌。
“你好,我是高恙。”怕对方不信,又亮出了微信消息。
时轻:“……”
少爷可能是让雷劈得不轻,半天没吭声,高恙手指搓了下眉头,“朋友,有什么想要表达的吗?”
时轻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昨天晚上,当旅馆老板用一种“现在的小年轻都在修炼什么房中秘术居然能把床弄塌了”的感慨眼神看着他俩,并贴心地拿出一管红霉素软膏的时候,他就以为故事到这已经不能更刺激了。
谁知道第二天还能来个“梅开二度”,他跟这人一起进咖啡店的时候他就想,再一再二不再三,哪怕他俩上辈子有什么未尽的缘份,这也尽得差不多了。
然而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还是天真了,当命运想特别关照你的时候,你永远也不知道后面还有多少“惊喜”。
时轻靠回座位上,调整了一下表情,问:“几千块?”
高恙坦然:“……没有,一盒烟。”
时轻点头,“经常带对象来喝咖啡吧。”
“是相亲对象。”高恙纠正说,“你想说什么朋友?”
时轻喊了老板过来,“请问这单多少钱?”
老板不明所以地看看两人,还企图拖延时间来尽他未尽的助攻事业,“嗯……我算一下哈稍等,我数学不好。”
“四十八块六。”时轻看了眼价格单,很快算出了价钱。
老板:“……”
时轻给高恙转了三十四块零三分,“加上烟的钱,算错的话多退少补。”他从座位上起身,“我刚想说的是,祝你早日脱离苦海,再见。”
高恙:“……”
时轻离开座位,刚刚走到高恙跟前,苏凌的电话就来了。
他步子一顿,嘴角一抽,在原地经过了长达一秒的天人交战后,又退回到座位,重新坐下。
高恙:“……朋友,你对我是不是还有什么想法?”
“你好高先生,我是时轻。”时轻亮出了他的微信消息,续上了刚才没完成的见面流程,然后直接问,“你答应过我见我妈妈的是吧?”
但凡有第二种选择,时轻也不可能再退回来面对这王八蛋。在那长达一秒的纠结中,他先后想到了找一个群演,找顾朝临时上阵,或者干脆宣布分手,但都不太可行。
第一个方案来不及,第二个方案他妈不会信,并且可能会以为他脑子有病,宣布分手倒是简单省事,但是他明天就会见到第不知道几个相亲对象。
高恙点点头。
时轻立刻接听了电话,“喂,妈……对,我跟……男朋友在一起,下午茶中式西式都随便吧,您看着安排,好,待会见。”
高恙明白了什么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是这样,我妈已经约了地方喝下午茶,需要你配合一下。”时轻放下电话就换上谈条件的姿态,仿佛刚才的尴尬事件不存在,“不白见,完事你可以随意开价,或者别的什么都行,怎么样?”
时轻觉得这买卖对高恙来说是血赚,他给了对方一个随意开条件的机会,只要他不傻,就肯定答应。
高恙笑着点了点头,“成交。”
虽然但是,这人的爽快劲儿时轻还是挺喜欢的。
“那走吧。”他站起来请高恙先走,跟在后面问,“坐我车?”
高恙两手插在裤兜里,侧身顶开咖啡店的门,对着时轻停车的位置努努嘴,“我认为目前来看,你坐我的二轮车比较现实。
“高先生,电瓶载人违……”时轻一抬头看向停车位,表情瞬间凝固。
刚才时轻的车还只是被三面夹击,现在已经成了四面围堵,有起码四五十辆摩托电驴自行车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它,一部分车甚至已经占了半边街道。
“我劝你最好别碰这些二轮。”高恙点到为止地奉劝。
时轻走出门口,歪头看了看右边的“沙宜造型”,贴着门里面站着几个“葬爱家族”风格的小年轻,一个个流里流气地瞅着他。再扭头看看左边的“无痛纹身”,门口站了几个大花臂壮汉,嘴里叼着烟,虎视眈眈地瞪着他。
好家伙,一破停车位,又不是皇位,还跟这玩领地意识呢?
时轻看向高恙,皮笑肉不笑,“你的车被推到了最外层,看不出来,你在这片儿还挺有地位呢。”
“地位谈不上,但也没必要针对我。”高恙看看手机,“怎么说,时间不多了。”
“认栽呗,我一个细皮嫩肉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娘炮少爷,还能怎么办呢?”时轻叹气摇头,收起车钥匙朝路边走,“我打车,你随意。”
高恙嘴角抽搐,要不是他身上还残留着这位细皮嫩肉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娘炮少爷的暴力痕迹,他还真他妈信了。
时轻在路边站了五分钟,竟然一辆出租车也没看见。
“这条街很少有人打车过来。”高恙骑着电驴经过时轻身边,好心提醒,“我可以载你去好打车的路段,放心,这块没交警查的。”
时轻撇撇嘴,看了看电动车的座位,估摸了一下怎么坐才能最大限度地避免臀部受到二次伤害,然后不情不愿地坐了上去。
屁股一挨着座位,他就后悔了,长这么大没坐过这么难受的车坐,又硬又挤,因为他是斜着坐的,所以重心极度不稳,随时都要被甩下去的感觉,还他妈没地方抓。
高恙;“明远路怡和茶室是吧,坐稳了啊少爷。 ”
话音刚落,电动车就一阵风似的蹿了出去。时轻第一次坐没经验,差点被甩出去,“您这是开火箭……我操!”
不知道刚刚地上是不是有障碍,车狠狠颠了一下,时少爷那可怜又尊贵的屁股忽然遭受重击,疼得他差点儿骂街。
这什么破路这么颠!
“让你坐稳了啊,告你这地儿路况不行的。”高恙车速不减,跟条滑不溜手的鱼似的在街道的缝隙里游来窜去。
“你可以选择慢点!”时轻实在坐不稳,勉为其难揪着高恙的毛衣边角,这也不知道什么破线织的,一扯就烂!
“慢点的那叫自行车,少爷,电瓶车座就这条件,跟您那豪车没发……嘶——”
腰侧有伤的地方忽然被后座那家伙抓了一把,高恙倒吸一口凉风。
操,坐车的还这么嚣张!
高恙一扭车把,朝着路面一处坑洼冲过去,时轻瞬间体验了一把过山车的刺激。
大爷,骑个破电驴牛逼啊!
时轻一半出于保持平衡,一半出于报复,两手同时掐住高恙的腰。
接下来,高恙骑上了马路牙子,差点把乘客颠下去。
同时,时轻朝后拽着高恙的毛衣,差点把司机勒死。
再然后,司机骑下马路牙子,乘客一脑袋撞上司机后背,差点把司机顶下去。
……
电瓶车在路上蛇游似的扭来扭去扭去扭来……
最终,这段互相伤害的路程以撞上交警告终。
“喂,你俩干什么呢!停车!”
高恙:“……”
时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