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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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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才过,晚川打起了盹儿来。
颜九歌估摸着时辰也差不多了,就要告辞。赤玉慌忙迎了上去,想再留一留颜九歌,颜九歌无奈地将晚川抱在怀里,轻声细语地说道:“改日我一人再来,今日有些不太方便。”说着,他怜爱地揉了揉晚川的小脑袋,分外宠溺。
赤玉不再挽留颜九歌,揶揄道:“您这也算是有孩子的人了吧?”
颜九歌听着开心,用力点头:“是啊,为人父挺幸福的。”说着,就走出了赤玉的房间。
赤玉跟了上去,亲自送颜九歌下楼。颜九歌就又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手提着菜篮,一手抱着熟睡的小晚川,被赤玉一路送出了笙歌楼。
夔都没有宵禁,戌时的夔都是整个东陆最热闹的时候,街头来来往往都是行人,火树银花,热闹非常。
颜九歌七年来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热闹的夔都,他不由得感慨:“陛下英明,万民敬仰。”这话说的真心实意,丝毫不像是一个曾经“谋逆”的人说出来的。
赤玉并没觉得颜九歌说这话有什么奇怪的,他跟着应声:“是啊,如今的太平盛世,是陛下励精图治的结果。”
颜九歌站在赤玉身前一步,没被赤玉瞧见他眼底的转瞬即逝的寒芒。
在热闹声中,传来一阵稳健的马蹄声,街头来往的行人自觉地让开了一条道来,颜九歌寻声抬眼望去,见一队玄铠军人驾马而来,各个英姿飒爽。为首那人,昂首挺胸,目不斜视,年轻坚毅,正是令夔都无数少女着迷的车骑将军——练栖威。
颜九歌下意识地想往笙歌楼里退,他不太愿意和练栖威正面冲突,然而练栖威平视前方的目光倏然转来,颜九歌还没来得及动作,目光与练栖威相对,颜九歌心中哀叹一声,没再动作了。
练栖威刚换防回来,他日日都会经过笙歌楼,但从未正眼瞧过这所夔都最大的风月之地,今日不知怎的,他忽觉眼角余光瞥到了一个突兀的身影,目光不由得定了上去,瞬间凝在了对方身上。练栖威眉头不由得拧得紧紧的,他轻踢马肚,骑着高头大马一步步逼近了颜九歌。
赤玉不认识练栖威,可见对方一身军装铠甲,又从东华门领着一队羽林军来,似乎还认识颜九歌,赤玉心道此人身份非同凡响,又见对方盯着颜九歌的眼神不善,赤玉一来不想笙歌楼前有是非,二来想替颜九歌解围,于是他鼓起胆子,正要上前与练栖威周旋,却被颜九歌抢先一步挡在面前。
颜九歌怀里还抱着晚川,也不方便向对方行礼,只得微微弯腰,算是与对方见过礼:“小侯爷可是有话与我说?”
赤玉听颜九歌的称呼,立刻明白来人是谁,他不由得替颜九歌紧张起来,对方可是当年颜九歌一心要诛杀的骏烨公练震的儿子,就算过了七年,颜九歌与练震结下的仇怨也未解开,只怕练栖威不会给颜九歌什么好果子吃。
然而,练栖威只是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卑躬屈膝的颜九歌,眉头拧得更深了,似乎很不喜欢颜九歌这般卑微模样,可当他看见颜九歌身后的赤玉,脸上嫌恶之色更重:“国舅爷就不怕明日朝堂之上,御史台弹劾你的奏章吗?”
颜九歌无所谓地笑着回道:“小侯爷此话错了,我如今不过一介布衣百姓,无官职在身,就算是‘国舅爷’这个称号也名不副实,御史台的大人们不会如此闲得慌。”
“哼,最好如此。”练栖威见颜九歌滴水不进的模样,也懒得再说,心里认为此人实在讨厌,索性不再管他,驾马走回路中央,带着他的一队人马,头也不会地走了。
经过这段小插曲,颜九歌也没了太多闲逛的心思,他匆匆与赤玉道了别,披着一身的星火,融入了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国舅爷颜九歌重回夔都又带着孩子流连笙歌楼的事情一夕间就传的沸沸扬扬。
第二日颜九歌还想带晚川出去逛逛,被颜锋声泪俱下地留在了家里。好在颜九歌买好了种子和秧苗,带着晚川在昨日刚辟好的菜园里播种插秧,五岁的晚川有模有样地跟在颜九歌身后,颜九歌挖一个小土坑,晚川就丢一粒种子进去。
父子俩配合默契,小半天就将菜园捯饬完毕。颜锋插不上手,只能帮那对父子俩做做饭菜,打打水。
日子又过了两日,就在那日晌午,宫里终于有人来传旨唤颜九歌入宫了。
当时颜九歌三人正在吃饭,公公催得着急,颜九歌狼吞虎咽地扒拉了几口饭,在小晚川的手里塞了个馒头,又转身带着晚川进屋子换了身干净的衣衫,上了宫里来接人的马车。
来传旨的太监说皇帝让晚川也入宫,颜九歌不明白,但也只好遵从了。
约莫小半个时辰,马车在巍峨的宫门前停了下来,守门的羽林军拦下了马车,太监挑开车帘,颜九歌与前来盘询的人四目相对,后者厌恶地别开了目光,似乎很不情愿见到颜九歌。
今日是练栖威在宫门前当值,颜九歌对着练栖威笑了笑,练栖威没搭理他,往车厢内仔细打量了片刻,确定只有颜九歌和颜晚川两个人,这才放行。
马车从宫城侧门驶了进去,颜九歌挑起车帘,看着远去的太华门,想起当年先帝、当今陛下和他在重建这座先朝留下来的宫殿时,为了给各宫各殿取名时,三人彻夜未眠,一齐伏案在图纸前绞尽脑汁地想出一个个皇城宫门的名字时的场景,不由得感慨往事已矣,不可再追。
颜九歌叹了口气,太华门的名字是当今陛下越古灼取的,当时取名的时候越古灼正抓着一本《东陆堪舆图》正好翻到东陆最高山岳太华山一页,越古灼把书递到越敛尘和颜九歌面前,指着“太华”两字说:“就这个吧,太华是东陆最高的山峰,象征着越朝乃东陆最强之国,太又有大和高之意,华有贵而章之意,这宫城的正门就取为太华吧。”其他两人思索片刻,并未反对,在定好了正门之名后,其他各宫各殿的名字很快也定了下来,定下后,三人觉得这在故纸堆中取名的事情远比带兵打仗要难得多。
“国舅爷,请下车。”
回忆随着马车的停步戛然而止,车帘掀开,眼前重重叠叠的飞檐将天幕割裂开来,威严的宫阙被正午的阳光笼罩,像是镀上了一层黄金一般。
小晚川被眼前巍峨的宫殿震慑住了,他睁大了双眼,目不转睛地打量着越朝的皇城,一手扯了扯衣服的衣袖,怯怯地说道:“义父,这就是皇宫吗?”
颜九歌抱起晚川,温和地笑着说:“是啊,这只是前殿,后面还有很多很多的宫殿呢。”
“真好看!”小晚川下意识地说道。
颜九歌扬起嘴角,宠溺地刮了下晚川的鼻头,得意地说:“这里有些宫殿还是义父造的呢。”
小晚川又是惊讶又是崇拜般地搂紧了颜九歌的脖子:“义父您好厉害!”
“义父也这么觉得。”颜九歌很是满意儿子的夸赞,然而小晚川接下来的一句又彻底将颜九歌的得意浇灭。
晚川说:“为什么义父现在就只会种地呢?”
晚川的声音不大,但走在他和颜九歌前面的太监还是将晚川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太监身子抖了一抖,任谁都看得出来是在发笑。
颜九歌佯装生气,压低声说:“义父喜欢,还有在宫里不许乱说话。”
“哦。”小晚川委屈地点了点头。
又徒步走了片刻,太监带着颜九歌父子在一处偏殿外停了下来。偏殿没有正殿重华宫高,却仍华贵庄重。这是皇帝处理政务的书房,名为紫微殿,殿名是颜九歌取的,紫微乃“斗数之主”,是帝星,将此殿命为紫微殿再合适不过。
太监先进入传话,又等了些许时候,一个老太监从殿中走了出来,老太监恭敬地迎上了前,笑容满面:“国舅爷,陛下让老奴来接您。”颜九歌“嗯”了一声,牵着晚川走进了紫微殿中。
紫微殿分为前殿和后殿,前殿为大臣等候皇帝召唤之处,后殿则是皇帝的书房,但凡皇帝有事与大臣们商议,都会在后殿。
此时老太监让颜九歌在前殿稍待,又唤了婢女端来了茶水蜜饯,颜九歌隐约听见后殿内有谈论声,心道午时将过,皇帝自早朝到现在都没歇息过吗?都说当今陛下励精图治,看来还真是。
“也像他。”颜九歌低声自语,按照老太监的吩咐在前殿坐了下来。这时候晚川已经打起了盹儿,晚川有午睡的习惯,颜九歌索性将晚川抱在怀里,一手轻轻地拍着晚川的背,哄晚川入睡。
老太监盯着晚川看了会儿,有些好奇,低声问道:“这是国舅爷的孩子?”
颜九歌点头:“是。”而后见老太监目光打量,又加了句,“义子。”
老太监了然点头,谁都知道国舅爷颜九歌喜好男风,是不会有亲生子嗣的。
本以为只要等一会,谁知半个时辰过去,后殿里的人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颜九歌隐约听见了什么“御史一职岂能儿戏?”、“乱臣贼子当该诛杀”、“请陛下三思”等等激烈进言。颜九歌不是个爱听墙角的人,正巧他也有些乏了,于是他索性闭眼浅眠,谁知就这么睡了过去。
直到一声如洪钟般的冷哼声传来,颜九歌蓦然惊醒,一睁眼就对上了一双冷峻双目。颜九歌心里慌了一下,再定神看去,一个年约二十七八的年轻御史笔直地站在自己面前,脸上满是嫌恶。
老太监赔笑跟在一旁,好像劝了句,奈何年轻御史并不买账,而是用力在醒来的颜九歌面前拂袖,怒道:“乱臣贼子。”言罢,转头就走,老太监无奈地摇了摇头,想替年轻御史说句好话,却见颜九歌笑着摇了摇头。
“那是齐衡吧?”颜九歌问道。
“国舅爷认识他?”
颜九歌尴尬地点了点头:“怎么不认识,当年就是他写的那篇传颂天下的檄文,骈四俪六用得出神入化,年纪轻轻文采斐然,把我骂得无地自容。我还记得那句‘恃开国之功,挟势弄权,矫先帝之诏,谋朝篡位。’说得天下人恨不得杀了我。”
老太监“呵呵”笑了笑,他不知该如何接话,好在齐御史已经走了,老太监忙请颜九歌往后殿去。
老太监引着颜九歌和晚川来到了后殿,后殿内只置了一桌一椅,如今越朝的皇帝越古灼正坐在书桌前,桌案上堆了小半座山的奏折,越古灼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一本奏折看。
“陛下,国舅爷拜见。”老太监轻声说道。
越古灼“嗯”了一声,继续阅览奏折,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他这才合起奏折,抬起眼来。一晃七年,越古灼脸上略带疲惫,然而那双如鹰隼般的锐利眼眸一如往昔叱咤风云之时。颜九歌恭敬地下拜,额头触地,向越古灼行礼。晚川有样学样,跟着颜九歌跪在地上,把头贴紧在冰冷的地砖上。
“草民颜九歌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草民颜晚川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晚川毕竟是五岁的娃娃,声音喊得再大也是奶声奶气的。
越古灼忍俊不禁,又看了眼跪在地上纹丝不动的颜九歌,一边挥手让老太监退下,一让颜九歌父子俩起身。
“起来吧。”越古灼说道。
“谢陛下。”颜九歌恭恭敬敬地带着晚川站了起来,晚川第一次见皇帝,有些胆怯,想去牵颜九歌的手,又觉得不太好,于是就轻轻地拽着颜九歌的衣角,怯生生地站在颜九歌身边。
后殿里没有多余的桌椅,颜九歌父子只得站着。这个规矩是颜九歌立的,当初越敛尘觉得该在后殿给大臣们置几张议事的桌椅,颜九歌严词拒绝,说是君臣有别,前殿已经放了桌椅供臣子们等候,臣子与皇帝议事必须站着聆听,不得僭越。
于是后殿内就没了臣子们的坐席,如今设立这规矩的人也得老老实实地站着。
“这孩子是你儿子?”越古灼倒是挺喜欢颜晚川,觉得这孩子机灵又有分寸。
“草民的义子。”颜九歌又解释了一遍。
越古灼“嗯”了一声,觉得理所应当:“你也生不出来。”
颜九歌嘴角拉了下,虽说是实话,可也算不上悦耳,不过对方是皇帝,颜九歌也不能反驳,只能赔笑:“养儿防老,这不是怕死了没人送终。”
越古灼眼中闪过一丝寒芒,颜九歌察觉到,立刻闭了嘴。
“一会带着孩子去紫阑宫见见文昭太后,她很想你。”越古灼说道。
颜九歌恭敬叩拜:“多谢陛下体恤小妹。”
越古灼摆了摆手,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今日宣颜九歌过来也不是话家常的,何况他们之间也没什么亲情可说的。
“知道朕今日唤你来是做什么的吗?”
“草民不敢擅自揣测。”颜九歌实话实说,分外坦坦荡荡。
越古灼“啧”了一声,影月卫描述的不错,现在的颜九歌散去了一身的意气风发,只剩下了颓废散漫,与昔日的“俊罗刹”大相径庭。当年的颜九歌……越古灼没让自己继续回忆下去,当年的颜九歌再如何风姿绰约,如今也只是“谋逆”的叛臣,颜九歌的命握在自己的手里。
“刚遇见齐衡了?”越古灼问。
“见着了。”
“他现在是御史中丞了,七年前还是个刚出茅庐的桀骜少年呢。”越古灼笑着说。
颜九歌不知道越古灼忽然提起齐衡做什么,不过才七年,名不见经传的齐衡都入了御史台成了四品的御史中丞,可谓是平步青云。
“你还记得他吗?”
“草民记得。”颜九歌怎么会不记得呢?
越古灼打量着颜九歌,想从对方表情里看出些波澜来,然而颜九歌垂着首,越古灼问一句,颜九歌答一句,没有一句听上去不快的话语,越古灼顿觉无趣。
“孟怀峥呢?”
“孟老台首?”颜九歌自然也记得,这可是唯一一个在重华宫的大殿上带头向他扔奏章的人。
说起孟怀峥,颜九歌对这位老台首是又敬又惧。
孟怀峥是晋原大族孟氏族长,年轻时曾入前朝太学为太学生,因前朝朝纲不振辞官归隐。
越敛尘、越古灼和颜九歌起事推翻前朝建立越朝后,孟怀峥亲自驾着装了满了书卷的牛车,来到夔都,将他写就的《治国十略》全数奉上。
颜九歌看着这位真心诚意的老先生,提议让孟怀峥搭建越朝中枢机构,如今越朝中枢机构稳健如磐石,全是孟怀峥的功劳。而后待朝纲稳定,越敛尘想封孟怀峥出任宰相,孟怀峥推拒,提出颜九歌乃宰执最为适合之人选,而最适合他的位置,是御史台。
先帝越敛尘接纳孟怀峥建议,任孟怀峥为御史大夫主政御史台,从此人人见到孟怀峥都恭敬地称呼其为“孟台首”,颜九歌也不例外。
在先帝驾崩后,颜九歌自封摄政王,把持朝政,主掌御史台的孟怀峥带着一帮子御史,揣着数十本弹劾颜九歌的奏章,在重华殿当着摄政王颜九歌的面一本本念出,最后孟怀峥实在气不过,年逾古稀的老大人愤怒地将手中的奏章砸向颜九歌,虽然奏章哗啦啦地落在了颜九歌的脚边没有砸中他,但老台首刚正不阿怒斥奸佞的英勇事迹传遍了东陆的街头巷陌,连邻国的大臣们都奉孟怀峥为楷模。
后来越古灼登基为帝,让孟怀峥继续主政御史台,七年来御史台每次弹劾都能让皇帝将官员罢免,足见孟怀峥的地位有多尊贵了。提起孟怀峥这个名字,颜九歌还是有些发憷的。
“老台首半月前告老还乡了。”越古灼难得见到颜九歌脸上有惊吓的表情,不免愉悦。
人都快八十了,还要操心国事,实在是为难。颜九歌腹诽道,不过孟怀峥一走,皇帝就要重新任命御史大夫了。“陛下想任命齐衡为御史大夫?”颜九歌推测道。
越古灼挑了下眉,而后摇头:“过刚易折,他不适合。”
颜九歌讶然地张了张嘴,没敢问,其实他心里觉得齐衡挺不错的。
“还记得他写的那篇檄文吗?”
这辈子都忘不掉,不仅忘不掉,洋洋洒洒近万字,颜九歌做梦都会背!不仅写得好,还骂的漂亮!连颜九歌都快相信自己是这篇檄文里十恶不赦该千刀万剐的千古罪人了。
“记得。”颜九歌低声说道,他可不敢大声回答,毕竟那出了名的檄文挞伐的人就是他自己。
越古灼有些惋惜地说道:“文章是好文章,但措辞太过刚烈,太容易得罪整个朝堂,朕到时想保他怕也保不住。”
皇帝这是在惜才,同时想给齐衡找个挡箭牌,帮他挡住冷不丁冒出来的暗箭。
颜九歌点头,皇帝想用谁用谁,不容他置喙:“想必陛下心里有人选了。”颜九歌隐约觉得皇帝召唤自己进宫,可能与孟怀峥告老还乡有关。
果不其然,越古灼嘴角浮现意味深长的笑意,他盯着颜九歌说道:“朕觉得你不错。”
“什么?!”颜九歌大惊失色,让他一个叛臣接管御史台,只怕不仅御史台,整个越朝的官员奏折都会雪片般地飞来。颜九歌回想起当初被孟怀峥砸奏章时的情景,背后冷汗涔涔。“陛下三思,草民何德何能,只怕还没接任御史台,就被弹劾的奏章给淹了啊。”
“朕三思过了,想来想去还是你合适。”越古灼拿起手边的一本奏折,点着案头已经翻阅过如山般的奏章,一手揉了揉脑袋,苦笑道,“你还真说对了,朕还没跟任何人说呢,弹劾你的奏章差点都把朕的紫微殿给淹了。”
颜九歌莫名,自己难不成又犯了什么事不成?
“不过这事也没什么,国舅爷好男风,留恋笙歌楼也不是什么新鲜事。”越古灼把奏折递给了颜九歌。
颜九歌接过,匆匆扫了一眼,也跟着苦笑,他还真是小看了练栖威,本以为他是个还没受过朝堂毒打的愣头青,没想到对朝堂估摸的还挺准,自己还真的被御史台给弹劾了。
“陛下,御史台的大人们定是不愿的。”颜九歌想拒绝,想想御史台的那些人,他心里怕得很。
“朕下的旨意,唯此一事御史台不得弹劾!就算齐衡领着甄凡仁、曹思礼他们来,朕也不会理睬。”越古灼不容分说地下令,也是说给颜九歌听的。
颜九歌眉头突突直跳,甄凡仁、曹思礼,听这名字就不是好说话的——真烦人、吵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