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学习了 ...
-
月考成绩公布之后，有人欢乐有人愁。
明焕属于稳扎稳打的类型，即便这次老师说题目偏难，整体分数偏低，他还是牢牢地霸占了第一名的位置。
一时间，晚自习变成老师们讲解考题的附加课，相当于每天多听三节课。一天下来同学们头晕脑胀，只恨自己放假期间为什么不好好复习，考的好还能反抗一下不受这个罪。
明焕一整晚都坐在座位上，他把之前从旧试卷仓库拿来的卷子影印之后，用小刀把题目一段一段切下来，按照解题用到的知识点，把这些小纸条一片一片贴在京寒书上对应的章节，以此代替课本中过于简单的例题。
明焕的同桌打了个哈欠，拈起一片纸条：“这是高一的题目啊？”
“对。”明焕没多说，他手底下那本教材已经被纸条撑的厚了一公分。
“给哪个学弟学妹辅导，好用心啊。”同桌歪着头去吹那些纸片，一个个还没贴好的题目上下翻飞。
明焕笑着把他的头推开：“去，别捣乱！”
同桌捡起吹落到地上的纸片，放在明焕桌上拿书压好：“你也太温柔了吧，我们作业已经够多了，还抽时间帮他们学习。”
明焕礼貌的笑了一下，蒙混过去。学弟学妹们学不学习，他才不管。
放学时，京寒把卷成筒状的试卷塞进明焕手里：“你不是要看吗？看吧。”
黑漆漆的路上什么都看不清，明焕即便不看也知道他考了多少分，公告里已经发过了大排名。明焕嗤笑一声，随手把那卷东西塞进书包，将整理好的几本书本还给他。
“你的书，拿好了。先从数学开始吧，我看你偶尔还能爆几句好听的人话，语文突击起来应该不难。英语么，先充实词汇量，要背的东西都给你整理过了。你先自学，不懂的周末——”明焕还没说完，手臂就被捉住了。他挑起眉，甩开钳制：“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不想听这个话题。”京寒翻了翻书页，看到里面贴满了琐碎的纸片，觉得明焕真是为了让他学习费尽心机。
明焕脚步慢下来，语气很诚恳：“我一直没问过你不想学习的理由，也没跟你说过我为什么想让你学习。京寒，你为什么来学校？”
京寒看着三三两两的同学路过，沉默片刻，说：“人多。”
“不想一个人待着吗？”明焕转向他，两人目光相对：“我也不想一个人待着，我喜欢在学校的感觉，只有在这里，一切才是可控的。努力学习，就会有好成绩回报。帮助了同学，就会收获尊重。非常单纯而且公平。”
京寒一滞，嗯了一声，说：“湮没在人群里，让我很舒服。”
明焕轻轻松了口气：“对。很舒服。”
京寒说：“我没有不想学习。只是不需要学习。”
明焕笑了一下：“你大学怎么办？让家里花钱买一个吗？也对，你的家庭负担得起。在那之后呢？等你到了该工作的时候，家里再花钱给你买一个公司？也不是不行。这么想想……我好像确实没有理由劝你学习。”
京寒给他一个不置可否的表情。
明焕说：“好了，以上是老师劝学的官方辞令。现在，我想说我的理由。”
京寒掀起眼皮，瞄他一眼又仰起头看向路灯：“就知道你难缠，说吧。”
明焕说：“觉得可惜。”
京寒本来还等着他语出惊人，说点煽情动人的话骗骗他，什么我在XX大学等你，什么我就喜欢学习好的人之类，没想到就是如此而已。
“你一出生，就有了最好的资源。你头脑灵活，有时候能把我说的七窍生烟。你身体健康，被十几个人围攻都能占便宜，还有机会跑掉。”明焕深吸了口气，笑眯眯的说出狠毒的话：“天生站在最顶尖的人物，非要跑到最底层去做富二代寄生虫，我是搞不懂你什么心态了，只能谢谢你给想挤入精英阶层的人缓解压力。”
京寒听出了恶毒话里恨铁不成钢的意思，没来由觉得好笑：“嗯，行。不用谢，毕竟多半这辈子他们都不会跟我打交道。”
明焕才不在乎他乐不乐意，又说：“你指望往后岳宴养你吗？”
京寒偏要故意逗一逗他：“岳宴是这么说的，我还在考虑。”
“你做个人吧，我在认真跟你谈话。”明焕顿感疲惫。
京寒想了想，说：“我从小就不喜欢被强迫做一件事。”
明焕看他皱着眉陷入沉思的模样，从书包里摸出他的烟递给他。京寒看了他一眼接过来，表情比往常都要温柔。
“强制活动和严厉的表情，都会让我——”京寒狠狠地吸了口烟，眼神有点迷离，路灯那点微光落在他眼睛里，仿佛点燃了一些本该早早就化为灰烬的东西。
明焕感觉出他情绪不太对，推了推他的肩膀：“京寒？”
京寒踩灭了烟，敏锐的感觉到明焕似乎有些不安，故作轻松的转回话题：“说了半天，你是要亲自教我？”
明焕抿了抿嘴唇，他知道自己已经赢了。装作去看路边枯萎的树枝，眼角余光凝在京寒好看的侧脸上，非常矜贵的点了一下头：“免得你请到奇怪的家教，出现什么家庭教师MP4。”
“哦，你喜欢那种题材？”京寒脚尖踢着碎石子。
明焕一时语塞，生硬的说：“没你我不看。”
“好学生，假面又掉了。要不要我帮你戴回去？”京寒每次听他开黄腔都觉得比自己说还有趣，五指张开在明焕脸上做一个戴面具的动作。然而少年平稳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手上时，却比往常更要灼热的烫暖了他的心口。
明焕挥开他的手，一本正经的把逐渐急促的呼吸蒙混过去：“你看都几点了，各自回家，明天见。”
京寒目送他离开的背影，咂摸着嘴里残余的烟草苦味。冰凉的血液因为一个人奔腾汹涌的感觉非常舒服，一切不能接受的事都变得可以忍受。
教京寒念书真是意想不到的苦差事。电影里演的辣妹靠前突击一年就上了顶级大学的场面，很好的说明了什么叫理想和现实的差距。现实就是，京寒不仅从高一开始就没听过一堂完整的课，他甚至连初中都是混过来的。这不叫基础差，是真的零基础。
明焕看着他慢条斯理打开书，有模有样的摊开草稿本，花里胡哨写完了自己的姓名，然后……翘起腿优雅的拿着书本，跟他看报纸时一个德行，只好不耻下问：“上学期期末你数学考了五十多分吧？你一个题目都不会是怎么考出来的？”
京寒点着几个选择题：“四选一呢，运气好，蒙的。”
明焕：“……”
蒙题能达到80%的正答率，他怎么不去买彩票！
大部分学渣会有一个厌学的过程，或是努力没得到回报，或是中途跑偏被其他东西吸引了注意力。京寒同学不是，这人从没有过哪怕半点成绩差带来的耻感，这不是厚脸皮，是脑回路奇葩，据说他从小学起就是去学校“看人群”的，至于学习，那是何物？
两个人呆在图书馆一上午，明焕从跃跃欲试变成心如死灰。
“为什么你能背的出棋谱，背不出数学公式……复杂程度根本不是一个级别。”明焕又不小心按断了一根笔铅，拿秃笔戳京寒修长的手指。
“明天就能背出来了，你着什么急。”京寒拨开秃笔，点着书上的不等式：“这些a包含b，b不包含c的鬼东西，像不像你平时狡辩用的那套？”
明焕：“……像。”
京寒说：“哦，学会这东西能把你辩的说不出话？”
明焕单手撑住头痛苦的说：“你的志向就这么点吗？要不要这么没出息。”
京寒把书扯到自己面前，没再说话，像翻杂志似的一页一页看下去。
明焕讲了半天，口干舌燥，拿起旁边的水瓶猛灌。余光瞥见京寒正对着他写好的答题思路，一步一步对照着依样画葫芦，看着比平时乖多了。他深知学习是最不能着急的事，只是，如今已经高二，就京寒现在的程度，即使到时候他的超高校级幸运能起作用，选择题再次拿80%正答率，怕是仍旧什么都考不上。好在明焕也并非指望京寒一飞冲天学渣逆袭，他能做点学生该做的事，就已经不错了。
那边京寒画葫芦画的开心，这边明焕拿出了自己挑的书开始看。
京寒照着画了几道题，初始练习的题目很简单，认真听过都能答对，属于奖励机制的一环。站在他的立场来看，学习是完全没有压力的事，不需要他拼命赌上前途，反而学的轻松，渐渐就摸出点门道。放下笔活动手指，正想跟明焕说话，回头看见明焕正拿着一本《留学生打工生活》看的起劲。
“你现在看这种书，是激励自己，还是打击自己？”京寒顺手就拿过刚才明焕喝了一半的水瓶，拧开盖子喝了一口。
明焕放下书，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你这么快就写完了？”
京寒随手把草稿本推过来给他看，明焕一目十行看完，中肯的评价道：“就这一个知识点来说，你终于有高一普通中下游同学的学力水平了。”
京寒并不受打击，明焕一边给他讲解晋级练习，一边圈出他解题步骤不规范的地方批改。京寒托着头无聊看着笔尖在纸上变成端正的文字，眼睛就从题目转移到明焕脸上。他伸手拈走明焕肩头掉落的头发，正集中精力讲解的明焕被吓了一跳，攥住了那只乱动的手。京寒反握，两人十指紧扣。
京寒说：“下周周末提前给岳宴过生日，你来不来？”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学习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