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淡墨·惊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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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客栈到了！”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叶儿撩开车帘向外探了探。
对叶儿点点头，我拿起身边的斗笠戴在头上，先不说如今我的身份不宜出现在人多之处，让那些江湖人认出来了怕生祸端，单我现今的长相，若不如此，也只怕会惊吓了众人！
在叶儿的搀扶下，我勉强下了马车却已是气喘不已，至从玉陶山一事之后，一行三人先找了家医馆替叶儿疗伤，如今，叶儿的身体已无大碍，倒是我那日替叶儿施完针后终因一夜的心惊和劳累而虚脱了过去。此后，旧病复发，而那日又感了风寒，起了热，竟是在医馆躺了五日才能勉强起身，而叶儿又担心路途遥远，我身体会吃不消，硬是又在医馆逗留了三日这才动身前往远在西域的古刹教！
而一路上我这身子又时好时坏，经常赶路不到半天就不得不找家客栈先做休息替我疗伤，以至于原本只有半个月的路程，如今已经过去了十几日，我们却还在中原地区逗留，连西域的边界都未到达！
“师父，车上的药材用得差不多了，明日傍晚便能进入西域边界，到时候药材会很难寻，你先作休息，我去备些药材来！”扶我进了客栈，刚进了房坐定，叶儿却不及休息，忙着为我备药材，说话间已经跨步出了房门。
“叶儿，先吃个饭，药材过会也不急！”叶儿的身子虽然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但是，也经不起他这般折腾，我连忙叫住他。
“不了，我回来吃。天就要黑下来了，药要紧！”叶儿看看外面已经暗下来的天色，一张童稚未脱的脸上，两弯本该神采飞扬的眉儿却不相称拧在一起，边说着身影已经远去。
“鲁直，你随叶儿一道去吧。”心知如今我与叶儿的身份对整个江湖而言是多么的敏感，心里实在不放心叶儿一个人出去，便叫了车夫鲁直跟去。
鲁直，一个年纪约莫四十的男人，平日里虽说是我和叶儿的车夫，但是，透过这几日的观察，我确信他绝不只是一个车夫那么简单！
平日里鲁直都是压低了头，让人看不清他的面目，说话时也是尽量哈着腰，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但是，尽管如此，却还是掩饰不了他一身的深厚内力。这几日来，他要顾着赶车，我病倒了还要忙着四处奔波请医买药，往往一日下来，他都未能休息片刻，夜间也往往不放心地在门外守着，虽然我几次让他回去休息，他却一直是固执地守在门外。第二日，见了他，却丝毫看不出惫懒来，走起路来也依旧是步履稳健，说话时虽然刻意压低了嗓子，却仍能听出其声音的浑厚！由此可见，鲁直的内力区不能小觑！
守在门口的鲁直得了令，已然脚步飞快地跟了上去。
他二人刚走不久，门外的房门却被叩响了，我道是小二将饭菜送上来了，便道：“饭菜你放门口便是，一会我自己来取！”
然而，隔着纱布，却看到门外那个身影全身一震，竟是直直地站在门口，并未有离去的意思。
“恩？还有什么事？”我以为小二有事，便又问道。
门外的人却还是没有开口，转了个身在门口又一动不动地站立了好一会，门才被慢慢地推开了。我看到放在门上的两只颤巍巍的手似乎在竭力克制什么一般，不住地颤抖着，接着那个人的脸便那样出乎意料地出现在了我的眼前，带着难以置信的喜悦。
“啊——”我大叫一声，赶紧转了身子，匆忙中却将桌上的茶壶抹到了地上，发出一声脆响，水洒了出来，将我的裙子打湿了大半。我背对着他，缩着身子，全身禁不住地颤抖了起来，有一瞬间一口气提不上来，“咳咳咳——”身体又习惯性地咳嗽了起来，直咳得我喘不过气来，颤抖着双手拍着自己的胸口努力为自己顺气。
“淡墨……”身后响起他的声音颤抖着，“真的……真的是你……”透着阵阵欣喜与关切。
“你……咳咳咳……你不要过来！”伴着咳嗽，我向后伸手，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而另一只放在胸口的手早已渗出冷汗，紧紧地握着。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听到消息的时候，我……我以为是……老天爷当真还是眷顾我了！”身后的脚步声却并没有停止，游梓寒更是几步已经站在了我的身后，我能感受到背后他呼在我脖子上的热气，甚至他的心跳，和着我的一起，“砰砰砰”地跳着。
“这位少侠，你认错人了，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民家女子，出门路过这里，并非你要找之人！”我不敢回头看他，也不想回头看他，我不会忘记我是因何掉下悬崖，又是如何落得如今这副模样，以及我与芷沂的失散，这些全是拜他所赐！
想到这些，心中对他的恨意顿时又多了几分，游梓寒，我东门淡墨虽然现在不能把你怎么样，但是，那些仇，来日我一定会报的！
“淡墨，我知道是你，是你！是真的你，活生生的你！”身体一个晃动，我已跌进了游梓寒的怀里，游梓寒双手紧紧地抱着我，全身不住轻微的颤抖着。将头埋进我的颈间，有热气不断地从他的脸上扑到我的脖子上，透过衣服，直到胸口，却捂不暖那颗心！
我双手用力地挣扎着，想挣脱游梓寒的束缚，无奈他却是纹丝不动，论我如何挣扎他仍是紧紧地抱着我，不松手。
“淡墨，不要动，让我抱一会，我才能相信这是真的，不是梦，你是真的还活着！”耳边游梓寒的声音幽幽地响起，带着不真实的温柔。
我无力地垂着双手，任由他抱着，却是冷笑出声道：“这位少侠，就是你要找的那位姑娘已经死了，却也不能这样不看人抓着谁就是她吧？你放开我吧，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我知道你还气那日的事，你说我什么都好，却又何苦这样咒自己呢？那日之事，全是义父……我并不知晓，若是事先知晓，绝不会……”
“呵呵！”我在心里一阵冷笑，若是事先知晓，绝不会？绝不会怎样呢？为何不敢说下去？若是真的事先知晓，他又能怎样，结果又会有多大改变？其实他心知肚明！
“少侠，你若再不松开，一会有人进来看到，我是无所谓，损了少侠的名声那就不好了！”
“淡墨，和我回去吧？若寒她一直都很想你！”游梓寒抬起头来，终于松开了一直紧紧环着我的双手，却是一路向下，握住我了双手，十指相扣！
碰到我的裙子时，复又低了头，在我颈间蹭了蹭，似耳语般地说道：“你裙子湿了，快去换身衣服，一会就该着凉了。我外面等你，跟我一起回去啊！”最后那一句我竟错觉似得听出了恳切之意！
游梓寒啊游梓寒，事到如今，你还想用你的那些所谓的柔情蜜意来骗我吗？你如今所做的这些又是为何，也不过是为了那虚谷剑法罢了！
“哈哈哈！这位少侠说话真是说好笑！”挣脱开他的手，一狠心，转身让我那张满是可怖疤痕的狰狞面容直视着他，不意外看到游梓寒倒抽着冷气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震惊、痛惜、自责、悔恨从他脸上快速的闪过，我竟不知，原来一个人的脸上可以同时出现这么多表情！心中也不禁冷笑，游梓寒这一番戏做得可真是足啊！只是，我已不再是当日那个初出松木林的无知丫头，让人耍得团团转，几次将自己置于死地，还害得芷沂差点与我一起丧命而不自知！
“呵呵！”我冷笑几声，道：“少侠，想我乃如此丑陋之人，又岂会是你口中所说之人！少侠请回吧。”伸手抚摸着自己脸上凹凸不平的疤痕，那些曾让我那么厌恶的丑陋疤痕，从这一刻起我才终于不再那么讨厌自讨厌它们了。如今的我就是站出来，对众人说我就是那个东门淡墨，江湖上也不会有多少人相信，倒是为我省去了不少危险和麻烦！
而游梓寒，今日绝对不是可以与他挑明身份以报前仇的日子，不说我不是他的对手，一会叶儿他们回来，让游梓寒碰上了也终归不好，叶儿的身份一旦泄露了出去，怕是会招来杀身之祸！
“即使你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你也始终是东门淡墨！何况你如今这样，皆因我而起，是我有负于你！”游梓寒的脸上只剩柔意，伸出一双手来抚上我的脸，却被我用手用力一记打开了，“淡墨，我不求你原谅，只求你给我一个机会弥补，还你一张原来的脸！”声音丝丝真切，点点真心，只是，这些都只是做戏！“等医治好你的脸，你若想回松木林，我便送你回去。云芷沂我也定是帮你找到，让你两团聚！”
我再次大笑三声，治好？如今连我自己都无能为力，他还能请何人来给我医治？当日我被游恺蓄满内力的一掌推下悬崖，面部被飞落的乱石划伤，连里面的肉都翻了出来！
其实，若只单单如此，想要医治却也不难，难就难在我从小便因胎毒而不得不食用各种药物，以致身体各处由于药物作用都有异于常人，身体的愈合和恢复能力比常人来得慢，也来得难！即使一处小小的刮伤，也能留下结疤，所以，当初在松木林时，芷沂连刀子都不让我碰一下！而我在七道谷养伤那段日子又一直处于昏迷状态，错过了医治的最好时期，醒来后，又因缺少药物，终是留下了这一脸丑陋的疤痕！
“这位少侠，我虽只是一个小小的民家女子，却也容不得你这样三番五次的戏弄，你若再是如此，我便只好叫人了！”游梓寒迟迟不肯走，眼见着叶儿他们出去也好一会，他若再不走，几人碰上恐有一番争斗！
“淡墨，别耍性子与我别扭了，只要你伤好了，打骂我都随你！”游梓寒面色已恢复平静，低着头似在沉思，顿了顿又道：“只要你随我回去，父亲那里我会想办法的！”
我见他毫无离开之意，知道再这样耗下他也不会就此罢休，上前几步，将他推出门外，门还未关上，双手却已再一次被游梓寒紧握在了掌中。
“少侠请自重，你我男女有别，何况我又生得这副模样，传了出去，少侠就要落人话柄了！”我挣脱着游梓寒的束缚，抬起脸来，不耐烦地怒瞪着他。
游梓寒却不再多言，只是抓了我的手一个劲往外拉，我作势向后与他对峙着。许久，游梓寒无奈地摇摇头，抬起另一只手，一个手刀就要朝我劈来！
我忍不住一个颤抖，想起了初出松木林的那一幕，游梓寒也是一个手刀将我掳走！许是看到了我脸上的恨意，一个手刀就要砍到我时，游梓寒生生收了手，一个转手却抚在了我的脸上，脸上难掩痛惜之色！突然，却又是双眼一凛，“对不起，即使会让你恨我，我也要带你走！”
第二个手刀再次劈来，我不躲闪，也躲闪不过，只能怒视着游梓寒。心里已经打定主意，游梓寒若是敢再将我带回沐游山莊利用我，我也绝不会让他如愿，即使牺牲东门药典内的虚谷心经也在所不惜，哪怕玉石俱焚也要让他沐游山莊付出沉重代价！
然而就在手刀就要落下之时，眼前一个小小的身影闪过，接着，游梓寒的那一记手刀便被那个身影拦了下来。
“叶儿！”却是叶儿和鲁直回来了，叶儿一手拿着药，一手正吃力地与游梓寒对抗着。
见到叶儿和鲁直，游梓寒不悦地皱起了眉，一手与叶儿过着招，一手却仍紧紧地抓着我。“风筱叶，淡墨我无论如何都要带走！”
听到游梓寒喊出自己的名字，叶儿脸上有过吃惊，却仍是镇定地道：“这里只有我师父，没有东门淡墨这个人 ！”
“风筱叶，你若真为淡墨好，就让我带她走。她若是跟了你，对她没有任何好处，只会陷她于险境，在江湖上更无立足之地！”虽然游梓寒的武功远在叶儿之上，但是此刻他一方面要牵制叶儿，一方面又要顾及我，几招下来，皆被叶儿躲过，而叶儿的招数又是灵活多变游梓寒竟并无上风可占！
就在叶儿与游梓寒过招之际，我已察觉到游梓寒有空隙可趁，趁他不备，对着他的腹部就是一脚踢了过去。就在我快要踢到的时候，游梓寒似有所察觉，转了头来看着我，面露伤痛，却并不躲闪，只闷哼一声，接了我那结结实实的一脚！
“你……”我一时惊得说不出话，游梓寒吃痛，手一松，我便挣脱了出来。
一旁的鲁直见情形已几个跃步护在了我的前面，对着还在与游梓寒纠缠的叶儿到：“少主，你先带……”刚要喊出我名字，又觉不妥，改了口道：“你们先走，我过后赶上来！”
叶儿收了手，对鲁直一点头，已闪到了我身旁，“师父，这里交给鲁直，你我先走！”又对鲁直道：“与他不用多做纠缠，我与师父走后，你尽快脱身。”
“属下明白！”话完提起手中短刀与游梓寒过起招来。
我与叶儿刚跨出客栈，便听到里面传来游梓寒不甘和生冷的声音，传遍整个客栈。“东门淡墨，除非我死，否则这辈子无论你走到哪里，我游梓寒都一定会找到你，绝不放过你！”
我全身忍不住一个寒战，游梓寒，你定要如此逼我吗？
叶儿似是感觉到了我的异常，牵着我的手紧了紧，对着我坚定地点着头，我强扯出一个笑意来，示意没事。与叶儿一路直奔马车处，上了车，叶儿一挥马鞭，马车便快速的向城门外行驶而去。
城内夜晚，灯火通明，正值热闹，马车从大道上疾驶而过，所有这些热闹便如过耳云烟，从我耳际划过。刚出了城门，四周便安静了下来，耳边孩童的嬉戏声和小贩的叫卖声已然听不到，周围也一下黑了下来，接着月光，只能模糊地看清前方道路。
“师父，小心！”突然与我并排而坐，正在驾车的叶儿一个转身，将我推进了马车之内，我只感觉眼前有银光闪过，“刷刷”两声两只飞镖从我上方飞过，牢牢插在了马车之上！
这一变故来得突然，我还惊魂未定，耳边却传来了几声年轻的阴冷笑声：“呵呵，东门淡墨，居然还活着！”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淡墨·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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