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Vividgreen

2、二

　　低着头想着该如何组织我的句子，第一回嫌头顶的灯太亮。
　　生怕自己心里所想所念都被坦白在爸妈面前。委屈是有的，他们回来吃饭，本是一件喜庆的事，最后却成了这样。只剩一个非主角的我在这边想着该怎样去正确措辞，以争取爸妈他们的理解。
　　我知道哥哥是为了给爸妈时间好好接受，我也知道爸妈只是还难以接受。
　　哥哥没错，爸妈担心和生气也是理所当然。

　　唉。心里暗暗的叹气。但我又真的听到了一声叹息声。
　　连忙抬头，看向妈妈。果真是她。表情还是那样的镇定，早已没了当初的惊吓。但细细看下去，很容易就发现她眼底的忧伤。
　　莫名的我的负罪感开始升起。
　　“玥玥要不愿意说就不说吧。”妈妈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但是，你哥他高中的时候不还背着我们交女朋友的？怎么…怎么。”她说不下去了。
　　我也听不下去了，又低下了头。眼睛里湿湿的。半晌。
　　之后，听到了妈妈要离开的脚步声。又抬起了头，看到了爸爸凝视我的复杂眼神。心里一热。
　　“爸妈。我说，我跟你们讲。我都知道。”不自觉的叫了出来。既然他们无法同步思维，那就由我来做纽带，把他们连起来吧。
　　不想爸妈失望，也不想哥哥们难受。那么如果我跟爸妈们说清楚了解释明白了，是不是就可以将这件事的发展换个方向，使得有个好的结局。
　　妈妈听了也顿在了那儿。稍后转回了身坐回了我对面的沙发上。我的心里复杂的感觉升腾的更加迅速。真的是为难他们了，曾经的我也是花了好久才接受这个事实。更何况是爸妈，年过半百的父母？
　　咽了咽唾沫。小声的开口了。
　　“我是，大二的时候知道的。那个时候哥不是开始工作了，住在外面了？然后，郁巧西哥哥正在读研一。”我小心翼翼的说着，观察着爸妈的反应，发现我说“郁巧西”的时候他们眉毛皱了起来，我说完“郁巧西哥哥“的时候他们的嘴角开始抽搐。不敢再说了。
　　寂静片刻。
　　“继续说呀，那孩子现在工作了吗？”
　　刚刚吃饭时候局势太过紧张。哥哥只来得及交待他跟郁巧西的关系，刚交待完就没有别的机会开始深刻的话题了。
　　“嗯，他还在念书，博士。在读。”说完再看看他们的反应，嗯，这次很好。看来学历还是很重要的。于是接着说
　　“就在我们学校，我们同校。”
　　“那他是什么时候跟你哥，开始的？你哥是在S市上的大学呀。”妈妈一针见血啊那是，这么快就抓住了重点。
　　是呀，哥哥是在另外一个城市读的大学呀。他们又是历经了多少才走到今天这一步，使得我都忍不住的想去维护他们的这份感情。
　　“爸爸，妈妈。我理解你们，当初我也是花了很久的时间才能够接受。但是，我恳请你们一定也要理解他们好吗？真的不容易的。”激动了的我又开始说这些，眼前开始花，自己都奇怪我干嘛要哭。

　　爸妈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示意我继续说。
　　我看着心放了一半，想要说出的欲望开始强烈，想到爸妈可能会因为我的话而改变，哥哥们会因为这改变而幸福。我就抑制不住的兴奋。两眼开始放光，有泪水也有那绝大的希望。
　　那时，是这样的吧……

　　连音第一次看到郁巧西，是高三。
　　别人眼中昏暗阴沉无天光的高三，被他过的截然不同。
　　连音高一的时候就拿过省数学竞赛的一等奖，高二的时候学校里喜欢的他人便早已不分男女老少，高三的时候就已被保送S大。
　　春风和煦的三月天里。由于已确定要被保送，他早没了别人该有的压力。但是照例每天准时到学校，别人读书他唱歌，别人上课他塞着耳机在纸上乱画，别人下课他睡觉，别人吃饭他总算也吃饭了。
　　陪着他的女朋友，满面笑容的去食堂。羡煞了多少人。本来有很多人怨恨，或者奇怪他这个早有着落的人老跑来学校轻松个什么劲。恨的牙痒痒的人多的是。但是看人家陪着女朋友那热乎劲，也就理解了。
　　英雄还难过美人关呢。人家陪自家的学习，咱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话说老师们也早就知晓这对出了名的情侣，但瞧着俩人都足够优秀，况且又到了这时候，也都纷纷的不去管。但是，老师不去管不表示就没人管了。

　　一个中午，两人吃完饭回教室的路上。萧冶跟连音正讨论着一道数学题，俩人正为该用何种方法争得不亦乐乎。正对面走过来两人。
　　两个人争得热乎，自然没去注意。这一对跟那两人就要擦身而过了。
　　“萧冶。”
　　刚刚走过的萧冶听到有人叫自己，暂时停了讨论，好奇的转过身看了看。两个男生站在那边，其中一个穿着蓝色衣服的面带窘色的要走，还有一个穿格子外套的人却紧紧拽着那人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想必是这个格子外套叫自己了。萧冶一贯傲气，自然不会理这些男生。她一看便知，是些高一或高二的男生，无聊在搭讪呢。
　　但是看着这个格子外套一脸的笑容，很是暖心。不自觉的也笑了起来。
　　“有事吗？”轻声问到。
　　连音听到萧冶的声音，眉毛一挑。萧冶什么人他能不知道？今儿居然理这些搭讪的人，本是闲闲的站着的他也跟着转过身看那边站着的人。一眼就看到那格子。连音从没跟别人说过他最恨的便是格子图案。看那人一脸笑容的看着自己女朋友，身上还套着他最恨的格子。当即脸色变了变也不再看了，又转回了身。
　　“萧冶，走了。”
　　“嗯。”听着连音那冷冷的声音，萧冶知道是吃醋的表现，很顺从的答应着要走。还是觉得那个格子男生很顺眼，又对他笑了笑要走。
　　“学姐，我朋友他喜欢你。”那人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萧冶要走的脚顿在了那儿，连音也不耐烦了。一起回身看那个所谓朋友，穿着蓝色衣服红着脸低着头被格子拽着的人。
　　萧冶有点尴尬。当着自己男朋友的面被别的男生说喜欢。这样算不算是一种尴尬？该庆幸自己的魅力非凡呢，还是悲哀自己出现的太过巧妙。很努力的想要扯出一丝微笑。连音先一步上了前。
　　“你喜欢萧冶？”走到那个蓝色衣服男生的面前，脸上是他一贯的淡然表情。这时吃完饭的人都开始回教室了。走廊上来往的很多人。纷纷往这边看着。一看就知道是什么事了。有模范情侣在场，还有另外两个男生在场。况且此刻的一号男主角正跟男配角讲话。
　　好戏呀。
　　“嘿嘿。学长你不要这么说，我们这些学弟只是仰慕学姐，单纯的欣赏，欣赏而已。”那人终于恢复了过来，还算很有架势的打着哈哈。说完回头瞪了旁边还拉着自己的那人一眼，不去挣脱，要离开这边。
　　不知为何，那个穿着格子外套的人顿时没了力气，任他拉着走。步子有点滞缓。
　　连音想着这孩子还算识相。便也不再多问，任由他们走远了。

　　“郁巧西，你他妈的就这么想报复我抢了你的大排！给我来这套！看我不整死你……”他们走远的方向传来了这样子断断续续的话，连音想了想大抵也明白了。
　　人家那蓝色小男生没有喜欢萧冶，纯粹是自己抢了别人的大排遭报复了。不禁笑了起来。不禁也对格子的憎恨多了一成。一块大排就这样了，你说说……
　　转过身揽过萧冶笑着要走，萧冶也笑。
　　“哎，还是高一高二的学生轻松啊。有这份心思为大排开玩笑。我还很荣幸的成为了试用品。”萧冶自怨自艾着起劲。
　　“得了得了，你不有我嘛！”
　　萧冶笑骂了一句，甩开他的胳膊。“学校里注意着点。”
　　连音嘿嘿笑着重新拉起她的手，两人走上前。往教室走去。

　　连玥到现在都清楚的记得，当初听自家哥哥讲这段的时候，他的脸上有一丝丝的不自然。
　　郁巧西则在一旁很奇怪的笑着，从头笑到尾。
　　“玥玥，瞧你哥哥神气吧？”
　　“不过，你也挺衰的。都用那招了，我哥都没甩你一下。”连玥则是很认真的说出了事实。听得郁巧西气急，没处发泄，拿过沙发上的靠垫就往连音身上砸。让你当时不甩我。
　　连音是有苦说不出，当时咱是一个有着女朋友的积极向上的高三学生。谁会去有别的心思？

　　不过后来连玥也想，起码那天郁巧西同学的一番苦心还是有了回报的，如果他不那样的整陈捷同学，陈捷同学没有气得最后说出那些话，连音同学能知道有个人叫郁巧西吗？
　　所以初步肯定，第一次双方交涉。就是郁巧西赢。
　　悄悄看了看对面的爸爸妈妈，咽了咽口水，试探性的轻咳了几声，继续往下说去。

　　连音的家跟萧冶的家离得很远，他有单车，每天下晚自习都会送萧冶回家。三月之时，春天的白昼是很温暖美好的，柳树多的校园里会飘满柳絮，河面上是静静晕开的涟漪，更多的是那安心的阳光的味道。
　　可到了夜间，才真的显现出初春的特质。很冷，而且是那种渐渐渗入骨子里的冷，一点点的进入再蔓延。
　　这样子的夜晚，有着晕黄路灯的小道上，一辆车慢慢的前行着。两个声音慢慢的对着话，偶尔会有低低却悦耳的笑声。那片晕黄之下，萧冶身上披着连音的外套，胳膊松松的环在前面男生的腰上。这样子的春天的夜晚一下子更加的和谐清冷起来。
　　到了萧冶家门口，她跳了下来，凑到连音脸旁边，轻轻的碰了下脸颊笑着回身走了。连音耸耸肩看着她开门进去，直到她房间的灯亮了，这也才回身蹬车离开。
　　一下子车速快了起来，一阵阵冷风猛然灌入，刚刚套上的外套还带着萧冶的味道。已经接近十一点，非市中心的路上行人并不太多。
　　离家还有2个十字路口时，停下来等红灯，手机响了起来。
　　“哥。快告诉我，你还没有到家！快点！”连玥急冲冲的声音刷的响起。
　　“干嘛？”挑眉。没好事。
　　“我要吃蛋糕……”
　　“做梦！”抢先打断。
　　“我饿，这都爸妈出差的第多少天了啊？顿顿泡面，我不想活了，我真的不想活了，我要蛋糕，中山路那家的，巧克力草莓的各一块，要不再来一块蓝莓的？呃~~”连玥索性在那头自言自语了起来，分析自己到底是两块还是三块。
　　连音抽搐的挂了电话，又是一阵冷风刮过。抖。顿时也清醒很多，想到这几天连玥是什么都没有吃到，争做模范哥哥的心情瞬时澎湃。回身向右走，认命的去那个24小时蛋糕店。

　　后来，那是连玥知道全部后的后来了，她常常恬着脸夸自己是功臣，并以此为筹码去大肆搜刮二人。
　　但不管后来俩人承认与否（其实是某姓连的承认与否），那天之后，真正的“战役”，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