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反语 其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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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在上升。
夏油杰站在四楼的电梯门前，望着发光的数字逐渐从3跳转成4，又变成5。
有人上楼去了。
男生没有动，只是耐心等待着。相良怜说交给她，那他和五条悟就不会抢这个风头。虽然夜蛾表面上让他们带新同学熟悉环境，不过归根结底大概只是为了摸一摸相良的水平。
三个人捉一个，这也太小题大做了。五条恐怕也是和他一样的想法，所以才会在刚才的调查中表现得那么漫不经心。
楼上似乎安静了很久。
半晌，一片寂静之中，忽然响起了一声清脆的炸裂声。砰。
夏油杰朝电梯旁的楼梯间走去。开始了。
“……咦？”
站在相良怜眼前的青年愣了一下，转而露出疑惑的神情。“这是什么意思？”
女生抬了抬手中的枪，和他拉开距离：“你把人藏到哪里去了？”
“嗯？”
“尸体。”多年工作习惯，她不喜欢和嫌疑犯闲聊，“难道你要说她们还活着吗。”
“她们……？”
青年偏着头思考了片刻。然后一种柔软的、愉快的笑容逐渐在他脸上绽放，“啊，你是说那些女孩子们的事情吧。嗯嗯，她们已经不在了哦。”
“是吗。”她将枪口对向青年身后浮动的那片影子，“那拜拜。诅咒师。”
“‘诅咒师’……？”
居然还会装傻，难道真的是个超级外行吗。“操控诅咒袭击了学生们的就是你吧。”相良好脾气地解释道，偏了偏头示意窗外，“那里的‘帐’，除了这里留下的咒力痕迹的拥有者以外，是进不来的。”
“？”
面前的嫌疑犯眨了眨眼，看上去并不是在撒谎，“那个——你从刚才开始说的那些什么‘诅咒’、‘帐’？……都是什么？”
“哈？”
相良怜开始有些不耐烦了。她发现这段对话从最初起就有些微妙地失衡。而且，空气中还飘荡着一丝诡异的违和感。
但是，这个男人身后的诅咒的确和记录中一致，这点毋庸置疑。
于是她抬起手。
砰！
一道气流笔直地向青年头顶射去，并没有打中。紧紧贴在他身后那团影子像云似的一瞬间散开，不见了。
似乎并没有反应过来的嫌疑犯只是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相良感觉到一丝风。
好快——！
她转过身，飞快地向后退。黑色影子已经出现在了她身后，紧贴着地面。呲溜。两条柔软的触手猛地从影子里探出来，朝女生的脚腕伸去。
什么东西。相良怜又开了一枪，依然被敏捷地躲过。
这家伙是不是比报告上说的要强很多？
啪、啪、啪。站在一旁目睹了这一切的青年忽然毫无征兆地鼓起掌来。正要袭击相良的影子闻声停住了动作。“原来如此。”他露出兴奋的神色，“你好厉害啊。”
……好奇怪。
相良看着他，终于从面前情绪高涨的青年身上发现了违和感的源头。他身上的咒力十分微弱，可以说和一般人相差无几。而这只诅咒——最少说也得有二级，或者是准一级，未免有些太大材小用了。
她保持着警戒的姿势，开口问道：“这是你的诅咒？”
“诅咒……？”对方依然十分不在状态，好像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话，“怎么会。这才不是诅咒呢。”
“……？”
他扬了扬脸，面带微笑地解释道：“这是我的能力。——我啊，可以控制看不见的力量哦。”甚至还有一丝炫耀的味道。
“……”
呃？
相良看了看面前逐渐膨胀起来的黑影，又看了看青年，险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你没事吧？”
“真没礼貌。”对方第一次露出不快的神情，“你不是冲着我的能力来的吗。”
还真不是。
相良怜有些失语，一下失去了继续对话的兴趣。夏油呢——？夏油快来，这里好像有个奇怪的人。她应付不来。
她只以为犯人是个外行，却没想到会是连诅咒都看不见的普通人。
可是，既然如此，这股庞大的咒力又是从哪里来的？
“算了。”见她不搭理自己，青年叹了口气，“虽然你不是我喜欢的长相。难得来一次，就让你也来一起玩吧。”
砰！
相良已经没心情听他说话了。既然是普通人，那他们咒术师就无法出手，只能把这家伙送给警察。剩下的事情等先捉住诅咒再问也不迟。
转眼间，她已经举着枪退到窗边。
“小心不要杀她哦——”青年左右转着眼睛，好像在对看不见的虚空搭话，“要多玩一会儿。”
女生抿了抿嘴。
砰。第一枪没有打中。如她和夏油推测的那样，的确是个跑得很快的诅咒。
还好来的是自己。她没头没尾地想道，如果是五条或者夏油，那两个人今天非得把这层楼拆了不可。
第二枪。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
「相位背反——启」
喀。
相良怜眼前的世界在那个时刻变成了一片灰色。
身体沉重又轻盈，宛如置身宇宙。她忽然发现这种感觉好像已经久违了——至少在她回来之后都没有过。原本无风的房间内却宛如风声噪鸣。窗外冰冷的日影交错着掠过女生被照亮的眼睛。一切都黯淡、寂静、无色，如同老旧胶片下的慢镜头。下一个瞬间，术式解开，她又被猛地投进五光十色的世界。噗通。
相良怜抬起枪，那时她已经出现在了房间的另一侧。
扑空的诅咒察觉到了猎物的位置变化。几乎是毫不迟疑地，那片黑影猛然膨胀起数倍，转头朝相良扑来。
「易」
——砰！！
这才是真正的第一枪。
咒力的子弹被吞没进诅咒的身体里，石沉大海般静静消失了。相良好像听到站在远处的青年说了句“没用的”。然而下一秒，朝她扑来的诅咒挣扎了几下，随后以诡异的姿态抽搐着停在了上空。吱吱、吱吱。
战斗结束在一瞬间。
相良皱了皱眉。这件事还有很多疑点，就这样杀掉它实在可惜。她得想个办法把这东西带回去给上面的人检查。
总之。砰、砰。她先又打了两枪，确保那只诅咒已经被牢牢困在原地。
这件事交给夏油来做可能比较好。
“……”
站在原地、目睹了这一切的犯人脸上逐渐浮现出了不安。“……你做了什么？”他看不见，因此也无法理解女生为何会忽然停下了动作。
相良懒得理他，她要给夏油打电话。
“你做了什么？？”见她不理会，对方向刚才相良开枪的方向挥了挥手，“捉住她！……喂！快点！！”
相良开始拨电话。
“……快动起来！！动啊！！”
刚见面时青年那副温和的神情已经荡然无存，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满屋的沉默。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徒劳，青年发出一声咬牙切齿的低吟。相良怜用余光瞥见他甩掉了背在肩上的单肩包，朝自己的方向冲过来，于是又抬起手。
忽然间，她好像听到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喂？”
电话接通了。
相良怜猛地被甩了出去——她在最后关头用术式闪开了，只是落地不太成功，一下撞在了身后的打印机上。女生忽然想起十七岁时的自己还没有很好地掌握「启」的术式。“相良？”电话那边传来夏油的声音，“你解决了吗？”
“不好意思……”她看着眼前的诅咒，感觉撞到的地方有点疼，“还差一点。”
她能通过咒力控制的咒灵是有限的。和多数人一样，目标越强越难控制。就在刚才，原本已经被控制住的诅咒忽然又获得了庞大的咒力注入，挣脱了相良的术式。
相良明白那种违和感从何而来了——这里同时存在着两股咒力。原本属于犯人的、和来自不在这里的另一个人的。
“需要我上去吗？”隔着电话男生好像听出她的无奈。
“……嗯。”
相良边躲避诅咒的追赶边回道。
“稍等。”电话很利落地被切断了。
电话挂断的时候，她听到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在发出惊喜的欢呼：“没错、没错、没错——就是这样！捉住她！！”
女生闪了个身，正打算重新举起枪，忽然发现眼前的诅咒改变了方向，只是从自己头顶划过，然后唰地一下冲向站在角落的犯人。“？！”相良意识到不对，猛地回过头大喊，“快跑！！”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轰——！！！
迅速膨胀起来的诅咒将站在原地、神色欣喜的青年一瞬间吞入口中，扭动身体朝窗外飞去。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刹那间被撞得粉碎。砰！！相良逆着巨大的气流，在迎面而来的狂风与纷飞的玻璃碎片中举起枪。是有手感的，打中了。诅咒的动作一下变得迟缓了许多。
她这个岁数的时候怎么就只喜欢用枪呢。——对了，是因为不敢用刀。
“相良？！”
身后传来夏油杰的声音。
砰！！相良没有回头，又飞快地狠狠扣下扳机。她手中的是咒具而并非真枪，也并不装填实弹，都是直接用咒力凝聚成的子弹。这几下她一口气注入了大量咒力。扭曲——发散。加上术式带来的效果。子弹几乎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交错着贯穿了诅咒的身体。
“夏油！”她边开枪边高声嘱咐道，“接一下那个人！”
“了解。”
那团浮在空中的巨大诅咒被她的咒力撕碎，黑色的絮状肉块开始逐渐剥落。一个人影摇摇欲坠地从裂口滚落了出来。几乎是同时，黑发男生几步跑过她身侧，一脚踏上落满碎玻璃的窗台，扬起腿，一跃而下。
一只飘逸的白色咒灵忽然凭空出现，稳稳接住了他，好像一团云。他们在空中划出一道迅疾轻盈的弧线。夏油杰伸手，一把捉住落下的人影，提起来，丢在了咒灵背上。
“喂——”
远远地，从上面传来了五条悟的呼唤声。然后白发男生从屋顶跳下来，踩在了咒灵的尾巴上。
五条低头看向趴在脚边、失去了意识的犯人，用脚踢了踢他。
“弄完了吗？”他问的是相良。
“……勉强算吧。”相良怜收起枪，小心地躲着满地的碎玻璃，朝浮在窗外的两个男生走去。她搞砸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最关键的诅咒没能活捉，走之前夜蛾正道专门多次嘱咐的——“不要弄坏人家的学校。那是国立大学，处理起来有点麻烦的”好像也在最后关头被完全打乱了。
她明明一开始还很小心不弄坏他们的电脑设备的。
相良怜望着满地狼藉，感到有些头疼。
夏油杰好像看出她在想什么，微笑着安慰道：“没事。平时我们两个结束任务以后，比你这要严重多了。”
“就是因为这个夜蛾老师才专门找我的……”她失语。
“那就只能说是不可抗力了。”男生眨了眨眼，露出狡黠的神情，相良一下就看出他们过后肯定又要找理由糊弄老师。“比起那个，你有没有受伤？”
“没事。”她摆手，“刚刚的碎玻璃我用咒力挡住了。”
“那就好。”夏油笑了，女生仿佛在他眼里看到一丝赞赏。
“这家伙什么情况？”一旁，五条用脚踩住趴在咒灵背上的犯人，然而对方依然一动不动，“我刚刚看到他被诅咒叼着冲出来。”
“嗯——他是犯人。”相良解释道，“但是他不是咒术师。好像是普通人。”
“骗鬼吧。”
“我也希望是骗人的……但是他连诅咒都看不见。‘帐’就不用说了。关于咒术师的话题更是完全没法对话。”
“那刚才的诅咒是？”夏油问她。
“那个是——我刚刚感觉到了两股咒力，你们估计也察觉到了。一个应该是他本人，可能最开始诅咒就是从这里诞生的。另一股就不知道了。”相良回想着战斗中发生的变故，“刚才我本来已经捉住了诅咒，但是中间忽然有一股很强的咒力汇入，然后那家伙就完全失控了，开始攻击这个人。”
“也就是说，可能是有什么人给他提供了力量，然后超出控制范围，暴走了。”
“应该是吧。这个人……看上去不太正常。好像被什么人洗脑了一样。”
相良皱起眉，“他好像觉得自己的诅咒是某种特殊的力量。”
“傻子吧。”五条悟撇了撇嘴，“好像确实偶尔会有这种，稍微感觉得到一点诅咒的存在就认为自己很特别的蠢货。”
“而且没想到是个彻头彻尾的外行。”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虽然很想把他丢给警察……”相良想了想，“还有很多事情需要问他，先去和辅助监督汇合吧。”
“行。”
夏油站起身，让自己的咒灵又朝破碎的窗台靠近了一些，朝相良伸出手，“那我们一起下去吧。”
相良看了看他脚下的咒灵，有些拘谨：“不然我还是坐电梯吧。这么多人。”
夏油笑了：“你能有多重。小心玻璃。”
相良于是不再说什么。她搭上男生的手，小心翼翼地跨过碎裂的窗户，一脚踏上了浮在空中的咒灵。虽然多了一个人，他们脚下的触感依然十分踏实，好像踩在地面般安定。
“……夏油的能力真方便。”她实在是有点累了，刚才的战斗里使用了太多这个年纪的相良还没完全掌握的术式。看着“帐”被缓缓解开，女生终于放松下来，忍不住感慨道。
闻言，站在她身侧男生没有回头，只是笑了笑：“是吧。”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04.反语 其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