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回战]天体观测》Drawer

7、07.无言

　　快到下午一点的时候忽然下起了大雨。东京的气候比关西寒冷，在这里住过几年的相良怜对此再清楚不过，却还是在寒风吹过时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啊、相良前辈——！”
　　不远处，打着透明伞的黑发少年冲她招了招手，步伐轻快地小跑到女生躲雨的屋檐下。相良看到他手里还提着一把天蓝色的格子伞。“对不起前辈，我刚刚有点迷路。”
　　相良摇头：“不好意思，还专门麻烦你跑一趟。”
　　“怎么会！”灰原雄摆摆手，“啊、对了，前辈你用这把伞吧。”他将手里那支天蓝色格纹的长柄伞递给女生。
　　“这伞好可爱。”相良握住雨伞细长的金色手柄。
　　“对吧……！”男生露出高兴的表情，“是我妹妹给我的伞。平时都放在宿舍，还没怎么用过呢。”

　　“你还有妹妹呀。”
　　相良撑开伞，指了指面前的路口，灰原心领神会地跟着她朝马路对面走去：“对，有一个妹妹。相良前辈是独生女吗？”
　　“嗯。”相良怜点头，然后发现不对，“你怎么知道？”
　　“总有种感觉是这样。”男生摸着脑袋笑道。大雨吧嗒吧嗒地砸在他们头顶，模糊了两人的声音，“这雨下得真大。早上明明天气还挺好的。”

　　“说不定是什么诅咒呢。”相良玩笑道。
　　“那可就麻烦大了，”跟在她身边的后辈面露苦色，“能操控天气的诅咒肯定很强。……说起来，箱岛先生和我说相良前辈的任务需要帮忙，我还不知道要干什么呢。”
　　“啊、说起来确实。”
　　相良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巷。风实在太大，才走出没多远，她已经感觉到自己的靴子里被四溅的雨滴濡湿了。“其实没什么，就是一点小事情。”

　　距离相良怜转来东京校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

　　山上秋意渐深，她也逐渐适应了在东京校的生活。第一次任务之后相良就没有再和同级生们一起行动过。或许是见她适应得不错，夜蛾也开始派她像其他两人一样单独执行任务。
　　他们课程不多，只有在上课的日子才会在教室里见面。除此以外的时间，很多时候相良都不知道自己的同学们在做什么。她每天早出晚归，闲暇时也很少外出，几乎不和其他人碰面。——大概是见她已经适应东京校的节奏，其他人起初带有某种新鲜感的关心也随之冷淡下来了。

　　倒是五条悟有一次深夜敲响女生宿舍的门，给她和家入硝子每人丢过来一盒特产，还给相良又专门塞了两把单独包装的点心：“前几天出差的伴手礼。”

　　“他们好像很忙，”相良用五条送来的味噌煮了晚饭，边看火边和家入感慨道，“平时都没怎么见到那两个人。”
　　“也没那么忙吧。”黑发女生一针见血，“只要愿意，怎么都能挤出时间的。……不然你叫他们来吃饭试试？夏油八成会答应。”
　　相良失笑：“那是因为他人太好了。”
　　“确实。”

　　她们玩笑归玩笑，相良却没有真的邀请过什么人。就好像如果她不主动联系夏油杰，除非有重要的事情，对方绝不会主动联系她一样。
　　相良并不着急。她看着煮开的味噌汤，一遍一遍地、耐心地在和自己重复着。
　　还有三百多天呢。

　　“相良前辈！这边已经OK了！”
　　下雨天的工作真讨厌。相良十分冷静地想道。虽然她已经习惯了将对工作的不满暗默于心，但是讨厌的事情果然还是讨厌。
　　比如刚才。

　　现在她身上几乎湿了一大半，刘海全都湿湿乎乎地贴在额头上，看上去有点滑稽。因为实在太冷，女生的脚已经几乎快要失去知觉，不过相良还是清楚地感受到了某种奇怪的不适。——这条丝袜是不能要了。她想。
　　她慢吞吞地重新撑起刚才紧握在手里的伞。另一边，黑发男生也举着伞赶了过来：“任务完成了！……？前辈你还好吗？衣服湿了好多啊。”
　　“还好。”相良有点不好意思地用手弄了弄潮湿的刘海，“发生了一点小意外。”

　　“……？”
　　见相良没有多说的意思，男生很识趣地摆了摆手，“前辈回学校吗？”
　　“嗯。”她看了看表，发现时间还早，“明明是我把你叫来的，结果只有这么简单的工作，感觉好像不太好。”
　　“不会的，”灰原的校服好像也湿了不少，不过比起相良还是要好很多。刚才的大雨十分不识趣地忽然变小了，他们顺着来时的路向车站走去，“前辈要是没伞可就糟糕了。”
　　相良笑了。虽然她现在的样子和没带伞也差不多。
　　可千万不要感冒。

　　“说起来，今天七海君呢？”
　　“他早上被夏油前辈叫走了，好像和我一样，也是去帮忙的。”
　　“让你失望了吧。”相良半开玩笑地说，“找你的不是夏油而是我。”
　　“没有的事。”黑发少年一板一眼地回答道，“相良前辈也和七海一样经常用咒具，和前辈搭档能学到不少东西呢。”
　　“……”听到后辈的回答，相良想了想，还是问道，“灰原君，你以前跟着那两个前辈真的没事吗？”
　　“？”
　　“不会经常被他们欺负吗？”
　　“……？没有诶。五条前辈和夏油前辈都很照顾我。”
　　这绝对是被欺负了。

　　“我很尊敬那两个人，他们两个人都好厉害。——啊，当然我也很尊敬相良前辈的！”
　　“没事，没事，不用尊敬我。”相良笑了，“夏油先姑且不论，五条就——虽然他的确很厉害，不过我觉得不用以他为榜样。”
　　“啊、七海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
　　“他说得很对。”

　　男生摸着脑袋笑了：“其实我和五条前辈也不是很熟，刚入学的时候都是夏油前辈带我们两个的。”
　　“我也估计是这样。”相良不敢穿着湿裙子在电车上落座，于是站在了车门边。进入十一月以后电车内便开了暖风，女生冻得毫无血色的面颊这才终于缓和了一些。灰原也主动和她站在了一起——其实他可以坐下的。

　　一路上，他们聊了不少和高专有关的话题。
　　在高专的几人之中，相良怜最不熟悉的就是灰原。那天他们相互自我介绍之后，女生回去又仔细回想了很久，确认自己的记忆中并没有这个人。
　　只有两种可能：灰原雄后来放弃了成为咒术师，或者去世了。

　　她不能再多想了，却又难以抑制地总是想起这件事。自从来到东京，相良发现自己变得十分疑神疑鬼，好像所见的每件小事都可能与自己关心的真相有关。

　　她想着，不知是不是因为淋了雨，已经开始感觉有些头痛。一旁的黑发少年则是小声地和她聊起学校的事情。
　　相良所不熟悉的灰原，他口中的每一件事对女生而言都是新鲜的。

　　他们说了很多。五条悟的事情。灰原自己的事情。还有好多关于夏油杰的事情。
　　相良入学之前的夏油，后辈眼中的夏油。刚刚升上二年级的夏油。
　　在入学的时候亲切地给他们介绍宿舍的夏油。
　　每天很早就起床、晚上回宿舍后偶尔会看到他披散头发的夏油。
　　那个她没能了解、也已经无法触及的夏油。

　　“夏油前辈对自己特别严格。”灰原滔滔不绝地向她感慨着，小雨在车窗上留下细线状的痕迹，“——应该说是‘克己’吗？真的是很厉害的人。”
　　“……”相良始终静悄悄地听着，终于开口，“是啊。”

　　雨越下越小。快到宿舍的时候，他们刚好遇上了从外面回来的夏油和五条。
　　“啊。”
　　相良第一反应就是往灰原身后躲。

　　“……？”
　　“——噗！”
　　她还没来得及开溜，眼尖的白发男生已经发现了他们，老远就发出一声毫不留情的嘲笑。男生揣着一把很大的透明伞，边朝他们走来边对着相良问：“你是去河里游了一圈吗？”

　　相良想辩解：我衣服已经被电车上的暖风吹干了不少，你还没见过更惨的呢。但是她没说话。她感觉自己现在脚步虚浮，口干舌燥，恐怕是要发烧，想赶紧回宿舍吃药。反而是夏油杰看女生模样可怜，出声提醒：“刚才雨下得太大了。他们俩估计都在外面。”说的是相良和灰原。
　　“她不是有伞吗？”五条冲相良手中举着的蓝格伞扬了扬下巴。
　　相良感到一阵疲惫：“我看你伞都不用打，怎么反而一点都没湿？”
　　“企业机密。”
　　“……”

　　“啊、前辈，七海给我发消息了。”站在一旁的灰原低头这时看了看手机，小心地开口，“不好意思，那我先去找他了。”
　　“嗯。……对了、伞！”见后辈转身要走，相良赶紧叫住他，抬手收伞时忍不住皱了皱眉。
　　黑发少年回头看了她一眼，摆摆手：“前辈先拿着吧。还下着雨呢，你还得回宿舍。——那我先走啦！”他鞠躬道别一气呵成，转眼就跑得不见人影了。

　　“跑得真快……”
　　夏油看了看重新举起伞的相良，没问她别的，反而忽然说：“你肩膀怎么了？”
　　“……”相良愣了一下。或许是因为头痛，她居然一时间没想到该回答什么好。然后她只是笑了笑，语气有些虚弱，“这里就不要戳穿我了吧……”
　　男生耸耸肩：“任务很棘手吗？”
　　“不是。”相良叹气，他们难得在没课的时候碰到，女生忽然有种已经许多天没见到这两个人的错觉。“刚刚雨下得很大，那个诅咒差点撞到这把伞，吓得我赶紧挡了一下，没躲开……结果就变成了这样了。不过也没什么事。这伞是灰原君他妹妹的，他好像平时都舍不得用。”
　　“……这样。”

　　“你真没事吗？”听着他们对话的五条歪了歪头，“我看你都快站不住了。”
　　“……”相良抿了抿嘴，“我现在就回去。”
　　“一个人小心点。”转身离开的时候，夏油在她身后说，“硝子今天好像不在。”
　　“好——”

　　她感觉自己实在没力气再回头，只是轻轻应了一声，举着伞，步伐沉重地向宿舍走去。

　　宿舍里的确没有人。
　　还不到晚上，但走廊十分昏暗。下过雨的山上一下变得格外寒冷，静悄悄的，只有相良摸出钥匙开门的声音。因为旧校舍还没装空调，房间里的温度和外面并没有很大区别。
　　她脱掉沾满泥水的靴子、长袜，已经半干的外套和裙子……在冰冷的房间里一下打了个寒颤。还好制服是可以用机洗的。女生踩着空无一人的走廊把制服丢进洗衣机，又忍着头痛洗了个澡，吹干头，把洗好的制服晾起来，才找出感冒药喝下，躺进被子里。

　　相良怜忽然想起很多事。
　　灰原和她说，刚入学的时候，夏油和五条曾经带着他和七海去市内玩过。——东京果然很厉害呢。人好多。男生眨着明亮的眼睛和她回忆道。
　　“其实我们没怎么和前辈一起做过任务，毕竟那两个人真的太厉害了。唯一一次好像就是夏天在冲绳的时候吧。”
　　“你们还去冲绳了呀。”
　　“是的。虽然我们一直在执行任务，都没怎么观光。不过我买了好多纪念品。”

　　她想着想着，就渐渐睡着了。

　　……

　　「应该说‘好久不见’，对吧。」
　　「因为你没什么变化，所以我一下就认出来了。」
　　——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相良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九点。
　　她发烧得很厉害，躺在床上艰难地眨了眨眼，试着活动嗓子，发现喉咙像针扎似的疼。学生时代相良每年都会至少发烧一次，她怀疑自己刚好倒霉，碰上了这么一天。
　　女生想了想，还是坐起来，边测体温边给自己找了一些别的药吃。

　　房间里实在是太冷了。

　　她记得刚搬进来时，学校给每个人都配了一只暖炉，不过自己之前一直没想到要用，就收进了衣柜里。想到这里她就觉得心烦意乱，但明天还要上课，所以她又十分费力地从柜子里把暖炉拖了出来。
　　相良给暖炉接上电，坐在炉前，边等待变暖边看了看手机。

　　什么消息都没有。

　　她昏昏沉沉地想。等病好了，她就要叫那两个男生来一起喝味噌汤。五条的伴手礼实在送了太多，她一个人根本喝不完。
　　她想，原来他们已经去过冲绳，那修学旅行会去哪里呢。

　　相良还记得刚入学那天夜里，他们吃完晚饭爬山回去，两个男生在前面慢悠悠地商量着明天的计划。那时候夏油杰和她说——“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就随时找我们”。可是他刚才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叫她一个人小心。
　　她早就知道那只是出于礼貌。
　　只是出于礼貌也好呀。

　　她垂下脸想着。暖炉渐渐烧起来了，微弱的橘红色火光一点点映亮了女生因为高烧而发红的苍白的脸。
　　她实在是太贪心了。还有三百零九天呢。

　　还有三百零九天呢。

作者有话说

　　克己：ストイック / stoic
其实事情很简单：夏油杰觉得有事她可以找辅助监督。
最近在找工作，更新没保证。不用催，本来就是随缘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