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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妖界之主寒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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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一声凄楚的女子呻/吟响彻草海,魔教总坛密室内,茶衣形容憔悴,被两道金光穿透肩胛,狠狠钉在墙上。
“教主留情,此事属下也负有责任,不能全怪茶衣。”荟芦从旁看得揪心,明知徒劳却连连请求。
上座的云炀面无表情,修长的两指牵动两道光线,仍然残忍地搅动着女子体内的筋脉。
“教……教主饶命……茶衣知错……”茶衣痛苦不堪艰难启齿,清秀的五官扭曲在一起。
“还有脸求饶,连个人都看不住,本座要你这等废物有何用。”云炀双目罩着寒霜,神色冰冷,根本没有丝毫怜惜。
“教主!”荟芦情急跪请,“茶衣执掌各路商号又通灵六界,如此惩杀,恐有不妥。”
云炀冷着脸,道:“我魔教人才济济,还怕没人能替代她么?”
“那么请教主顾念昔年伺候情分,至少……免她一死。”荟芦颤声再求。
昔年情分?云炀闻言一抬眉尾,挑绕一指金光缠上他脖颈,似笑非笑道:“怎么?你想抗命不遵?”换作以往,荟芦定然退缩,但事关好友茶衣安危,此刻对不念旧情的云炀,反而产生不满。“不敢。”强忍的愤怒在他眼白上结起蛛网血丝,他勇敢的强调,“但,她曾经是你的女人!”
云炀一瞬不眨,注视他危险、认真的表情须臾,忽然嗤笑一声,撤去了两束金光。
“茶衣,要不要紧?”荟芦关切地扶起茶衣,心有余悸,思潮微微振动着:主仆多年,云炀焉能不知他对茶衣的情意,这番心软,无非是为成全。
茶衣美目噙泪,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朝云炀的方向望去。硕大剔透的水晶球内风云变幻,却见云炀双手施法,开始搜寻灵筱的动向。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她动身回家。”荟芦适时提醒了一句,云炀虽然不说话,手却一挽,将范围缩小至岭南地区。
“听说,她有位叔叔是修道之人,教主不妨一试道观。”茶衣怯生生补充道,云炀没有看她,目光扫射球内山岭片刻,锁定群山间一点灰白,不断放大整个影像:
玄-清-观
云雾缥缈间,三字端秀清新的楷书朦胧高悬,道观萧条空无一人,桌案积着灰尘,横梁屋角、三清塑像,到处结满蛛丝。
“人呢……叔叔?虹?”灵筱当中环视,神情迷惘,呼唤却无人回应。
观外山风这时跃进门来,灰尘被吹拂开,桌面显出几处刮痕。
“筱筱,我们走了,保重。”娟秀小巧,是虹的字迹。
灵筱怅然若失,霜尘离开、虹同去,这一年初夏,她被彻底遗弃了。奇怪的是,她没有恐惧,只是心,像被冻住一般寒冷。她一双眼睛因为不眠不休的赶路,早已熬得通红,此刻涩涩的,一下子竟流不出眼泪,“我回来了……你们去了哪里?不要我了吗?为什么不告而别?上哪也不知会一声呢……”她瘫软在地,双手死死拽着衣角,想着从此孤苦无依,猛然趴倒嚎啕大哭,“霜尘叔叔!”
透过水晶球,茶衣心生歉疚,悄悄抹了抹泪。荟芦感同身受,不自觉看向云炀,却见他凝视着球中女子,双眸似乎有些怔滞。
他家少爷,可是触景生情了?八年前,当他们站在家宅的废墟上,恐怕也是这般心情吧。
荟芦的黯然转瞬消失,玄清观内哭声渐止,施法的双手一动不动,影像一直锁定在失落下山的灵筱身上。
忽然,影像剧烈晃了一下,水晶球内紫电生成兹啦作响。
“救命!”球内传出灵筱惊恐的呼救,饶是茶衣见多识广,也免不了惊愕,只见吓昏在山道的灵筱,就那么被一头半人半蛇用花斑巨尾卷着,腾空飞走。
荟芦惊奇不已,“怎么会有蛇妖?那条蓝水晶不是能掩盖赤炼魔息吗?”
“呵。”云炀却淡定地笑出声,“此蛇不过喽罗,六界中能破解冰咒者,另有其人。”
“教主所指,莫不是妖界之主?此蛇妖乃冰姬‘寒心’座下?”茶衣果不愧是百事通。
“不错。”云炀英俊的脸庞犹覆万年冰雪,看向荟芦吩咐道,“立刻召集人手,随本座前往天山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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逶迤连绵的雪岭终年为冰雪覆盖,远远望去银辉闪耀、雄伟壮观、庄严而神秘。雪海曾是灵气袭人的人间仙境,但自妖界易主,天山一带日渐寒冷。
冰妖‘寒心’,道行千年,百年前独战老妖王胜出,从此主宰了妖界。寒心与魔尊夙風交好,由于二十年来魔族飘荡五界,寒心便令群妖迁移人间,慷慨地将妖星暂借魔族居住。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辽阔的冰封雪域,寒心一袭猩红拖地长裙,冷艳妖冶,倾国倾城。夜光穿过水晶珠帘在冰窖内折射出清冷斑驳,一朵朵浅翠白亮的雪莲依依云绕,冰床中央,灵筱睡容安宁,冰芒托衬下,愈显冰清玉洁。
“此等寒境仍然完好不死,果然是神物。”青葱玉指拂开灵筱刘海,寒心满意地审视着玫瑰印记,红唇微挑、靥赛牡丹,上眼帘两抹靛蓝的眼影最是勾魂妩媚。
“救、救命!”昏迷的灵筱这时忽然惊叫着醒来,睁眼视及一位蓝眸绝色美女,登时傻眼,三魂出窍。
“呵呵,真有趣……”寒心娇笑了起来,贝齿两排洁白整齐,粉舌其后,羞赧躲藏。
灵筱瞧了瞧四周,再瞅瞅床前之人,只觉这女子容色无双,貌美如茶衣,拍马也难及。脑神经不禁有些转不过弯,一时间没了恐惧,好奇道:“你……难不成你就是刚才那蛇妖?”
“哈哈哈。”寒心笑容愈盛,一点她眉心,嗔道,“傻姑娘,你不知道蛇的血是冷的吗,这天寒地冻的,怕是得找个洞窝着吧,哪里有命站在这呢。”
“呃?”不是美女蛇,灵筱讷讷,“那是你救了我吗?”
“不是呀,那条蛇只是我一个不中用的手下,我叫寒心,冰妖寒心。”对方笑着回答。
寒心?醉茗楼打杂两个月,妖界之主的名讳早已烂熟于心。
一阵前所未有的凉意从头顶传到脚趾,有了魔教在前,灵筱预感寒心同样是为自己身上的赤练而来。不由缩紧身子道:“我一界凡人,得妖王亲自接纳,难不成是我身上有非凡之物?”
“妹子果然聪慧!”寒心也很坦率,“你体内的魔眼,相当吸引我哦。”但她这样直白,反倒让灵筱想起当日被云炀吸魂的一幕。
灵筱脸色青青,抱住头,忽然呜呜哭了起来,“不要吸我的魂,求你,别吃我……”
“傻姑娘,好端端的干嘛杀你呢。”冰妖寒心最擅长读心术,当下已看透她想法,笑着,道,“其实呀,赤炼必须在你心甘情愿的情况下才能牵引,仅仅用法术,法术是强求不来的。”
“啊?”灵筱闻言惊喜地收住眼泪,“此话当真?”
“呵呵,绝非戏言。”寒心笑得更欢,“所以傻姑娘,将赤炼送给我吧,我保证到时送你平安回家哦。”
灵筱仍旧不放心,“你确定取走赤炼不会对我造成伤害么?曾经有人为取赤练用摄魂大法,差点要了我的命。”
寒心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妹子说的是魔教吧。这赤练本非凡间之物,凡人要取,自然要用些非常手段。而我妖界虽有异术,但循天道不可滥杀,自然是有不伤人的本事的。”寒心说得诚恳,“身为妖界之主,我寒心,从不信口雌黄。”
灵筱听她表态,竟没有任何怀疑。寒心虽为妖,但直言不讳、性情豪爽,确实远比某些衣冠楚楚、笑里藏刀的凡人可信。第一次她觉得,交出赤炼没什么不好,至少交给寒心,她不算委屈。
“恩……在这之前,你可否先帮我一个忙?”公平交易,这是她从茶衣那学到的。
寒心也不惊讶,“当然。总不能白要了你的赤炼,尽管开口,我定竭尽所能。”
倒是个好商量的。灵筱松了一口气,道:“我想烦你打探家叔的下落。”
“找人不是问题,关键是,你叔叔他……俊不?”寒心……此妖似乎略显花痴。
灵筱一愕,醒过神后拼命点头道:“自然的,世上再无人能及他清俊!”
“是吗?”寒心双目放光,“那成!将他特征道来,我即刻遣手下寻找他踪迹!”
灵筱大喜,“他是……”尚未描述就听洞外一声巨响。
“别慌,是雪崩。”摁住她,寒心微微侧首,冷艳的双眸闪过两道寒芒,笑呵呵道,“看来,有新朋友造访了。”两手于胸前并捏兰花指,立时有一个冰球悬浮半空。
冰球内,紫血绿脓,尸块断肢,赫然折射出雪海上的惨状。
“啊!”灵筱捂住嘴,差一点惊出眼泪,只见云炀杀气腾腾,正领着一干魔教教徒与群妖交战。
寒心睨着冰球,冷声问:“云教主,挥戈我妖界,意欲何为?”一对宝石蓝瞳雪狼般幽邃,浑身寒气使冰窖壁冰瞬间多出厚厚一层。
格杀声脆比裂帛,云炀绕指金光挥荡削落一片妖怪,妖血腥臭飙洒雪原,他从容未染犹如王者,抬起高傲的视线望住虚空,似乎寒心就在眼前,漠然回答,“我要你身边之人。”
“她?”寒心淡淡瞥了眼脸色惨白的灵筱,转回脸幽幽问,“倘若本王不肯呢?”
云炀轻轻一哼,“那尔妖界,就准备面临灭顶之灾吧。”
寒心思绪一震,几秒后蓦然“哼哼哈哈”媚笑了起来。“好大的口气。”音波涤荡,牵动浩瀚雪谷,积雪松颤,雪崩一滚接过一滚。
“出来!”云炀这时收拢金光灌出两掌,巨大的骷髅鬼面厉啸着冲上岩壁,万顷雪雨喷薄而下,覆压住来不及逃生的妖魔,雪花飘拂间,灵筱所在的水晶宫殿整个裸露了出来。
“果然厉害,难怪夙風对你感兴趣。”寒心意有所指点了点头,她欣赏所有实力强大的对手,人类亦不例外。而原本冷静的云炀,当听到夙風名号时,双拳猛然拽紧。荟芦眼尖瞧见,怕他失常,连忙摁住他肩从后低声道:“教主,赤炼要紧。”
云炀知道寒心读心术一流,不敢大意,当下稳定情绪,望向灵筱冷冷道:“同我走。”
“不、不要!”灵筱将寒心当做救命稻草,躲到她身后,伸出脑袋怯怯道,“我已和寒心姐姐达成协议,不能随你离开。”
“而且本王也不打算放人哦。”寒心千娇百媚补充了一句。
云炀讥讽灵筱,“不识相。”随之盯住寒心森然道,“那受死吧!”足下衣摆黑气凫聚至后背,竟变幻成两对乌黑浓密的羽翼。
寒心无畏媚笑,拈指为哨召唤,遂有数十只雪怪呼啸着攀峰跃下,雪怪相貌丑陋可怖,体型庞大胜熊,直立而起足有三人高。
众魔教教徒又岂是泛泛之辈,收到荟芦一个手势,便默契地舍了妖喽罗们全力对抗凶猛的雪怪。
“不自量力。”十道金丝光线远远缚住两头雪怪,云炀双手收紧,两头雪怪立时被绞割得嗷嗷惨嚎。“荟芦,交给你了。”他冷冽笑了声,十指轻轻一合,彪悍的雪怪毫无反抗之力,被挤揉欲裂。
“砰——砰——”肉沫血雾漫天散射,两头雪怪尸骨无存,到处弥漫着刺鼻的腥味。
水晶宫内,寒心冷眼相望,早已没了笑容,灵筱难忍恶心,俯到一旁难过地呕吐。
绕指的十道金光这时伸展吸附上宫门,云炀展翅飞向水晶宫,绝对有力量撼动宫殿根基。
“来得好!”寒心红袖一展,嚓嚓飕飕,毫不留情向他施放无数冰锥,然云炀早有此料,一对黑翼如蛹裹护身前,及时抵挡住她猛烈攻势。
“傻姑娘,到下面等着我!”寒心一把拉过灵筱抛下雪山,坠落的灵筱失声尖叫,即将撞上地面前刻,及时被一只巨大的白掌从下拖住。
软软的、绵绵的、还有一点清爽。雪怪丑陋的脸庞就在上方,但她却没有丝毫畏惧,露出一记甜甜的笑容,由衷道:“谢谢。”那雪怪初次受人善待,怔愣须臾,咧开嘴朝她憨憨一笑。
头顶上空,云炀、寒心纠缠恶斗、难分难解,茫茫雪海内,魔教、群妖战况亦是惨烈,激光虹波,声势浩大,血液尸块遍地纵横。
望着满地猩红,灵筱喉头饥渴,只觉心口处突突乱跳,雪怪见她极度不适扭动着腰肢,询问地望住她。
强涨的热气直烧得耳根通红,灵筱使劲儿得拍了拍脸提神,握住雪怪的大拇指提议道:“不如,咱们找个地方先躲起来吧。”
雪怪呜呜点了点头,一臂夹她上腰,一手寻着陡峭的峰岩往高崖攀登。
“砰!”一大片积雪这时从上砸落,雪怪腾空翻了个筋斗,携着她避过一劫。
是云炀的绕指金光!
“傻姑娘!”寒心焦急声起,像对夙風一样,她猜读不透云炀心思,反被圈禁入骷髅迷阵中央难以脱身。
灵筱大呼不好,却见云炀鬼魅般掠近,鸦色羽翼呼呼扇得冰雪山岩一阵战栗。
“嗷——”雪怪忽然昂首厉啸,两声金锵,只见它身形一滞,两道金光下一秒竟刺透眼球而出。
“杂碎。”云炀讥笑一声,右手光稍稍一动扯裂雪怪头颅,右手光圈过了灵筱。
白花花的脑浆雪一样炸散,无头雪怪磕碰坠落,冷不丁被卷体金光上那两颗血淋淋的眼球黏住脸颊,灵筱吓得几乎魂飞魄散。金光撤去,她被安全带至地面,两颗眼球从天而降,落入积雪砸出闷响。雪怪尸体躺在云炀身后不远,他皱眉盯着漫过鞋面的血河片刻,忽然一脚踩上其中一颗眼球。
“啵”的一声。眼球被踩爆,他抬眼望住对面女子,嘴角噙起诡异的笑容。
灵筱呆若木鸡,“你……魔鬼……”心痛怔望变形的瞳仁,双目泛出血红,意识一点一滴地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