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晴》浅忆花

111、礼物

　　秦熠泽在门口愣了一下，转头为难地看了看一干对他翘首以盼的同事们，干笑了声，“老板不在……还是先回去吧……”

　　他还想活命呢……

　　组长压低了声音，“你不是录了指纹锁吗？自己进去好了。”

　　许思琨之前交代过他让他每天打扫一次办公室，便把他的指纹录进去了。

　　“废话这么多干嘛？”同事A直接抓住他的手，在指纹锁上一按。

　　“咔哒——”

　　随着一声门开的声音，秦熠泽觉得世界都要毁灭了。偏偏那一群好事的家伙还嫌事情不够大，也不知道是谁，把他往里面推了一把，然后飞快的鸟兽散。

　　冉晴看到一个踉跄摔进来，差点都要扑在地上行大礼的秦熠泽，脸都没地方搁了，捂着脸背过身。

　　许思琨面色沉的像是墨汁一般，眉间的怒意愈发深沉，“秦熠泽，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啊？看来你很有做刑辩的潜质啊？”

　　他欲哭无泪，真不是他的想要这样的，他也是被迫的啊……他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眼许思琨怀里抱着的人，亲眼确认是冉晴无疑。

　　“老板，这个……”他一小步一小步地挪过去，隔着办公桌还有一米路就把文件放在桌上推过去，“我的转正申请，你签一下字。”

　　许思琨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冷笑了一声，“你还想转正啊？收拾收拾东西，好走人了。”

　　“老板，别啊……”他顿时紧张了起来，“我，我真不是故意进来打扰你们的，我也是被迫的……”

　　“意志这么不坚定，还想做律师？你这样能对你的委托人负责吗？”

　　他语塞，紧张的脸都白了，求助的目光落到冉晴身上，她却连看都没有看过他一眼，他有些委屈地开口，“姐……”

　　冉晴更恼了，操起椅背上挂着的包就冲他扔过去，“我没有你这么蠢的弟弟。”

　　这次准头还不错，正中他的胸口。

　　秦熠泽接住了她的包，又放回桌上，一脸讨好的笑，“姐，看来你感冒都好了嘛。”

　　许思琨听言皱眉，轻声询问道，“感冒了？”

　　“已经好了。”她柔声说。

　　反正都已经被赶鸭子上架到这一步了，秦熠泽也算是豁出去了，反正横竖都是死，还不如死之前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姐，晚上回家吃饭吧，爸今天去江边钓鱼了，你不是最喜欢吃鱼了吗？”他还很不要命地看了看许思琨，“老板，要不你也一起去？”

　　许思琨抽过桌上的文件扔过去，刚好擦着他的耳朵飞过，声音冷冷的，“你以为一顿饭我就能给你转正了？”

　　“一顿不行多吃几顿还是可以的。”他笑嘻嘻地捡起文件又放回桌上，“我妈的手艺还是挺不错的。”

　　“我看你很空？看来是要在你走人之前，尽可能多地压榨一下你的剩余价值啊。”

　　秦熠泽连连摆手，“没有没有，老板我挺忙的，我还要好多文件要扫描归档呢……”他看这阵势，还是觉得早点开溜才是明智之举，至于他们之间的关系，等下班之后还是可以好好盘问一下冉晴的。

　　“姐，晚上一起回来吃饭啊。”他冲冉晴挤了挤眼睛，还刻意压低了声音，“帮我多说几句好话嘛……”

　　冉晴扶额，他到底有没有脑子啊？就这么个办公室还妄想和自己说悄悄话，当许思琨是聋的吗？

　　见冉晴不搭理他，秦熠泽便摇了摇手机，“你们刚在楼下，嗯……那个的视频，我都有了，我等下就发给妈看看。”

　　许思琨冷笑，“恐吓罪的定罪量刑，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他瞬间就怂了，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还要回去扫文件呢……”，他一步一步往门口退去，还不忘提醒，“姐，晚上回家吃饭啊，我等下就和妈说一声。”

　　听到关门声，冉晴不轻不重地往他胸上锤了一拳，声音柔的能滴出水来，“丢死人了。”

　　许思琨将她整个人揽在怀里，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半开玩笑地说道，“回头好好找他算账。”

　　冉晴附议，“不用心软。”

　　不约而同地同时笑出声，温和的笑意像是春日里柔和的微风吹过。

　　“我……”异口同声的默契，让这笑意愈发浓重了些许。

　　许思琨看着他，深深的眼眸中都是熟悉的温柔。

　　“你说。”他拍了拍冉晴的后腰。

　　冉晴脸贴在许思琨的衬衫上，撒娇一般地蹭了蹭，“我去陆瑜那边拿你的箱子，里面的日记……我也看了几页，你是不是……很久很久以前就见过我？在大学之前……”

　　这个问题也在她心里压了好几天了。从他的日记上来看，应该是很久之前就认识她了，可她却完全没有一点印象啊……

　　“就看了几页？”许思琨挑了挑眉，“往前翻翻你自己能找到答案的……”

　　她闷在他怀里，摇了摇头，“我不喜欢这样子，我想……听你说……”

　　“好。”他低头在她的耳郭落下一个温热的吻。

　　她全身忍不住战栗，“痒……问你话呢，别动手动脚的……”

　　他却丝毫没听进去，还故意地往她耳边一边吹起一边说，“应该也有十多年了，时候我父母刚离婚没多久，我妈去了香港，我又生病了，那段时间心里一直很难过。也是那段时间，你父母过世，许伯樑去了葬礼，就让我一个人在殡仪馆边上的公园里玩。我特别怕……被抛弃，在假山上玩的时候摔了一跤，我就哭了……”

　　冉晴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完全调不出关于父母葬礼的记忆。她对那段时间的记忆，甚至都不太愿意去触碰的。

　　许思琨继续说道，“也是那个时候，你跑过来安慰我。嗯……还叫我弟弟……”

　　“啊？”她真的是完全想不起来啊。

　　“我发育的比较晚，那次见你的时候，个子确实比较小，你觉得我比你小也很正常。”

　　她还是一脸的愁容，五官都快扭成一团了，还是没有一点的印象。

　　“不记得了？”

　　她很诚实地点了点头，弱弱地说，“完全没有印象……”

　　许思琨皱眉，轻轻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过分了啊……”

　　“真想不起来了啊。”她很委屈，“你是怎么能记那么清楚的？”

　　“因为那个时候，我的世界遍布阴霾。对我很好的小舅妈去世，妍妍也因此被送到她养父母家，思珺离家求学，我妈远走香港，离开之前，一直和许伯樑推拒我的抚养权，好像都不是很想要我，那个时候，我真的有一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感觉，而且因为许伯樑工作的关系，频繁转学，身边都是不熟悉的人。有种……浮萍一般的无所依靠的无力感。”

　　第一次听他表露心迹，冉晴这才意识到，他们在某种程度上，都是一样的。可她又觉得自己要比他幸运一点，即使父母过世，但舅妈一家对她真的很好，视如己出，也让她能够感受家的温暖。可他呢，虽然那时父母均在，却有家似无家，那种绝望的感觉，才是最让人窒息的吧。

　　想到这里，对他的心疼就更重了几分。

　　“我哭的很难过的时候，是你来安慰我的。”他捧着她的脸，将她的脸颊往两边拉，嘴角扬起一个弧度，“就是这样，让我笑一个……”

　　冉晴有点恍然，这个动作她确实有印象，是她小时候妈妈经常对她坐的动作。每次她不开心的时候，妈妈就会抱着她，轻轻扯着她的双颊，扯出一个笑容来，和她说笑一下心里就不会难过了。

　　可她完全对许思琨没什么印象啊……

　　看她一脸茫然的样子，许思琨有种无力的挫败感，半是解释，半是自我安慰，“我那个时候生病带着口罩，你没见到我的脸，不记得我也很正常。”

　　她还是有点难以置信，“你不会……认错人了吧？”

　　“不会的。”他语气坚定，“后来你家人叫你走的时候，叫你的名字，是小晴晴。而且，在那种时候，对我来说那么灰暗的时候，你就像是小太阳一样照亮我阴霾的世界，不是清冷的白月光，是最温暖的的阳光，我怎么会记错人？”

　　被他说的双颊微烫，冉晴不好意思地蹭进他的颈窝，“那你是那个时候……就喜欢我的吗？”她忍不住轻笑，开玩笑打趣着，“你早恋哦，许律师……”

　　“也不算吧。”许思琨揉了揉她的头发，“那时候也不懂什么情情爱爱，只觉得你特别好。之后心情不好，再难过的时候，都会想起你对我说的话，就感觉也没这么难熬了。”

　　冉晴故意为难他，“那就是不喜欢咯。”

　　许思琨轻笑着，按住她的手放在怀里，“也不能这么说，在再次遇见你之前，心思真的很单纯，没有乱七八糟的想法，只是我也没有想到，还能有幸与你再相见，还会变成你的学长。感觉你也一点都没有变过，还和初见时一般，温暖柔和。”

　　那次公园的相见，他也只当上苍垂怜，让他认识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孩。也从未想过，还有机会能与她再见。

　　第二次相遇，就让他觉得如梦一般，他也一度怀疑是自己的执念，让他出现了幻觉。也是在长久的相处之中，他也许下了决心，以后的岁月里，都要与她执手。

　　“你是上天给我的，最好的礼物。”

　　柔和的声音在冉晴耳边轻轻挠着，耳朵痒痒的，心里也是。

　　“那要是……我没回头呢……”

　　她现在想想还有点后怕，要是没有从郗霁那知道他在自己身后默默付出了那么多，要是没有看到他留存的那么多与她相关的回忆，她不知道有一个人，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不求回报且不遗余力地为她的人生铺路，会因为自己的固执，错过他。

　　他呼吸微微一顿，似是有意想避开这个话题，“现在不是好好的嘛，没发生的事情就不要想了。”

　　他这带着几分庆幸的语气，让冉晴听的心里更难受了，闷闷的堵着，让人喘不过气来。

　　“好了好了，不准乱想了。”他轻拍着她的后背，他叹了口气，“那个时候，看到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那么不开心，我确实是想不再勉强你了，就算不舍，也还是选择放手了。比起把你圈在我身边，我更想你过得开心。”

　　她这几年过的，都不算太开心，起码在感情上。对许思琨的不舍和摆在面前的逻辑问题交织在一起，她又很贪心，想要鱼和熊掌兼得，惹的自己万般难受。

　　而知道许思琨这些年对她这么好，愧疚和悔恨的情绪简直把她整颗心都填满了。她这半个多月，每天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都在害怕，害怕自己现在回头已经来不及了。

　　贴在他的胸口，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真实地感受着她，才让她感觉是放心的。

　　“我想把所有都给你。”她声音虽轻，却透露着坚定，“这些年亏欠你的，都想要补给你。”

　　这话听的许思琨耳根也有些发红，轻拍着她的手也微微一顿，喉结滚了滚，声音透露着低沉的磁性，“你没有欠我什么，都是我自己愿意的。”

　　哪怕你这次不回头，我也会继续守着你。

　　这句话许思琨没有说出口，怕是说出口冉晴又要掉眼泪了。

　　“你才是我最好的礼物。”她半眯着眼，感受着他胸膛的温度，满足地笑着。

　　幸好，最终还是没有错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