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晴》浅忆花

69、住院

　　护士看到冉晴穿着医院的白大褂，虽不认识，还是点头打了个招呼，走到架子边上抬手准备给许思琨换盐水袋。

　　“我不要挂了。”许思琨直接把手上的留置针给拔了下来，抽回手放进被子里。

　　护士的反应还算平静，叹了口气说道：“许先生，这样我不好和院长交代，你就别再为难我了。”

　　冉晴很敏感地捕捉到了她那句话中的“再”字，疑惑地盯着她看。

　　护士看了眼冉晴的胸牌上的科室和名字，反应也很快，“冉医生，你帮我劝劝他呗，每天都要闹一回，就不肯挂水，一定要院长过来才肯听话。”

　　听着护士有些无奈的语气，又低头看了眼固执地把手缩在被子里直勾勾看着她的许思琨，她第一反应是觉得有些好笑，怎么跟小孩子一样，就连挂个水还要妈妈哄着。

　　她轻咳了一声，掩住语气中的笑意，“院长去交流了，今天来不了，你听护士的话。”

　　“我干嘛听她的话？”他反问道，“又不是我妈，也不是我老婆。”

　　护士很尴尬地笑了笑。

　　冉晴只得耐心哄着，“听话点，好早点出院。”

　　“我不想出院。”

　　冉晴心中很是抓狂，还能不能好好交流了啊！碰到别的住院的人，每次查房问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什么时候出院，哪有许思琨这样的，还不想出院，把医院当家了吗？

　　“你听话点，我给你去冲暖水瓶。”她只能抛出物质诱惑。

　　许思琨抬头看着他，眼中划过一丝欣喜的笑意，却又很快压了下去，拉着她白大褂的衣角晃了晃，“陪我。”

　　“我要上班！”她气得咬牙切齿，“你别太得寸进尺了。”

　　“下班来陪我。”他眼神很坚定，一副你不答应我就不挂水的样子。

　　上一天班已经很累了，下班之后她只想回家休息好嘛，干嘛还要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来陪他，可看着许思琨这幅绝不善罢甘休的样子，还有护士冲她挤眉弄眼的样子，她也只能先应下来，深吸了好几口气，“好，你先挂水。”

　　许思琨满意一笑，把手伸了出来，在冉晴面前晃了晃，“你给我挂。”

　　她扶额叹气，真是多少年都改变不了无赖的本性，还是很想拒绝，“我不是护士，你还是让专业的来吧。”她指了指边上一脸看好戏模样的护士。

　　他眨了眨眼睛，眸光中满是委屈，“晴晴，让别的女人摸我的手，你真的不会吃醋吗？”

　　“啊哦……”护士忍不住发出一声吃瓜的感慨，落在两人身上的目光越来越不对劲了。

　　冉晴攥紧拳头，有些微微发抖，瞪了他一眼，“不会！”

　　只是挂个水而已，虽然这些年实操没怎么做过，对她而言也不是难事。可要给许思琨挂水，还是算了吧……

　　“可是我会觉得很对不起你的。”他脸上的表情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

　　要是换了旁人早就同理心大发冲过去好好怜爱了，冉晴知道他肯定是故意装的，哪有这么容易顺他的意，“我只会开颅，不会挂水！快点挂上，我给你去冲暖水瓶。”

　　说完就冲出了病房。

　　她出去转了圈，顺便去露台透了透气，才拿着冲好的暖水瓶慢悠悠的回病房，路过护士站的时候，那个小护士已经回来了，还冲她打了个招呼，“谢谢啦，冉医生。”

　　她脚步停了下来，靠在护士台前，组织了一下语言，想问问许思琨到底什么病，不过也不知道怎么的话说出口就颠三倒四的，“那个……他住院……怎么回事？”

　　护士回答道：“胃出血啊，前两天半夜里送过来的吧，超严重，血吐了一身，白衬衫都染红了，都休克了，血袋都用了好两个，我从来没见过胃出血这么严重的。”

　　冉晴脸色有点难看，继续问道，“他是院长儿子？”虽然这个答案早就肯定了，她还是想确认一下

　　护士“啊”了一声，似是有点惊讶，“你不知道啊？”继续补充道，“许先生醒过来之后，要挂水的时候就不肯配合，一定要院长过来看着他才肯好好挂水，这两天院长总过来我们这儿，我都紧张死了……”

　　冉晴回忆了一下，这两天江文迩早上出现在医院的时间好像是比平常要晚一些，只不过她自己状态也不太好，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麻烦你等下每隔一段时间就给他去换一下暖水瓶。”她晃了晃手里的暖水瓶。

　　护士听她这么说，叹了口气，“我给他拿过，他就是不要。昨天还把瓶子摔地上了，弄的满地玻璃渣。”

　　冉晴想起之前在G市的时候许思琨生病时候的事情，觉得这人生病的时候真是难伺候。

　　“好吧，麻烦你了。”

　　冉晴进病房的时候，许思琨已经卧在床上，输液管也应插好了。

　　她把暖水瓶放到他手边，迅速开口，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我还没吃午饭，先走了。”

　　许思琨刚张嘴还想说什么，听了她这话便把刚准备说的话都咽了回去，“那你快去吧，下班了来陪我。”

　　你想的倒挺美，下班了我就回家了，你这一个需要卧床静养的病人，难道还能来抓我不成。她在心里打着小算盘。

　　“嗯，你听护士的话，我下班就过来。”她点了点头。

　　许思琨觉得这话就是在唬他的权宜之计，“如果你说谎不来的话，我以后都不挂水了。”他目光如炬，盯着冉晴。

　　冉晴顿时觉得很心虚，抽了抽嘴角，“我的信用等级有这么差劲吗？”

　　许思琨“嗯”了一声，“你每次用好话哄我的时候，都是说谎的。”他哼了一声，“你在我这里根本没什么信誉可言。”

　　她回忆了一下，好像确实如此。

　　“不跟你说了，我要去吃饭了。”她转身欲离开房间。

　　“等下。”就在她准备关门出去的时候，许思琨还是喊住了她，他声音轻飘飘的没什么力气。

　　冉晴回头看了她一眼，神情有些不耐烦。

　　“算了。”许思琨摇了摇头，“你吃饭去吧。”

　　他其实想和她说我妈是你博导这件事和他没什么关系，不过思索了一下，还是觉得自己不要主动提及好，主动说了，岂不是有股自投罗网的味道吗？

　　“莫名其妙。”冉晴嘀咕了一声，转身离开。

　　回到科室，冉晴拿着盒饭就去医师办公室找郗霁了。

　　大多数时候中饭她都是和护士围一起吃的，见她竟难得的来办公室，当班的男医生都忍不住吹起口哨调侃了几句。

　　“师兄，我有话问你。”她拉了一张凳子坐到郗霁边上。

　　“嗯？”郗霁抬头看着她。

　　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在得知江文迩是许思琨母亲之后，再加上女人的第六感，她觉得自己可能知道了为什么这些年郗霁这么照顾她。

　　“你认识……”她顿了顿，觉得那个名字还是有点烫嘴，“许思琨吗？”

　　郗霁脸上有瞬间的惊讶，不过也是稍纵即逝，点了点头，“老师的儿子。”

　　他没想到居然是冉晴先破功，先提及了这个名字。江陌妍婚礼那个晚上，许思琨胃出血送到医院来，等他醒来的时候，郗霁还在他面前调侃要不要把人叫过来，许思琨却是摇头，还又叮嘱了他一边不要告诉冉晴这些年所做的事情，作为交换，许思琨最终还是将两人分开的原因告诉郗霁了。

　　听完之后，郗霁的感慨也一样，真是命运不公。

　　冉晴皱了皱眉头，心底的那个答案简直要喷涌而出，继续问道，“你们是不是很早就认识？”

　　郗霁还是点头，“不过也不怎么熟，就是相互知道对方存在但是也没怎么说过话的那种程度。”

　　冉晴愣了一下，是她想错了吗？还是郗霁在骗她？

　　郗霁吃的也差不多了，放下筷子擦了擦嘴，演技很好地开口，“怎么，你也认识他？我听老师说他胃出血了在我们医院住院。”

　　郗霁性格稳重，不像是会说谎的人，冉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也没从他的神情中读出些许慌张的意思。难道真的是她想错了？

　　“嗯，本科同校的，比我大一届。”她这话说的也没错，不过也只是交代了一半而已，“刚老师让我去病房送东西。”

　　郗霁突然明白许思琨那天和他说的那句听起来很玄乎的“能见到的人终究能见到”是什么意思了。

　　“怎么，看上人家了？”

　　郗霁觉得自己目前的表现真的能冲击奥斯卡最佳男主角了。

　　“师兄你瞎说什么呀……”冉晴脸一红，往嘴里塞了一口饭。

　　“没有吗？”他挑了挑眉，“我上次还听老师说要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咳咳——”冉晴猛的呛住，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到这个年纪，介绍认识背后有什么含义，她还能不懂吗？

　　“悠着点。”郗霁给倒了杯水递给她。

　　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冉晴顿时觉得没什么胃口了。尽管郗霁好像真的和许思琨不是很熟的样子，但她还是不能百分百肯定，江文迩愿意做她博导和许思琨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一系列事情实在是太巧了，怎么一直不收学生的江文迩，偏偏就愿意收她，还说要介绍他们认识，她的怀疑心又作祟了。

　　她心里也有点不舒服，忽然觉得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江文迩。她一直觉得江文迩对自己很好，不管是在学业、工作还是日常生活中，她也很尊敬这位老师。可当得知她是许思琨母亲的时候，终究还是觉得有些别扭的，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完全可以在网上发一个“当前男友的母亲成为了我的博导”的帖子。而且，这样算来，江文迩就是许伯樑的前妻，关系更乱了……

　　她有些烦躁地捏了捏眉心。总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和老师去聊一下？可又该怎么开口啊？是说你儿子是我前男友，还是你前夫毁了我全家啊……这哪句话她都说不出口啊。

　　或者和许思琨去聊聊？可又能聊什么呢？按照他那个无赖的性子，肯定是有去无回了……

　　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思绪，却又没有人可以倾诉，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而且许思琨还威胁她下班之后去陪他，这更烦人了……

　　只不过现实终结了她所有的烦恼，下午送进来一个病人，急需动手术，郗霁接的手，她副手，从手术室出来已经是六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她这两天也没怎么休息好，中饭也就吃了那么几口，累的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坐在值班室的小床上马上就睡着了，郗霁进来之后看到她，也不忍心叫醒，给她盖上了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