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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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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时雨成了队伍里的主心骨,众人不敢有异议,朝那黑暗的林子里走。
那片空地上,被人为掘出许多土坑,不见魏衍的身影。
季旸呼唤道:“魏衍!”
没有人应答。
林子里恢复了正常,风声虫鸣,抬头连月光也清晰可见。突然一个格格不入的声音在林子里响起。
是独属于八音盒的机械声音。
“是《致爱丽丝》。”黎乾一听了一会,“对啊,这首是八音盒里常用的曲子。”
那声音越来越近,很快就在众人身后响起,魏衍浑身是土,脸上也有擦伤,手里紧抓着一个木制的八音盒,缓慢的朝众人走来,随即体力不支跪倒在地。
“你没事吧?”季旸过去扶他。
他摇头:“那个怪物,走了吗?”
季旸:“嗯,这个八音盒……”
“是我的,被那怪物藏了起来。”魏衍表情痛苦,“我记起来了。”
时雨沉声道:“先回去吧,不要打草惊蛇。”
黄珺不理解:“我们干嘛要回去?不能逃走吗?”
施君君忍无可忍:“喂,你能把嘴闭上吗,再废话就把你留在这。”她心里直翻白眼,天知道时雨有多贵,这些人能随机跟他匹配上,还逼逼赖赖。
黄珺紧抓着李昊,想回怼过去,被李昊阻止:“听话吧。”
黄珺受不了这反差,气的眼都红了,不情愿的跟在最后。
茅屋还跟走时一样,张婶还晕着。
“这拖出去吗?”曲旌指着问。
“拖出去,钥匙给她放回去。”时雨把钥匙扔给曲旌,将那把锁给砸坏,一扯就掉。
时雨将门锁起来,大家宛如虚脱一般坐下休息。
孙子慕和周越昏迷中也在呻吟,脸色越来越难看,身上的血点也越发严重,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李昊坐到周越身边,也不怕传染,握住周越的手,鼻子酸胀:“周越,你最好给我撑到出去,不然我就把你所有的压缩饼干都扔掉!”
眼泪落在周越苍白的手上,那手指一动,周越眼睛艰难的睁开,虚弱道:“臭小子,敢扔我就把你所有女朋友的联系方式都删了。”
李昊激动:“周哥!”
“我相信你昊子,你会带我们出去的。”周越道。
李昊哭着点头:“嗯!”
魏衍看在眼里,眼里都是哀伤。走过去把八音盒塞在孙子慕的手里。
时雨凝视着他,道:“说说吧。你的梦魇。”
不知道这是魏衍梦魇的其他人都震惊的看着他。
“卧槽,你小子藏挺深啊。”施君君感叹。
魏衍的思绪回到十几年前,那时候他还是个活泼开朗的少年。
“那时候村里穷,年轻力壮的都出去打工了,村子里都是老年人和留守儿童。我被爸妈留在村里,和爷爷奶奶生活。”
“有个叫闷儿的孩子,比我小三岁,家里只有爷爷一人,父母已经好几年都没回来了,闷儿人如其名,内向胆小,但是很爱跟着我,他最大的愿望就是看到爸爸妈妈,穿新衣服,去上学。”魏衍看着昏迷的孙子慕,没猜错的话每晚让他发疯的鬼魂,就是闷儿。
“我小时候最爱扮成大夫,闷儿当患者,我跟他说我以后会当医生,到时候我带他去城里玩。”魏衍眼神痛苦,“可是有一天,村里突然出现了大面积的疫病,闷儿和他爷爷也中招了。这病传染极快,没人知道是怎么开始的,这个封闭的山里村庄成了人间炼狱。村长没有办法只能将得病的人关了起来,每天送点吃喝,听天由命。一天,村里来了个游医,他说这是诅咒,是因为村里小孩太多,阴气太重,导致鬼王来收人了。”
施君君气愤,似乎是想到了接下发生的事,骂道:“什么狗屁!”
魏衍抱头,陷入痛苦的回忆,“我每天都去关病人的门口给闷儿带馒头,一天天亲眼看着闷儿越来越虚弱,烧糊涂的叫着爸爸妈妈。我答应他,明天就出去给他找医生。”
“可是!村里就像魔障了一样,他们都相信那个游医,当天就把村子封了!”魏衍掉下眼泪,“我出不去,想着晚上从山里翻出去,临走前把我爸从城里带回来的八音盒留给了闷儿,让他晚上害怕就打开听听。”他坐倒在地上,眼里都是悔恨。
“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季旸哑声问。
“那天晚上,游医蛊惑村里人捐钱办法事,驱赶鬼魂,然后扬言得病的众人是鬼怪附身,要一把火把他们都烧了。”魏衍表情痛苦,“我当时就在山上眼睁睁看着这一切。我好像还能听见闷儿的哭喊和八音盒的声音。”
“火烧了整整一晚上,有人逃到林子里,被村民围追,活活烧死。有人身上燃着火,跑到河里,被人用铁锹打死。十几条人命,都没了。”魏衍语气平静,“我赶回来,看见闷儿被他爷爷抱在怀里,他那双眼睛透过门缝,死死地盯着我,好像在说,你为什么不来救我。”
屋子里众人沉默,这是一个对接受过先进文化教育的人来说离谱的故事,在现代社会不可能会发生的故事。
黎乾一不敢相信:“那个游医说的那么离谱,就没人出来质疑吗?”
“有人说过,不如带去医院看看。被游医和村长喝止,他们说这人也被鬼怪迷惑,医院都是给钱骗人的地方,根本不能去。”魏衍苦涩,“其实就是猪链球菌感染,及时去镇上的医院就能治好。”
季旸摇头,这里被群山环绕,资源短缺,人心愚昧,怪不得这里孩子稀少,他们遭受了无妄之灾。
“所以加上闷儿,现在村里有三个鬼。”曲旌分析,“林子里被烧死的,河里被打死的。孟舒和刘雨泽就是被河里的鬼所害。”
季旸赞同:“所以村民才在林子外撒血,把对河的屋子空下来让我们住。”
时雨:“他们想让我们触犯禁忌,再烧死我们祭天,平息这场灾祸。”
…………
听完魏衍讲的故事,众人心事重重的睡在炕上,这个屋子发生过的事情让人心寒,人心有时候比鬼还可怕。
今晚孙子慕没有闹,好像那个八音盒安抚了闷儿的情绪。
季旸睡不着,他好像能听见村子里偶尔发出的尖叫。
“这个梦魇比小丑的还恐怖。”季旸压着嗓子说。
“嗯,人心比鬼可怕多了。”时雨说,“再熬一天就能出去了。”
“他们会把我们烧死吗?”季旸问。
“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时雨声音清冽,就像一剂良药让人安全感大增。
季旸:“我信你。”
第四天,一整天张婶都没有来送饭,看来出了什么事。时雨没有指示,众人就待在屋子里,有手环的玩手环,没手环的黄珺缠着李昊,但后者明显心不在焉,不说话守着周越和孙子慕,不搭理美人的殷勤。黄珺自觉没意思,躺着发呆。
魏衍坐在孙子慕旁边,陷入自己的情绪。
时雨看了看外面,夜幕已经降临:“出去看看。”
众人猫着腰偷偷藏在村长家后面,村里已经乱成一团,不少人家屋子里血腥气冲天,鲜血从屋里流到外面。
季旸:“是林子里的鬼干的。”
时雨示意大家安静,只见村长满脸恐惧和大胡子游医争执着什么。
“大师这该怎么办啊!那只鬼被放出来了!”村长浑浊的眼睛透着害怕。
大师撸着胡子,显然没了办法,开始胡说八道:“一定是因为外来的那几个!他们的到来惹怒了神明,所以才让灾祸被提前释放出来。”
村长忙问:“那现在该怎么办?”
大师转了转眼睛:“祭祀提前!马上就开始!”
村长没了办法,也只能听大师的,叫上几个没遭殃的,去小屋把那几个人押过来。
黎乾一骂道:“卧槽,这个死老头。”
李昊着急:“周哥和子慕还在里面!”说完就要跑回去。
黄珺拉住他,理智了一回:“你别冲动啊,他们人多势众,我们打不过!”
李昊甩开她的手:“不管怎样,我必须要去救他们!他们是我的兄弟,我不能眼睁睁看他们烧死,要死一起死!”
说完不顾黄珺的劝阻朝屋子的方向跑。
魏衍蹙着眉,神色复杂的看着李昊消失的方向。
时雨看了眼魏衍,却对黄珺说:“让他去吧。”
季旸不说话,他相信时雨,这一定有他的用意。
不一会,去的那几人脸上戴着白布,架着虚弱的周越和孙子慕来到祭台前,后面押着被捆起来的李昊。
“村长,屋子里只有这两个人,后面那个突然冲过来。”村民汇报。
村长求助的看向大师,后者皱了皱眉:“三个人也行,先把祭祀完成,剩余的人跑不出去的。”
此时祭台四周被柴火围住,两个村民手举火把站在两侧。
祭台正中央的柱子上绑满了小孩的衣服,施君君看见心里讶异,是这几天她们缝的,原来是要烧给死去的孩子是吗。
剩余的村民跪倒在祭台之下,他们神情肃穆,双手合十,虔诚的看着人群前的大师。
大师举着桃木剑,一阵挥舞,嘴里说着咒语。最后一声令下,命令村民将柴火点燃。
黎乾一着急:“怎么办!真要看他们被烧死吗!”
曲旌不说话,盯着火光,他在等时雨放话。
季旸紧抓着时雨的衣角,表情急促,他觉得是这个男人的话,肯定有方法。
时雨面无表情,眼里都是寒霜,双手抓住魏衍的衣领,盯着发愣的他,压着嗓子低吼:“你他妈还要逃避吗!这是你的梦,再给你一次机会!”
魏衍的眼泪从眼角滑落,他看着时雨的眼睛,崩溃道:“是!我撒谎了!那天晚上我根本没有在山上,我就在小屋前面,亲眼看着他们被烧死,我没有救闷儿!”
祭台上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孙子慕被烟雾呛醒,他手里还拿着八音盒,他惊恐的看着周围炙热的焰火,颤抖着打开八音盒,旋着按钮,顿时优美的音乐响彻这片被火光照亮的天空。
魏衍心里一颤,他挣脱时雨的控制看向祭台,火光见,他好像看见孙子慕变成了闷儿的模样,他冲他哭喊着,说哥哥救我。
“闷儿!”
魏衍扔掉眼镜冲向祭台,不顾村民的阻拦,冒着火焰,跳到了祭台之上。
魏衍以为自己会被烧死,可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发生。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片白茫之中。
闷儿红着小脸,手里拿着八音盒,笑嘻嘻的蹲在他面前。
魏衍呜咽着,泪水让视线模糊,他努力看着闷儿可爱的脸,此时的他哭的像个孩子。
“闷儿,对不起,我没有救你,丢下你一个人。”眼泪像是被人打开阀门,怎么也止不住,“我现在是医生了,我还没带你去城里玩呢。”
“哥哥最厉害了!”闷儿举起小手替他擦眼泪:“哥哥,爸爸妈妈有回来看我吗?”
魏衍心里抽疼,他的爸妈早就离婚了,回来也被村长告知孩子只是病死了。
但他还是用力的点头:“嗯!他们回来看你了!”
闷儿笑了,抱着八音盒往远处跑:“哥哥再见!我去找爷爷了!”
渐渐消失在了白茫之中。
魏衍笑着挥手,站起来朝着金光走去。
…………
季旸睁开眼,他们几人站在公证厅的大厅里,他们从梦魇里出来了。
黎乾一哭丧着脸,抱住季旸:“吓死我了旸哥,我还以为出不来了。”
季旸回抱他,脸上是劫后余生的微笑。
施君君伸了个懒腰:“哎呀,这次还挺快的,走,吃一顿去,我请客!”
黎乾一瞬间开心:“耶!君君姐最棒!”
施君君开心的揉了揉他的头。
时雨淡淡道:“小月大饭店,蛋包饭。”
曲旌面无表情:“小月大饭店,奶油意面。”
黎乾一小声说:“毛叔做的汉堡。”
施君君被气到,大声咳了好几下,才舒缓了胸口的郁结:“又是去毛叔的餐厅!你们能不能有点追求,说了是我请欸!”眼珠一转问季旸,“旸哥,去吃牛排怎么样!”
季旸摇头,认真道:“小月大饭店,咖喱猪排饭。”
施君君翻着白眼往外走,夫夫俩真是绝了,让他们宰都不要。
回头见几人原地不动,吼道:“小月大饭店!走啊!”
几人相视一笑,走出公证厅,施君君恨铁不成钢的戳着黎乾一的脑袋,曲旌也不能幸免。
季旸走在最后看着前面打闹几人,虽然这种日子会很辛苦,但好像也还不错。
时雨回头,笑着看他:“别跟丢了。”
季旸无奈:“我又不是三岁。”
时雨走向他,拉着季旸的手,追上前面的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