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梦（无限流）》禾刀

37、魅影

　　季旸有件事很在意：“对了，你说的初代玩家是什么意思？梦世界是十年前才出现的么。”

　　时雨嗯了一声：“我刚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这里很荒凉，只有公证厅是到现在唯一不变的。比我更早的玩家我没有遇到过。”他陷入了回忆，“十年前和我同期进来的玩家，死的死疯的疯，留下来的要么等待自己的梦魇，要么已经成功变成自由之身，在休息区过自己的日子。我还有联系的几个都成了首屈一指的富豪。”

　　季旸一直以为梦世界是一直存在的另一个时空，没想到竟然是十年前才出现的么。

　　他眼神暗了暗，轻轻抱住时雨：“你的梦魇还没有出现？”

　　“没事，有你就够了，除了每月必须入一次梦魇，其他时间你不进去都行，我能养你。”时雨炫耀了一下手环，“你男朋友有钱。”

　　心里又是猛地一滞，这人怎么总说这些让人心动的话。

　　妄图掩盖自己的慌乱，季旸捏起他的脸：“你什么时候背着我和魏衍互换了联系方式，这么会说情话，十年里身边肯定有过不少人吧。”

　　吃醋了，时雨憋着笑，眼睛都笑弯了：“魏衍的联系方式是施君君给的。”

　　“至于身边的人，还真就你一个，其他人都没你好看。”时雨满脸期待地指了指下面，“不信你可以试试。”

　　季旸耳朵一红：“……”不必了，他业务不熟。

　　等待进梦的三天里，施君君很焦虑，每天都来找黎乾一和曲旌聊天缓解情绪，不过只有黎乾一会认真回应他。

　　想到第二天就要入梦，施君君打算今晚就在别墅住下，时间到了和时雨他们一起去公证厅。

　　房间有限，为了给她腾地黎乾一迫不得已要跟曲旌挤一间。

　　曲旌挡在门口不让人进去：“我还没同意呢。”

　　传到黎乾一耳朵里宛如是放屁，打开碍事的胳膊：“那你跟她睡吧，正好我一人睡。”

　　看着某人厚脸皮地躺在自己的大床上，曲旌面无表情地上前拉着黎乾一的右脚将人扔到地上，从柜子里取出被子和枕头甩掉他脸上：“这我房间，你睡地上。”

　　黎乾一痞笑，对这个提议很满意，听话地铺好地铺，毫不介意睡在地上。

　　曲旌的房间很小，但很整洁，任何的摆放都有规律可循，跟他这个人一样，一丝不苟，让人抓狂。

　　二人此时的距离只有咫尺，他只要伸手就能够到对方的手。夜深人静，曲旌沉稳的呼吸声萦绕在他的耳边。

　　这段时间他两几乎形影不离，这样的日子黎乾一以前打死也不敢想。

　　他一点也没变，毒舌冷漠，娇矜孤傲，黎乾一闭上眼睛，只听他说话都能想象到对方的表情。

　　他翻了个身，面对曲旌的床铺，他至今都能清晰的想起听到曲旌死了的消息时的感觉。

　　就像父母突然告知把你小时候最爱的玩具给扔掉时那种难过，连带着你和这个玩具相处的时光，他带给你的快乐和感动，都一并被扔掉了，你知道你再也找不回来，这个人就此在你的世界消失了。

　　曲旌死前都不记得他这个人吧，这个只会在远处傻傻看着他的胆小鬼，连告白都被损的体无完肤。

　　想到告白，黎乾一有点庆幸曲旌他失去记忆这件事。

　　高一那年，他对站在国旗下讲话的曲旌一见钟情，暗恋了整整一年才鼓起勇气在放学时拦下他，亲自将情书交到他手上。

　　结果这小子直接堵得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不懂事你也不懂吗？告诉她这只是荷尔蒙激增带来的错觉，少看点偶像剧多看点书。以后再送这种东西就不必来找我了。”

　　曲旌把他当成了替学妹送情书的快递员，撂下这句话就走了，信也没收。

　　黎乾一自嘲一笑，这小子打死也想不到这竟然是送信的本人写的情书吧，收了估计也会被吓得不轻，离他远远的。

　　这是该庆幸还是可惜呢？

　　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曲旌将手无意识地伸到了床外，手指修长白皙，看似羸弱但打起人来却一点也不含糊。

　　鬼使神差的，黎乾一抬起手轻轻握住了那个他日思夜想的人，指尖微凉，却让他的心头像被细密的针扎过般微痛。

　　其实那天看见曲旌活生生又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真的很开心，曲旌还活着这件事远远大于失而复得的喜悦。

　　“你没睡着？”曲旌凉凉的声线在黑暗里响起，他没有睡着，更没有抽出手。

　　“嗯……”黎乾一哼道，带着不易察觉的哭腔。

　　他哭了，眼泪不由自主的流到枕头上，他自己都没注意到。

　　曲旌微微皱起眉头：“你哭了？”

　　对方沉默片刻，嘟囔道：“我怕黑。”

　　曲旌心里叹了口气，多大人了还怕黑，身体却往床边挪了挪：“手借你，不准吵我。”

　　黎乾一微微长大了眼睛，手却老实地抓紧对方，十指紧扣。

　　“非要十指紧扣么，这样握着好恶心？”曲旌扯了扯紧扣的双手，语气不满。

　　“这样睡着了也不会松开，我会有安全感。”黎乾一道。

　　他不再说什么，由着对方抓着手，眼睛却在黑暗里睁得大大的，直到听到地铺那传来黎乾一规律的呼吸声，他才慢慢闭上眼睛，陷入沉睡。

　　到了施君君入梦的日子，别墅里的众人都陪在她身边去往公证厅。路上曲旌回想起前几天时雨将他叫进书房。

　　“这个月的梦魇，你带着小黎一起吧。”时雨道。

　　曲旌有些讶异：“我一个人？”

　　时雨点头：“一年了，你的实力可以独自带人入梦，趁着这次机会和小黎一起。”

　　曲旌想到黎乾一笨手笨脚的样子，皱了皱眉，良久道：“他……太弱了，我怕他拖我后腿。”

　　时雨看了他一眼，像是看穿了对方的心思：“小黎其实很聪明，他只是在你面前傻点罢了，你还怕护不了他吗？”

　　曲旌立刻反驳：“我不是那个意思……”

　　时雨打断：“行了，你们两个积分加起来匹配到的梦魇最多就是中等难度，别给自己太多负担，等我们从施君君的梦里出来，你就准备准备和他入梦吧。”

　　回忆到这结束，曲旌眼神复杂的看着前面和施君君说话的黎乾一，不知道在想什么。

　　到了公证厅，蒋文雀和魏衍早已准备好一切，就等他们的到来。

　　季旸和魏衍点头微笑示意，他对魏衍的印象不错，魏医生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很舒服，模样又清俊，蒋文雀会喜欢也不难理解。

　　但看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魏衍似乎不太待见蒋文雀，对方一直满脸讨好，魏衍却礼貌疏离。

　　平日里施君君见此情形必定要出言调侃几句，但这个时候她被梦魇困扰，没了那个精神头。

　　时雨不发一言，直接了当地和季旸一起与他们组了队。

　　毛大可和黎乾一满脸担忧地嘱咐二人一定要小心。

　　组完队，施君君将手环按在显示屏上，上面立刻跳出现有一个等待进入的梦魇，她手指悬空在确认键上，犹豫不决。

　　“如果……在里面我出了什么事，你们就不要管我了，保证自己活着最重要。”施君君笑的凄然，看向时雨二人，“雨哥，这么多年你一直在包容我，谢谢你，因为大家我才有机会活到现在。”

　　“别废话了，快点。”时雨有些不耐烦，转过身去。

　　季旸这次不用嘱咐，下意识抓紧时雨的手，他知道时雨的心很柔软，他见不得施君君就这么死在里面。

　　蒋文雀道：“施小姐请放心，雅雀不会让委托人出事的。”

　　施君君勉强笑了笑，叹了口气点了确认键。

　　昏睡感袭来，五个人下一秒就消失在纷扰的公证厅。

　　毛大可做了个祈祷的手势，叫上发呆的两个小孩回家等他们出来。

　　眩晕过后，季旸睁开眼，眼前从繁闹的公证厅变成了一座巨大的舞台，顶上一束聚光灯打在其上，两侧垂着沉暗的深红色幕布，他转头看向身后，是鳞次栉比的观众席。

　　这次看来地点是某个剧院，还是规模很大的那种。

　　他以前在现实世界去看过一次话剧，根据迷糊的记忆他看向舞台左侧，果不其然，那里有一个通向外面的出口，以便观众中途出去上厕所。此时门是虚掩的状态，他走过去打开，走到剧院的大厅，此时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他默数了一下，加上他有十个。

　　施君君见他出来，连忙朝他招了招手。

　　季旸走过去和他们汇合，时雨不在这里。

　　“时雨没跟你在一起吗？”施君君看了眼他的身后，问道。

　　季旸摇头：“没有，等会吧。”

　　蒋文雀扫了眼四周的情形，问施君君：“施小姐在剧院待过？”

　　施君君眼神深沉，似乎很抗拒这个问题，支支吾吾道：“小时候学过芭蕾，这个剧院我有种很熟悉的感觉，但具体发生过什么，我忘了。”

　　蒋文雀理解，梦魇和失去的记忆息息相关，等梦魇进行到一定程度，她会想起来的。

　　季旸注意到几个人的状态，有的茫然无措，有的瑟瑟发抖，应该是新人，其中一个女生神色慌张地抓着其他人问东问西，不过都被冷漠对待，这次梦魇里的老玩家没有类似毛大可和姜陶的角色，他们看新人的眼神都像在看死人一般。

　　在他愣神的时候，胳膊被人撞了一下，扭过头时雨那张带着笑意的脸放大在季旸眼前。

　　“想我了吧。”时雨道。

　　季旸心头一松，温声道：“嗯，想你了。”

　　魏衍惊讶的看着两人之间的暧昧互动，心想这才过了多久，发展这么快的吗？

　　一个貌美的中年女人和善的冲他们走来，对着季旸等人微微一笑：“你们好，我叫罗妍，可以和你们一起吗？”

　　蒋文雀微不可见地皱眉，客气的说：“你是新人？”

　　罗妍笑着否认：“不算，我进过几次梦魇，这次没有组队一个人进来的，看各位很有经验的样子，想和你们临时组个队。”

　　蒋文雀下意识得想拒绝，保护委托人就要排除所有不确定的因素，这个罗妍是好是坏未可知，还是不要随意拉人了。

　　时雨没给蒋文雀机会，对罗妍笑道：“可以啊，欢迎。”

　　“时雨……”蒋文雀皱着眉，不满地出口阻止。

　　时雨没有理他，表情令人捉摸不透。

　　季旸打量了一下这个叫罗妍的女人，除了出众的相貌，其他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但他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不过时雨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他不会对他做的任何决定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