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鬼都爱发牢骚》深海Sorceress

22、后记

　　她睁开眼睛，下午三点多的阳光从她房间的窗户照进来，有些晃人眼。她缓缓坐起来，盯着那明亮的阳光，一时之间竟有些今夕不知何夕。这时，金不换推门走进来，看到金银花坐在那里，他一个喜出望外冲到金银花面前，握住她的手说：“姐！你醒啦！你感觉怎么样！”
　　“我……我怎么了？”金银花突然发现自己说话有些困难。
　　“你忘啦？你回去拿老妈的骨灰，老爸追车，然后你们发生意外和一辆跑车撞到了一起，你都昏迷两年了！”
　　金银花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死死地抓着他的手，嘴唇一颤一颤的，一时不知道该问哪一个。
　　金不换还在自顾自话地说：“老爸当场就死了，就是可惜老妈的骨灰盒，也被碾碎了。那辆跑车是超速行驶，你们也是超速行驶，所以分不清到底是哪方的责任。如果没有老爸追车，你可能就不会超速，就可能刚好错开时间不会被撞了吧，所以老爸算是白搭一条命。跑车上那两个富二代都受重伤了，有一个听说也一直在昏迷。幸亏那家人没有追究责任，放过我们了，不然我要还巨额的债款还要一边照顾你，真的会死翘翘。你现在也终于醒过来了，真是太好了！一定是老妈保佑！”
　　看着金不换瘦脱相的脸，金银花再怎么难以接受，都不得不相信他说的才是现实。晚上吃饭的时候，她看到客厅里供神桌原本放保险柜的地方，放着一个相框，那是金妈妈的照片，除此之外，冷冷清清，什么都没有。于是吃完饭后，她就让金不换推着她去买了一束康乃馨。因为昏迷两年，她的小腿肌肉有些萎缩，暂时走不了太长的路，只能坐轮椅。回来的路上，她特意叫金不换绕远一点走，绕到慎德里，还真被她找到了慎德里287号，只是门口摆的盆栽和印象中的不一样。此时慎德里287号黑灯瞎火，没人在家。
　　“姐，你认识这户人家吗？”金不换问。
　　“没什么，走吧。”
　　之后，金银花积极去做复健，当她能慢慢开始走路的时候，她在凌晨四点去了一次海珠桥，去到花辉曾经摆摊的位置。他还是在那里，卖的却不再是镇邪驱魔的东西，而是古董玉玩。她甚至不知道他还叫不叫花辉，因为他看到她在看他时，只是笑了笑，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她到底还是没有走上去问个清楚，因为她已经被这种陌生的眼神打败了。
　　金银花走后，对面的摊主调侃说：“花老板，艳福不浅啊！”花辉说：“可我不认识她啊。”随后他不要脸地说：“可能也就是迷恋上了我的美貌吧。”
　　“你好端端的不卖八卦镜、桃木剑，跑来跟我抢什么生意！”
　　“哎呀，这年头迷信的人越来越少了，生意难做啊，赵哥你路子这么广，小弟跟你混口饭吃啊！”
　　……
　　金银花不是没有想过找找有没有卫威廉这个人，但她昏迷两年，早就从万花集团离职了。万花集团的董事长确实姓卫，但是卫家对卫家人的隐私一向保护得很好，这么多年没上过新闻，金银花无从打听，跟旧同事打听也打听不到，就仿佛这个世界没有卫威廉这个人。一时之间，金银花感觉整个世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一样，她实在是有些……不习惯。
　　天渐渐又冷了，仿佛回到了梦里初识卫威廉的时候。近来，金银花越来越少眠，越来越早醒，大概昏迷的时候睡太久了吧。距离她清醒过来已经一个多月了，这期间，她都在积极做复健，为了能早日重新找一份新工作。
　　这天清晨，她还是如以往一样出门锻炼，沿着河涌来回走。九点多，她往回走，发现有个短发男人站在星海公寓门口，抬着头不知道看什么。像是回忆到什么，他笑了笑。他旁边一个男人拿着一个行李箱，苦口婆心地劝他：“小少爷，你就回去住吧，你说你好不容易才出院，还没休养几天就搬出来住，你这不是找罪受吗！你要是不回去，我爸就要打死我了！”
　　“不怕，陈叔只有你这一个儿子，才不会打死你。我要收心过日子了，你们谁也别拦我。”
　　金银花在看到他的那个瞬间放轻了呼吸，生怕那个人只是自己的幻觉，一个不注意就会消失不见。那个男人似有所感，他转身看到金银花，顿时笑开了花。
　　他走到她面前，伸出手，说：“你好，金小姐，神交已久。”
　　金银花顿了顿，才握住他的手说：“你好……卫医生……”
　　两人只是简单地握了握手就分开了。
　　她一直盯着他，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记得她。
　　他苦涩地看着她，感叹地说：“金小姐，如果我们不是以医生和病人的身份，不是以前辈和后辈的身份，不是以男人和女人的身份，只是单纯的两个人，金银花和卫仁西，我还能喜欢你吗？要不，就让我们模糊掉所有身份和性别，再尝试一下？”
　　说着，他摊开双手，敞开怀抱。他笑得真诚，他的眼中有着某种渴望和恳求。
　　金银花站在那里没有动。
　　其实，金银花只要知道有卫威廉这个人，知道他还记得她，她就已经开心疯了，哪里还管告不告白。更何况，现在眼前这个男人眼中还流露着对她的爱，而且格外小心翼翼。她眼含泪光，很认真、很开心、也很坦诚地说：“你知道……我爱你……”现在，她终于可以把那句话说出口。
　　那一句“我爱你”仿佛是从她灵魂深处发出来的一样，卫威廉的眼泪霎时间就流下来了。“我知道……”他哭着说。他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不断地说：“我知道……我知道……我也爱你，我爱你！呵呵……”
　　两个人抱在一起又哭又笑，看得一旁陈叔的儿子下巴都掉了。他举着手机，对着视频通话另一头的陈叔说：“爸，你看到啦，我想劝小少爷回去很难啊！”视频那头，陈叔看着卫康的脸色，不敢吭声。
　　去给金妈妈扫墓的时候，卫威廉才知道原来金妈妈姓廖。自从结婚生子以后，别人都叫她金妈妈，都当她是金妈妈，很少过问她的姓名。这让卫威廉想起了他和金银花在心理诊疗所第一次对话的时候，金银花说过“至少让一个陌生人认识她”。直到现在，他才真正明白那是什么意思——果然……很耀眼……很好。
　　一年后，他们结婚了，没有婚礼，没有酒席，只是简单地去民政局注册，然后去旅行。第二年，他们有了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儿。日子过得很平淡，但是某一天，当她回过头看他时，他发现她的眼神变了，带着浓浓的笑意，那是幸福的眼神。他很想对她说：你知道吗，亲爱的，我觉得岳母大人并没有死，因为你继承了她的爱，她时刻和你在一起！但是他没有开口，一是怕勾起她的伤心回忆，二是……他知道她一定也察觉了——也许是在某个对着孩子微笑的瞬间，也许是在某个对着孩子苦恼的瞬间。开心也好，苦恼也好，她看着他们年幼的孩子，那柔软的内心，那明亮的眼神，一如当年年轻的廖妈妈看着年幼的她一样。
　　爱是一个美妙的东西，她从廖妈妈那里继承到了这一点，他相信他们的孩子也会继承到这一点。他们会经常说“我爱你”，他每次一说，她都会很认真回应，但是他知道语言无法表达这其中心意的万分之一，他爱她，她也爱他，他知道，她也知道，这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羁绊，他很幸运，他最终还是走进了她的心里。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