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杜江云

22、第二十二章

　　“这次能打败张承胤，范先生的计策真妙呀”努尔哈赤满面春风的看着同样一脸喜色的范文程侃侃而言。

　　“哪里，哪里，都是汗王鸿福齐天，臣不过一点小计。现在依臣看来，陛下当乘胜夺取辽东，然后兵麾直指中原，可一鼓而下也”范文程谦逊的回道。

　　努尔哈赤笑了笑，轻轻的摇摇头道：“再瘦的骆鸵也比马大。当前的明廷固然就是危机四伏，问题成堆，但还未到灭亡的时侯，咱们的后金国处在建国伊始，内部还需要进一步稳定，储备。”

　　“陛下，说得也是”范文程颇有同感的点点头。

　　正是基于这种考虑，努尔哈赤在夺取抚顺城，攻陷东州，马根单城之后，一面号召八旗将士认真训练兵马，准备粮草，积极备战。防止明朝军队前来进剿。另一面又缓和与朝鲜的外交关系，争取两国友好交往，以消除后顾之忧。

　　天命三年，这一年的四月二十六日，在努尔哈赤的授意下，后金兵马把在抚顺城堡获得的牛，羊，马和财物，粮食等，除去大部份搬运回赫图阿拉以外，尽量笼络，安抚那些汉族降将。给以优厚的物质，平民则给以土地让他们耕作。缓解矛盾，稳定汉族民心。

　　接着，努尔哈赤雷厉风行，在五月十九日，派次子代善领兵三千人，攻取抚安堡，花豹冲。不久之后，五子莽古尔泰领兵马五千人一举攻克三岔儿大小十一堡。又招抚了崔三屯及其周围的四堡。总计攻下十七个屯堡。并将掠来的人，马，财物统统运往都城赫图阿拉去了。

　　对明朝边境的田间禾谷，都纵马牧放，使之颗粒无收。

　　四贝勒皇太极的王府里，除了侍从侍婢来回不停地在各个房间传梭伺候外，也并没有多余的人员了。

　　在稍事休息整顿的日子里，关天翔和李寻欢也被皇太极热情的邀请住在他的府上了，随他们的吧，李寻欢一言不发。

　　屋里布置得典雅精致，云纹锦帘绣着绚丽的图案,华贵的红梨木家俱,珍奇的古玩,处处透出一股富贵之家的气派.。
　　可是连日来的疲劳，心灵上的痛苦，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失而减轻，并没有随着舒适的生活而冲淡,李寻欢感到反而越来越浓了。

　　淡雅的烛光，映着纤长，瘦弱的身影，莹莹的光茫给苍白如雪的脸上镀上了一层浅浅的粉色。多情的目光，恋恋的看着手中的木雕，细长的手指反复的轻轻的抚摸着木雕，仅有的两把飞刀也被可恶的关天翔搜去了，只有盈盈的泪眼在仔仔细细的，缠缠绵绵的看着那轮廓秀丽的女子的雕像。

　　“少爷，你是在想林姑娘吧，你心里太苦了”铁传甲站在李寻欢身后焦心的关切道，眉头都皱紧了。

　　“是的，传甲，我心里一直放不下她，能回去和她团聚多好呀”李寻欢幽幽的声音藏着太多的无奈，太多的悲伤了。

　　“唉，少爷，当初龙小云和杨孤鸿来看你，你应该和他们一同走了。”

　　“传甲，当时的情况你不明白吗？”

　　“是的，少爷，你为了大明朝的安宁，要杀死关天翔，就只好留了下来。不能与林姑娘团聚，都只有苦了你一人”铁传甲难过得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看见了李寻欢眼里的点点珠光，水波闪动，少爷流泪比流血更痛苦呀。

　　也确实，诗音没有死，她一直活着，与自己团聚了。在李园的那段时光美好而短暂，小云也把自己当作父亲一样对待。李园上下的气氛是欢乐的，愉快的。可是，塞外风云突起，要威胁着自己的故国，自己的大明，作为一个区区臣民，理当尽一点自己的绵薄之力，除掉反贼夺位的阴谋，消灭无恶不作的金钱帮，破坏鞑靼三王子的势力。都是为着泱泱的江南大地，为着天下黎民，所读圣贤之书，更有‘忠义’二字烙进了男儿的灵魂之中。

　　思绪联翩，李寻欢不由得咬了咬惨白的嘴唇，自己今生欠诗音太多，太多了。那份情，那份爱只有深深的埋在心灵深处了。李园的梅花，飘逸的清音，婀娜的倩影。依依浮过眼前，深入骨髓的相思，让自己的心在痛，一抹一抹的痛木了心脏，传遍了全身。诗音一直在等自己回去，等了很多年，总算等到与自己团聚了。但是自己却被阴险狡诈的关天翔用计骗到了大漠，根本回不去了，那双望穿秋水的眼睛盼回去的是一只杜鹃鸟了。

　　一生命运多舛，以前在关外也强烈的思念诗音，只是为能见上她一面，不敢有其它奢望，因为她是有夫之妇。时过境迁，现在不一样了，佳人倚着栏杆在等自己，望着明月盼自己，自己不是神仙，也有七情六欲，良辰美景，花好月圆是紧紧的在吸引自己。

　　天苍苍，地茫茫，塞外大漠升起一弯清冷冷的明月,那晶莹的光辉格外的明朗,在这样的映衬下,天空尽显了一望无际的辽阔的苍穹.如此美景,让人留恋不已. 李寻欢轻轻抚着面前的一盆开得极艳的杜鹃花,那鲜红的花瓣如火.瓣瓣相叠,是要洇出水来.目光变得深情和痴迷了,如晓天明霞灿烂的桃花林里,表妹纤纤而缥缈的身影,仿若天上仙子,翩翩起舞,那华丽飘逸的衣服与水晶流苏发钗挽起的青丝逶迤如浩浩夜空里的明月一样耀眼夺目.身姿轻盈,妩媚如醉,凌波莲步,飞扬轻曼,纷纷落下的花瓣漫成芳香的云,人比花娇,中人欲醉.光华璀璨.

　　桃花玉容上的一抹浅浅微笑,让自己迷恋,又回到了江南李园吧,原来天涯的距离不过弹指间.

　　李寻欢静静的注视着如水的月光,真是诗音么,看见她了,千年的约定,我们前生就是一对有情人,此刻天地之间悄然无声息,时光仿佛留住了,捧着手心上的一朵杜鹃花,花瓣上有着星星点点的泪,却融进了表哥我一生一世的等待和眷恋.

　　清风拂来,表妹的云鬓青丝沾染了星星点点的露珠,是表哥不好,一次又一次的放手,让你在长琴前苦苦的等待,难道还要等待一百年,二百年.如有来生,表哥将好好呵护你,表哥的血和灵魂都融入了表妹你的生命之中,一生不离不弃….

　　一声凄厉悠长的寒鸦声，打断了李寻欢的沉思，是的，边关守城的将士，也和自己一样，与妻儿分别，与父兄分别，他们心中一样是苦的，战死沙场的人儿，家中的妻子盼回去的就是一盒骨灰了，甚至只有一个死亡的口信。

　　窗外的明月依久皎洁，莹白，花园里,鲜花静放,树影摇曳，淡淡的花香弥漫在空气中。 ===

　　李寻欢逐走到书桌边，约一思忖，有感而写：英雄宝刀美人泪，戍守边疆白发还。大漠苍茫风沙凛，寒月犹照旧时关。

　　“寻欢，真有雅兴作诗呀”关天翔是兴冲冲的走了进来，不知他的话是讥讽，还是褒扬。

　　皇太极也随关天翔走进屋来，看见桌上的诗，笑道：“李先生果然才思敏捷，文武双全，难得呀，难得。”

　　两人一唱一合的腔调，也不知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李寻欢没开口，星目冷视。
　　见李寻欢不说话，关天翔是笑逐颜开，得意的望了望皇太极，看着李寻欢道：“告诉你，寻欢，我们又攻克了抚安堡，花豹冲，三岔儿等大小十七个屯堡，下一步将是直取清河城了”说着，边用鹰眼直盯着玉雕般的脸庞，要是他很痛苦，目的就快达到了。

　　灼热的光线直逼自己，李寻欢心中悲愤交加，不能让关天翔再得意洋洋了，要让他的气焰收敛下去，嘴角露出很轻很淡的讥笑，平平静静的，不软不硬道：“王爷，四贝勒，是值得热热闹闹的庆贺一番，加大喧染，张灯结彩，像过节一样，不日就攻进江南大地，登上宝座，开创一代新朝，应该扬眉吐气了。”

　　李寻欢干脆就把关天翔原来对自己说的话回了过去，关天翔是愣了愣，皇太极听出话中的贬意，讽刺，尴尬的笑了笑，忙打圆场道：“李先生不要介意，今晚，我与关兄是想与你畅所欲言，没别的意思。”转头又看看关天翔，接着道：“关兄，我们就与李先生只谈风花雪月之事吧。”

　　碰了一鼻子灰的关天翔哪能服气，口吻变得阴不阴，阳不阳道：“寻欢，你的话里真多刺呀。”

　　“王爷，你的话也别有用意吧”又是一句冷如冰霜的话甩了过来。

　　两人的对话，隐藏着很深沉很无奈的痛，空气中的分子渐渐的不爽，不快了。

　　“李先生，关兄，大家都是兄弟，不必唇枪舌剑，和睦相处吧”皇太极是左右逢源，相互劝解。

　　关天翔的眼珠子转了转，像扑鼠之猫，主意特快，不惊不诧，不自然的皮肉堆起的笑容，故意刺激李寻欢道：“寻欢，大哥只是说说而已，你何必较真，大哥对你还是关爱备至，看你如此忧伤，不如送，，”说着，关天翔买个关子，不往下说了。

　　“王爷，你干脆把话挑明，寻欢知道你的花招是千奇百怪的。”

　　“哎呀”关天翔拉长声音，变得怪怪的说：“寻欢，你怎么这样说大哥呢？大哥是好心一片，想送你和传甲回江南，与诗音团聚。”

　　果然清楚关天翔的意图了，李寻欢心中的痛苦如潮水猛兽一下子袭入全身，关天翔的话对自己打击很大，他太了解自己，他是在一步一步的挑衅。为了消消那张狂的劲儿，李寻欢明亮的眼睛射出寒剑一般的目光扫了扫关天翔，沉静坦然道：“王爷，你现在想放寻欢回江南，当初为什么不愿放寻欢回去，个中原因，王爷你心里最清楚了。何必现在假惺惺装好人。”

　　顶了关天翔一军，关天翔是阴森森的笑了，大言不惭道：“寻欢，现在回去不一样吗？大哥并没为难你呀？”

　　“哼，你心里明白，建州女真已对明宣战，寻欢能放心回江南去吗？”

　　“这，这，这是你寻欢自己说的呀。你不愿回江南，可不能怨大哥了”狐狸般狡猾的关天翔，倒打一耙，反把所有责任推得一干二静。

　　套套相链的圈套，关天翔的手腕是不断在翻新，本已泣血的伤口，被狠狠的抹上一把盐。

　　澄如秋水，黑亮如星的眼睛，波光潋滟，深藏的痛苦，忧伤，哀愁，思念，在默默流泻。
　　关天翔很高兴，很满意，知道痛苦了，想当初大哥牺牲一切亲情，所建立起来的强大的势力也被你捣毁，你也尝尝这种滋味。小李飞刀的心只能屈服，只能顺从大哥。

　　看着那张乐得发狂，和不拢嘴的脸，李寻欢知道，再与之争执，也无意义了。关天翔就是想借机打击自己，摧毁自己的意志，自己越是痛不欲生，苦不堪言，对手就更高兴，更喜上加喜，最后彻底征服自己。

　　痛苦像一座沉甸甸的大山压着自己，纤柔浓密的睫毛下，一双深沉如大海般幽远的眼睛，冷冷的看了看皇太极和关天翔，没说话，也无需多说了，李寻欢转身走向雕花窗前，默默地凝视着远方的天空。

　　深蓝色的天空中，一轮皎洁的月亮，像一块碧玉镶嵌在上面，月笼轻纱，向大地洒下一片银光。

　　凉风轻轻的吹起白色的衣裳，撩拂起根根的青丝，如水的眼睛里，就只有那轮明月，寄去千里以外的相思之苦。
　　无言的结局，无言的反抗，比对话更有震撼力，如这月华般清高孤傲的人儿，在月光下是优雅，柔和，平淡。更是大漠里袅袅的长烟，直不会弯。

　　场面冷清了，看着纤长的背影，皇太极心底涌出无限的怜意。刚才亲眼所见他与关天翔的对执，也大致了解他们兄弟之间的恩怨情仇，感情纠葛，是那般的深沉，复杂和痛苦。高傲而狂放的心在颤抖，一抹纤柔的白影久久的留在了心中。

　　皇太极暗自一声叹息，眼里柔情浓浓的望了望那白色的人影，扭头朝着关天翔道：“关兄，李先生也该休息了，我们就不打搅他了吧。”

　　关天翔是苦笑一下，无奈的摇摇头：“好吧，寻欢，你就早点休息，大哥与四贝勒就告辞了。”

　　说完，两人心似乎相通的，互望对方一下，都一前一后的走出了屋门。

　　走出屋外，皇太极是感慨而言：“关兄，你与你这位兄弟的矛盾很深，难以化解呀。”

　　“是的，四贝勒”关天翔直言回答：“想当初，我在大明为人质时，认识了他李寻欢，又亲自渡功救了他视为亲子的龙小云，于是，对天发誓，结为兄弟。一起对付冷月宫的江怜月，对付武林败类司马超群，同过生死，共过患难”说到这，关天翔抬头望了望明月，忧闷的叹口气，声音变得是很苍老，拖着长长的余音：“我有私欲，有野心，要打下大明的江山，夺回我所失去的一切，背地里干了很多见不得人的事。双手染满了无辜者的鲜血，让他心寒，心痛。又置他的苦心劝解不顾，欺骗他，用计诓骗他来大漠，并牢牢地控制住他，呆在大哥身边。所作所为，使他的心越走越远了。”关天翔一口气滔滔道完，感觉心中有些轻松了。

　　“关兄所言，我明白。我们出生皇族，哪甘屈于朱氏王朝之下，关兄的苦闷，我能理解”皇太极是边说边劝慰。

　　“四贝勒能理解，关某很高兴，说心里话，关某是一直非常喜欢这位待人诚恳的兄弟，至今不愿放手。”

　　“这，我早就看出来了，我们之间立场不同，又要夺取天下，与他李寻欢很难做一对知心朋友”皇太极颇有感触道。

　　“是的，”关天翔马上接过话语道：“这次我们联合攻打明朝，要占领江南，占领他的故国，他的故土，他的心能不痛苦吗？与我们之间的鸿钩是越来越深了。”

　　皇太极听了，默默的点点头，没再开腔。月光穿过树荫，漏了一地闪闪烁烁的碎玉，踏着青石路面，发出‘沙，沙’的脚步声，两人的心都很沉重，无奈，高大的身躯在月光下投下一对长长的影子。

　　“娘，你还在想李叔叔吧”龙小云轻手轻脚地走进屋，走到林诗音跟前，关切的看着憔悴不已的母亲。

　　龙小云的问候，打断了林诗音对往事的美好的回忆，从虚无缥缈的梦境回到了现实之中。想起那天在竹林里分别之际，仿佛就在昨天，历历在目。

　　温柔如细细春雨的话儿，温暖如阳光明媚的眼睛，千叮咛，万嘱咐，让自己陶醉，心是喜悦的，愉快的，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和表哥团聚了。就如回到了少女时代，心中充满了粉红色的幸福。谁知，风云突变，掀起巨大的波澜，林诗音感到自己的心很沉，沉入了不见底的深潭，像被人淘空了似的。这一次分别，难道竟成永绝。

　　“娘，李叔叔的心，您是了解的，我和杨孤鸿到大漠找到他，怎么劝说他回来，他都要坚持留下来对付关天翔”龙小云忧心忡忡的叹息着，一边竭力安慰着自己的母亲。

　　“小云，你说得对，你李叔叔是一位侠义之人。”
　　“我当初是全力以赴的劝说李叔叔，可李叔叔的心太仁慈了，太悲悯了。” 龙小云的目光又看了看窗外,声音约有些低沉, “真没想到事情会这般的变化,关外风起云涌,怕是凶多吉少.”
　　“是的，小云，你李叔叔忠君报国，他决定的事，谁也无法改变,就是凶多吉少,他也要去.”林诗音黯然神伤的喃喃道完。

　　看着林诗音的盈盈秀目已无光彩，龙小云很是心疼：“娘，我明白，李叔叔清除篡位的反贼，消灭了冷月宫，瓦解了鞑靼国三皇子的势力，阻止他侵吞中原的野心。都是力保我大明的安宁。但是，信誓旦旦的皇上依然沉迷于酒色，宠幸宦官，外戚，宠爱郑贵妃。朝廷上下一片乌烟瘴气。塞外的女真人和蒙古人早就窥视着江南大地，早就想踏进，，，”

　　说着说着，龙小云声音越来越低，再也说不下去了。林诗音无力的点点头，现在这种情况下，大家都清楚，能说什么呢？两人的心都很沉重，像被一块铅石压得连喘气都很困难了。

　　默默相对，默默无言。良久，龙小云先开口：“娘，不要担心，李园的生意一切都好。我准备和杨孤鸿再去北方一趟，借做生意为名，四处打探李叔叔的消息。”

　　“小云，不能去北方关外，那里正在开战呢，你和孤鸿去会很危险，就呆在家里吧”林诗音的心绷紧了，是连忙劝阻道。

　　“娘，不用操心，你相信小云做事稳重，谨慎，况切做生意，也要四处奔波的。”

　　“这”林诗音迟疑一下，随既点头同意了：“娘也不再多说了，出门在外，要好好的保重自己。”

　　“娘，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李园的事务由玲玲掌管。这次和孤鸿又出远门，边做生意，一遇见李叔叔，不管他有什么大道理，我都把他带回来。”

　　龙小云的一番话，让林诗音心里很是感到欣慰，希望这次是真的，真能带回表哥。

　　新月静静的开放在浅蓝色的天空,宛如一朵白色的梨花是柔美而明净,映着周围几丝羽毛般的轻云,光辉洒遍大地,照耀着人间,

　　夜夜相思更漏残,伤心明月凭阑干,想君思我锦衾寒,
　　咫尺画堂深似海,忆来唯把旧书看, 几时携手入长安.

　　“几时才能携手入长安,”林诗音心底在默默的念着前人的诗词,相思之苦,相思之痛,自己那颗孤寂柔婉的心是再也无法忍受了,幽幽的目光望着窗外,凉风如玉,花色迷人,景色如春.难到真要等到白了一头青丝么,还有一生一世.林诗音心头是不平静了,波澜起伏…

　　夜已深了, 月色如霜, 清幽宁静,月光从蒙了素纱的窗格间碎碎漏进,照在一尊青花瓷瓶里插着的几株娇嫩的百合花朵上, 花瓣愈加洁白而单薄.林诗音躺在床上是辗转难眠, 思虑翩翩, 想了很多, 塞外的寒冷, 长途的艰辛,可是都阻挡不了自己决定的事情.

　　面色沉静,果然起身,收拾好几件衣服,带上一点钱物,当换的手饰, 包裹好后,再换上一身蓝色粗布衣服,如云的青丝也用花布包扎盘结,此番一去,路途遥远,可想而知了,华贵的衣服,精巧的首饰,都不能穿戴,经这一打扮,整个人显得干净利落,越发的坚强了.

　　早上,李园的客厅里,龙小云,杨孤鸿都准备好一切了,带上宝剑,作防身之用.

　　“小云,都齐了,我们快上路吧.”

　　“好”龙小云看了一眼杨孤鸿,问道: “生意上之事由玲玲,唐蜜管理,不会出什么事吧?”

　　“放心,还有林管家,忠心不二,想必没什么,唐蜜,玲玲非弱质女流, 她们可抵上一个男人呢.”杨孤鸿笑了笑.

　　“恩”龙小云也笑了, “是这样,家里放心就好.”

　　正说着,一身素服的林诗音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是神医梅大,龙小云,杨孤鸿一看,是吃了一惊.

　　龙小云惊疑地问: “娘,你这身打扮,要干什么?”

　　林诗音把包裹往桌上一放,目光坚定,看着龙小云,杨孤鸿二人道: “小云,孤鸿,你们两人去找李寻欢,我决定和你们同去.梅老大夫也要去.”

　　“娘,这可不行,你身体不好,况且带上一个女人,路上不方便”龙小云连忙阻止着. “还有梅老大夫,这可不是走江湖那般简单.”

　　“小云,娘决定之事,不会改变”林诗音的口气不容置疑.

　　梅大也说话了, “小云,我是老了,但身体很好,生死由天,死在外面,谁都不怨.”

　　“这, 这”龙小云有些为难,可又知道林诗音的性格很坚决. 又看看梅大.

　　“小云,你娘是不会改变主意的”杨孤鸿则心里很清楚,想了想,对着龙小云道: “林夫人的性格,既然决定了,不如一起上路吧.我们两个男人还保护不下一个女人.”

　　“这,,,”龙小云还是有些犹豫, “我怕有个闪失,不好对李叔叔交待.”

　　“小云,你想得周到,娘如果有闪失,就随天意, 李叔叔也不会怨你.”

　　“对,小云,带上你娘, 你我武功不凡, 又有随身宝剑, 再则,一路上,我们隐姓埋名, 谨慎行事, 隐忍为重,”杨孤鸿在一边劝说道.

　　“好吧,我们四人一同去关外,大家互相照应,多多小心就是了”龙小云心头的疑虑打消了.

　　杨孤鸿看了众人一眼,是再三嘱咐道: “我们四个人一起行动,行事低调,不要引人注目,尽量不与陌生人搭话.”
　　话有道理,林诗音,龙小云,梅大都点点头赞同, “这次不比以往,前途难料呢.”

　　四个人轻装打扮,骑上四匹快马,荡起一阵阵的黄沙.

　　出了关外,越朝北面的方向, 是越来越荒芜人烟. 风霜寒洌, 冰冷刺骨, 龙小云,杨孤鸿,林诗音,还有梅大四人长途跋涉,走得很是艰辛.

　　一路走,一路打听, 这时, 后金国挑起了事端, 边境战乱纷飞, 蒙古部落和女真部落联盟合兵一处,准备同明王朝开战了.

　　龙小云,杨孤鸿,林诗音等经过商量, 分析, 猜测关天翔可能把李寻欢带到了后金的都城赫图阿拉城. 于是,决定往北边去.

　　在去赫图阿拉城的路上,林诗音心事重重,忧伤无限,心里面像被一快大石头压着似的沉甸甸的,看来这一次真是凶多吉少么.秀眸远眺,天空是深蓝而明净的,寒风吹在脸上是冰冷刺骨,远方的绵绵白云从上铺成而下与地面连成了一条线,是无边无际的辽阔苍穹.

　　努尔哈赤作好调整，已兵马先行。大队人马挥戈直下。尽快夺取明朝的重镇清河城。

　　明朝神宗万历皇帝，整日在皇宫里与宫女嫔妃恣情享乐，不问政事。
　　这一天，他正抱着贵妃娘娘亲热的时候，忽然，传令官报来消息说：“陛下，大事不好了。抚顺，东州，马单根三城全被建州的努尔哈赤攻占了。并延伸五佰里以外的台堡屯寨。所有的马。牛，羊和财物，粮食被掳掠一空。”

　　明神宗十分的震惊，嘴巴张得老大，好长时间说不出话来。

　　接着，那位传令官又气喘嘘嘘地跑来跪下，向皇上报告了更坏的消息：“
　　抚顺城的游击李永芳投降了建州，东州

　　和马根单城的守将李弘祖，吴大成英勇战死，广宁总兵张承胤，副将张无忌，蒲世芳等五
　　十多员将领全部战死。”

　　神宗一听，当即昏到在龙椅之上，满朝文武急得在殿下抓耳挠腮，无计可思。

　　大小太监是慌忙喊来御医，足足折腾了半个多时辰，才把皇上摇醒，重又扶上龙椅，赶紧组织兵马，调兵遣将，前去救援。

　　万历四十六年{天命三年}七月二十日，努尔哈赤率领众贝勒，大臣，统领二万多兵马向清河城进发，当天就把鸦骨关包围起来，兵马直抵清河城下。

　　清河城守将邹储贤，见努尔哈赤的兵马很快夺得了鸦骨关，大军直扑清河城下，立即命令关闭城门，准备死守。

　　他的副将张旆与守堡官张云程建议道：“鸦骨关不说了，能在城外的山间小路上埋伏两支队伍，打击后金兵马，使其首尾不能相顾，准能使其损失不小。“

　　邹储贤摇头不同意分散驻兵。

　　“在鞑子兵马立足未稳之时，突然打击他们一下，准会收到良好的战果。”

　　邹储贤拒不听从，坚持不准出战，白白放过一个战机。
　　张云程又竭力劝道：“兵法上说‘敌驻，扰之也’张副将的意见请将军考虑，该让他带兵出
　　城，，”

　　邹储贤不予理睬，反到不耐烦的说：“不要再说了，齐心合力，守城吧。”
　　这位邹储贤将军真是铁下心了，什么意见也听不进去了，决心死守清河城，与城共存亡。

　　连忙下令：利用城上设置的众多大炮以及大量的滚木，礌石，弓箭等据城防守，抵抗后金兵马。

　　七月二十一日清晨，努尔哈赤立刻传令各旗兵马，将清河城包围起来，一座偌大的清河城被围得水泄不通了。

　　努尔哈赤命令士兵喊话，让邹储贤出城说话，想劝其投降，喊了好长时间，都无人理睬搭话。最后，传话士兵被城上射下的飞箭射死了，倒在墙下。

　　努尔哈赤见状，气得满脸胀红，说道：“这人不识时务，只有以武力相拼了。”

　　说罢，随既下令攻城，眨眼之间，角螺齐鸣，八旗将士争先恐后，如黑压压的一片大蚂蚁，迈开健腿，有的冲到城下登云梯，有的向城上放箭，喊杀声如雷霆万钧，在山间谷地回荡着。

　　邹储贤亲临城头，指挥守城将士，据险防守，对准后金的攻城旗兵连续开炮，与此同时，用滚木，礌石一器打下，那些如雨点一样的石块，木头，自城头打下来，与飞鸣着的炮弹，一齐打在八旗兵中，使后金兵马死伤惨重。
　　但是，努尔哈赤亲自在后面督战，后金兵将是冒死进攻，喊杀声，如雷贯耳，踩着倒下的尸体，是有进无退。

　　安排作后队的蒙古八旗将士阵地前，关天翔是密切的观查这场攻城战役，右手上的伤已全愈，但还不大灵活，心中早就痒痒了，早就想一马当先，冲上前阵。

　　被律晓风带兵监视，押着的李寻欢和铁传甲，也站在关天翔的身后，不住的低低的咳嗽声，很是刺耳，铁传甲是紧紧的护着李寻欢，轻轻的替他抚背顺气，扶着那摇摇晃晃的身躯。

　　李寻欢深邃的眼睛里只有痛苦，深切感受到那种锥心般的的痛苦，是直入骨髓。凝视着远方，凝视着远方血腥残酷的战场。
　　那揪心的咳嗽声和着撕杀声传入关天翔的耳里，关天翔是分辩得一清二楚，心中是暗自喜悦。没回头，却开口了：“寻欢，这场仗，我们后金必定取胜，汗王早就把清河城视为囊中之物了。”

　　“你们汗王不只想要清河城，还垂涎江南大地吧”李寻欢星目如剑，瞪了关天翔一眼，应声顶了过去。

　　“哎呀，寻欢何必跟大哥斗嘴呢？‘

　　“王爷，你心里面明白，好些事情是你先挑起的。“

　　你一言，我一语，大家都是聪明人，互不相让。关天翔心头也弄得不十分舒坦，眉毛一挑，撇撇嘴，又借机说道：“寻欢，大哥就让着你这位兄弟吧，待会，大哥率领骑兵攻进清河城，里面无数的金银财宝，绝色美女，寻欢，你想要什么，大哥马上拿来送给你。”

　　关天翔的话像一枝利箭，刺伤了李寻欢那颗柔软的心，也刺穿了那颗柔软的心。李寻欢胸中怒火直往上冒，苍白的脸庞气得绯红，厉声斥道：“关天翔，你太过分了，寻欢什么也不想要，只想要你项上人头。”一阵阵的痛楚袭入全身，激喘的咳嗽声溢出了无血的嘴唇，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关天翔嘻嘻一笑，毫不介意，反而十分的开心，李寻欢痛苦了，悲愤了，自己心中就越快活无比，脸上已是挂着狂傲的笑容：“寻欢，你想要大哥的人头并不难，只要等后金的汗王占领了江南，坐稳了龙庭，得到天下，大哥死在你手上也无怨言了。”
　　“哼”李寻欢已气得无话可说了，星目中的怒火仿佛要把那狂妄的人儿烧化。

　　“寻欢”关天翔自得的笑了，声音变得轻柔之极，夹着深深的情意，浓浓的怜意，道：“不要生气，谁坐天下都一样，想开点。就乖乖的呆在大哥身边，跟着大哥。大哥待会要去攻打清河城，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律晓风。”话未完，关天翔鹰眼直瞪着律晓风，疾声喝道：“晓风，好好伺候李先生，不准怠慢。”言毕，多情的目光又再看了李寻欢一眼，翻身上马，率领蒙古骑士，威风凛凛的直奔战场而去。

　　攻城继续进行着，场面异常激烈而悲惨。八旗将士是奋不顾身的冲去，冒着隆隆的炮火，顶着飞迸的弹片，继续搬云梯攻城，勇猛的前进。

　　震天的炮声在耳边响起，空气也变得乌层层的，城墙上射出的箭矢，如六月三伏天的雷雨，一阵一阵的泼洒，树叶大多被扫光，好似秋天到了，凡是树皆成秃头，被射倒的伤亡者，如秋天地里的高梁垛，一垒一堆，一层盖着一层，一层压着一层。

　　后金的士卒死伤太多，从努尔哈赤的兵营到清河城下，在这段不足半里的战场上，尸积遍地，血流成河。

　　守将邹储贤见后金的兵马被打退了，趁难得的喘息时间里，他及时鼓舞守城将士和青壮年道：“咱们已打退努尔哈赤的进攻了，让其伤亡不小。但是，在这生死存亡关头，一定要坚持下去，活着是大明的臣民，死了也要当大明的鬼。”字字句句如重锤，敲击着每个将士的心，大家都不说话，都在想守好城，都不愿做大明朝的叛臣贼子。

　　李寻欢一直站在远处的蒙古阵营前，一抹痛楚致深的神色沉淀在他清亮如星，横波如水的双眸之中。

　　士兵们冒着如雨的飞石，一个接一个的前进，却扬起黯黯的血光一片。

　　又凝神向一处正中的营地望去，骑在大白马上的人，强悍绝决，雄心勃勃，带着傲视苍生的霸气，是一位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帝王。

　　努尔哈赤看得清楚，只得退兵回营，几次猛攻的惨败，努尔哈赤耐心的听取各方的意见，便决定改变策略，由近攻改为远围。

　　方圆几十里的大战场，后金士兵如山崩海啸般的冲过来，长戈如林，剑光闪烁，顶着盾牌，在弓箭手的掩护下，挥舞刀剑，喊声震天，直往城下跑去，如漩涡之云，一聚一朵，朵中生朵，朵朵相聚相出。一片又一片的刀光，好似发晕的日光，环环相套，组成无数的大光环。

　　你攻我打的撕杀，像海面上旋起了巨浪，又如晴空中响起一阵阵的惊雷。矛挑戈钻，进行着天地昏噩的大战，猛猛地擂鼓助威，更加之呜呜的号角吹动，一片鬼哭神嚎的气象。
　　再说清河城里，由于后金兵马攻势凌厉，从清晨连续强攻，在邹储贤等将领指挥下，全体守兵顽强反击，已经八进八退。此时已是满天星斗，打了满满一整天。

　　“少爷，天已经黑了，战场也歇气了，外面风大，回帐吧”铁传甲紧紧的护着伤心欲绝，浑身发颤的李寻欢，连声催促道。

　　李寻欢没有动，像僵了似的，默默地无语地站着，观望着远处血腥的战场，悲烈的战场，双眸中竟是盈盈的泪珠，映着朦胧的夜光，凄清而惨淡。

　　李寻欢还是没有动，他心里明白，随着这场战争的深入，自己的那颗纤柔的心也将在一点点的被撕碎。风吹动着白衣，已不堪重负的人儿，还是坚强的站着，再大的痛苦，心还是要去承受，去承受这场血与火的战争，悲与伤的战争，直到有一天心停止了跳动。

　　“少爷，回去吧，你身体不好，别伤着了。”铁传甲关心地再一次劝促道。

　　“李先生，还是回帐休息吧”律晓风假模假样也来劝道。被铁传甲恨恨的白了一眼，识趣的不开腔了。

　　李寻欢没说话，一动不动的站立着，任凭夜风吹拂着自己，吹凉了自己的心，抬眼望着辽阔的长空，已是繁星点点，像天蓝色的缎面上缀满了颗颗珍珠，粒粒宝石，一闪一眨。天空是浩荡无边的，又神秘莫测的，它静静的注视着大地上所发生的一切。

　　泪水顺着眼眶流了下来，那是血的痕迹，银牙紧紧的咬住薄薄的嘴唇，渗出点点的血丝，弥漫在空气中的腥臭味都快让自己窒息了。

　　“少爷，见你这样，回营休息吧”铁传甲父兄般的声音又一次再耳边响起。

　　“传甲，让我在这里多呆一会吧”李寻欢低哑的声音喃喃道，显得是苍白无力，柔软得让人心碎。

　　铁传甲无法，也无言，只好由着李寻欢的绵长，柔婉的心思。

　　且说努尔哈赤，范文程，众贝勒，文武百官，齐聚帐内议事。
　　久攻不下，努尔哈赤有些沮丧地说道：“如此强敌，八旗士兵伤亡太重，这样的攻城方法，必须改变才行。”

　　范文程听后，立即提出自己独道的见解：“请陛下考虑一个问题，邹储贤所以能阻止咱勇猛的八旗兵的进攻，靠的是什么？”

　　“邹储贤依仗他的大炮，还有滚木，礌石呀”皇太极接口道。

　　“不对，四贝勒”范文程看了皇太极一眼，朗声道：“邹储贤靠的是那一圈坚固的城墙。”

　　大家一听都愣住了，努尔哈赤也觉得奇怪，忙追问：“那么，依先生的意见，攻城应如何进行？”

　　“依臣之见，咱们趁着这夜色的掩护，把那城墙掏开一个缺口，，”

　　未等范文程说完，大家是茅塞顿开了。

　　皇太极是高兴的大叫：“看来还是读书人的脑子灵活呀。”

　　努尔哈赤是兴奋异常，吩咐众贝勒，大臣们商议扒开城墙缺口的办法。

　　皇太极是立马提出自己的想法：“让士兵头顶木板，冲到城下掏洞，另派一队强弓硬弩在离城不远处掩护他们。”

　　“恩，不错”“对对”众人觉得主意很好。

　　“这样子”努尔哈赤又补充道：“也可用咱们传统的手板推车，推着前去，士兵躲在木板下面的车箱里，安全有便当，不是更好么？”

　　于是，大家都赞成这办法，加紧忙着去准备木板，板车，铁锹，铁铲了。

　　寒夜很深，万籁俱静，空旷的大地更是寂寞，寥落。偶尔传来一，两下孤雁揪心的叫声。

　　皇太极和关天翔带领一队士兵在黑夜中飞速地窜到了清河城下。关天翔绝世的轻功，如飞燕一般敏捷，查看了城下的地形，忽地鹰眼一亮，东北角城墙下面的土地潮湿，便于挖掘。决定和皇太极两人一起集中人力去挖东北角的城墙。

　　手一挥，士兵们齐扑扑的拿着铁铲，铁锹奋力向城墙挖去。

　　万头攒动，顾不上疲惫，趁着守城的将士熟睡的时候，后金士兵是加倍的干着。

　　不停的挥动着铁铲，挥舞着铁锹，约在四更多天，东北角的城墙下面居然被掏通了，再把掏通的部份向两边延伸，总共两丈有余。

　　皇太极伸手推了一下，那城墙便摇晃了一下，又侧头看着关天翔，两人是相视一笑，都心中大喜。

　　此时，努尔哈赤的八旗兵马已做好战斗的准备，只待一声号令，将从缺口处冲进城里了。

　　夜依然很深，很黑，很浓。八皇子皇太极领着数十名八旗兵，大家同时使劲，用力猛推那一截城墙。

　　忽听“轰隆“一声，那一截城墙根被掏完了的城墙全倒了。

　　城上的守将和士兵们，吓得连声喊叫：“城墙倒了，后金兵马杀进城了。”
　　他们这一声喊叫，更给八旗兵帮了大忙，城上的守兵在睡梦中被惊醒，来不及站起来，就被冲上去的后金士兵砍死了。

　　面对那么大的缺口，努尔哈赤指挥八旗将士，闪电一样冲杀进去，谁又能阻止得住。

　　他们手执大刀，风驰电掣似的一阵砍杀，城里的守将被杀得晕头转向，败下阵来，只得四下逃窜，死伤无数。

　　众贝勒，皇太极，关天翔各自领着的骑兵也如猛虎下山捕食，人黑马黑甲黑，黑成一片，便黑了进去。矛如雷攻，剑似雪洒，连喊带助威，像用三千丈长的大铜棍敲击一千丈高的大铜山一样，造成震动乾坤，日月为之打晃的局面。

　　战到一处的双方，斧影刀光，挥挥霍霍，似玉蝶翻飞，如金鸦乱穿。

　　此时，后金兵马已满城追杀守城将士，邹储贤上马提刀，杀入八旗军中，连续杀死多人。

　　正巧，大贝勒代善赶来，立刻向弓箭手命令道：“把那个死硬家伙邹储贤射死。”

　　只听得弓弦直响“叭，叭。叭”

　　在乱箭之下，邹储贤的身子晃了几晃，两眼瞪了几瞪，才倒下去。副将张旆和张云程，也与八旗兵马混战一处，死于乱刀之中。

　　直到二十二日清晨，城内尚有明朝官兵四千多人与冲进城里的八旗兵马展开了巷战，直杀得尸塞街道，血流满地。

　　清河城终被攻破，被杀军民近万人，而八旗士兵也伤亡了八千多人。

　　为了防止明朝军队再来占领清河城，努尔哈赤发布命令：将清河城全部拆毁，焚烧，使明军在无立锥之地了。

　　之后，努尔哈赤又下令：对地窖中的谷物，全部搬回赫图阿拉城，对田中的青苗，都纵马放牧，造成五，六十里地不见人烟。

　　清河城一战，是后金和明军攻守战中，表现最为剧烈的一次廛战。
　　这时，天已大亮，太阳升起来了，金色的光芒照耀着大地。可这里却是一个悲惨的战场，激烈的战场，血腥的战场。死亡的阴影飘荡在上空。悲沧得让山河，树木为之失色。

　　“少爷，你已经站了一个晚上了，快回去吧”忠心的铁传甲依然不懈的劝着李寻欢，有力的健臂一直紧紧的护着那赢弱得已不堪风雨的身躯了。

　　“清河城已被后金攻破了，下一步将是怎样呢？”轻柔的声音几乎是从菱唇中飘出来的，李寻欢觉得自己的心很痛，很悲，很苦，也很累。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杜甫的这首诗让李寻欢更是深切的体会到那种悲哀，沧凉的意境。望着故国，望着故土，饱含泪水的双眸中，深深的依恋，浓浓的思情，随着滚滚的泪花流下了清俊的面孔。
　　一滴，一滴，如雨，如丝，飘泊在外的浪子，心中的痛苦，又能对谁倾诉？大明的边境被外族在一点点的摧毁，故土将被敌人占领。这种撕裂心肺的痛苦，让刚毅男儿的心都快碎了，悲痛，悲愤，哀伤，比任何时候都强烈。

　　李寻欢实在是不想再看下去了，儿女情长的痛苦，生离死别的痛苦，如今又是山河破碎的痛苦。大明朝的臣民难道真要成为他人的臣民吗？又抬眼望着蔚蓝色的天空，凄凉无语，沉默无言。只有乌鸦盘旋在上面，发出凄厉无比的声音，大地，时空像静止不动似的。

　　关天翔满身是血的和皇太极往中军大营走去，这次攻打清河城，虽然取得了胜利，但是，八旗子弟兵也死伤了八千人，因此，大家的心情也都十分的不佳，边走边沉思。
　　快到中军大营时，皇太极和关天翔同时停住了脚步。是的，他们看到了那个纤长的人儿，那个让人心碎的人儿。

　　他在哭，他在流泪，在为他的故国，为他的故土。仿佛那人的心都看穿了，玲珑剔透又多愁善感吧。

　　滴滴清泪，就如残红落日，已是最后绚丽的哀艳。
　　纤纤人影，宛如大漠孤烟，泛起最后紫色的忧伤。

　　霎时，皇太极感到无比的震动，涌起了阵阵的柔情和无限的怜意。没开口，只是和关天翔互相看了看，都静静的若有所思。

　　渐渐的，李寻欢慢慢的转过身来，明澄得如一弯清冷的月亮的眼睛，望了望关天翔和皇太极，嘴角抖动得厉害，却没有吐出一个字，能又说什么呢？

　　又眺望着远方的战场，大地被鲜血染成了赤红色，如风中芦苇一样的生命，无声无息的躺在那里，此情此景，最为心碎，最为悲凉。

　　脸惨白如纸，凝重，肃穆，李寻欢在更进一步的深思，一场激烈的战争，让许多无辜的人儿失去了生命，活下来的人应强烈的感受到生命的美好，宝贵。

　　胸中一阵巨痛的袭来，一阵巨咳，手绢上落下了无数醒目的梅花，李寻欢清楚自己活不长久了，只是希望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能活得长久，活得安宁。

　　大地安静得出奇，静得有着空旷般的悲壮，李寻欢知道残酷的战争还将继续下去，不知道自己能否活过明天，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