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杜江云

5、第五章

　　一声嘶鸣，关天翔勒住了马，看着李寻欢，白衣湿漉漉穿在瘦弱的身上，如雪如月的脸庞苍白而憔悴。

　　关天翔意味深长的笑了：“寻欢，我早知道你会出现。”

　　李寻欢如水的双眸不动声色的看着关天翔。

　　风云关旁的鼓楼内，异域风情的装饰，墙上挂着一副雄伟的山水画。
　　俩人进屋，看着山水画，心中无限感慨，齐声道：“江山如画，一事多少豪杰。”

　　他们会心一笑，关天翔深情的看着李寻欢道：“寻欢，只有你才与我这么默契，我们可以不说一句话，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这就是我这般欣赏你，不惜冒着鸿图霸业被毁也舍不得杀你的原因。”

　　“大哥，你太孤独，太寂寞了”李寻欢感叹道。

　　关天翔低下头，幽幽道：“我出生皇族，兄弟们彼此争权夺利。没有一个可以真诚相待，来到了大明境内，结交的王公贵族，武林豪杰，谁又不是为了利害关系。”

　　李寻欢苦笑道：“江湖路险，何尝不是知己难寻。”

　　关天翔抬头柔情似水的望着李寻欢道：“所以你也觉得很孤独，很寂寞，和大哥一样吧。”
　　“有传甲如父如兄，日夜陪伴着我。”

　　关天翔接过话语道：“他能理解你心中的幽微思绪吗？”

　　李寻欢没有吱声，关天翔见状又道：“寻欢，只有你可以和我谈笑春风秋月，也只有你对我一无所求，真诚以待”他停下来，上前一步护着李寻欢道：“我希望我们还是一对好兄弟，情深似海的好兄弟。”

　　李寻欢心中一动，看着关天翔，诚恳的劝道：“大哥，我一直希望你做你自己，就此罢手，回大漠去吧。”

　　“是该回大漠去了，回到自己的故乡了”关天翔的脸痛苦的扭曲着，眼里挤出一丝泪水，喊道：“回到那没有立锥之地的故乡，还要受尽其他王兄的欺凌和羞辱。”

　　“大哥”看到关天翔如此痛苦，李寻欢也心如刀割，安慰道：“寻欢理解你的心情。事情已经这样了。不要再做徒劳的挣扎。”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不怨你寻欢。”

　　李寻欢一听，心里一阵阵隐痛，真挚而柔声的道：“大哥，寻欢明白钱庄，飞鹰门都是你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如今被毁，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关天翔点点头，悲哀道：“我以为凭着自己在江湖上的势力，可以打下大明江山，夺回我失去的一切。”

　　“大哥，大明根基深厚，还算太平，大哥就不要再妄想了吧。”

　　“我是不该有这些非份之想呀。”

　　李寻欢亮若晨星般的眼睛，深沉的看着关天翔，耐心劝道：“大哥，你不再有挑起战端，攻打大明之心。寻欢与你是一对好兄弟。”

　　“寻欢”关天翔仿佛有些激动道：“真是这样吗？大哥如今一无所有了。只希望还有你这样一位兄弟了。”

　　“大哥，寻欢从来没骗过你。只要你还是从前的大哥，寻欢对你一样真心真意”声音很清，很纯，让人心醉。

　　“寻欢，能有你这样一位好兄弟，大哥回大漠也不感到寂寞了”关天翔说到这，眼里闪出一丝神秘的光芒，又叹道：“以待罪之身回去，孤苦一人，大哥就了此残生吧。”

　　看见关天翔越来越悲伤，李寻欢也觉得痛苦不堪，千言万语不知从何开口。

　　静默了一会，关天翔脸色越发黯然，走上前，一把握住李寻欢修长的双手道：“寻欢，人生苦短。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面了。大哥与你相聚。心愿已了。”说完，关天翔眼神有些飘浮了，微微发颤的手从衣口处取出玉佩，拿在了手里。

　　摸着还温热的玉佩，关天翔琥珀色的眼珠子一转，吞吐欲言道：“寻欢，这玉佩是用来调动大明边关兵马的。我逃走时从明将手中抢来的，现在把它交与你。了却一装心事，回大漠度过余生吧。”

　　关天翔把玉佩缓缓的放到了李寻欢手中。

　　看到关天翔这一举动，李寻欢有点奇怪了，大哥真的是心甘情愿吗？还是另有隐情。他真的就没有野心了吗？

　　脑海里飞速的思考了一下，李寻欢一双比蓝天还明澄的眼睛看着关天翔探询的问道：“大哥，你交出玉佩，真的就回大漠了吗？”

　　“唉，大明基业稳固，大哥孤身一人，留着玉佩无用。也没有一切了”说完，关天翔忙避开那双很亮，很明的眼睛，他怕那双眼睛看穿自己的一切。

　　闪烁不定的眼神，游离不定的眼神，大哥痛苦无奈的外表下，似乎还有难言之隐呀。

　　想了想，李寻欢关切道：“大哥，你好像有苦衷，说出来，让寻欢为你分忧吧。”

　　“没什么，没什么”关天翔脸上浮现出一丝惊慌，但很快恢复了正常。

　　这一切没有瞒过李寻欢的双眼，奇怪了，大哥如此爽快的交出他费尽心机得到的玉佩，他真没有称雄称霸的野心了吗？还是被他人所迫？还是关外发生了什么事？关天翔乃一代枭雄, 武功, 才华,与自己不相上下,他的魄力,手腕甚至超过了自己,说真的自己对关天翔这个人还是很佩服的.他真甘心吗?

　　可又拿不准,心里面总有那么的不踏实,于是，李寻欢只好看着关天翔，关心道：“大哥，你是耽心回去被其他兄弟所欺负吗？所以不便说出来。”

　　“待罪之身，又孤单一人，回去难免被可汗责骂，被其他王兄嘲笑”关天翔唉声叹气道，圆眼眶里满是拼命挤出的泪水。

　　“大哥，你的处境堪怜，那就让寻欢陪你一起去大漠如何？”声音很清柔，很平和，甚至带着那人身上淡淡的冷梅香，沁人心脾。李寻欢心想,于其问来问去,问不出过所以然,不如就暂缓一下,孤身入虎穴去看看如何?假做好意,真实的去探测一下.

　　关天翔心中一喜，这欲擒故纵的法子还灵，要的就是这句话。故作为难道：“寻欢，你和诗音俩人历尽艰辛才团聚。大哥祝愿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不能那般自私，让你陪我去关外。”言罢,关天翔心头也盘算开了, 你李寻欢假意陪我去,说穿了还是想去看看,好大哥就奉陪到底,大哥的计谋让你也无可奈何.

　　“这个，，”李寻欢也感到左右为难，刚刚和诗音团聚，心里还是放不下她。

　　为了让李寻欢坚持跟自己去大漠，关天翔亲切的扶着他削瘦的双肩，耐人寻味的说道：“寻欢，你的心意，大哥心领了。大哥感到心里很温暖。只是希望日后再次见面，你我还是情深义重的兄弟，不是对手。”说完，双手一紧。小李飞刀着实不好对付,越是危险的人物,越是要控制他.关天翔一直这么想的.

　　果然，关天翔的这番话，在李寻欢心中掀起阵阵波涛，太奇怪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大哥的心机是颇深的，他会平白无故放弃一切吗？难道他又有什么阴谋吗？他的狠辣，他的绝决，他的无情。他的计谋，自己还是了解他的。他会服输吗？对，就去大漠看看吧，如果没发生事那就好，但是，发生了事情也好预先知道。

　　约一思考，李寻欢明亮的眼睛真诚的看着关天翔，用商量的口气道：“大哥，你孤零零一人回大漠，难免苦闷。还是让寻欢和你一起去吧。互相作伴，你不再寂寞。到了塞外，大哥你安顿好后，我再回江南陪诗音，你看这样好吗？”

　　话说到这份上了，关天翔也不推委了。鹰眸一样的眼睛深不可测的看了看那纤白的人影，

　　微笑道：“这也是个办法。你跟大哥到了塞外，如果没什么事情，你还是回江南陪诗音吧。”

　　“希望大哥在大漠那边一切都好。”

　　“寻欢，有你这样一位兄弟，大哥真是很高兴。你放心，大哥一路上会精心照料你。不让你受苦”关天翔满脸堆笑道。

　　“大哥，那我们就及早动身吧”李寻欢决心要和关天翔一起去关外，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时，律晓风驾来一辆豪华，宽大的马车，关天翔扶着李寻欢一同钻进了马车。
　　马车缓缓的向着塞外驶去，走得不快，因为，李寻欢吩咐铁传甲先去把玉佩交给边关的守将张无忌，所以，走慢点以便铁传甲能追上来。

　　关外早已是北风呼啸，漫天飞雪了，飘飘洒洒的雪花，洁白如玉，就像一只只蝴蝶在空中飞舞。
　　车厢内舒适而温暖，关天翔紧紧的护着李寻欢，他怕外面的冷风吹着虚弱的他了。不时的讯问。

　　“大哥，你真把寻欢当成小孩子了，我还不至于病成那样”李寻欢笑了。

　　“寻欢，能有你这样一位知己，大哥心满意足了”关天翔眼里的热泪是情不自禁的盈满眶，说的也是出自内心深处的真话。

　　李寻欢见关天翔眼里的泪水，豪放一笑道：“大哥，男儿有泪不轻弹。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

　　那醉人的浅笑感染了关天翔，他心中一荡，多情的眼睛看着李寻欢应声不由自主的就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大哥很喜欢曹操的诗吧。”

　　“当然是呀”关天翔眼里出现一丝贪婪，一丝得意的目光。没对,,感到李寻欢的目光是那么的惊诧,关天翔又很快恢复了平常善意的笑容, “寻欢,,大哥是无心说说的.大哥的才智那比得上你呢?别放在了心上.”好险,总算蒙过去了.差点说漏了嘴….

　　--------------------------------------------------------------------------------

　　李寻欢一愣，感觉是有股不安的疑云从心底升起。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一连串的问题在脑海里盘旋。大哥忧伤的外表下似乎有很深很深的神秘莫测的东西，
　　车厢内有些静,李寻欢稍微闭目休息,脑还里一直在苦苦的思索着刚才大哥关天翔的话语,表情,总觉得又些事情是太蹊跷了,可又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到底是什么呢?李寻欢觉得自己像走上了一条比以往任何不同的道路.

　　律晓风的驾驶技术很高，车走得很平，很稳。
　　深邃如海的双眸凝视着车窗外，眼界开阔了，无边无际的平原，远处的群山露在云层中，像岛屿般一簇簇，一抹抹悬浮着，山浪峰涛，似蛟龙腾空。遍地的野菊花开了，谢了。残了，点点碎花随风飘洒，乱如飞雪，任凌厉的寒风揉出丝丝斑斓的辉煌。

　　宽阔的道路覆满了枯枝与野草，马车走在上面有一种软软的清疏的声音，零落的马嘶声在零落的路上应和。

　　山清朗起来，白云很高，惨白的阳光愈加惨白。

　　“少爷，少爷”一个浑厚而粗犷的声音由远处传来，马踢声也急促响起。
　　原来是铁传甲，他满头大汗追了上来，急切道：“少爷，你放心吧，我已把玉佩交给了张将军。”

　　“谢谢你传甲，你辛苦了”清雅的声音带着由衷的感激。

　　“那我们快些赶路吧”关天翔忙吩咐律晓风加速前进，朝着蒙古的都城奔去。

　　阳，残阳，一轮如血的残阳斜挂在西边的天空。

　　月，冷月，一弯清冷的寒月嵌在东方的天空上。

　　浩瀚无边的大漠，广袤，雄浑，奔放。文姬的胡笳，昭君的琵琶，为这片辽阔的大草原留下了一个个美丽动人的故事。风沙沙，雪飞扬，悠远的天空飘浮着一颗沧桑而颤抖的心。额前几缕柔柔的弯曲的青丝夹着不少的银发，显示着经历了不少的风霜，如玉的脸庞留有岁月的痕迹。春水般的眼睛里写着淡淡的忧虑。泱泱大漠难道会发生波澜壮阔，风起云涌的战争吗？

　　一辆马车和一匹骏马飞快的向远处奔去，消失在天边，消失在白云深处。

　　到了到了，马车停稳了，在一处宽畅的草坪前停住了。

　　草坪上排列着整齐的士兵，侍从，侍女，都低头站立着，恭恭敬敬的等候着王爷的到来。
　　“寻欢，到了。我们下车吧”关天翔转过头道。

　　“好吧”

　　俩人同时下了马车，关天翔挽着李寻欢的手臂站在草地上。

　　两边的士兵，侍从，侍女一齐下跪，高声呼道：“恭迎王爷回宫”
　　“恭迎王爷回宫。”

　　一时间，李寻欢惊呆了，星目圆睁，不解了，王爷，侍从们都称呼大哥为王爷，大哥已是蒙古的王侯了。称王一方,太不可思议了，变得太快了，他变得有些陌生了。

　　李寻欢带着惊异的目光，责备的问道：“大哥，你真是蒙古的王爷了，你为什么不早说？”
　　关天翔很是狡猾，没有正面回答，亲昵的扶着李寻欢的肩膀，挽着他的手臂道：“寻欢，先进去休息一下再解释说完，边拉边推的护着李寻欢进了宫殿大门。

　　李寻欢心中的疑团是大，很大，事情变得太怪异了，，，，云雾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