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来的小可怜》一听霜

3、梦中之人

　　甄夫人只招了枝枝、谢承眠两个亲传弟子。
　　八岁的谢承眠随甄夫人云游三年归燕山之时，还并未修行。

　　是枝枝领着这个小女娃，熟悉燕山派的人与事。

　　枝枝还寻了些凡人界的书籍，看看其中趣闻趣事，跟着书中所绘，捣鼓些小孩儿喜爱的玩物、吃食。

　　选的不是那些能工巧匠才能做的活，而是寻常不过的物什。
　　比如受孩子欢迎的糖葫芦，枝枝用了灵果代替山楂，是灵田种植出的一年一熟的常见灵果，价值不高，味道却是精妙。

　　对于还未入道的谢承眠而言，这种果子最合适不过。虽有灵气，但也在凡人身体能承受的范围内，还有细微祛除杂质的功效，利于后续的修行。

　　......

　　......

　　回想起来，枝枝在谢承眠入道前确实做了许多事，只是她所给予，并非一定是谢承眠想要的。
　　枝枝也看过一些话本子，其中就有反面角色自以为付出许多，不过是自我感动，甚至所谓的付出在主人公身上是一种折磨。

　　枝枝在心底深深叹了一口气——

　　看话本时代入主人公，同仇敌忾得很
　　此时她又怎知，在他人人生中，她扮演着的不是反面角色

　　谢承眠搬出躺椅的行为，完全影响不到陈悠岚对她的崇拜。

　　十五岁筑基，算不得什么百年难遇的奇才，可谢承眠从引气入体到筑基不过三年，十二岁第一次尝试引气入体，十五岁仙台顶筑基，同岁在青州修士宗试，问鼎，闻名青州。

　　十六岁的陈悠岚比谢承眠在宗试中拿下筑基期第一的年纪还多了一岁，不过炼气大圆满。
　　她也有一鸣惊人的想法，谢承眠的存在让陈悠岚看到了人生出彩的可能。只是她与谢承眠始终隔了一个山峰，没有柳知窍与谢承眠亲近。不过她心中也有目标，争取成为除不悔峰弟子后，与谢承眠最熟的燕山派第十七代修士！

　　前段日子她还有些洋洋得意，觉得只要有决心，目标就可以达成。
　　可近日她听说了一件事，危机感丛生。

　　外出历练的谢承眠，带回奇石前，将奇石给一外人先挑选，任她挑选的水平。
　　送一块奇石，算是情分，而将所有奇石拿出来令人挑选那就是特别。

　　那些人说得像模像样，陈悠岚危机感十足。

　　寻仙鸪绒制成的羽裳，在黄昏中染上一层薄红，二师姐不愧是谢师姐的同门师姐，送的羽裳称得谢师姐更为惊艳，比西子更胜几分。

　　陈悠岚瞥了枝枝一眼，心中更是不平。既然谢师姐，在回门前就将奇石任他人挑选，那枝枝就算也有谢承眠送的奇石，也总归差了人几分，不是差在品质上，而是谢承眠心中的地位上。
　　如此一想，陈悠岚更觉荒唐，竟有人在谢师姐心中地位重于柳知窍。何况她也不知，柳知窍那里有没有谢师姐送的奇石。

　　心中一时对占了谢承眠心中位置的人，充满了好奇，想知道那是一个怎样的人，值得谢承眠这般的好。
　　不过瞧着谢师姐这搬躺椅的劲，那些道听途说的话少了几分可信度。

　　陈悠岚眼珠子转了转，夸谢承眠这身衣裳话里话外都想夸谢承眠这个人，拉近两人的关系。
　　瞧着谢承眠开心的模样，她真觉得自己与谢承眠亲近了几分。

　　听着陈悠岚吹了一波，枝枝才从自己的反思中走出来，便对上谢承眠的眼。枝枝眼角染上几分笑意，梦里孤剑横绝的不眠君，如今还是个期待着她肯定的小师妹：“这是哪个大殿的仙女下凡。”

　　无论是否是预知梦，她的人生都不会随着梦境发展，不会走向孤立无援的境地。
　　修仙本非断情绝爱之事，她有师父，有友人，有师兄妹，还有……还有未婚妻。哪有那般巧合之事，所有人都远离她。

　　“谢师姐，听闻你历练归来将奇石给予一散修挑选，确有此事？”陈悠岚看着谢承眠因枝枝的一句话，耳朵微红，头次知晓谢师姐也有如此少年薄羞的时候，过往她留在她心中的印象，是飒爽英姿。

　　“是。”

　　陈悠岚：……
　　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想好的回答被一个“是”字，堵在喉咙里。陈悠岚下意识地看向枝枝，捕捉到了枝枝短促的不爽，由于太短暂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中的偏见产生的错觉。

　　枝枝侧着身子问：“散修？那她今日也在山下人之列？”

　　“嗯。”对于此事，谢承眠下意识的未曾多言。

　　“那谢师姐今日来，也是为见她的！”陈悠岚觉得自己离目标又远了一步，一个散修得了谢师姐如此多的关注，而自己与师姐同为燕山派亲传弟子，一心崇拜谢师姐，却久无进展。本来，除却枝枝，其他也寻常，陈悠岚依旧信心十足，而此刻心中起了一团怒火。

　　何德何能。

　　这是燕山派十七代弟子中的佼佼者，一介散修如何得了她的青眼。

　　“想来以师妹友人的资质，往后便不再是散修。”

　　听到枝枝的话，陈悠岚心中愤懑，谢师姐还未多言，枝枝就将未见面的散修定为谢师姐的友人。不过想到谢师姐能将奇石摆在那人面前，任其挑选，说一句友人并不为过。

　　“我也不知。”

　　枝枝眉头一挑，这话竟有几分熟悉之感。
　　却又想不起在何时。

　　至于奇石之事，枝枝未有多言，那本就是谢承眠所得，她如何也做不出询问之事，何况在梦境之后。

　　“悠岚，你与小眠去观望台寻你父亲，那边许是需人做事。”

　　小眠。陈悠岚心中咀嚼两个字，有些想笑，只觉得比好笑程度比得上她听到他人叫她父亲一声小陈。

　　哪里是观望台需人帮忙，枝枝只是找个台阶给谢承眠下。
　　既然是为了友人而来，她又如何好将人留在此处，或者将人驱走。本就打定主意要对身边亲近之人更好的枝枝，自然是满足谢承眠的心愿。

　　谢承眠离开后，枝枝脑海中浮现出一幅画面。
　　是梦中的场景。

　　她处在一个潮湿暗黑的密室，空气中有瘴气，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毫无气力。

　　耳边蚊蚊所有声音都像隔了层层墙听不明了，直到传来四个字——

　　“我也不知。”

　　枝枝有些茫然盯着自己完好的手掌，梦境中她因舌取血，舌头僵直无法言语，而她的手被拔除了指甲，这种凡间酷刑竟在梦境中挨了一遭。

　　此时回想起来却不记得梦时身体上的疼痛，只记得在听到“我也不知”四字时，心痛如绞。

　　哪怕不记得前因后果，也难以忘却那种绞心之痛。

　　“这是入了魔障不成？”
　　哪个魔这么没文化，一上来就给人安排这样的人生噩梦，完全没有可信度。

　　枝枝深刻认识到文化的重要性。
　　人还是要多读书。

　　比如小师妹，在入道之前就酷爱读书，她为师妹刻录的书就不下千数。
　　正是阅书无数，师妹才能一夜入道，直跃练气三层。

　　就算是要给人制造心障也要从美梦开始，一点点打碎美梦才好入障。

　　枝枝自我排解一会儿，总算把心里那点不自在给消解。

　　手指拧决，面前出现一块圆形水镜，借寻仙鸪的眼看问天路上众人。

　　问天路本身也是法宝，燕山派的三阶问天路只能靠登台阶数判别是否够格。而问天路本身每升一阶，就多些测人修炼品质的方式，蜉蝣宗的七阶问天路甚至能为修士指向更适合什么道。

　　枝枝捻决所出的水镜，只能随机观察一只寻仙鸪所见，不似观望台，可观大多问天路之景。

　　她只是看一个趣味，“随机”乃缘，能看到何人何事便是何人何事。
　　“随机”两字，本就是趣味。

　　很不巧，和她有缘的寻仙鸪是只懒鸟，站在一根树枝上，低头啄着果子，一刻钟才吃完一颗果子。

　　枝枝以为它总该动了，没料到它抬头啄了一颗新果子，继续低头啄。

　　枝枝：……
　　寻仙鸪头顶满枝红果，能让这只懒鸟吃到问天路关闭。

　　不如练剑
　　修炼一日不可废

　　“江千月，你竟有脸来燕山派！”

　　枝枝一个恍惚剑从手中落下，在落地之前一个挽手，收回降落之势。

　　江千月……

　　灰衣少女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还未长开单看着是个美人苗子，不过对于见过各色美人的枝枝而言，少女的颜色不过凡凡。

　　原来真的有江千月此人，原来江千月长此般模样。
　　今日之前枝枝从未见过此人，除却梦中，也未听闻江千月。
　　这是她梦中的人物。

　　江千月一脸不服此话：“我为何不能来？你是燕山掌门人不成？”

　　不过练气修为，气势却是十足，十分……欠打。

　　“你一个穷鬼，燕山派可不合适你，就算入了燕山派，如你之资恐怕碌碌一生也不过是个杂役，连外门弟子都不如。”

　　少女有双眼滚圆的眼，多为天真烂漫之态：“就算是杂役又如何，左右我的命由己掌控！”

　　男子笑得猖狂，好一个由己掌控，区区蝼蚁竟想掌控自己的命运：“你就祈祷自己能入燕山派，不然我会让你知道，你的命是不是由自己掌控。”

　　他不喜江千月许久，自从妹妹一蹶不振后，他就将江千月视为仇敌。
　　从前江千月不过她妹妹一个侍女，妹妹待她如友，她却害得妹妹无法修行。

　　男子的猖狂令人不喜，言语之间赤/裸威胁，倒是江千月看着不畏，真显得是个能掌握自己命运之人。

　　枝枝瞧着灰衣少女，有几分疑惑，这梦中的人名出现在现实中，如何让人平静。

　　握剑的手，手心竟出了汗。

　　枝枝不再看水镜之景，提剑对着壁崖，练习最简单的招式挥砍劈，以静本心。

　　随着心境起伏，剑气在壁崖留下一道道痕迹，纵横在其它痕迹之间，为壁崖增添“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