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旧地寻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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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年去了东边那间酒吧，晚间九点，绚烂的夜生活尚未开启，舒缓的音乐声流淌在迷离的灯光中，虽然有些冷清，但仍可嗅到一丝暧昧的气息。
锦年找到一名穿西服的工作人员，说明来意，那人用奇特的眼神瞥了她一眼，冷冷的答，“老板不在。”
“都不在？”
西服男子用异样的眼光打量锦年，抿抿嘴想说什么，犹豫了一下，离开了。
“没关系，我在这里等。”锦年点了一杯薄荷酒，在角落里找了个单人位坐下，将通讯簿中所有与章家有关的人的联系方式都翻了一遍，座机统统无人应听，手机不是关机就是停机。香港王家连电话也停掉，小邹的电话也不通，锦年只得硬着头皮在酒吧里等。过了十点半，熙熙攘攘的人流涌入，音乐声渐疾，人声嘈杂起来，锦年再次找到工作人员打探，却被告知老板今晚不过来，
时机不对，看情形只好改明日。锦年正要起身离场，身后传来一个富有磁性的男声：“小姐找哪一位？”
锦年站定，回转身看，来人穿黑灰相间的条纹衬衣，领子熨烫的妥帖有型，高鼻，长眼睛，约莫高出她半头，乍一看，身形同之贤相仿。好生眼熟，锦年一时间记不起是谁，只觉得在哪里见过。
正纳闷，那人向锦年点头示意，微微笑，“周小姐不记得我了？”说罢，扬扬头，一边扫视舞池中的激情男女一边说道，“这边开业已经两年半——”
一句话把锦年的回忆全部钩起来，脑中灵光一现，脱口而出：“程德！”
她依稀记得小邹的合伙人是个带着几分“海归”特质的年轻男子，不想今时今日站在她面前的确是一个气宇不凡的成熟男士，一时间竟然没有将他认出。
锦年自觉失礼，牵牵嘴角歉意的笑笑。
“贵人多忘事。”程德通情达理的讲，向服务生要来的两杯苏格兰威士忌，示意锦年到安静的地方讲话。
“邹大半年前已将股份转让给我，我付现款给他。”
小小的茶水间，橙红的灯光落在程德的脸上，锦年突然发现他的神情略带一丝惆怅，她突然间不知问什么好，端着酒杯愣在那里。
短短一年光景，发生这样多故事。生活仿佛一个大戏台，各人演完自己的角色便悄然离场，等到再次返身张望时，新的人物新的剧情又上演了。
“本想过来找小邹……实在抱歉。”锦年轻声说。
“章家的事我也听说了。”程德端住高脚杯在沙发上坐下，似已猜到锦年来意。
锦年心酸的想，大老远可不就是为了打听他们的消息么？可这一家子又蒸发了似的，不留一丝线索给她，害她空在这里转悠。
“我自报纸看到新闻，章先生不幸去世，”她怔怔的说，“去过富成花园，别墅即将被银行拍卖。”
“凡事皆有因果。”程德漠然的看住杯中酒液，忽的举起酒杯与锦年碰了一下。
“可否告知小邹联系方式？”锦年急急的问道。
程德忽的站起身，用那种茫然的眼神打量她，“我们已成为彼此过去，不再干涉彼此生活，很抱歉帮不到你。”声音惆怅，说罢，耸耸肩头，摊摊手，故作轻松的样子。
锦年深深失望，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中，双手掩住脸颊，脑袋沉得快要抬不起来，一切都叫她失望，连最后一线希望也破灭了。
“你仍为他担心？”程德安慰似的拍拍她的肩头，拿掉她手中的酒杯，叫人换上一杯果子酒，“他们都不是凡人，章之贤早已也不是那个城堡中的不问世事的冷漠王子，我相信他早会得处理财务问题。”程德意味深长的笑。
“你见过他？”锦年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很久以前了，当时你不也在场？”程德声音平静，忽又换了个轻松的口气安慰她，“百足之虫，虽死不僵，放心，他们没有问题。不像凡人只得靠一双手打拼。”
也是，牢固根基，高楼不应坍塌这样快才是，或许真是她低估他们。“没想到事情变化这样快。”锦年轻轻感叹。
“也没有，周小姐，你可没有变，我一眼就把你认出来，你仍然热诚细心，重感情。”
锦年略感安慰，缓缓抬头，起身向他道谢，告别。
临出门，她听到身后转来程德的声音，“你还年轻，一时伤心总会痊愈。人生这样短暂，不要浪费。”
锦年加快了步伐，没有回头。
原先离开之贤时，她也这样认为，她会活过来，不再计较往事，谁是谁非，对不起谁负了谁。但此时此刻，她不得不在心里承认，几百个日夜，没有一日不会想起章之贤这个名字，尽管她不断的提醒自己忘记，但只要一个人安静下来，孤独感便围住她徘徊不归。生活再惬意随性，独缺爱人，也像是白活一遭。
有时候走在路上好似听见有人在后头唤她，一回头，又没人叫。
早先令她更加不敢承认的是，她深深期盼有朝一日，他真的找到三亚来，车子停在公寓楼下等她，然后唤她的名字，叫她停下脚步，嗔怪她：“嗨！躲这么远，找得好辛苦！”
……
终于还是没有这般奇迹发生。
锦年走在夜色迷离的大街上，回想起往事，忍不住簌簌落泪。婉柔在酒店等她，看到失魂落魄的好友，吓了一大跳，上前扶着锦年胳膊，“不远千里寻找旧爱，既然这样辛苦，当初为何离开？“
锦年不出声，婉柔看她面色，又换了口气，细心安慰道，“别太担心，他们在海外有生意，应该不至于落魄。”
锦年怔怔的摇头，“一直联系不上。”
“过两天我托向谦去银行拍卖联络人那里问一问，或许有信儿。”
锦年感激的握紧婉柔双手。
婉柔待了好一会直接好友平静下来才离开，锦年一个人躺在双人大床上，心中说不出的酸楚。她深深地怀念在富成花园度过的惬意时光，书房中翻不完的书，还有花园里头轻轻晃动的秋千椅，以及她在那里邂逅的两个年轻男人……
耳边仿佛还有熟悉的声音萦绕——“作家小姐，同我讲讲，你平日都写一些什么小说？可是N男一女纠缠不清的煽情故事？”
“那样灼热的一个人，你不怕被他烧伤？”
又及，“锦年，是我看先看到你的。”还有那曾经天真似孩童一般的声音，“我们可去新加坡定居，爸爸在那边有产业——”
戏谑、冷漠的口气是之贤，满腔热情稍显孩子气的是致嘉……
如今，他们去哪里了？致嘉在天堂过得可好？之贤呢？家中产业受到致命打击，优越生活还能维持？或许条件不再允许章家雇大帮雇佣人司机，那他的生活能否应付得来？还有，还有任性的之涵，靠什么生活？……聪慧可爱的王承珊，可有随父亲去新加坡？
终究拗不过旅途的倦意，不知何时，她沉沉的睡了过去。
黑暗中，锦年仿佛听到从前那熟悉的鼻息声，半明半灭之间，章之贤潮热的身体仿佛就在身旁，她不由自主的翻身，伸出双臂拥抱他，却只触碰到空空的被单。惊慌的醒过来，满额头的汗，再也无法成眠。
锦年打开电视机，正值电影频道午夜剧场，一个熟悉的背影越过眼前，锦年捂住嘴巴，讲不出话，荧幕角落打出一行小字——王致嘉吴安安《如果有一天》。锦年心中凄惶酸痛，伸出手指抚摸壁挂电视屏幕，久久不能出声……
第三日，婉柔捎来拍卖处回信，他们只管执行，同原先屋主并无联络。
又一次失望。
婉柔安慰好友，“看你担心的，章家发生这么大的事，之贤当然得回旧金山了，也或许人家一时窘迫，故意躲着你不见，以免尴尬，等到一切安顿好自然会和你联系呢。”
锦年也觉得有道理，换了她自己，遇到这种情形，也怕人穷追猛打，硬是把落魄的她揪出来同情一番吧。骄傲的人并不需要过于热忱的帮助。但是，现在的她对章之贤的态度，仅仅算是同情吗？
答案当时是不。
锦年没有料到不远千里跑一趟，竟然空在旧地转悠这些天，一点收获也没有。或许该是时候返回原先的生活了。
回到三亚的第二日，正遇台风来袭，锦年病了一场，同事来公寓探望，几句关切的话令身在异乡的她感动，病情几日之后好转，锦年仿佛重新活过一回那般，振作精神去上班，精神头十足，也好似摔倒了立刻爬起来，重新做回来人。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旧地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