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毒树的果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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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卢修斯·马尔福之后，同为斯莱特林高年级纯血出身的贝拉特里克斯·布莱克小姐，有幸成为了本学期第二位需要在医疗翼过夜的学生。
同样和卢修斯的“低血糖症（Hypoglycemia）”颇为匹配的是，她的小学妹伊万斯在教授们的面前给了她一个“低血钾症（Hypokalemia）”的断言。对此无人能证实，偏偏也无人可否定；即使是在有经验丰富的庞弗雷夫人和白巫师邓布利多教授坐镇的霍格沃茨。在巫师的领域，这似乎可被看作一种奇怪的挑衅和讽刺。
然而，不管麻瓜出身的小姑娘打架多么凶狠、在师长们面前的态度又多么“嚣张”，都不能与一个真实发生在校园中的【剜骨钻心】相比：不可饶恕咒是巫师界的重罪，只要案情确定，能立即把人送进阿兹卡班。
“可是我们不确定。”十一岁的莉莉仿佛置身事外地说道。“有那个读音的咒语不只一道；一天前我在斯莱特林休息室用过的咒语，我想对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是秘密。我不认为这种应该从无的疑罪需要被追究。”
邓布利多扶了扶眼镜。“仅凭能够知晓‘不可饶恕咒’的存在——伊万斯小姐，我想你就足以让我们惊讶了。”第一次巫师世界大战之后，很多三四年级的普通巫师家庭出身的学生都对这些黑魔法一片模糊。“据我所知，尽管是级长的身份，但布莱克小姐并未出席昨晚斯莱特林的‘新生典礼’。孩子，你确定要为一个意图向【你】施钻心咒的女巫辩护吗？”
“唔，怎么说呢，”年幼的女孩说，“第一点，书上有的东西，谁都可以读到。第二点，鲁道夫斯·莱斯特莱奇先生出席了昨天的‘典礼’，完全可以对我们的女级长转述。第三点，如果对象不是我，我会对摄魂怪的到来乐见其成——说起来，它们真的会来吗？”
“不会。”邓布利多校长以一种审慎而别有深意的态度摇了摇头。当然不会，至少不会在今天。只不过，布莱克的女儿会接受麻瓜的女儿的怜悯吗？年长的白巫师甚至不知道该感慨这孩子的宽容还是狂妄。
无论如何，在贝拉特里克斯晕倒之后，教授们默契地搁置了对她的讨论。布莱克家的大小姐被暂时安置在校长室壁炉旁，躺在一把由变形术改造了的、舒适的英式贵妃椅中，带着疑似不可饶恕咒的谜团经历了对这次“群体违纪行为”的初步宣判：各院院长和校长协商同意后，“对除赫奇帕奇之外的学院均进行扣分”的合议庭处置。具体来说——
格兰芬多的院长一马当先，一口气给自己学院扣下了六十五分。麦格教授似乎原本打算只扣三十分，但听闻詹姆斯参与决斗的缘由之后，被气到的女院长让这个分数直接攀升一倍还多。“格兰芬多扣三十分，其中五分是为了在日落后离开城堡，二十分为私下决斗，另外五分为欺负麻瓜出身的别院同学；”米勒娃·麦格教授带着严厉和失望的神情，对着眼巴巴看着她的狮院小男生们说。然后她想到了什么一样转向詹姆斯，脸色如冰霜般地补充：“三十分，每人。波特先生额外扣五分，为了你在白天的魔药课上骚扰同学。”
西里斯的神情或许还比较镇定，但詹姆斯·波特已经有点感觉到眼泪在打转了。莉莉倒是意外颇有风度地询问是否可以为詹姆免除最后五分的惩处——“波特先生在向我眨眼睛。他快哭了；”还有关于欺负麻瓜出身同学的部分：无论如何，她可不像被欺负的那一方。这些都被女院长严词拒绝了，他们的变形学教授似乎打定主意要给自己学院留个教训。
拉文克劳最后扣掉了三十五分。弗立维院长的态度显得更加审慎，毕竟吉德罗·洛哈特参与约架的原因实在单纯到令人啼笑皆非，作为助手参与的西弗勒斯则几乎是在义务救火。拉文克劳二年级的吉德罗·洛哈特以一种矜持到近乎做作的方式表达了抗辩，辞藻华丽地描述他在“决斗中秉承了高尚与善意的原则”和“选择了一个古老而精密的咒语，对于驱逐康沃尔郡小精灵有奇效，对人却无害”。他的诉求被很尊重地倾听了，也很平和地拒绝了：至少在当下，洛哈特的英勇似乎并不很能服众。
最后，斯拉戈霍恩教授颇谙中庸之道地给斯莱特林扣除了六十五分，并且辛苦地为之凑齐一系列的理由。“布莱克小姐和伊万斯小姐，分别为参加决斗扣二十分。布莱克小姐和莱斯特莱奇先生，分别为身为级长而未能阻止违纪行为扣十分。伊万斯小姐和……”，他停了一下，纠正到道，“不，布莱克小姐，为同意决斗以多对一的形式进行，扣五分。”在这位出身普通纯血却一路荣膺斯莱特林学院院长的男巫庆幸“好险没有扣多”的时候，似乎没有人注意到他不像另外两个学院那样单独考虑违反宵禁的事实。
此外，所有参与决斗的学生额外得到了半个月的劳动服务，两位级长的时长并没有更多，最近于轻罪的西里斯和西弗勒斯也没有得到豁免。到此为止，事情似乎已经相当顺利地被解决，虽然最后赢家怎么看都只有赫奇帕奇一个，但至少所有的巫师同学们都已经过了严正的反省，可以让他们返回宿舍好好休息——
当然不是 。贝拉特里克斯依然在躺椅上昏迷着，一个真实发生在校园中的【剜骨钻心】还有待调查。而相比高年级纯血家族学生根本没有完成的疑似黑魔法咒语，小姑娘本人在决斗中的攻击咒语显然更值得在意。
三个咒语：【除你武器】，很正常也很有效，虽然对新生而言是明显的超纲；【Oppugno】，凭空召唤任意生物或物体作为武器对人攻击，高年级的黑魔法防御课或许会有涉猎，但只会是“小鸟飞飞”一类效果，绝不会是光弹和火球；至于【Vivamus Ignis】——效果已然近似麻瓜世界的炮火，而这咒语即使阿不思·邓布利多本人也从未听闻。
这不是不可饶恕咒，毫无疑问：因为被认定为不可饶恕咒的只有三种咒语。这也不是黑魔法，当然不是——黑魔法需要施咒者本人怀有深刻的仇恨与将对方置于死地的恶意；但是不需要任何恶意、便能微笑着由孩童使出的杀人技巧，难道不应该被看做更加可怕的存在么？
然而，在邓布利多代表院长们宣布除莉莉和西弗勒斯之外的学生都可以离开——当然，包括今天一直很沉默的鲁道夫斯，但不包括贝拉——之后，他只是沉默而和蔼地将柜子上的分院帽拿了出来，问了莉莉一个非常简单的问题：“伊万斯小姐，你确定不需要尝试一次重新分院吗？”
“我很确定。”女孩同样简单地回答说。白发的邓布利多以一种近似悲伤的神情注视着她，而其他四位教授都感到惊讶不解，甚至无措：分院帽的判断永远是准确的，以至于分院几乎已经被认定为一种神圣的存在，一旦决定绝不可以改变。重新分院甚至根本不是一种存在的选项。
布莱克家在这天早上恰恰给他们寄信要求把长子转入斯莱特林，不是被立刻拒绝了吗？如果这个已在斯莱特林大出风头的孩子当真被改分到其他学院，他们又该怎样面对那位愤怒得歇斯底里的布莱克夫人，面对未来将要如雪片般出现的家长来信，面对千年以来的霍格沃茨传统呢？
而校长正式对学生提出这样的要求……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然而，邓布利多对他的行为没有做出任何解释，而他面前的小女巫也没有要求。几秒之后，他对男孩和女孩说道：“西弗勒斯留下。伊万斯小姐，你可以走了——我想你应该能记得回到斯莱特林休息室的路？”
“当然。”莉莉不太明显地耸了耸肩膀，脸上泛起了这个晚上的第一个笑容：“那么，教授，下次见。”
——无辜加班了两个晚上的斯拉格霍恩：别有下次了啊，小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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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过后，西弗勒斯·斯内普在拉文克劳休息室的门口遇到了莉莉·伊万斯。坐在鹰身门环下面的台阶上，小女孩似乎正在很无聊地在跟它分享字谜段子——从“五因何而惧于七”到1000以内的孪生素数。四下无人，莉莉也并没有进去的意思，因此一人一雕（像）彼此只问不答，看起来相处得相当融洽。
西弗勒斯表情有点扭曲看着这一幕，手臂不自觉地一阵发颤。他甚至能够从那张一丝不动的青铜鹰脸上品出一种狂热。以向别人提问为目的诞生的魔法智能，或许也会希望享受被人提问的快乐？这点他不知道，反正他自己现在是完全没法保持快乐了。
莉莉看到他后倒是很干脆地站了起来：“聊得还好吗，老哥？”
“……你还真是很知道‘斯莱特林’的休息室怎么走啊。”西弗勒斯麻木地说。他在原地停了一会儿，冷不丁从背后拽下一个贝斯盒子形状的物体扔到地上。一个塑料质感、外观类似钉枪的小件从盒子中间摔了出来，发射过的枪榴弹则严实地安置在里面。“你的东西。我拿回来了。”
“谢了，”小女孩很轻巧地矮身捡起了那个钉枪似的物体，在手里旋转把玩了两下，接着有点突兀地问：“所以你帮我挡下来了，对么？我很抱歉，关于贝拉特里克斯小姐。”
“你指的是替你认下那个‘袭击女巫的Taser使用者’的身份？”西弗勒斯没什么感情地反问。男孩看了她几秒，开口道：“是啊，亲爱的伊万斯表妹，我认下了。真遗憾我不得不这么做。”
这就是决斗中的第一个秘密了：贝拉特里克斯·布莱克在决斗之时确实没有受到魔咒攻击。她是被强电流给电倒的，武器是1969年发明上市、此时尚未在欧美警界规模装备的泰|瑟|枪（Taser）。军火商家庭的莉莉小姑娘很巧合地拿到了这样一件Prototype阶段的装备：不会致命，却能相当有效地瞬间无力化敌人，而且最大的好处是——快。
霍格沃茨流传着“所有电器在魔法校园都会无效”的说法，不过由实践看来，针对的更多是射频识别而非电流本身。正因如此，莉莉·伊万斯在以一敌三的决斗中选择了明确的策略：对年级最高、能力最强、下手应该也最狠的贝拉特里克斯使用电击，然后迅速扔掉枪|械；对二年级而能力不详的吉德罗使用缴械咒语；对一年级的波特，第一局直接轮空硬接，次后再做打算。凭借一些运气，这种策略很成功。后续如果不是因为意气用事，她本不需要对詹姆斯使用那些花哨的魔法，故事可以在教授们现身之前解决。
这些是西弗勒斯可以理解的东西，他甚至可以推断出更多：关于时间本不该凑在一起的三场决斗，关于那个未知身份的、把教授们引到决斗现场的‘告密者’，关于莉莉对意图向【自己】施钻心咒的贝拉特里克斯的辩护，关于心照不宣的三院协调下的判罚……以及，巫师世界对现代武器的知识有多么贫乏。
在校长室里，他只做了一件事：拿出在黑暗的决斗场地捡到的、已经发射过电极飞镖的泰|瑟|枪，用剩余的接触电击功能当着教授们的面给自己胳膊来了一下，“承认”是自己向贝拉特里克斯放了冷枪。教授们出人意料、又情理之中地对他表示理解，声称“考虑这次决斗人数的特殊性和两位学生的亲缘关系，年轻的斯内普先生并无过错。”他甚至怀疑这是莉莉特地留给他来善后的；即使不是，她大概也已经预料了这种结尾。
他想问莉莉的问题其实有很多。关于分院和血统，关于对麻瓜威胁论推波助澜，关于斯莱特林的生存策略——在一个完全可以轻易伪装，甚至连贝拉特里克斯这种狂热纯血主义者都认定她是外国出身的纯血之时。她年纪太小。她长得很可爱。她对压迫与歧视寸步不让。她一视同仁地迎战了对纯血、混血、同年生和高年级的巫师。除此之外呢？
他在火车上不是已经给了她警告吗？很不幸，莽撞的詹姆斯·波特恰巧只听到了后半截。如果被分到拉文克劳或者赫奇帕奇这样的学院，今天的她或许依然只是一个喜欢小动物的可爱小女巫；然而他已经听到了莉莉关于“选择”的回答：平坦之途，必通向谬误 。
斯莱特林或许确实给了她某种影响。但除此之外——她本身即是魔王。
也许西弗勒斯的神情太过沉默，莉莉有点歉意地开口说道：“你不会真的觉得……我在布莱克他们面前玩下枪，就会对巫师和普通人的关系造成什么影响吧？他们不可能真的没有见过现代兵器。巫师世界和我们一样经历过二战，还有邓布利多校长和那位德国的巫师……”
拉文克劳的男生缓慢地摇了摇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你是想，一直这样下去吗？”他最后问道。“一直在斯莱特林？一直打架？”
“一直打架？”莉莉无辜地歪歪头。“可是，决斗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情，你已经听到了吧。布莱克，波特，洛哈特。难道你要我忍？其中哪一件是因为我的错？只因为对面先动了手。”
“霍格沃茨的教职们很重视动机，却很轻视伤害。这是你的幸运。”西弗勒斯轻声回答，眼神开始变得迷蒙。“但你不可能一直这样幸运地站在‘正义’的边界点上。总有一天，事情会失控，而你将无法把握那一个平衡点……”
“我不会。”莉莉坚决地说。“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而且会一直清醒地走下去。”
不可能的。西弗勒斯想。暴力和权力是一张不断升级的网……一旦沉到某一个阈值，就会沉溺其中，再也无法回头。年幼的他已亲眼见识过那些东西，莉莉也一样，只是……他们是不同的人。或许永远不同。
“请回去吧。”他说，对女孩做出一个要求离开的手势，“到此为止了，表妹，这是最后一次。在你的故事里，我的参与已经足够多了。”
莉莉停了下来，用明亮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在这种眼神中，十一岁的男孩起身走向拉文克劳的门扉，同时以虚弱但是坚定的语气说道：“莉莉·伊万斯，你可以尽情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但我不会再帮你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毒树的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