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辩诉交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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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拉格霍恩和邓布利多对视了一下。
“什么是一体同心？”邓布利多微笑着发问。
“……一种在东亚麻瓜社群的超级英雄特摄电影里的表示知觉共感的概念。”
邓布利多：“听起来真是太有意思了。我不信。”
西弗勒斯：“……”
“是水族馆。”莉莉突然出声。
“什么？”斯拉格霍恩疑惑地扭头。
“去看水族馆。”小女巫直视邓布利多，说道，“我们事前约好了的，无论谁被分到斯莱特林，都会带另一个人看水族馆——我是说，您懂的，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莉莉很孩子气地伸开胳膊比划了一下。“它在黑湖底下，外墙不被遮盖时是透明的。可以看到黑湖里的水怪和大章鱼。”
邓布利多和斯拉格霍恩同时把眉毛挑高到一个离谱的弧度。
“《霍格沃茨，一段校史》里有写的，我们早就读到了。”莉莉·伊万斯真诚地眨眨眼睛。现在的她和一言不合就召唤默默然风暴时相比，仿佛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大章鱼欸！超级克苏鲁的！但是我没想到我的表兄这么快就过来了。我想这是个美好的巧合，不是吗？在正确的时间出现在正确的地点。”
——然后做出了正确的判断，阻止了你把情况进一步恶化到真正需要在刚入学的第一天就报道去阿兹卡班？
一阵小小的沉默。邓布利多：“克系倒是挺克系的，但你们为什么会想在一个连月光都没有的晚上从湖底看章鱼？”
而且那不是章鱼。是巨乌贼。
拉文克劳的男生轻咳了一声，神情镇定地开口：“事情是这样的。我和莉莉确实曾讨论斯莱特林的湖底休息室，但我今晚到地窖的原因并非为此。我们不是双胞胎，但对于彼此危险的预感确实存在过。而且，”他顿了一下，用一种客观公允的口吻补充道：“很明显，出事的或许不是莉莉，但一定会是斯莱特林。”
莉莉扬了扬眉，接口道，“一个所谓‘麻瓜出身’的巫师，会在斯莱特林的第一个晚上‘可能遇到麻烦’，难道是很离谱的事情吗？作为表亲感到担心，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仿佛事不关己地，她看了一眼男孩子，徐徐说道，“我知道西弗勒斯是想给我送一样东西，因为我们带来的行李都是从过火车直接送到学生分院后各自的宿舍里。而其中有一样东西被归给他所有，但是在完成分院之前，我们谁也不知道我们之中谁会用得上。”
几乎没有停顿地，十一岁的男生往校长室阴影中的某物一指，“那样东西，我当时拿在手上，而现在正装在那只箱子里。是我们来霍格沃茨之前，从秘鲁共和国的某个店家订购的。”他的目光依次直视着两名年长的教授，“巫师世界也许有不同的命名规则。但是在麻瓜社区，它被叫做‘美洲闪鳞蛇’。”
被盖着一层黑布的玻璃箱子里，此时应景地传来了一阵“咚咚咚”的密集的撞击声。可以想象，这大概是……一条相当有个性，而且非常头铁的外国麻瓜蛇。
邓布利多挥动魔杖：“【Accio - Glass Cage（玻璃箱飞来）】。”
盖着黑布的箱子“砰”地一声落在了四人面前的方桌上。那块黑布在冲击之下直接滑落到桌上，露出里面因为惯性作用而扬了一箱的砂石和一头撞在钢化玻璃上的……爬行生物。
以蛇为图腾的斯莱特林学院的院长，霍拉斯·斯拉格霍恩，不由得诧异地眯起了眼睛。
盒子里面的胖蛇把自己的身子盘成了一圈一圈的，正在愤怒地试图隔空对外面哈气——单看那身在烛光下闪闪发光的鳞片，简直完美地融合了“五彩斑斓的黑”和“流光溢彩的白”。
如果两位教授能够更多了解一些麻瓜科技的话，大概会联想到另外一个更加准确的表述：“表面淬火的灰”。
在一片寂静和注视中，莉莉饶有兴致地拿手敲了敲箱子：“他的名字叫做‘亮亮虫’。可爱吧？但是他很笨的，平常连冷冻老鼠的绞杀都学不会。要让它现场给老师表演一个裸绞吗？他上次追不到老鼠就把自己打了个结，然后咬住自己的肚子死都不松口。很好玩的。”
名叫“亮亮虫”的表面淬火色闪鳞蛇开始愤怒地一边吐信子一边拿头撞玻璃。
邓布利多：“……不用了。你们继续。”
“我询问了拉文克劳的学姐关于地窖的位置。很幸运，塔中的楼梯还没来及变换，而我记得回来的路径。”男孩的神情轻松了一些，“我到达地窖附近后，准备等待随便遇到一个高年级的斯莱特林学生，拜托他或她把莉莉叫出来，以便我把宠物蛇交到她手里。这样做并不需要口令，而我想也并没有违反任何一条校规。”
“结果，我们的学院传统独辟蹊径，会安排高年级的老大哥们对新生集体训话。”女孩接了下去，话语略显讽刺，但是语气几乎是愉悦。考虑学长们实际的凄惨遭遇，这并不意外：“所以根本没有学生在任意出入，除了低血糖的马尔福大哥哥和阿米库斯·卡罗。虽然没注意看，但我想西弗勒斯到达的时候，那位纯血二十八世家的卡罗老哥应该已经进到休息室里面了，尽管时间并没有过去很久。”
“所以这一切都合理了。”西弗勒斯依然平静，尽管斯拉格霍恩莫名品出了一丝有恃无恐，“我拿着这只装了蛇的箱子到达斯莱特林休息室外面，看到因为之前的口令而出现在墙上的蛇环。我想拜托路过的学生进去找莉莉出来，但是根本没人经过。在我等待的时候，箱子里的那家伙——”他指了一下那条（已经转而绝望地一边转圈圈一边拿沙子自己埋自己的）闪磷蛇，“可能看到了石雕的同类，于是自言自语，或者试图跟它说话。”
莉莉再次接话，这次是发现了新玩笑的表情，“我不知道蛇能不能分辨硅基生命体和碳基生命体。不过我记得，这家伙刚买回来的时候特别想从笼子里逃跑，这正是我们换了钢化玻璃箱子的原因。我想它可能自己在骂骂咧咧，对箱子说‘打开’？”
“然后蛇环传动下的门就开了。我想这就是为什么报告说门禁是被蛇语冲破的。”黑发的男生总结道。“我刚好听到卢修斯·马尔福被施咒……别误会，不管我是否在意陌生人的性命，我至少真的很不想我表妹十一岁就进阿兹卡班养摄魂怪。”
“嗯，感人。于是呢，”小女巫莉莉半揶揄摊了摊手，“我善良的表哥开始拯救世界。阿米库斯像彼拉多一样用金盘洗了手，卢修斯在证实生命体征之后被送去了医疗翼。No lives were harmed, everyone survived. End of the story. Bingo！”
邓布利多 & 斯拉格霍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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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拉格霍恩震惊了。倒不是为了两个小孩不但得了便宜卖乖、而且明里暗里自黑（其中一人）学院的行径，也不是为这番横冲直撞到最后居然相当合理的辩白。他为的是——
你们这都已经不是在当面串供了，你们这是在明目张胆地当面分享online接龙编出来的故事吧？
邓布利多无言地低下了头。他左手有点颤抖地抬高，从耳边摘下自己的圆形眼镜，默默掏出一块丝布开始擦拭。
然后他语气很和蔼地说：“如果没有‘一体同心’和水族馆的部分，伊万斯小姐和斯内普先生的解释还是相当逼真的。”
莉莉眨了眨漂亮的绿色眼睛：“谢谢教授夸奖。”
“但是你们为什么没在走到这里来的路上就对好口供呢？”邓布利多依旧和蔼地问。
“对好什么？”/“我们忘了。”两个孩子异口不同声。
“……哦。”西弗勒斯转头看了莉莉一眼，放弃挣扎。“好吧。我们忘了。”
“那个，”莉莉非常诚恳地对邓布利多解释：“我们来的路上在吵架。教授你记得吧。”
邓布利多疲惫地长舒一口气，把眼镜摁在了桌子上。“我记得。”他感觉自己有点能共情那条可怜的美洲蛇了。
“但是我们的描述里还是包含很多事实的。”西弗勒斯用和莉莉相似，但更加平淡一些的神情说道，“至少，如果您想发现的话。”
邓布利多微笑：“好。我懂。”这就是一体同心和黑暗双胞胎的麻瓜学定义吗？
汤姆，盖勒特，我开始觉得我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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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一向是老好人的霍拉斯·斯拉格霍恩有点尴尬地抬起手。
他感觉自己有义务为上司兼老同事缓和一下气氛。“孩子们，既然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了，我想咱们应该也不介意开诚布公地真正谈一下了吧？我们需要知道真相，不是吗？”
有一段很短的时间，没有人说话。
黑发的男孩子看着斯拉格霍恩。在年长者逐渐变得有些不自在的目光中，他忽然转变话题问道：“先生，您是霍格沃茨的魔药学教授，对么？”
斯拉格霍恩愣了一下：“是的。”
“我从书中读过，巫师有一种魔药，叫做吐真剂（Veritaserum）。如果真的很在意的话，选择在您。”
“什么？”斯拉格霍恩无法理解地摇了摇头。他听错了吗……一个在信马由缰编织故事的小孩子，同时却主动要求吐真剂？
“记录说只要三滴。说真的，我很好奇。它可以也许阻止我们过分发挥想象力。”
斯拉格霍恩哂笑一声，把身子往椅子里面靠了靠。
——他懂了：这是不愿据实以告的被审问者反向威胁不能使用吐真剂的审问者使用吐真剂，以便光明正大地不用据实以告！
阿不思·邓布利多校长少有地以严肃面孔站了起来。
“恐怕我需要额外告知你们，吐真剂在霍格沃茨施用于学生身上是被严格禁止的。即使没有这样的规定，我们也绝不会把它放在食物这种应该信任的东西里。”
名叫莉莉·伊万斯的小女巫歪了下头，微笑。
邓布利多深呼吸：“你说吧。”
“【Placebo】.”
“什么？”
“我们本来就没怀疑过。您值得这种信任。”她出人意料地说，却又在邓布利多略微舒展的目光中解释道：“Placebo是【安慰剂】。糖块，生理盐水，心理作用。Non-Wizardal，也就是英国所谓麻瓜的医学界的对照用药。应该不违规，虽然也可能没有效用。”
“为什么提到这个？”
“因为感觉用心理因素操控心理因素会很有趣。”
邓布利多：……你说是就是吧。
“还有，因为好奇巫师开发魔药时会不会安排使用包含安慰剂的双盲测试。”
斯拉格霍恩：……这就离题离得有点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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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已经很明显了：校长室里的两名新生，谁也不愿意说出更多的真相。奇怪的是，相比发生在斯莱特林休息室里面的故事，休息室外面的那部分原本明明应该是更简单。
有那么一瞬间，斯拉格霍恩感觉自己领悟了男生为什么要求先行给拉文克劳加分：他这么好脾气的人，现在都想通过狠狠扣点学院分来平衡心态。
可是不行。新生通常还没来及对学院培养出太多归属感。而眼前这俩麻瓜出身的小孩子，一个看起来完全不像在意扣分与否，另一个——不但是自己学院的学生，而且明显地更加不会在意扣分。
因为她还说过另外一句话：“我要求今天就退学。”
——那他这分是给谁扣的，给他自己吗？
斯拉格霍恩感觉快要抑郁了。但他的心理受压程度应该还不及校长邓布利多。因为面对一个罕见的活过了十岁、可以拥有并自主控制默默然的麻瓜出身的小巫师，尽管留她在霍格沃茨或许比留下恰巧也在这一年入学的另外一个（有着毛茸茸小问题的）孩子更危险，邓布利多还真不能就这么让她退学。
她不像阿丽安娜。一点都不像。但是、至少，假如她能留在霍格沃茨……
留在霍格沃茨，她是喜欢漂亮“可爱”的宠物、有着哥哥关心，会为斯莱特林的湖底景观而好奇的莉莉·伊万斯。离开霍格沃茨，她或许会变成偏执的汤姆·里德尔，变成流落麻瓜世界而失控的克雷登斯，或者，同样作为别有天赋的退学生，变成未来的下一个盖勒特·格林德沃。
阿不思·邓布利多坐下了。“最后一个问题，孩子，然后你们就可以回去了。”
“好的。”莉莉很乖巧地说。
“我假设，你们准备让加入斯莱特林的一方用蛇做宠物，是为了能够在学院更好地融入？”
小女巫点点头：“正是这样的。”
“那么，”邓布利多平静地问，“作为如此让人印象深刻地读了很多书的小巫师，你们为什么事先就会确定，身为麻瓜出身的你们之一，会加入一向注重血统的斯莱特林？”
一段小小的沉默。小女巫乖巧地微笑：“这是第二个问题。”
“……”邓布利多皱眉，然后无言地叹气。他要怎么跟一个小孩子解释，【I suppose】开头的问题并不是问句？
“别在这种时候开玩笑啊。”他听到男孩小声对莉莉说，然后神情端正地转而对他回答：
“这很明显，校长。因为在知晓霍格沃茨的存在之前，我们就已经在养蛇了。”
已经在——？斯拉格霍恩诧异地看着他们：已经在，养蛇？
但邓布利多的神色已然恢复了平和，“谢谢你们告诉我。年轻的斯内普先生，你可以回去了。年轻的伊万斯小姐，如果你愿意继续作为斯莱特林学院的成员，并且保证和同院的朋友们和睦相处，你也可以回去休息。”
“这个么，”十一岁的小女巫看着她的校长，“如果我说不愿意？”
“……那么你可以要求分院帽重新再分一次。”
莉莉露出某种得逞的笑容：“好的。不过我之前说过的那个要求，您可以随时考虑。”
“哪个要求？”邓布利多问。
“【我要求今天就退学】的要求。”
有着湛蓝眼睛和接近全白须发的巫师笑了笑：“这个要求非常有趣。在伊万斯小姐下一次被请到这个校长室之前，我会一直慢慢考虑的。”
于是，对象明明是儿童、却如同辩诉交易一般的问话，就这样结束了。
莉莉·伊万斯拎起了桌上装蛇的玻璃箱子——里面的美洲闪鳞蛇正在疯狂地原地乱转，像跳舞的蜜蜂似的一会儿扭成圆形，一会儿扭成8形。她问校长自己能不能带走，而邓布利多只看了一眼就点头允许她离开。但是，就在两个孩子即将走出校长室的时候，邓布利多突然再一次站起身，最后一次叫住了他们。
“西弗勒斯，”他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拉文克劳的塔楼会没有口令，只有一个要求回答问题的鹰身门环？任何能够答上问题的学生都可以进入，是这样吗？”
“是这样的。而且我们有一个自己的图书馆。”男孩回答道。
“那么如果伊万斯小姐愿意的话，平时下课之后，不妨去那里和你表兄一起找些喜欢的书看。你们都很爱读书，不是吗？毕竟……”他顿了一下，缓慢地说，“发生今天晚上这样的事情，也许斯莱特林的高年级学生们，还需要一段时间来处理或者习惯。”
霍拉斯·斯拉格霍恩略微有些不满地看向自己的同事。但是，他本身也知道，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谁也不知道那些纯血世家的学生、以及他们背后的家族在真正反应过来之后会作何处理，而他们也经不起身为默然者的莉莉·伊万斯的下一次“魔力暴动”——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红发的小女巫思忖了一下。“谢谢您的允许。”她很认真的说，“那我也可以带我哥去斯莱特林看水族馆吗？不需要偷用口令，也不会违反校纪的那种。”
邓布利多和斯拉格霍恩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我恐怕不能就这样允许。”校长邓布利多慈祥地回答道，“规则就是规则，不是吗？”
这孩子，不会真是惦记着黑湖里的巨乌贼吧？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辩诉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