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十字架与默默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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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修斯·马尔福从沉睡中缓慢地转醒，双眼如同经历过死亡般暗淡无光。他试着动了下手指。视野中展开的是盏孤灯照亮下的医疗翼，以及弧形窗台外无星无月的天幕。
毫无征兆地，一股异常尖锐的刺痛如同游蛇般从他的小臂上传来。意识仍然昏沉的卢修斯在心悸中立时警醒。他慢慢抬了一下手臂。那痛感立即消失了，来时无影，去时无踪。虽然是真实的肌体，却仿佛截肢者才会体验到的诡异幻痛。
【那位大人】。马尔福家尊贵的继承人，此时全身无力地躺在简陋的医疗翼小床上，在昏暗的魔法光源中盯着医疗翼天花板看了几秒，突然感到一阵难以抑制的恐惧。与之伴随的是沉溺黑暗所带来的独有的痛苦与渴盼。【那位大人】——他想，难道说，那位大人、终于真的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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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一年级的拉文克劳男生几近气愤地追在小女巫身后，一边呼吸急促地快步沿着古雅复杂的楼梯追着她一路向上走，“你给我停下来！”
莉莉·伊万斯原地止步，转身双手抱臂面对她的“麻种”表兄。
“西弗勒斯。我做错什么啦？”
她对面的黑发男生如释重负地抓着楼梯扶手，“这才开学第一天，你——”他先原地喘了一会儿气，然后吼了出来：“你就对同学用不可饶恕咒？”
“这只是个玩笑，不是吗？”莉莉孩子气地摊了摊手，非常理直气壮地反问。“让高年级学生给我们这些新生小朋友表演欢迎喜剧，有什么不可饶恕之处吗？而且那又不是真的不可饶恕咒。”
“玩笑？”十一岁的西弗勒斯感觉自己快要疯了：“你是把剜骨钻心和阿瓦达索命的谐音变种叫做玩笑？”
“怎么就不是玩笑了？”红发小女巫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歪歪头，“拿根木棍到皮卡迪利广场喊‘Abracadabra’，是个人都会觉得是玩笑！”
说完这话，她霍然转身，毫不犹豫地继续沿楼梯往上走。
“可这里不是皮卡迪利，是霍格沃茨！”西弗勒斯为这个回答气得梗了一下，还不得不继续跟上。他紧赶几步追到莉莉前面：“当它听起来跟‘Avada Kedavra’一样的时候，它就不是玩笑！那是黑魔法，如果你觉得那很好玩——”
“咚！”西弗勒斯的声音中断了，因为没在看路的小男巫一下子迎头撞在了什么不太坚硬的东西上，差点一步没刹住从楼梯上摔下去。“唔——？”
他抬头看向那个突然出现在他和莉莉前方的障碍物：暗底绘有星月的礼服长袍，高大伟岸（在十一岁儿童眼中）的身形，依稀看到红棕色的花白头发……是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的现任校长，阿不思·邓布利多。
“我想，你们两位就是莉莉·伊万斯小姐和西弗勒斯·斯内普先生了，对吗？”年长的巫师意外和蔼可亲地问道。
“是的。”西弗勒斯捂着额头回答道。他刚刚撞在了校长的腿上。
“你们到得很快，孩子们。”邓布利多语气温和地说，“跟我来吧，校长室就在前面——很抱歉让你们在开学的第一天就不得不经历这种事。我想，斯拉格霍恩教授应该已经在等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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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长室的光线柔和而温暖，尽管时间已到深夜，明亮的灯光和四壁由魔法点燃的烛火依旧长明，在色泽如羊皮纸般的墙壁上照耀出魔法器物们轻巧的影子。与它们作伴的是四个被光线拉长的人影：其中两个是年高德勋的著名巫师、在霍格沃茨任教多年的校长和现任斯莱特林院长，阿不思·邓布利多和霍拉斯·斯拉格霍恩；另外两个则是刚刚正式进入巫师世界不到半天的一年级新生。
红发的斯莱特林，以及黑发的拉文克劳新生。来自麻瓜世界、按理说应该正对魔法世界的一切奇迹充满敬畏、好奇和探索的十一岁女孩和男孩——
而实际上，这对从未被巫师世界认识过的年幼表兄妹，一个在开学的第一个晚上就对所在学院（而且是一般认知中格外刻薄和歧视麻瓜的斯莱特林学院）的高年级学生们疑似一次性、大规模地连施【夺魂】、【钻心】、【阿瓦达索命】三大不可饶恕咒语，并且造成了范围明显的人员伤害；另外一个则是以拉文克劳新生的身份，无人发现地自行绕过复杂的地形找到地窖，疑似用蛇语（是的，蛇语）强行破开斯莱特林的隐藏门禁，而且还对被害的学生们完成了不可思议的紧急施救。
……无论对邓布利多、还是对长期任教于斯莱特林的教授斯拉格霍恩，这次的场景，至少都比某位一度声名鹊起的黑魔王少年时震撼得多。
现在，这两个小孩子乖乖地坐在他们对面，面前一人一份地摆着邓布利多用精细瓷杯盛给他们的牛奶可可。通常情况下，他会给因为各种恶作剧而被叫来校长室的小巫师提供南瓜汁或者茶，但为了让麻瓜出身的小孩子感到亲切些，他换成了这种适合儿童的睡前饮品。不论这两个孩子单独相处时如何争吵，他们现在都带着几乎如出一辙的无辜神情注视着两位教授，看起来简直真的有种近似出于血缘的相似。
“伊万斯小姐。”阿不思·邓布利多向老同事点了点头，率先开口，声音里是平静和包容，“年轻的莱斯特兰奇先生和卡罗先生刚刚离开。你应该能想象，从他们的描述中，我第一次看到年长学生对年幼的后辈存在如此之深的恐惧，尤其考虑到他们都是纯血世家出身。但他们两个人都没有要求任何对应的惩戒或补偿。我想，这并不仅仅因为你们同为斯莱特林学院，对么？”
“了解了。如果有违法，我遵循巫师的判律，”莉莉·伊万斯保持着乖孩子的表情丝毫未变，“如果没违法，我可以要求今天就退学。”
西弗勒斯迅速转头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头，但没有出声。
邓布利多缓慢地深呼吸了一下。“关于是否违反魔法部相关的法律，这是我们接下来需要弄清楚的。”他说道，“从目前的情况看，如果年长的学生决定不追究，或者伊万斯小姐可以解释清楚你所使用的魔法、并给出合理的理由，霍格沃茨会很愿意公正地对待它的学生。”
“我相信你们会的。”小女巫非常平静地答道。“据我所知，霍格沃茨一向公正。”
邓布利多沉默了一会儿。他身边的斯拉格霍恩无奈地苦笑，接着尽量和善地开口说道：“今天发生了很多我们没有预料到的事情，我想这也部分地是我们的责任。孩子——如果你准备好了的话，我想你的校长阁下和院长我，应该都很愿意从你的口中知道，这次的混乱一开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从莱斯特兰奇先生的遭遇开始说，可以吗？”
一前一后地，两个属于孩童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莉莉被训话时发生了魔力暴动。”
“我是一个Obscurus的寄生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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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惊骇的静默过后，斯莱特林的院长霍拉斯·斯拉格霍恩失声问道：“你是个【默然者(Obscurial)】？”
“恐怕是的。”莉莉·伊万斯微微笑了下，“我想斯莱特林的半数学生在今晚都已见识过了它的存在，其中尤以级长鲁道夫斯·莱斯特兰奇为先。”
“但是默然者几乎从没有活到超过十岁的记录——”斯拉格霍恩看着她，难以置信地自语。
“我想现在可以更新为十一岁了。”那女孩对自家院长耸了耸肩，“我的荣幸，教授。”
“……而且不可控。”斯拉格霍恩几乎下意识地继续说。
莉莉站起来，退到他们五步之外。某一瞬间，她的笑容在孩子气之外有一种隐而不发的残忍。
她说：“我可以。”
黑色的无形实体，如影子一般在女孩的背后凭空具现。接着骤然爆发，如同漆黑的飓风般冲向半空，撕裂所过之处的一切织物和器具，以一种愤怒的暴力在办公室席卷肆虐。莉莉背对着风暴站在它的前面，在疯狂摇晃的灯下几近如幽灵般透明，但是形体并没有像要消失。她等待了几秒，右手平行举到额头，以并起的食指和中指反手贴向眉心。
风暴立止。那流云般的黑影在空中悬浮，然后飘向自己的宿主，消失在她的背后。当一切平静下来时，原本井井有条的办公室里，中间一部分已完全变成了一片狼藉的废墟。
“……你把这称作‘可以控制’吗。”
说话的是西弗勒斯。他的神情看起来虽然不悦，倒算不上惊讶。显然，即使之前没看到过，他至少也不是第一次知道【默默然(Obscurus)】这种异体在莉莉身上的存在。
“没有造成任何有生力量的杀伤，并且在一个【恢复如初】的可逆范围内发生。”女孩敛起笑容回答。“我把这称为可控。”
邓布利多缓慢地站起身。他神色深沉地注视着莉莉看了几秒，那目光复杂无比，几近悲恸。
他抬起魔杖。“【REPARIFARGE（恢复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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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奇迹般地，“默然者”的故事就这样翻篇了。
“【CRUCIFIGO】的效果只是把施咒对象击飞，”莉莉小口抿着杯中的可可牛奶解释道，“然后接下来几分钟到几小时里，对象间或会因人而异地出现一些幻听和耳鸣症状。”
“【Abra Cadabra】就更简单了，它根本不是咒语，就是真的abracadabra而已。关于那位姓马尔福的老大哥（Big brother)为什么会昏倒、我也很好奇的——可能他晚饭吃得太少，所以低血糖了？他在开学晚宴上好像还真没怎么吃。”
什么没怎么吃，他是活活被你吓晕的。旁边的西弗勒斯面无表情地在内心吐槽。
“我接受后一条咒语的解释。但卡罗先生所经历的，恐怕不是普通的幻听。”邓布利多抬起头沉声道。自从施过那道恢复咒之后，霍格沃茨的校长就沉浸于某种压抑的情绪，之后的问话一直是老好人斯拉格霍恩在进行。只有听到这里时，他才重新开口。
“据年轻的卡罗先生本人所说，他听到整个世界充满惊恐与疯狂的尖叫声，直到你的表兄西弗勒斯到达斯莱特林的休息室后，找到一只金质的盘子让他洗手才停止。伊万斯小姐。”须发近白的老人面色凝重，“他说，那些声音在喊着——”
“Crucificar。”莉莉回答，甚至笑了一下。“Crucify, Crucify, Crucify Him。”
邓布利多没有笑。“《路加福音》。”他说。霍格沃茨的校长深深地看着年幼的斯莱特林女巫。“也许有人会把它当做一种幽默感，也许巫师的确会这样做。但这所谓幽默是邪恶的。你年纪还小，应该接触的不是这些。”
“是吗。”年幼者同样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回答，“也许那些死在宗教裁判所的巫师曾有过不同的想法。”她忽地又笑了笑，“但是没关系。既然您说了，我以后不会随意用它。”
“孩子。”邓布利多静静地问。他在镜片后眨了眨明亮的浅蓝色眼睛，幽默却苦涩。“我记得你自称是麻瓜出身。是这样吗？”
“它不是我的发明。”红发绿眼的小女巫很坦然地回答，“我从一本名为《圣方济各的多明我修道院纪事》的非魔法(Non-Maj)葡萄牙语旧书里看到了这个咒语，记录的对象……似乎是一位若奥五世时期的女巫。”被先钉十字架后烧死的女巫。“从没试过，直到今天。然后它起效了。”
邓布利多又沉默了。斯拉格霍恩教授抱歉又无奈看着自己的同事和两个年轻的孩子。
之后，邓布利多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暂时没有要问的了。霍拉斯，你继续吧。”
霍拉斯·斯拉格霍恩松了一口气。
“那么，年轻的斯内普先生——”他斟酌了一下，“你今晚勇敢敏锐的救人之举，令我们这些老家伙都非常赞叹。我想弗立维教授明天知道一定会很骄傲的，这值得为拉文克劳学院加上二十分。”
“谢谢。”男孩子抬头看了看他，笑容有些生硬。“您加吧。”
“……拉文克劳加二十分。”
“嚯。”邓布利多突然忍俊不禁。“你们这两个小家伙还真是……唉。”他一边莞尔一边叹气。这对麻瓜世界来的“表兄妹”，别的不说，应答的话术倒真是同一套风格。
“好了，好了，西弗勒斯，现在我可以问了吗？”斯莱特林的现任院长好脾气地说道。但他的问题并不像他的语气那样轻松友善：
“要知道，这并非责备，但我们确实有些好奇：是什么原因，让一个拉文克劳学院的新生，在开学的第一个晚上、突然决定强行进入斯莱特林的休息室？”
“因为我预感莉莉在斯莱特林遇到危险。”被分到拉文克劳的男生表情寡淡。他深呼吸了一下，声调平板，语出惊人：“如果我说，我和莉莉并非表兄妹而是双胞胎，我们一体同心——呸，心电感应，教授你们会相信吗？”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十字架与默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