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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豆蔻 ...
气大伤身,念安昨夜果真没睡好。
整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她像是条油锅里的鱼,两面煎熬,待煎至通体金黄能出锅时,碧纱橱外头已传来黛青的脚步声,挑开花帐来唤,两人一时大眼瞪小眼。
“小姐怎的醒得这样早?”
念安侧目越过黛青看眼窗外,盛夏的晨光明亮,直照到了床前来。
大抵越是忌讳越教人放不下,她夜里只要闭上眼,脑海里便忍不住浮现出,下午看见的那幕,与那时嗅到裴桓身上香味,而心口骤起异常猛烈的砰动,再加上因为他的避而不见生些闷气,整颗心里便止不住地乱糟糟,好似团麻线被人倏忽揪住一角,缠住了。
她有些无精打采,问何事?
黛青方道是外头来了家主派的人,请她前去用早膳呢。
念安闻言不似往常那般雀跃,闭上眼,恹恹拉起薄被盖住头,转过去只给黛青个背影,“说我还睡着吧,请舅舅别等我。”
大抵是没见过她待家主如此懒怠的模样,黛青听着意外,还想说什么,但见床榻上的人把头蒙得严严实实,油盐不进的样子,还是算了,正要出去,身后倒又有了动静。
“对了,”念安扭头露出来双眼睛,“月弥的事,你打听到了吗?”
“我问了吴叔,但他说这事是家主亲自处置的,只知道教涂绍将人带了出去,到底怎么个处置法儿,他也不知道,涂绍那人你也知道……”黛青说着叹气摇了摇头,又道:“这事也怪月弥和邓琦自己不检点,不止家主,换作任何主人家都免不得严惩,小姐便莫要再问了,惹得家主不高兴。”
念安不吭声,没有再言语。
黛青退出去传过话,裴桓每日公务繁忙,自然没有多余的心思,整日来顾及她是不是又在使性子,花厅里没再来人,她便又蒙头强行闭眼睡了个回笼觉。
事实上根本睡不着。
延捱到巳时末,躺得太久还觉腰酸背痛,念安只得从床上爬起来。
洗漱过后,午膳时分刚刚用上早膳,门房上来了个小厮到兰庭,递给黛青一封请帖,说送信的侍从自称是从东宫来的,指明要给念安而非裴桓。
东宫的人不找裴桓却找她,念安直觉里也不知怎的,便陡然想到了那位含嘉郡主。
拆开帖子来瞧,果然,帖子里说下月初八,礼国公夫人会在梅园办场簪花宴,含嘉郡主知晓念安如今未再前去书院,但裴府没有主母,恐礼国公夫人会漏掉念安,遂另外送书信前来相邀,请她届时同去。
不过帖子里并没提,下月初八,原还是含嘉郡主的生辰。
想来眼下慧成太子新丧,东宫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郡主的生辰礼也就办不成了,礼国公夫人与太子妃是多年的闺中手帕交,攒这么一遭簪花宴,应也是为哄含嘉郡主开颜的。
念安如今每日在家里也无甚大事可忙,收了帖子,便索性教黛青去回话应了下来。
这厢用着膳,她又吩咐雀梅去备马车。
既然决定赴宴,礼自然是不能少,明面上给礼国公夫人的礼,便交由黛青从府上库房挑,至于含嘉郡主的生辰礼,念安记得原先听人说起过,她喜欢黄襄富丽堂皇的工笔画,之前去画斋寻锡年先生手迹时,念安曾在那里看到过一副,只是不知还在不在。
膳后趁难得天阴,出门便直往城里的画斋而去。
自昨日起,街面上因惠成太子丧仪而消声的铺面,都已经重新开了张,盛京无论何时总都是一贯的繁华喧闹,并未因天家丧事沉寂下去,街上行人仍旧如潮。
马车行至长安大街中段的岔路口,前头忽然从远及近地传来一阵官兵开道的动静。
行人和马车过不去,暂时全堵在了路上,周遭人声嘈杂,念安略显焦躁地扇着风从车窗探出脑袋,朝前头远眺过去,便见是队京畿府衙的官兵,正押解几名犯事的官员经过。
她不认识人,只听周围的议论声,好似是有什么张大人、李大人、顾大人之流,却也说不清究竟犯的什么事,不过盛京多得是昨日人上人、今日就被踩进泥里的先例,不稀奇。
念安嫌热,随手关上车窗,等了片刻,道路畅通,侍卫便继续催马,很快停在画斋门前。
念安带着及腰的帷帽翩翩下来,弱柳扶风的身姿,顿时吸引了许多侧目,画斋的掌柜是熟人,殷勤将人请进内堂,听她说要找黄襄的画,忙说还在,请她坐下稍候,立刻便亲自前去取。
书童奉茶过来,她向来喝不惯,顺道起身往左手边的书架去消磨时间,穿过几扇经史子集,她的目光却忽地被一册装帧格外精美的诗集,给勾了过去。
拿出来打开扉页,便见里头拿朱砂红掺细金的簪花小楷提着两句诗——玉炉冰簟鸳鸯锦,粉融香汗流山枕。
这样香艳旖靡的诗,念安在书院可从没学过。
读遍圣贤书的文人也并非个个古板,亦有人花费笔墨写世俗、写情写欲,她几乎瞬间体悟出其中意思,不及多想,下意识啪地一声将册子合起来,唯恐教身后跟来的黛青瞧见。
可要放回去吗?
念安站在原地,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好似真应了那句做贼心虚。
裴桓越是讳莫如深,竭尽所能地想要将她隔绝在俗欲之外,她却就好似越是周身反骨地想要一探究竟,眼下这书册简直像是长了爪子,伸出来抓住了她的手,放不下去似得。
自己早不是不知事的幼童了,既然他可以藏起来避而不谈,那她为什么不可以自己寻?
如此想来,这就没什么理由再好犹豫的了。
踌躇的心思只冒出来那么片刻,便被念安执拗地压了下去,捏着诗集沉下心,听身后传来掌柜的唤声,她强做自若地转过身,走过去拿画轴,将诗集也交给掌柜包起来。
掌柜伸过去接的双手倒是一顿,抬眼对上念安微微含笑的美人面,忙了然呵腰。
这日回到兰庭,就不教人在跟前伺候了,念安换了宽松舒适的蝉衣,便借口说困了要小憩,打发雀梅和黛青都去外头各自忙去,未经传召谁都不得打搅。
瞧着人出门,她从盒子里拿出自己得来全不费工夫的“天书”,消停偎上了软榻。
因她临了那句嘱咐,裴桓午间回来时,兰庭外少见几个行走的婢女,越靠近主屋越是寂静,只有屋心那座半人高的青铜冰鉴丝丝散发着凉气儿,表明此刻这里头是有人的。
没人留守,裴桓瞧着微皱了眉头,直往里间去,绕过雕花梁垂落的珠帘,便见窗外日光潋滟透过菱花纹,正在贵妃榻上照出个婀娜起伏的背影。
念安在榻上斜倚着,背对着外侧,满头青丝垂落坠地,单手撑着腮,也不知在瞧什么。
裴桓并未有意放轻步子,只她瞧得入迷,浑然未觉进来的脚步声,他手中提着个小小的油皮纸袋,见她穿得单薄,举目四顾,又走去旁边衣架,顺手取下一方丝绸薄毯。
这厢袋子咔嚓一响,念安被打搅了好事,皱着眉回头来瞧,看见是他,她简直如梦初醒,瞳孔都不由得颤动了下,惊惶难以掩盖,一把阖上册子,慌不择路便往软榻垫子下塞。
“舅舅今日官署无事吗?怎的突然午间回来了……?”
瞧她惊惶模样,裴桓倒起了疑心,问:“在做什么?”
“唔……没什么!”
念安支吾地斩钉截铁,枯着脸心虚地垂下眼睫,却禁不住耳朵烧得绯红。
裴桓看着越不放心,首要却以为是外头谁人欺她心性单纯,在暗中骗她私相授受,他眉宇间霎时不自觉皱起几分长辈的威重,缓步走过来,朝她伸出了手掌。
“拿出来。”
他嗓音淡却沉,修长的身量居高临下,立刻便带给人强烈的压迫感。
念安双手藏在背后按住垫子,哪怕知道他不可能亲自来抢,也不觉往后挪了挪,以防万一,干脆耍赖自己坐了上去,梗着细颈飞快抬眸觑他一眼,“真的没什么嘛……”
裴桓容色不变,显然容不得她这般轻飘飘的搪塞。
念安欲哭无泪,眼瞧糊弄不过去,可那诗集却又万万不敢教他知道,一来二去急中生智,委屈巴巴拧着细眉问他:“姑娘家的闺中手札,舅舅为什么就一定要看?”
“手札?”
裴桓眉心微跳,看向她没底气的怨怨模样,胸中略浮出些怪异之感。
念安干脆不看他了,低垂下眼睫,酝酿出些真切的委屈,趁机控诉他道:“手札有哪里奇怪?这些年,你有多少时间留给了我,你心里不清楚吗?自从将我送往郊外书院,你可有算过每隔多久看见我一次?这些我都有算,最短的也都有十五日,最长的一次整整七个多月,我有很多话总是找不到人说,就只能自己跟自己说,可这些话,当初你都没有听到,我现在也不想教你看到。”
蒙混的借口是找的,但委屈都是真的。
她说着说着,嗓音里不自觉就带上了些哭腔,长睫一眨,掉下几颗泪珠滴在裙摆上,倔倔地很不愿意教他看见,忙曲起腿埋头把自己藏了起来,纤弱的身影,楚楚可怜。
裴桓倏忽一滞,伸出的手仿佛变成了推倒河堤的祸手,教洪水泛滥了开来。
方才对她的严厉,教他心头漫出些后悔,却并不算后知后觉的束手无策,因为当她不再是幼时圆滚滚的小团子后,纵然看着她哭,他也不能再把人抱在膝上哄。
沉默踌躇片刻,裴桓握了握微僵的手,覆上她头顶抚了抚,嗓音轻软下来,“心里既然早有这许多不高兴,便该早些同我说才是,何苦强作懂事乖巧,让自己受委屈。”
她在他掌下抽抽噎噎挪了挪身子,又好像是那个赌气了便不吃饭,趴在桌边独自受伤的小兔子。
裴桓心头彻底软下来,提膝往软塌边落座,宽大掌心抚她后脑勺,“不哭了,往后有什么话,尽管同我说,无需闷在心里,今日官署难得了事早,我从街上带回你喜欢的桂花糖,先尝尝吧?”
不论过去多少年,他哄人的法子,总都是糖……
念安脸埋在臂弯里,忍不住偷偷腹诽了句,总算抬起头,露出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微噘着嘴,双眸泪蒙蒙地直瞧着他。
“什么都能跟你说?”
“嗯。”
裴桓耐性儿点头。
他惹哭了人,自然需得放下身段儿,打开纸袋从里头拈出颗桂花糖递给她,念安抽了抽鼻子,还以为他在喂她,于是骄矜伸脖子过去,张嘴一口咬了过来。
牙齿剐蹭过他拇指,唇瓣嫣红的口脂在他指尖留下点绯色痕迹,她舌尖尝到点咸,很快便被桂花糖的甜盖了过去。
裴桓却是收手很快,垂落膝上,五指握起来,不着痕迹地在掌心拭了拭。
“那月弥的事呢,也能问你吗?”
哭过一场,那嗓音还是糯糯的,长睫上沾着星点泪迹,眨巴两下,颇有些拿着鸡毛当令箭的理直气壮,直勾勾瞧着他。
他这趟来原就是为问她昨晚去熙院的事,却不成想一来便阴差阳错弄哭了人,眼下倒是很不容易哄好了,果然还是放不下那下午的事情。
裴桓听着略有几分无奈,这厢却还没等开口应她,屋外屏风后头却又忽地来了人。
黛青没进来,只回禀道:“家主,刚才门房上传话来,说外头来了位顾夫人求见。”
念安一听见姓顾,顿时便想起今日在街上遇见的官兵,那几个犯事的官员里,有一个就姓顾,她去瞧裴桓,朝廷的消息他自然比她知道得早,闻言没多话,只吩咐黛青,说先将人带到花厅。
直觉这位顾夫人前来,想必是有事相求,念安免不得伸手撼了撼他小臂,含着糖,带着点鼻音囫囵劝他,“旁人的事,若是难办,你能不能就不要应?”
后宅女子确实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出来抛头露面,裴桓瞧见她小私心,浅淡勾唇嗯了声,临起身走,又嘱咐她屋里冰鉴太凉,将毯子盖上,以免受凉生病。
念安点点头。
从兰庭出来,裴桓回熙院换了身常服,便前往前院会客。
过垂花门后步入回廊,遥遥便能看见花厅里站着个年轻的妇人,衣裳穿着特制的宽大款式,显然是还怀着身孕,这正午时节站在亭中也不落座,心下焦急可见一斑。
裴桓起先并不知她有孕在身,此时瞧见,脚下步子难免稍快了些。
临到近前不远,顾夫人想是听见了声响,忙转过身来走出几步相迎,如此露出面容,裴桓方才看见她正脸,当下也不禁略显出几分意外,“是你?”
备注:玉炉冰簟鸳鸯锦,粉融香汗流山枕。帘外辘轳声,敛眉含笑惊,柳阴轻漠漠,低鬓蝉钗落。须作一生拚,尽君今日欢。——《菩萨蛮》牛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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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豆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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