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南山有墓碑 ...
-
“蓝老师，蓝老师，你快醒醒吧，我们都很想你。”
蓝星洁只觉得头痛欲裂，还有人不断在她耳边轻语着。
不对，为什么这人喊她“蓝老师”呢，他们不是都喊她“蓝小姐”或者是“林夫人”的吗？
猛地睁开了眼睛，她看到了自己的一个学生。
“蓝老师，你终于醒啦！”学生非常开心，觉得是自己的呼唤起了作用。她跳着跑出了门，大叫着让医生快点过来。
呼吸了一下，蓝星洁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纯白的房间里还有另外三个病人，他们有的在刷手机玩，有的在看电视，有的在吃芒果。
她回来了！
一瞬间蓝星洁就明白，她回到现代了。
可是，自己经历的那些，只是一场梦吗？
她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上面抱着绷带。又摸了摸自己的手脚，都完好无缺，肯定不是能从手榴弹下保持住的状态。
医生很快过来了，开了一堆单子，从头到脚又做了一遍检查。最终结果显示她已无大碍，回家休息几天，定时换药就可以了。
蓝星洁坐在家里的沙发上，看着电视里的各种欢庆100周年的活动，她还是觉得不真实。在民国待的那几年实在是太过深刻，她根本无法解脱出来。
“星洁，你回家啦？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来接你嘛。”林星海的视频电话就打过来了，他嗓门还是一如既往地大。
“才回来，还头疼呢。”蓝星洁现在一头乱麻，并不想理他。但她突然在画面里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这张脸，就是她曾经的“丈夫”。
“林星海，你旁边是谁？”
“啊，他啊，他是我表哥。嘿，你说巧不巧吧。你受伤那天就是他接到报警电话，开车来救的你！”林星海把旁边的人一把拉了过来，两人一起出现在了镜头之中。
“呃……，你好……，你贵姓？”蓝星洁一时语塞，嘴里也不知道蹦出了什么来。
“我姓庞，叫庞嘉。”庞嘉是一名交警，那日刚好有任务在附近，就救了被落石砸伤的蓝星洁，将她及时送去了医院治疗。
蓝星洁看着屏幕中那张熟悉的脸，但心中却是冷了下来。因为她知道，他并不是他。他们的眼神差得太多了，庞嘉那纯真的眼睛绝不是经历过许多的人。
“对了，你得请我和我表哥吃饭呀，人家救了你呢。”林星海见蓝星洁不说话，还以为她头上的伤没好全呢，“就吃火锅，不过你肯定得清淡饮食，你吃清汤，我们两个吃红汤。”
“行。”蓝星洁又想到了一点，万一庞嘉就是林楠笙的后代呢，他们那么像，应该有血缘关系吧。这一顿饭，她必须查一下他的户口。
挂了电话，她直接打开了浏览器，开始在网上搜索自己熟悉的那些名字。
很可惜，左秋明她没查到。而邮差，渔夫她都不知道真名，无从查起。
手指在键盘上停留了许久，她都没有勇气去打下“林楠笙”三个字。
于是她换了一个思路，查询了陈默群和王世安。
这一下，有结果了。
他们果然是臭名昭著的汉奸和特务头头，做过的桩桩坏事，犯下的累累血案都记录在册。而这也证明了她所经历的那些并不是一个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
她的眼泪突然开始往下流，颤抖的手指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敲击着，用了好几分钟才将他的名字打进了输入栏中。
用尽了自己最大的力气，她按下了搜索键。
可是，却没有多少搜索结果，有的也仅是相似的名字。点进去配图不是他，出生年月，生活经历全然不同。
又换了几个搜索引擎，还是没有她想要的结果。
没办法，她只要期待庞嘉了。
到了周末，他们三人约在了一家火锅店吃饭。蓝星洁表现出对庞嘉很有兴趣的样子，问东问西。
蓝星洁毕竟是个美人，庞嘉也有问必答，并不是很介意。就是林星海感觉怪怪的，觉得自己好像天花板上最亮的一个灯。
“喂，怎么了？老屋？老屋怎么了？啊，现在？”突然，林星海接到了一个电话，他皱着眉，一脸的不情愿。
“老屋怎么了？”庞嘉是林星海的表哥，他们的关系其实不算远，也就四代。所以林家的那个老屋，他也去过的。记得小时候他特别喜欢去那里玩，在南山上，很凉快，还有好多书可以看。
“昨天不是下暴雨嘛，我妈就担心老屋漏水，把我外公和太外公那些东西弄湿了，非得要我去看看。”林星海抓起自己的啤酒，一口灌了下去。
“那我也去看看，万一真的漏水的话，你一个人也收拾不过来。”庞嘉也想再去看看，怀一下旧。
“你们两个都喝酒了，我送你们吧。”蓝星洁虽然没从庞嘉那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但她觉得他这个朋友可以交。这两男人都喝了啤酒，肯定不能开车，只能她这个病号上了。
开着车，三人沿着山路蜿蜒而上。到了老街那里就没有公路了，得走以前的老步道才能到老屋。
蓝星洁越走越觉得熟悉，虽然周围的树啊，路啊都一样了，但山体却是不会有变化的。她转头看了一下远处的渝中半岛，突然发现这条路通往的就是当年她脚伤休养的林楠笙的住所。
心脏越跳越快，胸腔整个咚咚作响，周围的鸟叫虫鸣都消失了，前方的庞嘉和林星海也消失，她眼中只有那一栋房子。
八十年过去，这栋楼已经不是她记忆之中的样子。后期看起来也是经过了多次的修缮，风格停留在上个世界八十年代。灰色的砖墙，红色的窗框，黑色的房瓦。
林星海在门口花盆里把钥匙摸了出来，打开了门。
蓝星洁跟在他和庞嘉身后，走了进去。一进门，她的眼泪就要抑制不住，不断地滴落。
因为没缴电费了，所以也没有灯，林星海拿着手机打开手电筒，到处检查着。
随着这唯一的光亮，蓝星洁看清楚了这套房子。室内的陈设几乎和她在时一模一样，只是增加了一些电器。这些电器也是上个世纪的产物，看起来仿佛时光又倒流了一般。
客厅里有一面书架，上面摆满了书。她走过去随意抽了一本出来，就看到了他的字。
[胜华十五岁生日礼物]
啪嗒，她的眼泪落在他的字上，扭曲了这些字迹。连忙用衣物擦干了，就怕这些字会消失。趁着他们两人没注意，她将这本书塞进了衣服之中。
“你太外公是不是就葬在山上啊？”庞嘉比林星海大一点，所以他见过他的太外公。他记得那是一个非常和蔼博学的老人家，他很喜欢。
“是啊，我太外公，太外婆，外公都在后山那儿。”林星海的手机发烫了，他关掉了闪光灯，找到了蜡烛点上。
“以前也机会过来，今天来了，就给太外公烧点纸吧。”庞嘉知道这片不远处就是一个公墓，那里一直都有纸钱买。
“那星洁你留在这儿还是跟我们去买纸钱？你怕不怕啊？”林星海算了一下，来回也有三公里了，她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走着可能会累。但留在这个黑灯瞎火的地方，一般女孩子都会怕的吧。
“不怕，我怎么会怕呢。”蓝星洁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林星海和庞嘉走了，这屋子里空荡荡的，只留她一个人在。
转了两圈，看到了更多的东西。她知道他解放之后回到重庆做了老师，屋子里还有好多优秀教师的奖状。而蓝胜华也同样当了一个人民教师，同样优秀。
她还看到了自己儿媳妇的照片，是个很漂亮的姑娘。然后就是自己的孙女，还有……，曾外孙，林星海小时候的开裆照。
可是，她找不到任何林楠笙再婚的线索。他不会一直单身了吧？没有理由啊！
转身走出门，她绕过老屋，来到了后山。
不远处的老君洞亮着灯光，但这一片树林依旧漆黑。打开手机的手电筒，蓝星洁一步一步地往山中走去。
并没有走多远，她就看到了三块黑色大理石的墓碑。
看着最新的那一块上，写着蓝胜华的名字。中间是林楠笙，而痕迹最多的那一块，写着她的名字。
“诶，星洁你怎么来这儿了啊，我和嘉哥一通好找。”林星海他们买了纸钱回来，看到这边有光，就直接过来了。
“我帮你们烧一点吧。”蓝星洁从林星海手里抢走了一半的纸钱，蹲下来就点燃了火。
“啊，对了，一直没跟你说，你和我太外婆啊，一个名字。但我怕你觉得不吉利，还怕你以为我说你老，所以不敢说。”林星海最开始注意到蓝星洁不是因为她漂亮，而是名字。虽然觉得有点巧，但重名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所以他也就没对蓝星洁说过。
“怎么会呢，这个名字这么美。”蓝星洁看着纸钱化成灰烬，她的那些记忆也开始变得黯淡了起来。
那些战火，那些苦痛，都过去了。
她知道林楠笙是在九七年去世的，那他什么都看到了。
他看到了香港的回归，看到了申奥成功，看到了人民都过上了富足的生活。
他知道了自己的选择没有错，他知道了自己所付出的一切都有了回报，他也知道这个国家的未来还会更好。
抬起头，她看到了璀璨的星空。
星星一闪一闪，似乎在冲着她眨眼睛。
她翘起嘴角，也对着星星微笑了起来，似乎这样，他就能看到得到一般。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南山有墓碑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