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八章 追击落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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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追击落陷
洛自省踏入洞穴那一刻，天离便已经察觉。他曾在每个洞穴入口处设有五灵力循环阵。此阵极为简单，若知道步法，不过四五步便可安然度过。然而，若踏错一步，灵力扩散，阵势即破，身为设阵者的天离便可察知来者的灵力波动。
风、火、电。
以风灵力闻名于世的世族，胆敢单枪匹马闯进来的人。
洛自省。
居然进来了！
“来得好……来得实在是好啊！”天离大笑起来，推开正在给他诊治的大夫，只敷了一层止血草药的伤口再度崩裂。
“殿下！”
围在他身侧的亲卫一惊，却见他笑得畅快，不敢打扰，只得使眼色给大夫。
大夫被推得趔趄几步，险些摔倒，哪敢再上前。只作全然不知，转身吩咐医童备好止血草药，等着王爷平静下来再包扎妥当。
天离笑了一阵，终于渐渐平静下来，眼中浮出阴狠之色：“这天罗地网，便是为他而设的！”
旁人不知洞穴内玄机，他的数名亲信却十分清楚，当下悄悄地出去了。
天离看着他们离开，这才合上双目，再度召大夫上前。
却说洛自省入得这洞穴内，当真是开了眼界。当初进入昊光圣宫时所见是鬼斧神工，此处却显然更加阴森迫人。好端端天然雕饰的石笋，原本是令人欣赏的奇景，如今却成了取人性命的利器。上下左右，几乎避无可避，数次都险些将他扎个对穿。
原本他只当是追击穷寇，并不将这洞穴放在眼中。哪料得天离竟在此处布置诸多陷阱，横了心要将他留在此处。
一步一机关，十步一阵法。这竟是龙潭虎穴一般了！
初时，淳熙皇后陛下很是热血沸腾，或身轻如燕，闪避得当，或横冲直撞，不破不立，甚至还揪出几个藏着放暗箭的。然而，愈是深入，愈是复杂，虚虚实实，竟是被困住了。
他本便没什么耐性仔细观察周遭，仗着身法轻灵，内力强大，与死物相斗自然不在话下，便是活物，恐怕也奈何他不得。只是这阵法，生生不息，巧妙非常，纵是自负如他，也不得不坐下来苦思冥想，以寻得破解之法。
于是，枯坐几日之后，他心底已经有些后悔了。
天离败退之后不过半日，洛自悟便得了消息。
自然，秦家军与高家军大肆宣扬，惹得于汉驻地中的兵士人心惶惶。眼下天离身边不足一万人，缩在洞穴中静伏生息确是不得不为之，但无他们抵挡，天巽率中军三十万自后袭来，四面埋伏，断无生机。
不过三两日，于汉军便发生哗变，降将杀了于汉及其亲信，献上首级。
至此，朝廷军仅以数百伤亡的代价，歼灭天离叛军十余万，取得大捷。
睿王天离，此时真真是苟延残喘罢了。
朝廷军中军，御帐。
天巽召集诸将，商讨追击天离残军之法。
众人方经历降将进献首级之事，颇觉意犹未尽，皆是兴奋难平，谈笑之间也十分轻松。天巽一如往常般，只嘴角微勾，亦并未显露出任何激烈的情绪。一时间竟无人看出来，皇帝陛下因为皇后陛下被困一事已焦躁许久。
“他躲在洞穴中，莫非是早备好了一辈子的粮草？不然，迟早须得出来罢。”高维慎大笑道，“这可是算准了我们不能一直将五十万人都留在鹤山了。”
“若是打着这种主意，那便是后患无穷了。”秦放略作沉吟，接道，“听说这洞穴出口甚多，莫非想着装扮成百姓隐入民间，再伺机闹事？”
“不足一万人，与山贼山寨无异。但若任他坐大，与那些民间逆贼呼应起来，便麻烦了。”天巽道，微微拧起眉，“尔等吩咐下去，若鹤山附近有人出没，不管如何先拘起来，待日后审问清楚。”
“是。”秦放、秦勉、高维慎齐声应道。
“陛下……怎么不见五哥？”洛自悟忽然问道。
天巽面色不豫，冷道：“待铲平了那洞穴便知。”
“他追进去了？”
“啧，那洞穴有何稀奇之处？竟困住了我们的皇后陛下？”
“恐怕已有好几日了罢，圣上有何打算？”
天巽沉声道：“不过几日而已，想来他应不会出事。眼下朕已命人挖开了几处洞口，遣人下去探了数遭。里头错综复杂，极易迷失，但若遣多人绘图倒是不难走遍。只是，自省走的那条路格外不同，机关重重，阵势众多，应是冲着他去的。”
“他哪里请来的设阵高人？”高维慎微惊，“此洞穴我并未听他提过，平素也没见着生人。”
“他生性多疑，恐怕不仅你，连其他将军也都瞒着罢。”洛自悟道，站起身来，躬身行礼，“圣上，微臣请往一探。”
“你也并不十分精通阵法罢。”天巽摇首，“若阵法难解，唯有以五灵力冲而破之。但朕武艺稀松，洞内又有捕风阵……”
皇族血脉，设阵容易，破阵也容易。洛自悟皱了皱眉：“陈珞押送粮草到了何地？”
“朕已经吩咐他先行一步赶过来。前两日朕也知会了国师，想必重霂也会尽早过来。”
“此溶洞恐成贼患巢穴，速速毁掉为上，臣等带些光灵力者一边绘制地图，一边毁了那些岔道罢。届时用巨石封口便可。”秦放道。
“不必。速战速决即可。毁去这溶洞之事，交给国师便是。”
“国师？”因对那位金银妖瞳的国师飘忽不定的行事风格不甚了解，洛自悟虽有疑虑，却并未说出。他在池阳所见的初言国师虽淡然出尘，但心系国民，一举一动都令人信服。反倒是这位闵衍国师，在夺位之战时，立场暧昧，只是不干涉徒弟作为罢了。若说为国为民不偏不倚倒也确实如此，但正因他秉持不干涉夺位之争的执念，使得天巽、洛自省遭到软禁，中了皇后暗算，多经历了几许劫难。
见几人都不言语，天巽低声道：“放心，朕请国师襄助，他不会推辞。”
确实，如今他已不是皇子，而是皇帝，是这昊光万里国土、千千万万国民之主，自是不同。
“时候不早，圣上早些歇息罢。”
“正是，臣等告退了。”
“自悟留下。”
洛自悟听得，缓步停下。御帐内只剩下他与天巽，相对而望。
“可曾后悔？”
“从未后悔。”
“即使生灵因他遭受涂炭？”
“……是。”
天巽紧紧地盯着他，眸光微沉，又道：“即使他欲置自省于死地？”
洛自悟双眸微微一缩，只觉得胸中猛地一震，时刻在心中蔓延的丝丝疼痛忽然清晰无比。
“我可以原谅他对我不恭，甚至可饶恕他的叛逆之举，只因这是我们之间的恩怨。但我绝不能容他对自省下手！”冷然一笑，天巽的声音透着极致的寒意，“倘若自省出了事，我不介意担负暴君之名，必亲手凌迟他！”
凛冽的杀意扑面而来，洛自悟静静立了半晌，躬身行礼。
“我相信五哥。”
他的确不曾想过，天离能够伤了洛自省。或许，只是他不愿深想。若是这般想了，莫说是恋慕，便是再深的感情，也会灰飞烟灭。
血脉手足，心爱之人——对洛家人而言，根本不必选择。
翌日，洛自悟、陈珞、重霂三人循着洛自省留下的痕迹，进入洞穴。
机关皆为洛自省触发，碎石块、箭矢随处可见，几乎不必刻意寻找路途。有重霂在，解阵亦十分简单。因而，只走了大半日，他们便发现了洛自省。
此时洛自省已经被困了四五日，狼狈不堪，见他们来了，又是高兴又是羞惭。
“我等了这么些时日，总算有人来了。”
“我便知道，你不入陷阱才奇怪了。”陈珞哼道，“惹得舅父心焦，还放了狠话。若让太上皇听着了，先前处处忍让都白费功夫了。”
“他也不过是说说罢了。而且，你以为换了你便能全身而退？”
“是，是，连皇后陛下都困住了，我等常人万不敢轻易入瓮。”
“……我看你这兵部侍郎已经做够了。”
“兵部升迁可不关你的事！”
重霂解开阵势，对洛自悟道：“你看，他可是精神得很。”
洛自悟心里松了口气，眼见着洛自省高高兴兴地要起身，忙按了下去。
“有劳重霂替他瞧瞧。”
重霂慢条斯理地捏住洛自省的手腕，嘲道：“只不过饿了几日，他内力深厚，再撑些时日也无妨。”
“身上没有伤？”
“就凭那些机关，想伤大爷我还早得很呢。说起来，还有小人趁我躲避时放暗箭，被我收拾了几个。”洛自省指了指角落里的尸首，扬起眉：“待会儿可要好生看看，是不是那混账天离派来的亲信！”
他的话音落下，洛自悟按在他肩上的手微微一颤。
洛自省生性有些大而化之，但对于孪生弟弟格外在意，心也细了许多。发觉他有些异样后，他也便不再提天离，对着陈珞喝道：“给我些水！嗓子都冒烟了。”
陈珞翻出水袋，又取了些干粮。
待他靠近了些，洛自省便一把夺过来，仰首痛快地喝水。
“缓着些喝。”重霂道，“我们只带了这些干粮，你久不进食，肠胃受不得，再熬一熬，让六公子背你回去。”
洛自省只得强忍腹中饥饿，将干粮扔回给陈珞，眼不见为净。
陈珞忍俊不禁：“外头早已给你备好了易消化的美食，安心罢。”
显然，自家五哥仍是活蹦乱跳，洛自悟心中略微好受了些，伸手要将他扶起来。洛自省却挡开他的手，自行站起身来：“我也没受伤，不过是饿了几日罢了，不必担心。”
他性子固执，洛自悟便不再勉强。何况，自家兄长的能耐，无人比他更清楚。
只是，已经动摇的恋慕之心与信念，一时之间，再难回到当初的坚定不移。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八章 追击落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