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七章 一击不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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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一击不中
决意已下，天离挥退暗卫，穿上厚重的玄色铠甲，提起隐隐泛着血光的长刀，步出藏身的洞穴。
此洞穴原是一处水溶洞，上通数座山峰，下接暗河，大洞连着小洞，仿佛无穷无尽，错综复杂之极。本便已是迷障一般，天离又命亲信布置诸多机关陷阱，挖通几条暗道。只需在洞内行进，便可在数座山间自由来去，奇兵伏击再容易不过。倘若有敌人进来，易守难攻，也是有来无回。
天离生性多疑，知道这洞穴中布置者只有他身边之人。诸位将军手中的鹤山地形图中自是一片空白。即便几万大军已在这洞中驻扎多日，亦无人清楚其中诸多奇诡之处。
此前，天离还想以己为饵，诱洛自省来此处。他深信，即便武功高强如洛自省，也逃不出洞中的天罗地网。失去心爱之人，雄才大略的苍龙帝绝不可能如以往般意气风发。思及天巽痛不欲生的模样，天离总禁不住勾起嘴唇。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洛自省不在营中，生性谨慎的天巽也不可能中这种诱敌之计，天离只得主动出击。
“参见殿下！”
“殿下，敌中军再度起营！”
“南峰发现敌军行迹，约有千人之众！”
“于将军急报！秦家军在庞将军原大营处驻扎，高挂庞将军首级邀战！”
见他现身，数位参将急忙围上来，一一禀告军情。
天离阴晦地扫了他们一眼：“敌中军离此地还有多远？”
“离西峰出口只有四十里左右。”
“点兵，随孤前去迎战。”
“遵命！”
说罢，天离快步离去。
几位参将被他冰冷的神色惊住了，迟了迟才回过神来，有人忍不住唤道：“殿下……于将军……”
“让他自行定夺。”
留下一句话，天离的身影便已经隐没在洞窟深处了。
不过片刻，留守洞穴内的三万将士便如溪流汇入江河，向着西峰出口涌去。天离立在洞口边的巨石上，巡视这些他一手练就的亲兵。在封王得到高右将军的支持之前，他便得了五万左右的亲兵。那时，天巽故作对练兵之事不感兴趣，从不往军营一视。他却明白，自己无母族支持，必须以这些人作为自己的依仗，于是费尽心思，终得了他们的忠心。如今，这些人愿意与他一同赴死，已然够了。
天离没有说任何鼓动人心之语，此时什么都不需要。
敌人是上古四帝之一的苍龙帝，如檄文所言，他是叛乱之军。
作为臣子，他从来不曾有足够的借口逆反。
也只有这些人并不需要他的借口。
天离转过身，向林中奔去。
他身后，没有一个退缩之人。
密林之中奔袭不易，不可用马匹，疾行之中也只能以风灵力带上一带。至于走兽飞鸟，早先他就命他的亲兵日复一日地练习箭术大开杀戒，野兽都知趋利避害，久而久之，便也少在这林中活动了。
三万余人急行军，却几乎是静悄悄地。
四十里路并不长，不多时，天离便已经能远远望见朝廷军的大营了。
天巽命大军一日只行三十里，足够谨慎。如此几天过去，时遇短兵相接，几乎毫无伤亡，却忽略了日渐衰竭的士气。
天离粗略地扫了几眼，便发觉除了在外放哨的兵士，营内之人皆有几分散漫，远不如洛自省在时的灵活警觉。
他眯起眼来，盯住掩在重重营帐之中、仅露出一角的御帐。
这一瞬间，他有些犹豫。虽然紧急奔袭确实十分小心，但一路上从未遇上半个斥候，未免太过顺利了些。而且洛自省治军严谨，提拔了诸多将领，个个皆是有能之士，辅佐天巽亦应当是绰绰有余。有他们在，哪容得士卒如此行止松散？
难不成有诈？
天离握紧手中的长刀。他身后是三万人的性命，也是最后一搏的希望。倘若这是一个陷阱……
然而，机会亦是稍纵即逝。
便是诱敌之计，天巽也必须支开耐性不足的洛自省。否则，以这位皇后陛下的狂妄，在这般强弱差距下，早便大肆进攻了。
洛自省不在，这可能是陷阱；他若回来，取胜的希望更是渺茫。
如此，便抛开性命一搏！
营外火光荧荧，放哨的兵士仔细观察着林中的动静。倏然，似有冷光闪过，还未容得人回过神来，冷簇如雨，只听得数声闷响，血的腥味便四散开来。
自黑魆魆的林中飞出数千条黑影，直扑营内。
“敌袭！”
鼓声响起，却是慢了一步，巡逻的兵士与敌人杀在一起，已是阻不了他们的攻势。
天离砍倒几名匆匆穿戴出来迎敌的士卒，见御帐附近竟然毫无动静，心中一惊：果然是陷阱！
只听得鼓声大作，旌旗飘飘，火把熊熊，几队人马自营地两侧奔出，将来袭之人团团围住。为首之人身着银色铠甲，手持长刀，正是披挂整齐的天巽。
天子出战，周围自是防卫森严，带刀侍卫便不下百人。
天离一见他便红了眼，杀出一条血路，朝他冲去。
“掩护王爷！”
数名亲卫见状，逐渐向他聚去，助他一路拼杀。但合围朝廷军士众多，个个如狼似虎，前仆后继，一时之间竟无法接近。
眼见着麾下之人愈来愈少，天离焦躁万分，一刀砍翻了旁人，怒道：“天巽！可敢与我一战！”
他已杀了多人，身上血迹斑斑，神情亦被血污盖住，透着凶煞之气。
天巽此前纵观全局，并未特意寻他，直至听到他的声音，才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这一刻，他怒不可遏，他平静淡然；他四处冲杀，他静坐马上；他煞性大发，他俾睨天下。
孰高孰低，已不言自明。
天离素来是高傲的，这种高傲源自于他对自己的自信。但他从未如此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内心中的自卑。他恨他，绝不仅仅因为他是让自己平白受罪的祸首，而是内心仿佛一直有声音叫嚣着你赢不过他！
输了，他输了。
从小到大，他都输得彻底。
可是他不服！他亦是一步步走到了如今！即使是成王败寇，亦是不服！
杀了他！或者让他生不如死！
仿佛只有这样的信念才能让自己稍稍得到宽慰。
“天巽！”他再度喝道，双目中暴出狂热而扭曲的光芒。
天巽轻轻一哂：“让他过来。”
拱卫在他四周的侍卫皆是惊异无比。
“陛下！万万不可！”
“陛下三思！”
“朕说，让他过来。”天巽跳下马，将手中的刀扔给侍卫，依旧泰然自若。
侍卫与朝廷军将士面面相觑，只得拨马让出一条道来。
天离飞身纵起，离开了混乱的战场，步步踏近。发觉天巽手无寸铁，他冷冷一笑，嘲道：“你是等着我杀你？”
“朕武艺不及你。”天巽挑起眉，平静地回道。
“你怕输？”
“朕不会输。”
天离眯起眼，忽然身形暴起，疾射而去，手中利刃带着千钧之势劈下。
天巽不避不让，迎着刀势静静伫立。
眼看刀势带起的罡风已将沉重的铠甲也拂了起来，忽见火花四散，长刀离他头顶仅有半寸，却再也劈不下去。
天离双瞳微微一动，立刻弃刀向后退。
就在这一瞬，长刀被帝皇的灵力压碎，反如箭矢一般，直追而去。
天离点地而起，只堪堪避过致命之处，四肢血流如注。
“你输了。”天巽道。
天离目眦欲裂，借着势头飞出重围：“以灵力对敌！苍龙帝可真是看得起我！”
“不论如何，你输了。”天巽示意众将士立刻追击。
天离伤得不轻，只能带着残兵败将返回水溶洞。断后的死士利用对密林的熟悉与陷阱拖住源源不断的追兵。
去时不过半个时辰，回程却将近一个时辰。
天离亲自带着众人走过布下的简单阵势，来到另一处入口。他们出来时，那处洞口便等同放弃，早已封死。即使有追兵，短时期内也难找到此处。而今，他失去大半人马，身后亲兵不足万人，只能暂且休养生息。
待所有人皆进入洞内，只听落石声阵阵，此处入口亦已封死。
然而，却无人发现，一人自林中飞出，立在洞口的大石前，笑得张狂：“终于找着了。就这种石头便想挡我？”
此人正是天离千防万防，同时也最欲算计的淳熙皇后陛下洛自省。
天离只道洛自省生性狂放不羁，连天巽亦是十分无奈，却不知如今的皇后陛下为了大局也忍得耐得，只等他主动出击便要尾随而上。
俗语云“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洛家人能做到；但万夫当关一夫可破，洛家人同样能做到。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七章 一击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