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莉塔的妖精》xudi

93、第七幕（三十四）

　　终结与开始，并没有分界点。

　　就像罗莉塔现在，并不知道自己是否清醒一样。

　　她应该是晕过去了，彻底失去意识。应该是瘴气太过浓烈的缘故，罗莉塔并不了解其中的原理，但是身体的感觉不会骗人。在瘴气充斥身体的那一刻，她支撑不下去了。

　　瘴气——其实早已有所预兆。

　　在失去意识之前，身体就已经起了变化：首先是皮肤开始有褶皱感；接下来就是身体被某种触感所影响——那是先被撕裂再被重新黏合起来的覆灭感；罗莉塔太过全神贯注，以至于看不到身体上的变化，大概也就是那样吧。

　　到最后也没能确认是不是将龙『净化』。

　　虽然有些遗憾，却不觉得失落。

　　也许是有始无终惯了，身心已经麻木。

　　失败和成功的可能性各是一半；如果让芙蕾来做，那一定是成功；可是由自己掺上一脚，就保不定结果了。

　　那么说，她是死了吗？

　　应该不是的。虽然视界不良，罗莉塔可以确认，自己并不是死了。

　　睁开眼睛——这个动作非常模糊；进入视线的，是一片白色。到处都是白色，这么说来，净化很有可能成功了。

　　这是一件好事，罗莉塔却并不觉得特别高兴。应该说，是想要高兴，却高兴不起来。

　　『应该』要庆幸自己没有死...也没有。

　　也不觉得自己之前的举动鲁莽——其实理智是这么说的，却没有懊悔。

　　就连闭上眼睛还是睁开，都没有兴致。

　　我不是我...也可以。

　　直到她听见有人对她如此说：

　　『欢迎回来。』

　　“！！”罗莉塔一个猛醒，发现脚上传来空虚感——她没有站着，而是被人抱在怀里。

　　眼前是微笑着的芙蕾。

　　“你终于醒了。”她这般解释道：

　　“中了瘴气的人会有短暂的感官休克现象，小罗莉是不是觉得什么都微不足道了呢？”

　　被看穿了。这就像揭开了遮羞布——所有的感觉也随之奔回。

　　鼻尖洋溢着香味，肌肤充实着温暖。这是有些怀念，一丝颤抖的味道。

　　罗莉塔颤抖着，用备受折磨过的声音问道：

　　『你是...谁？』

　　得到的回答是：

　　『芙蕾。我的小罗莉。』

　　没有再问下去的必要，也没有继续问下去的力气了。芙蕾应该替她解了瘴气，所以身体没有任何地不适感，只是无力。

　　芙蕾笑了笑，对着罗莉塔叮咛：“接下去有点忙哦，小罗莉要抓紧才行。”

　　罗莉塔自然是照做。她已经完全安心了，也有空去想问题，比方说，『有点忙是怎么回事？』

　　自然是事件还没有解决的意思。问题是，已经将龙净化了的现在，还有什么需要忙的嘛？

　　罗莉塔想当然了。至少，眼前的事实告诉她，事情还没有结束。

　　龙已经被折腾地奄奄一息，匍匐在地上，它的表皮散发出瘴气，就像是被蒸干了的模样。

　　在更远的位置上，是四个男人；他们没有将心思放在龙身上，而是看向这边——此刻与罗莉塔探寻的视线彼此对视。

　　啊咧？如果龙在这边，男人在那边——她们在哪里？

　　看了看脚下，并非石壁，也不是黏糊糊的表皮；什么都没有。

　　此刻她们正在半空中。

　　“咿哎！”飞起来了！飞起来了！！

　　罗莉塔自然没有这个本事，她也从来没见过谁能做到；但是，眼睛是不会骗人的，她们此刻就在半空中。

　　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少女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遵照指示，非常『认真』地抓住芙蕾；能抓的地方都抓了，到最后简直是七手八脚。

　　对此，某个始作俑者的反应却是：“嘘。安静一点呐。”

　　这个时候不哇哇大叫，已经是安静的极限了吧！

　　少女自暴自弃地将头埋在对方胸前，于是她没有看到芙蕾是如何出手的。

　　视线的方向是芙蕾的背后。于是罗莉塔的眼睛准确地记下了如下的情景：

　　从背后伸出的光芒，有规律地形成了【六束】，看上去就像翅膀一样；这时，【六束】的光芒开始暴涨，直到罗莉塔的眼睛无法负荷强烈的光照，被迫闭上。

　　【六束】的光芒和芙蕾平时发出的一样，纯粹而美丽；但是，【六束】既没有拍打的动作，飞行似乎并不现实——已经无法判断了，这并不属于正常的常识范畴；只是，这样的芙蕾，比起什么时候都显得更加美丽。

　　“芙蕾...你现在的样子是...？”

　　“解释起来有点长哦。所以回去再告诉你...没关系，只要一小会儿就好了。”

　　芙蕾似乎在笑，但是...那并不能称之为『笑容』。

　　少女就这样沉浸在只属于她的胡思乱想中。

　　直到周围的瘴气全部消失，她才意识到，『净化』真正地结束了。

　　然后，她感觉到身体在往下沉；应该是芙蕾带着她一起降落才对。

　　罗莉塔听到了芙蕾的声音，虽然是芙蕾的，听上去却陌生得如同他人。

　　『汝...来自何方？』

　　回答她的是动物的叫声。罗莉塔被叫声吸引，回过头去。

　　——这是龙？

　　首先映入眼帘的皮肤呈现出红色，浑身上下如同一片赤火；

　　朝上看的话很容易确认头部，比起成年人略大的脑袋，特点是一双呈宝石蓝的眼瞳，牙齿却意外得少；

　　体型大概是罗莉塔的两倍，从背后伸出翼翅既小又薄，看起来没有飞行的力量...如果这是一头龙，那一定是头幼龙。

　　就是这么头小东西，让数以千计的人一筹莫展；如果它长大了...罗莉塔不敢往后想。

　　于是，她并没有参与到芙蕾与龙的交流中；事实上她也做不到，就算之前发出了『请好好地听我说话』的宣言，对象是一头牙牙学语的幼龙，就不是她能够应付的了。

　　没错，幼龙不断发出『戛戛』的声音，似乎可以被称为『龙语』...芙蕾却像能够听懂一样，认真地倾听着，不时颔首。

　　『原来如此，汝不识故乡之所在....无妨。』

　　芙蕾将手放在龙的面前，渐渐出现了一道光——转瞬即逝。

　　得到提示的龙发出兴奋的叫声。

　　『此地不宜久留，回汝归处去吧。』

　　即便是摆脱了瘴气，也难保这头幼龙以后会再度被沾染；更何况，人类是比瘴气更恐怖的存在。芙蕾的用意，大概就是这些吧。

　　罗莉塔也是人类，地地道道的人类。

　　所以当芙蕾回过头注视着她，问出『想和龙说些什么吗？』的时候，她只能摇头拒绝。

　　“什么都可以哦？”

　　芙蕾的语气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光是这样已经足够。

　　“那就替我说，『再见』好了。”

　　如果，可以在哪个地方，不是以现在的身份和立场，再度相见的话，也许就可以说出很多，想对着龙说出的话语了吧。

　　此时此刻，罗莉塔的愿望是...她已经很累了。

　　先是长时间的奔跑、战斗，又被瘴气涮了一遍，现在整个人一点力气都没有，跟死了一回也没什么不同。

　　所以，就算很不好意思；芙蕾身上的光芒很刺眼。

　　她还是想就这样，躲在芙蕾的怀里，好好睡上一觉。

　　可以吗？无言的眼神询问。

　　回答她的是比光芒更灿烂的微笑。真是刺眼啊。

　　这么想着，少女逃避现实，又似心满意足地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