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冰》小手冰冰凉

12、十二章

　　十二章

　　冬天的黎明静悄悄来，她迷糊中忽然醒来。
　　一切都静悄悄的，门虚掩着，一缕暗光从窗子的空隙射进来。
　　雨，还下着吧？
　　揉揉惺忪的睡眼，朦胧中，拿起旁边的杯子，往外走。
　　拉门而出的她，却刚好碰上了推门而进的舅妈。
　　看到对方时，两人匀是一震，脸上都挂满了错愕的表情。不同的是，嘉冰的表情中带着一点心虚，而舅妈的表情中则带着一股愤怒。
　　“舅妈，早上好！”在舅妈的犀利的眼神注视下，嘉冰连忙侧身走出房间，轻声道好。
　　“你怎么会在忧的房间？”明惠上下扫视着身穿睡衣的嘉冰，大声质问。
　　“我…我只是……”
　　“妈，表妹只是到我房里找杯子而已。”闻声从客厅赶来的凌忧笑说。
　　“找杯子？”
　　“是的，因为我一时贪玩，把表妹的杯子藏到我房里了。”凌忧拥着母亲的肩膀，露出一个顽皮的笑容。
　　“哦！”看到嘉冰手上确实拿着个杯子时，明惠原本绷紧的脸色才慢慢地缓了下来，瞪了一眼嘉冰，然后转过头，略微责备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和这种人玩吗？为什么不听……”
　　凌忧突然夸张地大叫：“妈，怎么有一股焦味啊？你该不会是把早餐烧焦了吧？”
　　“糟糕！我忘记关煤气了！”明惠惊呼，忙往厨房赶去。
　　“我妈的话别放在心上，她这个人就是太敏感了。”看着成功被自己骗走的妈妈的背影，凌忧歉意地轻声道。
　　“我没事，谢谢你。”嘉冰欠欠身，疏远而礼貌道。
　　望着她隐进房里的身影，凌忧摇摇头微叹：
　　外表坚强的她，其实内心很脆弱。

　　初冬的早晨，冷风飒飒，寒意萧萧。那袭人的寒气，丝丝阴冷，可以穿透厚厚的衣服，渗透进骨髓。
　　冬天的雨，冷得刺骨，冷得彻底。
　　冬天的雨，使天空灰蒙蒙的。行人匆匆而过，使街上，路上都变得冷冷清清的，丧失了往日的生气。
　　嘉冰走在路上，没有打伞，也不想打伞，任由那冰冷的雨水打在自己身上。
　　行人纷纷向她投去怪异的眼神，但她并不在乎。
　　她不在乎。
　　她真的不在乎。
　　她只是有点难过。
　　她难过，虽然她已习惯了舅妈偶尔会说些这样的话，但她还是会难过。
　　她想扮作不在乎，但心里真的很难受。
　　为什么？
　　为什么舅妈那么讨厌她？

　　白色的轿车，在雨中缓慢行驶。
　　后座的车窗开着，车上坐着个少年，脸色略有点苍白。他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匆匆的行人。
　　远处，有一抹火红色模糊的影子在雨中移动着。
　　红色——在这万物萧条的季节，格外引人注意。
　　而他的视线也自然地落在那抹火红上。
　　随着轿车的行驶，那抹身影越来越清晰。
　　那应该是个女孩吧，他想。
　　她没有打伞，任由冰冷的雨滴落在她那娇小的身子上，而她就像丝毫感觉不到雨水的冰冷似的，毫不在乎地往前走。
　　在她小小的身影里，他看到了浓浓的倔强，还有淡淡的忧伤，还有一种莫名的孤单……
　　轿车缓缓地从她身边经过。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
　　瞬间——
　　急喊：
　　“停车——！”

　　陈伯被凯乐突然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他从镜子里看到，凯乐在说话时已把车门打开了。幸而他反应快，及时停了车，要不他真的要被他吓破胆子了。
　　陈伯拭拭额上冒出的冷汗，松了口气，虽然车子的速度开得不快，但是如果凯乐出了什么事，后果他可不敢想像。
　　不待车子停稳，他早已跳下车，往后跑去。
　　“凯乐——还要去医院…你这孩子真是……”
　　未及多想，他也慌忙下车，拿起雨伞往凯乐跑的方向追去。

　　雨水打湿了眼睛，冰冷的感觉刺得她睁不开眼。
　　耳边不时传来汽车经过时，溅起水花的声音——清脆易碎，像玻璃杯，她想。
　　冬天的雨很冷，但孤单的感觉更冷。
　　默默地走着，默默地想着，希望走到学校时，难过的心情已消失。
　　一个白色的身影突兀的停在她跟前，嘉冰没有抬头，只是本能地往左绕开。
　　然而那身影也跟着退后一步，也往那边绕过去，又挡在她前面。
　　有点气愤，但仍是没有抬头，只是无奈地再往右绕开，而他亦然。
　　她再绕开时，他没有再挡着她了。
　　然而就在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那身影拉住了她，影在眼前的是一件雪白的毛衣，她伸手挡在眼着，感叹：在这没有阳光的日子了，它竟然白得如此晃眼。真是有点不适。
　　那被他握住的手臂，不时传来一阵阵来自他手心的灼热感。
　　抬起头，便迎上一双澄清透明的眼眸。
　　是他？她诧异！
　　“你不开心吗？”
　　他温和的声音轻轻传来，清醇如薄酒，让人微微有晕眩的感觉。他的眼睛亮得仿佛能穿透她的心，洞悉了她的心事。
　　她的心仿佛漏了一拍，不知是为他的话，还是为他的眼。
　　“都湿透了，不冷吗？”
　　他自然地举起手，小心翼翼地拭去她脸上的雨水，轻柔得彷佛在对待一个珍贵的易碎的宝贝。动作和神情都是那样的细致和专注。
　　她心里一颤——很熟悉的感觉。
　　他的手很暖，很暖，温暖得把空气都融化了，呼吸都变得模糊……

　　冰凉的感觉从她苍白的面颊传到他的掌心上，手指轻柔地拭去她脸上的雨水，细致缠绵，然后小心翼翼地托起了她单薄的下颌。墨黑的的眸子透过薄薄的发，坚定的锁住她，她的面孔隔着闪烁的水光，显得异常柔和，却又那么遥远。

　　雨一直下，空气变得微妙了，在同样的空气下，他们渐渐感到心在慢慢变化。
　　两双澄清的眼睛就这样一直凝视着对方。其中蕴量着一种他们所不熟悉的炽热，这使他们的呼吸都开始有了窘意。
　　“凯乐！”——幸好有一声呼唤传来，让这微妙的气氛有所缓解。
　　“凯乐，回车上吧？你们这样淋雨会生病的。”赶过来的陈伯撑着雨伞帮他们遮挡着雨水，毕恭毕敬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担心。
　　“嗯！”他看了眼她，点点头，握着她的手往前走。
　　“那个……不好意思，我有事，我要先走了。”嘉冰这才如梦初醒般反应过来，红着脸，想要抽回被他紧握着的手。无奈，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你不是要回学校吗？一起走吧。”
　　他侧过脸对她微微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那浅浅的笑容，有一种让人没法抗拒的力量。

　　轿车上很安静，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雨点打在车窗，窗外的景色变得模糊不清，朦胧的雾气使小小的空间里仿佛流淌着丝丝的暧昧不明的感觉。
　　像是察觉到她的不自然，他轻声道，“陈伯放点音乐。”
　　简短的一句话后，他沉默。她，亦然。
　　虚渺的琴声响起，幽幽的旋律在车里流敞，飞旋，盈满了耳际——是一首很熟悉的曲子。

　　一群嗜血的蚂蚁被腐肉所吸引
　　我面无表情看孤独的风景
　　失去你爱恨开始分明
　　失去你还有什么事好关心
　　当鸽子不再象徵和平
　　我终於被提醒
　　广场上餵食的是秃鹰

　　嘉冰的手指不自觉地紧握，莫名的气息蔓延在手心。
　　是因为这首歌吗？一样飘渺的琴音，一样凄美的声音，一样悲衰的感觉……这和昨晚在表哥房里听的那首太像了。不——应该说是一模一样。可是，表哥不是说，那首歌是他朋友翻唱的吗？他，为什么会有？还是，还是他就是那个翻唱的人呢？
　　嘉冰抬起眼，蓦然，她的目光与他的对上，四周景物仿佛静止……脸有点儿发烫，别开眼，好奇地问：“这首歌是你唱的吗？”
　　“嗯！”凯乐轻声应道，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
　　“那伴奏的钢琴也是你弹奏的吗？”
　　凯乐诧异！她竟然能听出这是他自弹自唱的？这代表什么？代表她还记得他？还是她根本就没有忘记自己，只是不想……他不想再往下想，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开心？是伤心？或是两者都有吧——

　　公园里葬礼的回音在漫天飞行
　　送你的白色玫瑰
　　在纯黑的环境凋零
　　乌鸦在树枝上诡异的很安静
　　静静听我黑色的大衣
　　想温暖你日渐冰冷的回忆
　　走过的走过的生命
　　啊四周弥漫雾气
　　我在空旷的墓地
　　老去後还爱你

　　“——？”嘉冰迷惑地看着他，轻声问，“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她有点不安，他的表情变得好怪，美丽的眼眸流露出来的像是开心，但更象是伤心。那淡淡的忧伤，轻易地牵扯着她的心，让她为他的痛而心痛。
　　“不是。”看到她那关切的眼神，凯乐摇摇头，轻笑，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哦。”嘉冰松了口气，但脸上仍挂着丝内疚的表情。
　　不知不觉间，学校已经到了。凯乐揉揉她微湿的头发，柔声道：“学校到了。”
　　“哦。”嘉冰下车，欠欠身，微笑道：“谢谢你。”
　　“等等——”凯乐下车，喊住了转身离去的嘉冰。
　　“还有事吗？
　　“换上，你的衣服湿了。”凯乐把手上的一件毛衣外套递给她，眼神坚决，仍旧是那种不容拒绝的神情。
　　“呃——”嘉冰看着手上黑白相隔的毛衣外套，一时竟没有反应，良久才弹出一句莫名的话：“你很喜欢穿毛衣？”
　　“你忘了。”凯乐一怔，不禁脱口而出。是啊！她怎么会记得？眼睛有点黯然，脑里一直回响着那个幼嫩的声音：小乐，我觉得你很适合穿毛衣哦，很帅！像王子……
　　“？”她惘然地看着他，不明所以。
　　凯乐回过神，笑了笑，淡淡说道：“是的，因为她喜欢我穿毛衣。”
　　她？应该是个女生吧，看他的表情和语气，那个她在他心中很重要吧？“那个我不冷……”嘉冰把衣服递给他，小心翼翼地说。虽然她很冷，而他的衣服摸上去质感很好，让人有一种不想放手的感觉，但自己却莫名地不想接受他的好意。
　　“穿上。”凯乐接过衣服直接往她身上套，动作很温柔，但眼里隐隐有丝怒气。
　　嘉冰惊愕，呆呆地说：“我…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哦！”凯乐松手，垂下眼睑，有点失望。尔后，严肃道，“不准脱下。”
　　“是…是的。”
　　看到她紧张的样子，凯乐不由得笑了。有点感叹：以前，只有在她犯了错时才能见到的表情，现在只要稍微吓一吓她就露出来了。揉揉她有点乱的头发，浅浅道：“再见！”说完便转身上车了，和她多呆一会儿，他就越不想和她分开。

　　早上正是上学的高峰时，学校门口前人来人往。
　　“啊——！”
　　忽然传来一声声尖叫声，惊呼声。
　　阮洁皱眉，漠然地往学校走去。
　　“…蓝凯乐和那个女的是什么关系……？”
　　“他好温柔哦，如果我是那个女生……”
　　听到耳边不断传来的一些叹气声，阮洁脸上泛起抹错愕的神色。他不是说过，除了凌嘉冰，不会和其他女生…难道……思及此，她倏地往那个肇事方向望去——手紧握，沉着脸，向他们走过去。

　　“好一副依依不舍的神情！”阮洁翘着双手，冷冷地讽刺道。
　　望着远去的轿车失神的嘉冰，被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她慌忙转过头一看，道：“啊，是阮…洁呀……。”
　　“看到我有必要这么惊奇吗？”阮洁自嘲一笑。
　　“不，不是这样的。”嘉冰看了眼四周围观的学生，有点懊恼，这么多人在该怎么跟阮洁说呢。“这个…我…我们回到课室再说吧……”嘉冰歉意地对其他人笑笑，拉起阮洁往课室走。
　　走到安静的操场时，阮洁摔开嘉冰的手，冷声说：
　　“凌嘉冰，我对你很失望！”她的心很乱，没想到自己唯一的朋友竟……
　　“阮洁，为什么？”嘉冰瞪大眼睛，脸色在一瞬间变得苍白，她摇摇头，仿佛无法相信阮洁刚才说的话。
　　“为什么？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你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为什么偏偏是他？”
　　“他？…是指蓝凯乐吗？”嘉冰惘然地问。
　　“对，就是他！就是他让我姐姐变成这样的！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三翻四次地和他一起？为什么？”阮洁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她的心很乱，她需要冷静。
　　只剩下嘉冰独自一人呆立在空荡荡的操场上。
　　轰——
　　阮洁的话犹如五雷轰顶，轰得她心里一片空白。
　　不会的，不会的，那么脆弱的他怎么会去伤害别人呢？
　　抚摸着身上温暖的毛衣，想起他清澄的眼眸，想起他清清浅浅地笑容，莫名地她相信他，她相信这只是一场误会……
　　她要把这个误会解开，她不想他被人误解。
　　别问她原因，因为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原因。如果真的要原因，那也许是因为心里那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吧。
　　从他看她的眼神中，她能看出，她和他曾经是认识的，但是，为何她的记忆里没有他？
　　痛苦迷惘的感觉如潮水般袭来，渐渐弥漫在心里，令她不能呼吸。就这样站在操场上，直到她的出现……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