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后雀焱》檀二爷

6、乌山城

　　少年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硬挺着不服输：“成王败寇，任由你们处置！”蛇人的血确实能解百毒，若是被慢慢的放血折磨死，还不如一刀给他个痛快。
　　杜雀焱赶忙插了一句：“谢叔叔是在开玩笑，你别当真了！”他还对此人使了个颜色，示意别让玄苍乱说话。
　　谢玄苍抱着胳膊冷哼，根本不打算给任何人面子，又补充了一句：“我没开玩笑！”
　　香儿连忙坐到玄苍身边，恳求着：“谢叔叔，求您别把他做成药......他伤了小灰确实很坏，可他只是饿了，想要找些吃的，方才......我听到他肚子一直在叫！”
　　话刚说完，少年的肚子就“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
　　雀焱忍不住笑了，转而对玄苍道：“你就别吓唬小孩子了......先让他吃点儿东西。”
　　“他伤了小灰，我还要让他吃白食？你要做活菩萨，别拉上我！”只要过了这座，就能离开受灾的西北，进入气候相对温和的中部地区，只要有钱就能买到足够的食物，可玄苍还是觉得不爽，非要嘴不饶人。
　　“让他把我那份儿吃了......我给你解开手上的绳子，你莫要打坏主意。”说完雀焱就去解少年手上的绳子，但还没弄完，谢某就过来掰开了少年的嘴，塞进了一颗丹药。
　　玄苍抱着胳膊冷笑：“蛊丹而已，你若是不听话，我就让你生不如死。”
　　少年狠狠瞪着他，刚想开骂，却让塞到手中的大饼和烤猪肉彻底征服了。
　　少年狼吞虎咽的吃着东西，蹲坐在旁边的香儿倒是挺开心，托着下巴观赏都顾不上吃早饭了。
　　玄苍煮了壶茶，又掰了半块大饼，递给了对面的阿雀。
　　他接过来，给每个人都倒了杯茶，某位还真是个嘴硬心软的男人。
　　玄苍吃饱了，将视线投向少年，谁知香儿又给了对方半块饼和一块烤肉，臭小鬼吃得满嘴流油，差点儿噎着。
　　香儿将茶递给少年，关切的问道：“吃饱了吗？”
　　少年边喝茶边答道：“嗯......饱了。”心里却在琢磨，会不会每天就给一顿饭吃，还是一天有两顿？若只给一顿也好，至少不会挨饿了。
　　牛车不紧不慢的走在崎岖的山路上，太阳懒洋洋的照着冬日的大地，路旁的树林光秃秃的，偶有风吹过，发出呼呼的响动，树枝上偶尔有一两只松鼠跳过，牛车的声响“吱吱呀呀”在山谷中回响。
　　闲来无事的玄苍，轻轻的踹了脚坐在地下的少年：“叫什么名字,哪儿来的？”
　　少年低头道：“宋珏......此前住在邺城南山的宋家村。”
　　“你为何学人家抢劫.....明明学艺不精！“玄苍道，虽说不是普通人，可既然有家人，也不至于悲惨到四处流窜。
　　”我外婆去世后，村里遭了灾，春夏大旱，秋冬又来了严寒，庄稼长不出来，只能外出讨生活......可是没有人愿意留我做工。”他这副样子，有谁乐意收留，有好几次险些被歹徒捆了卖给道士，好在他有天生的蛇毒护身。
　　“你能留下他么？”杜将军问，他已经没有权利再做过多要求了。
　　玄苍细细打量宋珏，这孩子长得倒是眉清目秀的，最关键的是他有一半蛇人血统，又能控制体内的毒液，留下来日后定有用处。
　　“和谁学的使毒，你父亲？”玄苍又问，毫无疑问这位师傅连皮毛都没交给对方。
　　“没有人教我......我没有父亲。”宋珏斩钉截铁的说，他虽然知道父亲是蛇人，可却无法原谅父亲抛弃他们，他的生命中唯有外婆而已。
　　“日后你给我打杂，做苦力吧，我这里不养闲人。”玄苍道，苦活累活让这小子干，他就有更多时间做其他事了。
　　宋珏傻住了，他甚至怀疑对方骗自己，可他上下打量了对方好一会儿，又很疑惑，能够驱使稀有灵兽，穿着华贵的丝绸长袍，就连护腕上都镶着各色宝石，绝非普通人，这种人有必要撒谎么？
　　“还不赶紧感谢谢先生！”杜雀焱提醒他，这孩子有着和自己相似的经历，身边又没有亲人，若是能跟着谢某倒也算个不错的出路，药王谷本就是个三不管地带，位于邦朗国龙渊南诏交界处，三千年来一直处于朝廷管辖之外，两国的官兵没有允许绝不敢踏入药王谷半步，所以才能藏匿魔族和异类。
　　虽然有些不甘心，但人家能收留自己，宋珏便跪下磕了头：“谢谢您收留！”
　　香儿也替他高兴，连忙问：“谢叔叔，您是要收宋珏哥哥做徒弟吗？”
　　没想到玄苍却扔出一句话：“你做我的徒弟我倒是可以考虑，他不行。”
　　香儿连忙摇头：“我不行吧......我字都不识，而且又不聪明！”
　　杜将军道：“谁说你不聪明，识字不难，学一两年就能认识不少了，将来做个医女也不错么！”他倒是没想到，某人乐意收香儿为徒。
　　“我能做医女吗，我怕我学不会。”小姑娘信心不足，但谢叔叔愿意收她做徒弟，她很开心。
　　“学东西不止看天赋，最重要的是心境，有没有耐心和毅力坚持。”玄苍道，虽然此前他跟着叔叔学过点儿医药的基本理论，可其他的东西都是来了药王谷后学的，他比别人更努力，每天都点灯熬油的学，不懈怠的练习，因此即使他入门晚，也有了今日的成就，而且是掌门柳无极的关门弟子。
　　就是坐在地下的宋珏很郁闷，言外之意是人家嫌弃他太笨，确实，他不聪明，可也不算笨吧？
　　于是，三人的旅途，变成了四人的旅途，原本宽敞的牛车，显得有些狭窄了。
　　当天晚上，他们来到了中部的乌山城，进了城，谢大夫便要求雀焱戴起斗笠，用厚实的白纱遮住脸，这里不是西北的偏远地区，乌山城人口密集，来往的客商很多，若是有人认出了杜将军，会很麻烦。
　　乌山城主要以制金业为主，大街小巷都布满了金铺，首饰作坊，因为巫山内有金矿而繁荣，然而近些年金矿几乎枯竭，所以比起前些年萧条了不少。
　　谢玄苍不是头一次来，对这里很熟络，就挑了全城最好的荣彬酒楼住下，原本这家酒楼不接待散客，但因为他给知州的母亲治过病，所以得了贵宾待遇，每次来不仅吃住优惠，还会受到特别的招待。
　　老板特意安排了四楼的套房，不仅有宽敞明亮的客厅，还有两间雅致的卧房，楼下的后院有供客人洗浴的温泉，住起来十分惬意。
　　“这里真漂亮，床好软，屋里香喷喷的！”小姑娘觉得很新鲜，四处打量，屋里摆放的瓷器和木雕显得很贵重，她碰都不敢碰。
　　刚洗澡回来的宋珏，换上了新买的衣裤，还穿了双崭新的靴子，看起来就像个富家的小少爷，只是太瘦弱了。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踌躇的坐到了椅子上，只是肚子又饿了起来，但又不好意思开口要吃的。
　　“香儿，我们也去洗澡吧？”雀焱道，他不放心让小姑娘一个人下去洗澡。
　　“你留下看着东西!”谢大夫把小二端上来的糕点盒放到了少年跟前，就拿出汗巾和澡豆，和他们一同下去洗澡了，丝毫不担心宋珏会逃走。
　　宋珏“喔”了一声，打开了食盒，口水差点流出来，但还得矜持，只拿了边上的一块，就着茶水吃。
　　两个大男人带着八岁的小姑娘来到后院的温泉，门口有个小二伺候着，因为天色晚了，里面没人，在隔间里脱了衣服后，为了避嫌，杜将军和谢大夫，都在腰间裹了洁白的汗巾，香儿将汗巾齐胸裹好，便跟着他们进了浴池。
　　浴池四周用木墙围住，有避风雨的屋顶，基本挡住了寒风，人只要进入水中，全身就暖和起来了，泡一会儿便神清气爽。
　　头一次洗温泉的香儿有些受不住，没多久便大汗淋漓，匆忙了澡之后就先回房去了。
　　浴池里只剩下二人，气氛有点儿尴尬。
　　“你何为要留下宋珏？”杜雀焱忽然问。
　　玄苍望着远处雾气斑驳的一轮明月道：“他是混血蛇人......天生就能使毒，假以时日，好好打磨，必然有所成就。”
　　“你只是想让他给你做事吧？”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杜将军也觉察出这位谢大夫并不简单，似是在谋划着什么，就连他自己也是棋子之一。
　　玄苍转过头，冷笑道：“你想问的不是这个。”不愧是闻名龙渊的杜大将军，人家毕竟混迹官场十几年，见识非同一般，他的狐狸尾巴彻底藏不住了。
　　“即便我问，你也不会告诉我，忘了刚才的话吧。”雀焱觉得自己多言了，便起身想要离开，可因为想着其他事情，脚下一滑，差点栽倒。
　　玄苍将他的腰轻轻一带，让他滑入了自己的怀中。
　　二人彼此对视了一会儿，杜将军才低着头道：“我去睡了......你洗吧。”说完推开某人，快步走进更衣间擦身去了。
　　倒是谢大夫戳在原地呆了好久，方才靠在岸边坐了下来，不知为何他的心情有点儿烦乱！
　　晚上睡觉的时候，两个孩子一间，两个大人一间。
　　拔步床上的雀焱失眠了，他觉得肚脐下发热，隐约微微的刺痛，整个人都别扭。
　　“怎么了？”坐在塌上打坐的玄苍睁开眼问。